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飯時間是王鴿所能享受到的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

    除了充足的休息和並不緊張的時間之外，還有一個讓王鴿無比興奮的重要原因——林顏悟。

    很明顯確立關係之後的半個多小時之內，兩個人的話還沒說完，在微信上又膩膩歪歪一直到了現在。

    王鴿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喜悅的笑容，當然隻是他自己這麽認為。在其他人看來他的臉上也隻是帶著傻笑。

    這種傻笑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戀愛了。

    “你小子這個運氣可真的是好啊。”在餐廳的飯桌上，徐林放下筷子，摸了摸肚皮，餓得不輕。

    雖然每天是坐著開車，但是對人的體力消耗也是很大的，餓肚子那是常有的事兒。徐林的減肥大業做不到不吃飯，卻也是嚴格控製自己的食量。

    前幾天王鴿聽徐林說他要減肥，還以為這個小子是受了刺激說說而已，三分鍾熱度，可沒想到他居然已經堅持了好幾天了，從沒懈怠，幹活出車都勤快了不少。

    王鴿也吃完了飯，端著餐盤站起身，“我也是稀裏糊塗的就……”

    “小林可是個好姑娘，這種姑娘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這小子可得對人家好點兒。”謝光也坐在了這裏，端著餐盤打算跟王鴿一起離開。

    徐林站起來的時候，麵部表情突然扭曲，一陣痛苦，愣了好一會兒，“操蛋！得什麽病不好，得這種病！”

    “啊？你怎麽了？我帶你去急診！”王鴿驚了，同事身上所生的生病和犧牲事件他算是目睹了不少，一有這種事馬上緊張了起來，敏感度極高。

    “得了吧，你看他餐盤裏剩了啥！”謝光指了指徐林的餐盤。

    控製食量，但不代表徐林要浪費糧食。就算是這次打飯打的少，通常來說他也一定會吃的一幹二淨。而以眾人對於徐林的了解，這個貨是沒有什麽忌口的東西的。

    可是今天中午，徐林的餐盤裏麵，卻留下了大量的辣椒。在湘沙市，做菜八成是要加辣椒的，徐林雖不是湘沙市人，但畢竟是南湖省的籍貫，吃辣還是吃的習慣的。

    這意味著他中午隻吃了一些肉，米飯和小菜，一點兒辣椒都沒吃。

    “起坐疼痛，你說是什麽病？”侯長河也從旁邊過來，抬手就用力的拍了一下徐林的屁股。

    屁股上的脂肪和肌肉受到外力影響不斷顫抖，牽扯了患處，徐林又是疼的呲牙咧嘴，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鴿這下明白了。

    十人九痔，徐林這是痔瘡作了。

    原本男人到了二十五歲到四十歲左右痔瘡就是高期，再加上救護車司機時常開車，保持坐姿實在太長，痔瘡作的幾率更是直線上升。

    痔瘡九成九是不致命的，但疼起來到底有多難受也不用多說，而病的原因和理由也是多種多樣。

    “胖子，晚上讓你男朋友輕點兒。別再給你整成肛瘺了。”侯長河歪著嘴角笑了笑，開啟日常互懟模式。

    “嘿，老子就算是去搞和諧基，那也是在上麵的那個！”徐林惡狠狠的說道。

    “坐上來自己動？那還不把人家給壓壞了？”侯長河倒是一點兒都不嘴軟。

    也許是因為病痛，徐林也沒什麽心思跟侯長河互相懟了，一行人走到了餐廳外麵，他突然仰天長歎，“你們現在別笑話我，到了歲數，一個個的都跑不了！”

    其實這個病隻要平時注意衛生，飲食均衡，多運動，少吃點刺激性的食物，沒有家族遺傳的話也是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的，至少根據王鴿對自己父親的了解，王建成還沒得過這種病，因此王鴿也沒準備遭這個罪。

    “保守治療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別拖了，早晚是那麽一刀，早割了早舒坦，還能休息個一兩天，別拖了，趕緊去肛腸科看看吧。”王鴿說道。

