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我也疼。”
字數:11209 加入書籤
哪怕是捂著耳朵埋在他的懷裏,也能夠感受到刺耳的槍聲。
以及開槍帶給他的後坐力,勁道有力,能感受得到他的槍拿的很穩。
舒半煙呼吸急促,心髒都快要跳出胸腔,是怕的。
渾身上下都是冷汗,感覺自己快要虛脫。
“跟我走。”他淡淡的開口。
又是這三個字。
跟他走。
那天晚上跟他走了,結局是如此。
但他說出來這三個字就莫名的有些魔力。
無論在他這裏上多少次當,她願意跟他走。
但——
她攥緊他胸膛的衣服布料,氣若遊絲“陳寒崢……我很疼。”
顫顫的,帶著些哭腔,也有些哽咽。
她這輩子沒有這樣狼狽過,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傷。
陳寒崢喉嚨發緊,不敢正眼看她。
越看,就越是有什麽遏製了他的呼吸,一路到肺裏,到心髒,都泛著疼。
她不應該受這種傷。
這裏離基地近,但車子都不能用了,隻能用走。
他準備鬆開她,說“我背你。”
可腰上的手剛剛一鬆,舒半煙就站不穩的往下倒。
她疼得渾身都在顫。
他反應快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卻又引來她一陣悶哼。
疼痛對於舒半煙而言,是窒息的,致命的。
陳寒崢心底一緊,微微的鬆了鬆力道。
皺著眉“胳膊也受傷了?”
舒半煙沒說話。
男人舌尖微微頂了頂腮幫子,狠狠的踹了一腳地上的屍體“操。”
他不是顧及到槍裏的子彈還有用,他恨不得把這些人打成篩子。
彎身把人背起來,往基地走。
男人的語氣沒有以往那麽淡然,有些駭人,他問“手機在身邊嗎?”
“沒有……”背上的聲音很是虛弱。
緊緊的抓著他肩膀的衣服。
他們很快還會再來人,如果沒有手機的話,那他們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
“忍忍。”
她弱弱的應,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舒半煙,忍一忍。”
“我……”舒半煙深吸氣,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細胞,渾身都火辣辣的像是針紮“真的很疼……忍不了。”
她抽噎著,陳寒崢立馬就感覺到自己肩頸上一片濕潤,這眼淚像是流到了他心裏。
“操,你他媽別哭啊。”陳寒崢一邊走,一邊說,聲音都微微喘,有些急促“我也疼。”
她不明白他疼什麽。
“別睡過去,堅持住。”
舒半煙眼皮都抬不起來。
但她也疼得睡不過去。
剛剛的那些場麵,讓她沒有辦法正常思考,腦子裏麵的畫麵很多,問題很多。
最重要的是現在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沒有時間去想那一些。
例如——他殺了人,不止一個。
例如,他怎麽又回來了,回來幹嘛。
再例如,丟下她的那個晚上,他去哪兒了,去做什麽了?
背後有追擊過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舒半煙在他背上,也能夠聽得到。
她回頭看了看,背麵來了,不下十個人。
都是衝他來的,或者是她。
陳寒崢也感受到了。
他語氣快速的“舒半煙,聽我說,能不能堅持走兩步?離我遠一些,走到前麵,一會兒我來接你。”
舒半煙撐著一口氣“好……”
“你其實可以自己走,不要管我。”
他自己走,能走的輕快。
陳寒崢咬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茂密的灌木叢走去“你他媽說的真輕鬆,老子要是自己走,今天就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而你的下場,是被他們玩兒死。”
他深一腳淺一腳,泥坑到處都是,荊棘也到處都是。
男人的力氣很大,動作很利落,把她從背上抱到前麵,脫了自己的外套包裹在了她的頭上。
讓她不受這些荊棘的劃傷。
把她放在了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大手掀開衣服,掌住她的半邊臉,另外一隻手擦去她臉頰上的血跡“有力氣你就往前走,沒力氣就在這待好。”
他的手格外有力量,野性蓬勃,帶著繭。
她顫顫的“好……”
