第二百二十三章 地盤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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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在王鴿抵達醫院之後,死神就知難而退,消失不見。車上的病人由於進入了阿托品化,限製了體內酶的分泌,也就從暫時解決了膽堿酯酶聚積、影響內髒器官功能的問題。

    病人的情況穩定了下來,各種生命體征顯示平穩,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解決掉內髒衰竭給身體帶來的負麵影響了,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清除體內的毒素。

    王鴿胸口鎮魂牌上麵的數字,也已經順利的變成了“叁佰陸拾肆”。盡管已經過去了這麽長時間,每當數字發生變化的時候,王鴿都會無比興奮。

    這意味著他距離救回蘭欣更近了一步,也意味著自己好像還能繼續活下去。

    拋開這兩個因素,還有那麽多家庭的無數人避免了失去自己的至親至愛,讓每個還能活的人繼續活下去,這種感覺是非常奇妙的。

    王鴿看著自己的鎮魂牌,突然意識到這份工作雖然聽起來簡單,但自己好像是在做著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呢。

    其實,王鴿所救過的人,並不是僅限於鎮魂牌上那三百六十多個,有一些病人雖然在救護車抵達的時候是輕症,但是時間一長,輕症便會演化成為重症,死神依舊是會到來的,王鴿在事情發展嚴重之前就已經抵達了現場。

    像這樣的情況,鎮魂牌是不會計算數字的,但是能說王鴿沒有救這些人嗎?當然不能。

    當然,在這三百六十多個數字的背後,還有更多的人是沒有救過來的,隻有一小部分是陽壽已盡的情況,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王鴿的車速不夠快,或者已經開到了極速,死神變著法的過來奪走靈魂,速度非常快,王鴿根本反應不過來。

    當然,這也不能怪王鴿。死神的追擊速度跟病人本身的身體狀態有關,病人傷勢過重,死神的速度就很快,這是王鴿所無法阻擋的。

    在救護車上,大夫們能夠做的事情很優先,所有的藥也都隻是暫時維持生命體征,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大多數的危重病人都需要在最短時間內進行詳細檢查和手術治療。

    拖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大夫也沒招啊。

    王鴿一邊胡思亂想著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攢到三千個數字,一邊把車開回了停車場。回到辦公室之後直接坐在了桌子前麵,拉開抽屜取出出車記錄,就開始填寫。

    上午一共兩次出車,本來第一次出車回來就要寫的,可偏偏在門口碰到了林顏悟,陪她聊了好一會兒,根本沒碰著這個本子。

    王鴿不是一個做什麽事情喜歡去往後拖的人,反正是要填,早填了早忘,不然這些亂七八糟的出車故事足以把任何一個人壓垮。

    徐林和謝光貌似都已經出車去了,辦公室裏沒有他們的身影,孫成德和侯長河倒是回來了。

    王鴿捏了把汗,徐林和謝光可是直接見到林顏悟過來找自己全過程的人,按照這兩個人的八卦和嘴損程度,等到車隊裏人齊了,無聊的時候,肯定又要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調侃。

    這兩個人不在,王鴿總算鬆了口氣,雖然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兩個人早晚會出車回來,但是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小王,聽說那個掉井裏的林妹妹還來車隊找你了,真的假的啊!”孫成德十分意外的開了口,這種事情他和鐵大致一般是不會參與的,沒想到今天居然主動提起,開始關心起王鴿的感情生活來了。

    孫成德雖然沒見過林顏悟其人,但是這段時間聽的也都差不多了,肯開口問那肯定是覺得林顏悟跟王鴿還是比較般配的。

    王鴿嘴角直抽抽,自己還真是想錯了,連徐林和謝光人不在這裏,消息就都已經傳出去了。看來兩個人在出車之前,孫成德就已經回來了,而且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孫隊,你這個習慣可不好啊,怎麽能跟謝光和徐林他們學起八卦來了!”王鴿逃避了問題,白了孫成德一眼。

