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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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病人傷勢危重的情況下,王鴿沒有辦法再幫忙,劉崖已經把取消了休假的護士白楠喊了過來,王鴿隻能擦幹淨自己的手站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等待著劉崖和白楠進行檢查。

    劉崖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不好看了。他檢查了一下病人頭部後腦勺上的傷口,又用手指稍微用力按了一下顱骨,隨後又分別檢查了病人的心跳、呼吸、脈搏。

    最後,劉崖則是懷著忐忑的心情換了一個聽診器,聽了一下孕婦肚子中胎兒的胎心。

    “血壓多少?”他終於抬起頭,詢問著白楠。

    “血壓很低,四十、六十毫米汞柱,估計再過一會兒就測不到了。”白楠也是皺著眉頭,看著這孕婦的肚子,粗略估計肚子裏的孩子應該有三十多周的時間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孕檢結果和醫院婦產科給出的預產期,但是看著這情況,孩子應該是已經成熟了,具備生產條件。

    “心率和脈搏都比較慢,估計隻有五十左右,呼吸淺且輕,顱腦外傷,後腦開放性傷口,顱骨有骨摩擦感,存在顱骨骨折的情況,雙側瞳孔不等大,對光反射較弱,有輕微的視覺凝視現象,顱內應該有出血的現象。身上沒有其他外傷,也沒有內出血的情況,胎心暫時穩定,有力。”孩子沒事兒,大人病危,劉崖肯定不可能高興的起來。

    孩子已經成熟了,再過幾個禮拜就能夠順利出生,媽媽居然遇到了這種事。

    關鍵問題在於,孩子還在媽媽的肚子裏,這受傷孕婦的身體出現任何情況,都會直接反饋在孩子身上。

    檢查所產生的輻射,病症對身體內環境造成的傷害,甚至是在使用藥物治療的時候都會對腹中胎兒造成影響。

    對於從醫經驗十分豐富的劉崖來說,這仍舊是一個不小的挑戰,問題相當棘手。

    “這……腦疝了吧?”白楠驚呼一聲,她還沒結婚,也沒當過母親。但是幹這行時間也不短了,見過的孕婦也不少。

    孩子就是媽媽的心頭肉,承載了整個家庭的希望,千萬千萬不能出事兒。

    “吸氧,心電監護,上呼吸機,開放靜脈通道,五毫克去甲腎上腺素肌肉在注射,二百五時毫升甘露醇靜脈注射,注意速度,慢一點。”由於病人是個孕婦,劉崖用藥還是十分謹慎的,無論是去甲腎上腺素還是甘露醇都會對病人腹中胎兒產生影響。

    這種影響無法避免,但是必須以病人的生命為主。

    畢竟在醫學方麵,對於有身孕的病人,大夫是絕對不會詢問家屬“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這類愚蠢的問題的。

    凡是沒出生的胎兒,在法律上都不是一個自然人,醫院方麵肯定是優先考慮大人為主。

    然而在治療手段上,醫生們卻不得不考慮孕婦肚子裏的孩子,進行何種治療方法,可能會對胎兒造成怎樣的影響,必須要跟病人家屬解釋清楚,完全知情,並且在不緊急的情況下,讓家屬自行判斷,是采用激進一點的治療,還是采用保守一點的治療。

    “腦內出血量應該不小,否則不會在短時間內突發腦水腫。現在必須進行CT和核磁共振檢查來查看出血點和出血量了。”劉崖說道。

    隻有通過造影檢查,並且不斷的觀察,確認顱內出血量、出血點,以及是否有持續出血的情況、出血情況是否能夠自行停止、形成的血液腫塊是否有可能自行消散,劉崖才能夠作出判斷,提出最有效的治療手段。