又冷又疼又凶險的境地,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
現下她隻能說好。
在剛才她想痛快的死,不想要那麽疼,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性格,就是那樣的幹脆。
而在現在,莫名的就能痛苦的活,哪怕現在身上好像被千刀萬剮一樣。
陳寒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驟然慵懶一笑“乖巧的姑娘,好孩子。”
話音落下,他起身走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陳寒崢……我不想要你的命,你可以走,你要活著。”
男人頭也沒有回,她的聲音格外的虛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舒半煙咬咬牙,起身往前走。
這種時候腿腳都是麻木的被凍的,尤其是在灌木叢裏邊兒,露水很多,頭發和身上幾乎已經濕透了。
裹著水,就更加冷了。
舒半煙隻聽到後麵的打鬥聲,槍聲。
她從不懷疑他會丟下自己就跑了,剛才隻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話。
他也從沒想過要丟下她就自己走了。
舒半煙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無數的絕望充斥著她,腦子裏麵也在想,他究竟能不能打得過。
如果不行……是不是世上再無陳寒崢。
她哭著,忽的覺得頭腦缺氧,可還是拚盡全力往前走,哪怕是跌倒了,爬著也要往前走。
走到基地,快一點走到基地,走過去就有救了。
走過去就可以叫到幫手了。
猛地一聲轟然的炸響,讓舒半煙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哭的更絕望。
這一聲,意味著他們的打鬥結束。
她不敢想誰勝利了,誰沒勝利。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背後的聲音窸窸窣窣的來,她聞到了一陣濃鬱的血腥味兒。
“別哭了。”
舒半煙眼睛都被淚水模糊,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你受傷了嗎?”
“別人的血。”
她撲進他懷裏,哭的更大聲。
陳寒崢抿唇,手有些顫,聲音也有些虛,但盡量維持在那個平行線“這邊動靜很大,他們應該很快會過來。”
“跟我在這兒坐會兒。”
“我有很努力的在往前走……”
陳寒崢笑,坐在地上“是很厲害,也就走了那麽十步吧。”
衣服都濕了,墊在地上跟坐在地上沒有什麽兩樣。
他靠著樹,看了一眼舒半煙“別坐地上了,嬌貴的大小姐。”
她這麽,又是受傷又是感冒,有得她受。
他一拉,把她拉過來“坐我腿上。”
“起碼有溫度。”
舒半煙整個人幾乎是被他抱過去的,因為她真的沒有什麽力氣。
也顧不得那麽多,靠在他的懷裏,盡管味道不那麽好聞。
都是血腥味和汗味,還混雜著泥土的味道。
她昏昏欲睡,這回,她再也堅持不住。
這種時候人不能失去意識。
他碰了碰舒半煙的臉“別睡,舒半煙。”
陳寒崢不知道她究竟都哪一些地方受了傷。
她剛剛被扇了一巴掌,現在整張臉又紅又腫,並不那麽好看。
一巴掌在她臉上,更在他心上。
以往細嫩的小臉,以及手臂胳膊,現在都傷的沒有辦法看。
“我想睡一會兒……我堅持不住了。”
陳寒崢見過的事兒多,像她這樣體質不好的,引發的並發症多的是。
他沉眉,舒半煙頭壓在他的肩上,肩上傷口不斷流血,手臂更是。
流彈劃傷、子彈嵌入,都有。
但這是家常便飯。
可他也經不起血液這麽不斷的流,自己雖然簡單處理包紮止血,但器具終究是少。
他來得急,沒有準備任何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我他媽快沒了半條命,你再睡過去,要我整條命。”
他拍了拍舒半煙的臉“你堅持一下……堅持到穆元楠來。”
舒半煙脆弱的,奄奄一息。
陳寒崢一咬牙“堅持住,我給你睡。”
這輩子破的例都在她身上。
看看這都是說的什麽話。
什麽話都能說。
而這一句話更像是有魔力。
她抓住他的衣服,“你說的……”
“我說的。”
……
穆元楠來的很快。
舒半煙被送去看了醫療室。
陳寒崢唇色很白,靠著沙發,呼吸急促。
