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風險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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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輕人最終轉危為安,而小攤老板的老婆,也的確把家裏存錢用的那張銀行卡拿到了醫院,給年輕的小夥子墊付了手術費用。

    王鴿心裏跟明鏡兒似的,那年輕人的病百分之九十九跟著小攤老板沒什麽關係。

    食材不幹淨,頂多頭暈惡心,上吐下瀉,別說吐血了,就算連昏迷都不會,頂多人虛弱點。

    而東西裏麵有什麽毒素就更不可能了,合著別人吃了都沒事兒,就這人吃了大量吐血,想想就不符合邏輯。

    直到最後,大夫們的會診意見隻是說胃部出血,卻沒說到底是為什麽會出血,怎麽產生的傷口,隻明確了傷口的位置,大小,還有手術治療的方案。

    王鴿不知道最後小攤老板這墊付的醫藥費能不能要回來,希望這個好人雖然有一顆好心,但是也千萬別讓自己吃了虧才是。

    王鴿將救護車開回了停車場,又在辦公室之中填好了出車記錄,漫漫長夜,他還要堅守著自己的工作崗位,休息肯定是不行的了。

    外麵的雨已經完全停了下來,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小時,蚊子們似乎也得到了解放,衝著王鴿的胳膊腿兒就來了幾口。

    王鴿是在是受不了了,再被咬下去這身上可就不剩下什麽好皮了,不但要被人咬,還要被蚊子咬,這叫什麽事啊!

    他把車鑰匙裝進口袋裏,將自己的水杯之中接滿了開水,舉著這杯熱茶一路小跑又回到了急診大廳的分診台。

    急診大廳裏麵是有滅蚊燈的,對於對於招蚊子又怕蚊子的王鴿來說,簡直就是天堂。

    直到他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那些未讀消息的時候,這才想起來在兩趟出車的過程之中,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好多次,而他根本就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看這些未讀消息。

    他臨出車之前還沒跟林顏悟說完話,這些消息肯定都是林顏悟發過來的。

    “怎麽沒動靜了?是不是又去出車了?”

    “開車小心點啊,頂多半個小時就回來了,我等你啊,回來給我個消息,我還是睡不著。”

    “回來了嗎?”

    “……”

    “你肯定在忙吧,總是等不到你,今晚先不等你了,明天還要複習高數呢。晚安啦。”

    消息一連發了幾條,一共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王鴿一個半小時沒理林顏悟。

    林顏悟也等了王鴿整整一個半小時。

    然而最後到林顏悟睡覺,也沒等到王鴿回複一條消息。

    王鴿當然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他現在已經做不到故意不回林顏悟消息了。這小丫頭雖然粘人,但是很懂得分寸,對於自己跟王鴿之間的事兒似乎一點兒都不著急,很明白溫水煮青蛙的道理。

    而且,隻要王鴿有了出車任務去忙,或者明確的告訴她要去休息,她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多浪費王鴿一丁點兒時間。

    王鴿有時候連自己都在想,這麽好的女朋友到哪裏找去?這不是造孽嗎?

    他在手機屏幕上按了幾下想要去回複消息,解釋一下,後來一想,現在都淩晨兩點多了,要是這一條消息過去吵著林顏悟睡覺,一個小時之前她才好不容易睡著了,吵醒的實在是太不人道,隻好放棄。

    王鴿百無聊賴的打開了手機上的a島匿名版。在車隊的時間越是長,辦公室裏麵那些臨床醫學的書籍他也就越是懶得看。

    作為一個救護車司機,隻要簡單的了解急救常識就可以了,他們獨自麵對病人進行搶救的情況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有大夫在現場的。

    而且那些書生澀難懂,有些圖片更是少兒家長皆不宜,能少看一點兒,就能減少一點兒對自己心靈的傷害。

    在夜班沒有事兒的時候,王鴿又恢複了無聊的狀態,幸好還有匿名論壇陪伴著他。可即便是王鴿的眼睛一直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也在不斷的滑動頁麵,看起來像是在瀏覽匿名版內容,但是腦子裏麵想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

    閻王大人。

    他要來了。

    王鴿想不出別的東西來,滿腦子來來回回就隻有這八個字。

    光是這八個字就已經足夠給王鴿帶來很大的精神壓力了。

    “王鴿!”沈慧打著哈欠從他背後走了過來,跟他打了聲招呼。

    王鴿馬上回過神來,雖然有人突然喊他被嚇了一跳,可是卻裝作沒事兒一樣。“你這是沒活了?”