    若是出血量不多,出血沒有持續,很有可能無需進行開顱止血,隻要抑製腦水腫病發,病人往往個可以自行康複。

    但如果出血量巨大,而且一直持續出血,那麽就必須通過開顱手術的方式進行止血,甚至有可能切除部分大腦來保命。

    當然,後麵的這種治療手段,往往需要全身麻醉,對病人的身體素質有著很高的要求,不論是對胎兒,還是對大人,危險程度都要遠高於保守治療。

    可現在,劉崖什麽都做不了。事故現場已經搭建了臨時手術室,卻隻能進行一些保命的簡單外科手術,進行初步治療。像這種顱腦外傷加腦出血的病人,必須通過詳細的檢查才能夠判斷情況,而且這裏的手術條件也遠遠不足以支撐一場開顱手術。

    “王鴿,這人要送醫院了,去最近的醫院,白楠,你跟我走一趟!”劉崖說道。

    王鴿趕緊點頭,可是他知道,距離這裏最近的具有腦外科手術的醫院,是湘沙市武警醫院,鄉寧縣那邊兒是指望不上了,而武警醫院距離這裏,比雅湘附二醫院也近不了多少。

    就算開車狂飆,估計也需要半個小時左右,而到了醫院之後還需要進行詳細檢查,時間就更長了,王鴿無法判斷這病人是否能撐住這麽長時間。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有死神正在慢慢的向自己接近。

    不管了,試試還有希望,不試就什麽都沒了!他二話沒說,和劉崖、白楠一起把病人轉移到從救護車中取下的推車上。

    外麵還在下大雨,王鴿在把病人推出帳篷之前,將自己身上的衝鋒衣脫了下來,蓋在了病人身上,又用身體遮擋住了病人的頭部,防止雨水落到病人的身體上。

    好在救護車停的並不算太遠,王鴿把病人送上了車,劉崖和白楠也紛紛跳上救護車,關閉了車門。

    在王鴿擰動鑰匙、發動車輛的那一刹那,救護車的前近光燈亮了起來,他的瞳孔頓時鎖緊,因為在正前方,他看到了一個舉著雨傘身穿西裝的身影。

    仍舊有死神在那山體滑坡的現場“忙碌”,而死神出現在這裏,王鴿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死神肯定是衝著自己救護車上的病人來的!

    王鴿掛上倒檔,離合微微一抬便轟了一腳油門,方向盤往右邊打了一圈,救護車的後輪由於濕滑的路麵空轉了幾圈,甩掉了粘在輪胎上的泥水,這才真正與地麵接觸,有了摩擦力。

    救護車頓時向右後方倒車而去,王鴿的動作很快,踩死離合器再次換擋,另一隻手將方向盤向反方向打死,一腳油門下去,車輛頓時向著死神的反方向竄了出去!

    大雨,視線不清,車輛很少,身後的死神窮追不舍,這讓王鴿不得不想起了自己那一次前往省腫瘤醫院轉運病人的經曆。

    “指揮中心,這裏是雅湘附二醫院編號0110,湘AGZ689,現正在從山體滑坡現場轉移一位孕婦,前往武警醫院!”王鴿將那通話器直接甩到身後,劉崖直接拿了起來。

    “我是跟車大夫,病人女性,懷孕,初步估計在三十周以上。病人頭部外傷,顱骨骨折,腦內出血,已經出現腦水腫的症狀,胎心正常無大礙。請求醫院準備抽血驗血,血常規,血液配型,頭部CT檢查,頭部核磁共振檢查,腹部超聲波檢查,準備手術室,請求神經外科、腦外科、骨科、婦產科主任級別以上醫生進行會診!”

    “中心明白,武警醫院方麵已啟用應急預案,所有醫護人員取消休假,人手應該充足,路上請注意安全!”

    王鴿在得到了回應之後掛斷了通話器,車速已經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公裏每小時。在夜間路麵濕滑的情況下,這種速度已經是屬於找死的行為了。

    他眼神一瞥,用餘光看了一眼車身左側的反光鏡,死神居然緊緊追著救護車,一點兒都沒有放鬆。

    速度太快了,一百二十公裏每小時的車速居然還無法甩掉?病人注定要死了嗎?無論王鴿怎麽加油門,死神與他之間的距離一直在二十米左右,從來沒有被甩掉,距離也沒有被拉近。

    奇怪了,死神是不會根據車速來調節自己的速度的,而且死神的速度無法以常理進行判斷,除非是王鴿的車速與死神的速度相同,否則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二者速度相同的情況,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死神要麽追上來,要麽被甩掉。

    可是既沒有追上來,又沒有被甩掉,又是什麽情況?