他語氣淡淡的,挺虛弱,但卻很有野性氣勢“我讓你幫個忙,你就是這麽幫的。”
人也看不好,送下山也不多派人。
穆元楠沉眉“抱歉,我沒有看到你的消息,以為第二天送她下山的時候是一路安全的,畢竟人手太多的話,這個基地會被暴露。”
眼下——也的確是快暴露的差不多了。
他們很快會摸到這個地方來。
顏卿和楚昧不在基地,他們出門談事兒了,
得知這個事情過後,立馬讓基地的所有重要東西撤離。
這個基地也不能久待。
那如果就這麽大肆撤離,會引起警方那邊的注意。
如果不大肆撤離,會損失很大一部分的物資以及器械。
穆元楠看著陳寒崢“你也去包紮一下吧。”
“我給你叫醫生過來。”
“不用了。”陳寒崢“拿個醫藥箱給我,我自己來。”
他不喜歡別人在他身上動手動腳。
像這種傷口是家常便飯,他自己能夠給自己挖子彈。
更能在不需要麻藥的情況下為自己療傷。
這是殺手必備的保命技能。
要足夠的能吃得下苦,忍得住疼。
哪怕是穆元楠這樣的壯漢看了都覺得疼。
他看著陳寒崢給自己處理傷口,疼得冷汗淋漓,一聲沒吭。
“何必受這樣的苦。”
一身的本事,他可以不用在刀尖舔血。
身上的傷口重重疊疊,有的地方不知道被疊了多少道,反複的受傷。
這些傷疤可以說很難看。
“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做。”陳寒崢語氣輕顫著“其實就是撿的命,取之於民,還之於民。”
他這邊自己為自己包紮。
清理了傷口,換了衣服。
那邊的醫生也過來了。
“舒小姐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外傷比較多,可能心理創傷會更大,醒後需要好好的開導一下。”
醫生建議“舒小姐要是有什麽想法的話,最好不要逆著她。”
陳寒崢點頭“什麽時候能醒?”
“一兩個小時就會醒,並不是嚴重的傷,隻是對於她的體質來說,難以承受。”
醫生不由的多嘴了一句“怎麽我們這個行業的還能有人這麽不耐疼?她的體質太弱了,不適合,她不應該參與進這個行業裏。”
這句話引來了一陣沉默。
醫生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抱歉,醫者仁心。”
穆元楠“沒事,你去忙吧。”
這個醫生也曾經說過溫吟不適合這個行業。
小姑娘實在是太嬌了。
可小姑娘有她的長處,聰明伶俐,有幾乎過目不忘的本事,更能打,能吃苦。
她並不比有一些男人差。
她懂得揚長避短。
然而舒半煙卻和溫吟不一樣。
舒半煙毫不具備劣勢環境生存技能。
她就是天生養在溫室裏的花朵,一點風雨都不能經。
“我過去看看她。”
穆元楠“好好的安慰一下她,三五個小時我們會撤離這個地方。”
“起碼讓她具備上路的能力。”穆元楠說“你也知道下山可能要兩三個小時。在路上可能還會遇見埋伏。”
陳寒崢點頭。
……
另外一邊的房間裏。
舒半煙被換了一身衣服,小臉兒也被洗得幹淨,傷口更加的清晰可見。
他過去,抬腿把旁邊的椅子勾了過來,坐在床邊。
看著她。
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色,整個人看上去虛弱柔軟。
看得令人心疼。
他眸色深深的,人受傷的時候輕輕拉她一下,明明沒有用多大的力道,她卻總喊手疼。
陳寒崢就覺得,可能是自己跟那些男人交道打多了,成天都在打打殺殺裏,力道沒有把握住。
還有些時候,輕輕拽她一下,她整個人都過來了,是摔進他懷裏的。
對於她,總是把握不好力道。
陳寒崢也沒跟女人打交道,更何況在這個行業上打交道,那些女人個個都比男人凶猛。
哪兒有像舒半煙這樣的,就算在夜總會那一些女人,她們都有三腳貓的功夫。
他身子近了些,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臉。
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語氣低低的“還是連累了你。”
原本,不需要她參與那麽多,原本以為可以讓她全身而退,可總有那麽多意外。
他不該接舒爸的那個單。
舒半煙睫毛微微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陳寒崢……”她語氣很弱,也因為哭,嗓子都沙啞,她更覺得自己在夢裏“真的給睡嗎……”
------題外話------
來了來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