    “你看這幾天隊裏忙成這個熊樣，哪能騰得出空來，前幾天我中午請假去相親，就那麽一個小時，孫隊那眉頭皺的像被人爆了菊。”徐林搖著頭，“我去看過了，抹點馬應龍，撐幾天就沒事，大夫說還沒嚴重到手術的程度。等過些日子不忙了，再徹底……”

    還沒等徐林的話說完，謝光就打斷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裏有什麽不忙的時候！”

    一行四人沉默了，相視一笑，謝光說的還真是一點兒錯的都沒有。

    “不過小王，你明天開始應該是中班了吧，可以睡到中午了。”謝光又拍了一下王鴿的肩膀。

    要是謝光不提這個事兒，王鴿還真忘了呢。正好，趁著這個時間，王鴿還能跟陶米溝通一下有關於王佳欣上學的事情。孩子的教育是頭等大事，不能再拖了，而且王佳欣已經十一歲了，是小學五年級的下半學期，最後一個學期完成之後就要經過考試進入初中，雖然是九年義務教育，不按照成績分學校分班，但是進入初中之後小學的知識也的確是個底子，耽誤不起。

    “救護車隊請注意，藍灣小區三棟一單元八零一有一兒童跳樓自殺，請求一輛救護車馬上抵達現場！”王鴿一邊想著，這耳機裏就響起了來自於護士站那邊兒的聲音。

    其他人都沒有動，因為王鴿就在他們身邊，肯定是不會把這次任務機會拱手讓人的！

    “這裏是車隊王鴿，馬上出車！”王鴿按著麥克風，也沒跟周圍的同事商量，直接回複。“你們慢慢溜達，我先走一步！”他對著身後的三個人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跑開。

    鑰匙帶在身上，反正從食堂回去的路經過辦公室，他還是進去了一趟，將自己的大水杯給拎了出來，等到再驅車來到急診室大門口的時候，宋平安和田雨晴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今兒這事兒有意思啊，孩子跳樓，估計又是學校或者家長給逼的。”宋平安說道。既然任務報告裏麵說的是個兒童，那肯定是小學或者初中，反正年紀肯定不大！

    “家裏住在八樓，這跳下來生存幾率不高啊，莫非是還沒跳？”王鴿打開了警笛和警燈，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電話裏麵的信息說是已經跳了，但是人還活著，現的人本來打算自己開車送醫院，但是警察給攔下了，傷勢嚴重，不能隨便動。現場距離我們應該也比較近。”田雨晴掌握著最大量的信息，但也僅限於此了。

    藍灣小區在瀏陽河邊兒上，靠近萬家麗國際商場，過了瀏陽河晚報大道的大橋就是湘沙市的東郊，而事地點則是屬於湘沙市市區的最邊緣了，王鴿可沒少往那邊兒跑，也算得上是比較熟悉的，距離的確算不上遠，路也比較好走。隻是聽著那孩子情況危急，王鴿的油門還是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在向指揮中心進行之後，王鴿便不再跟其他人說話，專心開車，僅用了八分鍾就抵達了現場。

    一進入小區，王鴿也用不著問保安事地點到底在哪了，三號棟按照順序排列就在小區東門的斜對麵，按照人最多的地方找過去一準沒錯。救護車在人堆外麵的警車後停了下來，兩個民警一早就現了救護車抵達現場，趕緊加快驅散人群的動作，讓他們給大夫讓路。

    “病人家屬呢？”王鴿推著車子進入人堆裏麵，來到病人身旁就傻了眼。病人的身邊就隻有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並沒有其他人，很明顯孩子的親人並沒在身邊。

    “是小區居民報的警，說是走著走著路就聽到稀裏嘩啦的響聲，最後是砰的一聲悶響，回頭一看是孩子掉下來了，辨認之後現是八樓住戶家的孩子，我們調查了一下，孩子母親是單身媽媽，離婚了，上班時間孩子一個人在家，給你們打電話的同時聯係到了她，現在正往這裏趕呢，距離不遠，就在萬家麗國際商場上班，很快就能到。”警察說道，“剛才我們看了一下，孩子好像還是有呼吸和脈搏的。”