    一個想法再一次出現在王鴿的腦子裏,那就是死神沒有再接近救護車,很有可能是因為某種限製,讓其無法在施展類似於瞬移之類的超自然能力的情況下接近瀕死病人,隻能在保持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徘徊。一旦車停下,死神也會停止施展超自然能力,徒步接近病人,並且帶走她的靈魂。

    這意味著,二十米的距離並非是王鴿努力加速的結果,而是死神本身的限製。

    如果王鴿的判斷準確,那麽他完全可以不必冒著風險加快速度,隻需要保持安全速度抵達醫院就行了,反正死神追不上來。

    但是這種方法並不可行,病人本身仍舊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醫院,並且經過檢查和治療脫離危險,拖時間的話雖然死神暫時無法進入車內,病人自身的情況卻會越來越糟糕,這隻能讓抵達醫院之後的病人更危險,死神取走靈魂的意願也更加強烈。

    更何況,王鴿不敢用人命來實踐自己的想法。

    王鴿更加確信,隻要自己抵達醫院停下車,死神肯定會徒步行走二十米的距離,把病人的靈魂給收走!

    可是現在死神並沒有取出生死簿,也沒有觀察時間,一切還有希望!

    死神是不可能瞬移到救護車的車廂之中的,隻要保持這種速度,在下車的那一瞬間使用鎮魂牌的特殊能力,達到欺騙死神的效果,最起碼能夠給病人爭取十分鍾的時間!

    車輛就這樣在王鴿高度緊張的情況下,行駛了三十三分鍾,終於抵達了醫院。可是在下車的那一刹那,病人的心跳呼吸突然停止了。

    劉崖頓時急了,“操蛋!趕緊送搶救室!”

    在急診門口等待著的醫護人員七手八腳的抬著病人,王鴿也在下車的那一刻將鎮魂牌含入了嘴裏。

    可是三秒之後,鎮魂牌沒有任何反應。王鴿愣了,回過頭去,身後的死神卻已經不見。

    再去看那群人正在推著的推車,死神已經站在了推車的旁邊,手持生死簿,手按在了孕婦的額頭上。下一秒,一個懵懂的靈魂出現在了死神的旁邊,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卻已經平坦的與常人無異!

    她剛要大喊,死神便指了指那躺在推車上正在前行的身體,靈魂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

    怪不得鎮魂牌沒有反應,原來是這病人已經被死神所觸碰了!

    王鴿呆了,居然是陽壽已盡!他別過臉,不忍心去看死神將靈魂帶走的畫麵。

    不是意外傷害嗎?不是意外事故嗎?說好的意外事故能救的呢!說好的死神不能瞬移到瀕死之人身旁的呢?

    他渾身濕透,頹廢的坐在了搶救室外麵的長椅上,用雙手捂著臉頰。

    所有努力,所得到的結果就是這樣嗎?

    又過了三十多分鍾,劉崖、白楠和一大堆大夫推著病人的遺體出了搶救室,卻鑽進了不遠處的急診手術室,劉崖留在了外麵,並沒有進去。

    他坐在了王鴿的旁邊,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掏出商標略有磨損的名貴聽診器不斷的在手中摩挲,歎了口氣。

    王鴿更是詫異了,靈魂離體,人已經死了,怎麽還做手術?不過在詢問劉崖的時候,他沒有說出自己知道人已經不在了這個事情。“檢查都還沒做,怎麽就手術……”

    “人死了,沒必要做檢查了。具體的死因要等到解剖才知道。顱內出血量太大了,不像是單純的外傷和骨折能夠引起的。婦產科大夫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可能還活著,先進行剖腹手術,看看能不能把孩子給救出來。”

    “原來是這樣……”王鴿點頭,突然感覺到胸口的鎮魂牌一陣冰涼,數字居然發生了變化!

    怎麽回事?他詫異的同時抬起了頭,一個舉著長柄雨傘的身影,正從急診大廳門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