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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白轉過頭細心聽了一會。
    確實是聽到一陣腳步聲，然後俞白才用另一隻手反握住老人的手，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耐心地哄勸道：“奶奶，我要走了，下次我得了空再來看你。”
    這句話老人倒像是聽清了。
    於是一下子安靜下來。
    沒有了老人的聲音，房間裏霎時變得寂靜如水。
    過了好一會，老人才連連點頭，又像是歎息了一般：“阿遠，你在外麵……要好好照顧自己。”
    “有空……多回來……”
    聲音帶一點咽聲，聽著讓人有些傷心。
    離別之景傷人。
    最後俞白還是帶著花如是走了。帶來的水果，被俞白放在了桌子那邊。
    花如是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一出去就會跟人撞一個滿懷你？”
    俞白頓住腳步，往前麵一指：“你的意思是，大伯母在外麵。”
    花如是頷首：“我不認得伯母的腳步聲。但是我能告訴你，外麵有人。”
    俞白：“……”
    是道理確實是沒錯。
    但是俞白感覺花如是的話說遲了。
    就在門口，那還怎麽跑？
    現在出去肯定被撞見了。
    時間根本不等俞白反應。果然，花如是的話一說完，下一刻，大門的門把手轉動。有人在外麵開門。
    俞白：“……”
    其實他這次過來是真的不想見大伯和伯母他們的，因為實在是有點麻煩。
    因為花如是的身份不太好解釋。
    他結婚的事情，連他父母都不知道。
    現在要是就讓大伯和伯母知道了，俞白覺得俞仲誠可能會揍死他。
    結婚倒是沒聲呢
    但是俞白覺得他現在應該是跑不掉了。
    這房子就這麽大，往哪跑？
    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俞白立刻反應過來，然後拽著花如是轉過身低著頭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屋裏走。
    但是還是遲了。
    來人一見家裏多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頓時怒上心頭，拿著剛剛鄰居分的幾個橘子就砸了過去：“好可惡的小賊！偷東西偷到我家裏來了！”
    她砸的是俞白。
    花如是一愣，立刻轉過身，伸手接住橘子。
    三下五除二便扒了皮。
    一半喂了俞白，一半喂了她自己。
    一個吃完繼續扒下一個。
    就算是現在的場麵有些尷尬，但花如是還是吃的十分開心。
    俞白也訕訕地轉過身，看著回來的大伯母幹笑道，“伯母，是我啊。我俞白。我可想你們了。”
    大伯母：“……”
    花如是她不認識，但俞白她還是認識的。
    大伯母的目光先掃了一眼花如是，然後再掃了一眼俞白。
    突然。
    大伯母變了臉，剛剛還是怒氣衝衝，現在就是眉開眼笑。
    “喲，這不是俞白嗎？怎麽有空來我們這？你大伯出去辦事去了，晚些時候回來。”
    低情商：出去打牌。
    高情商：出去辦事。
    “……”
    說著大伯母就上前去給兩人倒水。
    客人來是要倒杯熱茶來招待一下。
    大伯母的目光落在了俞白旁邊站著的女孩子身上：“這位是？”
    俞白抿了抿唇：“我女朋友。”
    花如是有些不滿，不過也沒說什麽，依然是擠出一個笑容來跟著俞白喊了一聲，“伯母”。
    然後再偷偷伸手扭了俞白的腰。
    花如是：“……”
    好，俞白穿多了。
    她沒捏到肉。
    這下子大伯母對花如是多了一點興趣，目光看著花如是，但話卻依然是對俞白說的，“你談女朋友了？什麽時候？”
    陽嫻雅沒有把俞白談戀愛的事情往外說。
    小情侶談戀愛的事情，就讓他們慢慢談，原本也不是什麽值得往外宣傳的事情。
    俞白答：“就前些時候。”
    大伯母：“……”
    什麽廢話回答。
    花如是低眸也笑了一下。對不起，實在沒忍住。
    哈！
    大伯母笑一聲之後，也便轉移了話題，沒有過多糾結於此。
    “好了，不管怎麽說。你現在既然來了，那就在家裏多住幾天。”
    “裏可離京州還遠，跨了一兩個省呢，你回去也麻煩。我讓你伯伯回來的時候多帶些菜來。你要是嫌家裏不自在的話，那便讓你伯伯給你開個大酒店。平時吃飯就在家裏，住的話就去那邊。也方便裏麵。”