    “哪天晚上夜班是沒活的?急診室裏麵床位都是滿的,趁著病人情況都穩定了,出來透透氣。”沈慧伸了個懶腰,鬼靈精怪的說道,她仍舊記得王鴿胳膊上那病人咬到的傷口,掀開了上麵覆蓋著的大號創可貼看了一眼。

    “結痂了啊,那就別捂著了。愈合情況不錯,沒有感染情況,就是弄不好可能會留個疤,夏天了,傷口愈合的時候容易增生。”沈慧笑嗬嗬的說道,對於王鴿那種救人不要命的行為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得,我正好是疤痕體質。五歲那年摔了一跤,膝蓋破了,現在這地方還有個疤呢!”王鴿一聽就皺了眉頭,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疤痕就是我們的軍功章啊。”沈慧把王鴿胳膊上那大號創可貼給撤掉,丟進了垃圾桶裏。

    “其實你這算好的了,咬你的是個正常人。”沈慧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神色黯淡了下來。

    “正常人?”王鴿覺得這裏麵有故事,趕緊反問道。

    “嗨,就是以前的一個事兒,我有個同學……”沈慧那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王鴿抬起了製止了她繼續說話,而王鴿的另一隻手則是緊緊的按住了耳朵上的對講機耳機。

    沈慧馬上明白,這是有出車任務了。她看了看周圍,覺得好像整個夜班護士組裏麵就自己最閑了,頓時覺得這趟車是跑不掉了。“我去叫兔子!”

    王鴿已經接到了出車任務,並且馬上進行了回複,一路小跑來到了停車場,將救護車開到了急診大廳的門口,而劉崖和沈慧則早已經在這裏等待了。

    “兔子,你還真來了啊!”劉崖的出現倒是讓王鴿有些意外,原本以為劉崖那邊兒忙著呢,估計是沒辦法跟車了,沒想到沈慧去叫,還真是一叫就到。

    “嘿,除了實習的住院醫,估計也就我最閑了。大半夜的,不能讓沒經驗的人去啊,而且這情況……聽說了吧。”劉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怕他們處理不來,反倒傷了自己。”

    王鴿點了點頭。通常醫院急診部護士站轉發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的信息的時候,除了能夠提供具體的報警人電話、地址信息和定位之外,對於病人的身體情況描述大多數都比較模糊。

    究其原因,要麽是病人報警的時候身體不適,沒辦法提供更多的信息,能把地址說清楚就算不錯了,要麽是報警人在打電話的時候過於慌張。而且,在那麽幾分鍾的時間裏想要詳細的事情說清楚幾乎不可能,有那描述症狀的時間,倒不如把這個時間騰出來,優先通知救護車過去。

    畢竟大夫人過去了才是真正的能幫得上忙的,就算是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的情況知道的再清楚,甚至已經分析出該如何急救,現場沒有大夫,沒有施救者,一切都是白搭,幹瞪眼而已。

    當然了,若是報警人能夠在短時間內準確描述症狀或者是病史,能讓在路上的醫生更加有數一些。

    隻是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少了,幾乎是沒有。跟車出診的大夫們隻求報警人不提供謬誤的信息就可以了,什麽具體的病情狀態,根本不敢奢求的。

    話說回來,王鴿的這次出車,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那邊給的信息真的是很特別。

    地址簡單,解放西路一百八十八號,天麓酒吧三樓舞池。

    可是病情有點不簡單。飲酒過多,疑似吸和諧毒導致人產生了幻覺。病人用砸破了的酒瓶子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很多口子出來,血流如注。

    關鍵是這人現在還在繼續喝酒,手裏還捏著玻璃碎片,揚言誰靠近就讓誰後悔。

    酒吧的管理人員對這種人毫無辦法,隻能暫時暫停營業,盡可能的把人往外趕,然後報警。

    警察到來之後似乎也沒什麽辦法,人還沒控製住,就先打電話給120,把醫院的人給招來,看看急救這邊有沒有什麽辦法,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王鴿,這個事兒可是你的拿手好戲啊!你還記得那個高銘申麽!現在宣判了,有期徒刑二十年。不過人還活著。要是當時不是你,那孩子可就直接沒了!”劉崖把胳膊按在了救護車駕駛座的後麵,打趣著說道。