    “什麽叫八卦!孫隊這是從心理上關心隊員的生活,這是隊長工作的一部分,你說是吧孫隊!”侯長河也眯起了眼睛笑著說道。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孫成德老臉一紅,還好有侯長河幫著解圍。

    “你們別瞎傳了,我對這妹子是真的沒意思,人家纏著我呢。”王鴿略顯痛苦的搖了搖頭,很明顯是覺得自己無力處理這段感情。

    聽了這話,想要打探消息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覺得王鴿說的並非虛言,也就不好再多問了。

    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飯點兒,在吃飯的時候王鴿一行人十分意外的沒有接收到任何出車任務,紮紮實實不緊不慢的吃了一頓熱乎飯,今天中午看起來比較輕鬆。

    在吃飯的時候王鴿還碰到了劉崖,劉崖則是滿麵桃花,整個人看起來跟幾天前完全不一樣。

    “你小子這是碰見什麽好事了?”王鴿從劉崖的身後一路小跑,追上了他。

    “嗨,這麽多人居然沒看見你。”劉崖回頭說道,“我還以為你中午出車去了呢。”

    “別說別的,是不是跟高玉婷的婚事有著落了?”王鴿趕緊打斷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謝光傳染,居然也八卦了起來。

    沒辦法,人總要在枯燥的生活和工作之中找點樂子。

    “怪不得那會兒沈慧叫你王大仙啊,你還真是能掐會算。婚期定在三個月之後,那時候玉婷的肚子還沒大起來,趕緊把婚結了。”劉崖抬頭望著天空,“沒想到啊,當初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呢,沒想到自己居然就快要當爸爸了。”

    “是啊,時間過的很快。”王鴿也感歎道,一眨眼,進入雅湘附二認識劉崖,已經過去了接近五個月了。

    “哦對了,陶米好像找到了沈慧,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王鴿說道。

    “真的?”劉崖更是高興了,“那太棒了,婚期一定,玉婷現在天天念到想沈慧,出去逛街吃飯都沒人一起,伴娘的位置還等著沈慧呢,這個消息要是告訴她,估計要樂壞了。”

    “還是先別說了吧,萬一沒找到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王鴿拍了一下劉崖的肩膀,提醒著他。

    “說的也是。”劉崖恍然大悟,“就當是個驚喜了!”

    二人走到急診部大門口,劉崖看了一眼裏麵的電子鍾表,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鏡,“我得到觀察病房查房去了,有什麽消息立馬告訴我啊!”

    王鴿點頭答應,“沒問題!”

    目送劉崖離開,王鴿暫時又沒有了事情做,這才剛打算回辦公室去看看醫學相關的書籍,今天的這個阿托品他可是一點都不明白,這方麵還是要惡補的。

    腳步一動,耳機裏就傳來了來自於護士站的出車任務。

    “救護車隊請注意,江岸麗都小區八棟一單元二零一有一老人突發心肌梗死,情況危急,請求車隊出車!”

    “這裏是車隊王鴿,收到消息,馬上出車!”王鴿從口袋裏把車鑰匙掏了出來,拎著自己的大水杯從急診室大門口撒腿就跑。

    為什麽那麽快?

    因為那個地方是江岸麗都!

    江岸麗都是哪?

    薑大爺就在江岸麗都!

    看著這個地址,並不是薑大爺的家庭住址,王鴿在上次去江岸麗都的時候曾經去過薑大爺的家,但是隻要是那個小區的老人出了什麽事,肯定就是江岸麗都老人互助會的事情了。

    王鴿可不敢怠慢,薑大爺可是會掐著手表計算救護車抵達的時間的。而且江岸麗都距離醫院並不是太遠。

    這要是稍微慢點,挨罵是輕的,人要是沒了,王鴿可就真的覺得自己對不起薑大爺了。

    腦子裏飛速略過路線的同時,王鴿已經來到了停車場,上車發動,車輛馬上來到了急診部大門口。

    劉崖和方若華急急忙忙的從急診部大門處跑了出來,直接開了車廂門上車。

    “兔子,收到地址了吧。”王鴿放下手刹,掛檔鬆開離合器,車輪子緩緩轉動,救護車出了醫院大門,匯入主路,可剛一出去就被堵在了第一個紅綠燈的地方。

    午間高峰期,從家裏給病人送飯的家屬很多,不論是開車還是打車肯定會引起擁堵,而且雅湘附二醫院的這個位置也比較靠近市中心,中午下班的人也比較多,電瓶車,共享單車,小轎車,公交車,堵成一團。