    俞白：“……”
    俞白看著替她安排事事的大伯母。
    突然覺得她口中的“家裏不自在”還有別的含義。
    不過俞白是一個正直的人，絕對不會亂想。
    他肯定沒想歪。
    “不對呀。”
    大伯母突然厲聲出口，看著俞白嚴肅道：“你們兩個怎麽回事？走親戚走就是了，何必偷偷進來？”
    俞白：“……”
    俞白蔫了，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了。
    花如是眼睛眨了眨，然後道：“沒有偷偷進來。是我們過來的時候，伯母不在家。”
    大伯母語氣更嚴肅了：“那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花如是是一個講義氣的人。
    絕對不會供出俞漪。
    “門沒關。我們直接進來的。”
    大伯母：“不對，我關門了！”
    花如是：“那就是門沒有關緊。俞白一推就推開了。”
    大伯母有些狐疑：“真的嗎？”
    花如是：“真的。”
    說著花如是就看向俞白。
    俞白也點頭，“是。”
    “行吧。”大伯母放棄了，“那就是我門沒關緊吧。下次一定好好檢查。”
    接著大伯母轉了話鋒：“來都來了，留下來住幾天。反正你大伯閑來無事，讓他帶你們出去好好玩幾天。”
    俞白幹笑了一聲，拒絕了：“伯母。我們就不留下來住了。京州那邊還有點事要處理。”
    “不是都放假了嗎？京州還有什麽事要處理？”
    俞白：“……”
    他編不出來。
    花如是看了俞白一眼，道，“他還有卷子沒批。卷子沒批學生的成績就錄不進去，錄不進去學生就查不到。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他們查不到就會著急。”
    俞白一捂臉。
    頓覺大事不妙。
    完了。
    果然，大伯母眼神一亮，接著道：“小俞工作這麽忙啊。那不如來幫你大伯收租子吧？一個月就忙那幾天。輕輕鬆鬆月入三萬。不比你當老師好？”
    俞白：“……”
    就知道是這樣。
    這才是俞白一直閉口不談工作的原因。
    一談工作就會變成這樣。
    接下來，大伯母應該是來打感情牌。
    “小俞啊。你看你大哥一去離家，十年不回。這期間連個音信都沒有。我和你大伯都老了。我們就是希望，你們這幫孩子都能在我們身邊。能夠時不時看見你們就行……”
    這般說著，大伯母就紅了眼眶。
    再接下來，大伯母就開始悲戚哀啼。
    哀啼罷，又開始悲嚎。
    “我的兒啊！你不在家！我和你爸兩個孤寡老人，就遭人欺負啦！”
    花如是：“……”
    俞白：“……”
    “住！”俞白聽得頭疼，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一咬牙把這個字給說出口了。
    一下子。
    大伯母臉上的表情就變了，是抬頭直勾勾地看著俞白。
    她在等俞白的下文。
    俞白繼續咬牙，很艱難的說了出口：“伯母。我們住還不行嗎？不過先說好，我和小花最多隻能住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我們要去我外婆那邊過年。今年我爸他們也會過去的。我不好落在他們後麵，讓他們等我。”
    “好。”大伯母變臉很快，得了俞白的準話，大伯母這會又是喜笑顏開的，“一個星期夠了。就住一個星期。你們先在這坐一會，我一會去給你們收拾房間。”
    “……”
    “……”
    俞白端了把椅子坐在奶奶的房間裏。
    他現在在思考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之前不是說看一眼就走的嗎？
    現在為什麽又說要住一個星期了？
    哎，痛苦。
    花如是立在俞白旁邊，把手放在俞白的肩頭，然後道：“這就是你一開始不準備見他們的原因？”
    俞白一手抓著花如是的手，一手揉了揉眉心，“也不全是。不過這個原因應該占大部分。”
    花如是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當你覺得痛苦的時候，就應該自我調節。
    俞白的目光落在了偎在床上的老人身上，眼神也放得柔和了。
    就這樣吧。
    這樣也挺好。
    至少還能有段時間陪陪奶奶。
    俞白也是沒想到奶奶的身體會變成這樣，明明去年見的時候身體骨都還好的。