    警察說完，便也不理王鴿，到旁邊去找報警人做筆錄去了。

    王鴿抬頭看了看三號棟的樓房，是一個二十幾層的小高層，裏麵有電梯，八樓那邊兒有一扇窗戶敞開著。窗戶的位置較高，按照一個小孩的身高來說不存在意外墜樓的情況，應該是自己爬上窗戶然後跳下來的。

    女孩兒趴在地上，身上隻穿了居家的秋衣秋褲，年紀十歲左右，跟王佳欣差不多大，雖然臉部略顯腫脹，還有血跡，但是不難看出原本麵貌清秀，皮膚還是很白淨的。

    醫護人員在工作過程中是最見不得孩子出事的，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的感覺，就連平時騷話比較多的宋平安現在都惜字如金。

    “脈搏和心跳都很微弱，重度昏迷，呼吸輕淺，雙肺濕囉音，懷疑肺部出血或肺水腫。量個血壓！”宋平安嘴裏嘖嘖作響，“顱骨有骨摩擦感，懷疑骨折，顱內損傷無法確認。麵部擦傷腫脹，肋骨骨折，至少兩根，腹部柔軟腫脹，懷疑內出血，器官損傷不明。左臂肘關節扭曲腫脹，懷疑骨折。”宋平安又用剪刀剪開了病人已經占滿了鮮血的秋褲，沾著血跡的白色骨頭從皮膚中刺了出來，紮在每個人的心窩子上，“右腿脛骨開放性骨折，失血情況比較嚴重。”

    這個病人除了頸椎和脊椎之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了，就這樣還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要是通常情況，光是流血就能致死了。

    “血壓四十、六十毫米汞柱，很低了。”田雨晴聽著宋平安對於外傷的判斷，越聽就越是心疼。

    而王鴿則是觀察著四周，這種情況的病人，死神應該很快就會抵達現場。可是從人堆裏麵擠出來的並非是舉著雨傘的死神，而是一個神色慌張的女人。

    女人四十歲不到，穿著職業西裝，一副辦公室女性的模樣，她麵色焦急，很明顯就是著孩子的母親，看到自己孩子變成了這個樣子，馬上撲到了孩子身旁，想要去抱孩子。

    “別動！”宋平安趕緊喊到。

    現在病人身上多處骨折，可能還有內出血和顱腦損傷，還沒有進行止血和固定，隨意的移動可能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甚至致命。

    好在王鴿眼疾手快，一把將孩子的母親攔了下來，“別碰病人，等醫生處置完！”

    “怎麽會這樣啊，怎麽會這樣啊……”女人開始嚎啕大哭，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開始在病人的身邊翻找，果然，在孩子上身的睡衣口袋旁邊，找到了一部智能手機。

    屏幕已經摔碎，機身已經變形，但是這部國產手機似乎像她的主人一樣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居然還能夠正常觸摸和使用。孩子的母親翻看了孩子的qq聊天記錄，哭聲逐漸停止，臉上卻是變成了憤怒。

    她從地麵上爬了起來，掙脫了王鴿的束縛，跑到警察的身旁，“警察同誌，你看這個，我女兒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要讓這個小畜生償命。”

    警察看了那部手機上麵的聊天記錄，一臉茫然，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王鴿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生了什麽事情，而宋平安和田雨晴的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固定，包紮，臨時止血，他們不想在現場浪費太多時間，想要讓這個孩子活命，必須要馬上完成現場處理，立即送往醫院。

    一般的單純性外傷，內出血，宋平安還敢做個胸腔穿刺或者腹腔穿刺，減輕病人的痛苦，防止並症的產生，可是這種跳樓造成的複合型外傷，由於病情太過於複雜，任何一個不當操作都有可能造成醫療事故，在沒有設備輔助和檢查會診的情況下，宋平安不敢進行任何操作。

    更何況孩子還那麽小，情況又這麽嚴重，待會兒上了車，用藥可能都要加倍謹慎！

    王鴿也已經等不及了，他的目光越過人群，從縫隙中看到了一個舉著雨傘的死神正在向這裏接近，“宋大夫！”王鴿喊了一聲。

    “送上車，回醫院，快！”宋平安十分及時的下達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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