    醫院附近其實算是最擁堵的地方了,真正離開這裏附近之後路況反而會好很多。

    但是前方車流排起了長隊,距離紅綠燈還很遠,王鴿就算是打開了警笛,又按著車喇叭,也還是在路中間動彈不得,退回去選其他的路也沒有機會了。

    這裏最起碼還要兩個紅綠燈的時間才能過去,這就是浪費了三分多鍾。對於心梗的急症病人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不僅王鴿著急,車上的劉崖也很著急,都快急出汗來了。

    “江岸麗都,薑大爺的地盤,我他娘的比誰都熟。”劉崖說道。

    同樣坐在車廂之中的方若華也是一臉懵逼的狀態,看起來無論是王鴿還是劉崖,對於江岸麗都和那個薑大爺都很熟悉,自己卻是什麽都不知道。她才剛來沒多,與那個時候的王鴿一樣,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劉大夫,薑大爺是誰啊?”

    劉崖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居然被問住了。

    王鴿在綠燈亮起的時候趕緊起步,趁著旁邊車道有後車起步慢了點,趕緊加了個塞,這才避免被第二個紅燈繼續留在這裏,終於鬆了口氣。

    他歪著腦袋,回答了當初別人跟他說過的差不多的話。“薑大爺啊,你去了就知道了,你會喜歡他的。”

    為了彌補剛才紅綠燈的那一分多鍾,王鴿特意開的快了一些,抵達江岸麗都小區的時候隻過了七分多鍾,看起來這次雖然不能比上次來這裏的速度還要快,最起碼肯定是慢不了了。

    江岸麗都小區的門衛仍舊很上道,雖然大門口的值班人員跟上次的並不是一個人,但是看到是雅湘附二醫院的救護車,馬上就打開了柵欄門,放王鴿進入了小區。

    王鴿推測,這個八號棟就在他第一次來這裏去的九號棟旁邊,肯定不會太遠。王鴿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記憶力,明明距離他第一次來這裏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卻還是記得九號棟的位置。

    果然,在九號棟的前麵他找到了八號棟,車輛吱嘎一聲停在了樓下。

    劉崖率先下車,跑進了一單元,剛好電梯就停在一層,他趕緊把門按開,然後用身體阻擋著關門。

    “電梯在這,車子推來,不怕樓梯了。”劉崖衝著準備拿擔架的王鴿大喊。

    “這倒是方便了!”王鴿改變了自己的動作,取下了推車。

    電梯的速度很快,等到一行人來到二零一房間的時候這個房間的門是打開著的,似乎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們的到來。

    王鴿一進門,就看見江大爺坐在組合沙發的一側,而沙發主體的正中間的則是仰麵躺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

    薑大爺正在看著手表,“八分半,進步有點小。”

    王鴿撓了撓頭,“下次繼續努力。”

    劉崖趕緊跑到病人旁邊,取出了聽診器,讓身後的方若華降血壓,自己則是靠在病人的耳邊喊道。“大爺,能聽見我說話嗎?”

    病人閉著眼睛,臉色煞白,嘴唇的顏色卻已經變成了紫色,表情十分痛苦,呼吸沉重,憋的喘不上氣,但是意識似乎還清醒,對於劉崖的呼喊有所回應。

    劉崖捂了一會兒自己手中的聽診器,把手從病人胸口處伸了進去。

    “去年兩次冠心病,心梗,年初一次年末一次,今年一次,這一到冬天就犯病。有高血壓高血脂,沒有過藥物過敏。”薑大爺從自己的口袋裏翻出一個小本,對劉崖介紹著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