    結果一年不見。
    就成了這個樣子。
    看見俞白臉上的表情變了。
    於是花如是也暗歎一聲，沒說什麽話，隻默默握著花如是的手給他安慰。
    俞白感覺到花如是的突然用力，於是回眸看了花如是一眼。
    花如是朝俞白擠出一個安慰性的笑容。
    “生老病死，是常態。沒有什麽好傷心的。”
    俞白歎息著說完這話。
    在安慰花如是，也在安慰他自己。
    但是……
    花如是還是皺了皺眉頭。
    他覺得俞白說這話的時候，身上暮氣很重。
    又仿佛。
    是在說他自己和花如是的結局。
    花如是覺得有點不對，於是蹙眉，道：“不會的。”
    俞白回眸去看花如是：“什麽不會？”
    花如是：“你不會的。”
    俞白：“為什麽？”
    花如是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然後低頭壓低了聲音在俞白的耳邊說道：“因為我是合體強者。”
    俞白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的笑點有時候很低。
    這個時候他笑居然不是因為花如是說他不會，而是因為花如是自賣自誇說她是強者。
    俞白越想越覺得好笑。
    於是嘎嘎笑了起來。
    笑聲是會傳染的。
    花如是眉眼間也有點笑，笑的時候卻有一點羞惱：“你笑什麽？我說的是認真的。”
    俞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良久，俞白才同樣放低了聲音對著花如是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自己說自己是強者。”
    花如是：“……”
    霎時間。
    花如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花如是眉頭一挑，雙手放在俞白的肩膀上去晃俞白的脖子。
    俞白：“……”
    .
    一直到晚些時候，天黑了。俞白的大伯才回來。
    今晚的菜很豐盛，畢竟家裏多了兩個客人嘛。
    有梭子蟹、有一條大魚。菜桌上海鮮比較多。因為是在海港。
    但南方的菜係也有不少。有豬頭肉、有臘腸。
    目的還是為了照顧兩個南方人的口味。
    雖然不知道俞白的女朋友到底是哪的人，但既然是跟著俞白從京州過來的，那還是按南方人算吧。
    俞白先給花如是夾了片臘腸，然後又給自己夾了一塊。
    嗯。
    伯母手藝不錯。
    這一點從花如是在旁邊一塊接著一塊夾肉就能看出來。
    好吧。
    有的時候俞白還是挺享受在親戚家的。
    這個時候就不用俞白幹活了。
    雖說俞白是自己兄弟的兒子，但到底還是客人。幹活的事輪不到俞白。
    這也就是為什麽，在老家那邊的時候，老爹會使喚俞白，但是不會使喚俞漪俞漣的原因。
    晚上俞白和花如是睡一間房。
    家裏比較小。
    隻能收拾出一張床出來。
    兩人洗完澡之後，就上床去休息。
    俞白坐靠著，這才有空拿出手機來看。
    最先看見的就是俞漪向俞白討要尾款，還發了幾個發怒的表情。
    俞白輕笑了一聲，給俞漪回消息。
    “等我回來了就給你。”
    他回不來，俞漪這段時間也不要開心了。讓她惦記著她的錢惦記一段時間吧。
    俞漪正蹲在手機那邊等他回複呢。
    看到很霎風景的一句，“……”
    為什麽？
    不待這麽欺負人的？
    俞漪一咬牙，回複道，“你要是不結尾款，我就把你交代我的事全告訴大伯母。”
    俞白笑：“你告訴了你就沒錢了。莫著急，再等一段時間，我回來了就給你。還給你加錢。”
    俞漪：“……”
    很快俞漪又回複：“那你什麽時候回來？老爹說等你回來殺豬。”
    俞白：“……”
    俞白沒回複了，切回去耍別的去了。
    花如是斜躺在俞白的胸前玩手機，過了一會，花如是突然抬起頭來問人：“你妹妹問我什麽時候回去。她說家裏等著你回去殺豬。”
    她從俞白這裏問不出來，就來花如是這裏旁敲側擊了。
    不過花如是明顯來了興趣：“所以殺豬是什麽？”
    俞白看了花如是一眼，回答：“殺豬就是殺豬。家裏過年，把喂了一年喂得白白胖胖的豬給殺了吃。以前的時候比較窮，家裏吃不上肉。全靠一頭過年豬。”
    花如是翻了身，趴著抬頭去問俞白：“那為什麽要等你回去殺？你不在不能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