    “對啊,還有昨天晚上那個女孩兒。要不是你把人給拽下來,估計人也沒了!”沈慧也說道,“兔子這一說我才發現,你小子還有處理特殊事件的潛質啊,傷人的,自殺的,隻要你出馬全都拿下。”

    王鴿嘿嘿笑了一聲,對於兩個人的調戲毫不理睬,隻是眼看著前方已經抵達了目的地,他慢慢降低了車速,想要將車停在路邊,最後一腳刹車死死的踩下。

    車廂中沒有係安全帶的劉崖和沈慧由於慣性,頓時被王鴿給晃了一下,差點沒抓穩一屁股摔在地上。

    王鴿報複別人的方法十分有特點,車輛低速的情況下急刹車能夠晃那兩個損貨一下,嚇他們一跳,但是這種速度和晃動他們完全可以反應過來,抓住某個地方固定自己,隻是驚一次而已,根本不會讓他們磕到哪裏收到傷害。

    “哪學的!蔫兒壞!”劉崖覺得自己吃了暗虧,不滿意的抗議著。

    淩晨兩點鍾的解放西路,生活的精彩才剛剛開始。就算是在北京,淩晨兩點鍾的某些地方也是不會堵車的。

    然而在湘沙市的解放西路,這個點兒堵車確是再正常不過了。

    解放西路一百八十八號的樓下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三樓天麓酒吧裏麵的客戶,由於安全問題被疏散了出來。

    但是現在上麵還有一些顧客沒疏散出來,電梯暫時上不去,王鴿一行人隻能抬著推車走樓梯,爬到了三樓。

    酒吧的門外是金屬檢測門,類似於機場的那種,當然檢測肯定是沒有那麽嚴格的。再往裏走,兩邊兒是卡座,中間是舞池,正前方是吧台,吧台的後方是酒吧深夜表演節目的地方。

    這是一個典型的解放西路嗨吧,酒精,食物,勁歌熱舞,美女帥哥,人們在這裏釋放和發泄,也有人在尋覓著一夜的激情。

    在深夜,嗨吧之中也會有一些跳舞和走秀表演,什麽兔女郎,比基尼,脫衣舞,漏不漏的都有,過了晚上十二點,基本上就玩的特別嗨了。

    這裏成為了滋生某些不良行為的溫床,吸和諧毒,約和諧炮,色和諧情和諧交易,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殺害。

    哪怕是在今天的中國,湘沙市這種中國新一線城市,某些陰暗的東西也仍舊是存在的,盡管普通人平時就算是來到了酒吧也不會接觸到這些東西,但並不妨礙他們真正的存在。

    舞池的中央圍了一圈警察,他們手裏有防爆盾,還舉著電棍,但是沒有攜帶任何槍械。

    讓王鴿感到意外的是,現場雖然已經被警察疏散,但是音樂並沒有停,鐳射燈光也在繼續滾動,巨大的聲浪讓王鴿的腦袋都有點發暈了。

    在這種動次打次節奏感很強的舞曲之中,舞池之中卻隻有一個人在跟隨著韻律舞動身體,腦袋搖來搖去,長發也不不斷的甩動,似乎毫不在舞池裏麵隻剩下了她一個人,而且自己被警察們所包圍。

    這種場景實在是讓王鴿覺得太詭異了!

    那人的一隻手裏捏著一塊長長的碎玻璃,她應該是敲碎了啤酒瓶子。而另一隻手上則是拎了一瓶洋酒。她幾乎每轉一圈,就要給自己灌一口酒。

    就像是任務簡報裏麵提到過的那樣,這人的兩條胳膊上已經有很多傷痕,但是室內燈光過於昏暗,到底出了多少血,王鴿和劉崖還有沈慧都看不太清楚,距離也是有點遠的。

    旁邊的警察們就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表演,兩個領導模樣的人正在討論著什麽,似乎想要盡快解決這治安事件。

    這要是在國外,肯定掏出槍來就是一槍,先把人擊倒了再說,這人堆裏手持凶器,不論是自殘還是去傷害他人,都是一種找打的行為!

    可是這是在中國,對著這樣一個人開槍指不定要承擔多少輿論壓力呢,這一顆子彈下去就是十幾頁報告,警察們也不傻,所以寧願麻煩點兒,總歸是能把人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