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夢裏歎長安·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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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些能護住元神的丹藥。
    還有一件我們祭煉的法器,內蘊浩然之氣,希望可以對殿下有點幫助。
    唉。
    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
    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為,居然犯下這種事情。”
    鍾如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了提前備好的禮物。
    他向來是做足了準備的。
    若是姬軒是真的陷入昏睡狀態,他這裏也有應對之法。
    那他們就真的是來探望姬軒的。
    而不是為了其他的目的。
    姬向陽收起對方遞來的禮物,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還請道友放心,監天司已經有些眉目了。
    想必要不了多久,幕後黑手就能繩之以法了吧。”
    “哦?王爺此話當真?”
    聽見姬向陽這般說著,鍾如是心裏又燃起一絲希冀。
    時間已經被拖到了半個月之久,要是再沒有成果的話勢必會造成越發嚴重的問題。
    甚至監天司,乃至朝堂的信譽都會受到影響。
    姬向陽點了點頭。
    “我們出去再說吧。
    讓軒兒好好地休息。
    說起來,本王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要拜托諸位,不僅僅是你們鍾家,過些時候本王還會去通知其他人。”
    腳步聲隨著門扉的閉合戛然而止。
    趁著門縫閉合之前走進來的少女躡手躡腳地就要走到床邊坐下。
    而躺在床上的少年正睜開眼睛。
    少女抬手用力地在姬軒的胳膊上擰了一下,隨即一臉哀怨地嗚咽道。
    “夫君~你剛才怎麽咬那麽疼呀~人家身上的肉都快被你咬下來一塊啦~☆”
    “畢竟裝哭和真哭還是有些差別的。
    更何況人家是靈境大能。
    你一隻小小狐妖真以為能靠著演技騙過他們?”
    姬軒從床上做起來,現在的他看上去的確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一身氣血十不存一,慘白的臉皮包著骨頭,就像是塵封了數十年的一具幹屍。
    但在他坐起來之後僅僅數息之間,那模樣卻是重新變回了原本健康的模樣。
    少女撇了撇嘴,冷哼一聲。
    “夫君這樣不也是騙人的嘛~☆”
    “這不一樣。”
    將過量的靈氣排出體外。
    讓自己的身體維持在一種將死未死的狀態。
    閉鎖自己的靈台,將元神藏在引魂燈中,再加上似是而非的陰氣,就造成了外人所探查到的類似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至於那靈境修士能否查看出異樣,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這裏是逍遙王府,他們也沒有那個膽量當著逍遙王的麵如何仔細地檢查。
    再者說。
    失去了元神的身體與其他那些陷入昏迷的修士簡直是如出一轍。
    “嘖,你看他們不還是有點想法的嘛。
    雖說陽氣逐陰。
    但對付這種陰氣的辦法,卻是這浩然之氣。”
    姬軒手一揮。
    放在桌案上的那件如同香囊一般的法器就被他招到了手心裏。
    等他靈氣注入法器的瞬間,香囊之中便湧現出一股暖洋洋的氣息。
    那就是浩然之氣。
    在靈氣分類當中屬於陽氣。
    “也就是說……他們有解決方法了?”
    “不,怎麽可能呢。
    這件事情有點特殊。
    所以浩然之氣雖說能抑製那種陰氣,卻無法讓陷入沉睡的修士醒轉。
    盡管如此。
    那些人也是發現了這一點的。
    聽說現在儒門的各個書院裏人滿為患,許多修士都自尋求儒門的庇護。”
    “那接下來昏迷的人就沒有了嗎~☆”
    少女睜大了眼睛看著姬軒。
    姬軒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給出確切的回答。
    隻是模棱兩可地說著。
    “到現在為止受害者修為都沒有超過靈境。
    但是。
    真的僅此而已了嗎?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麵對什麽。
    哦,對了。
    雪兒,還得拜托你一件事情。
    從明天開始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姬軒伸手,將少女的柔荑放在掌心。
    小心地揉搓著。
    “這幾天你一直覺得我沒有好好地陪你。
    所以我決定明天開始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當然,這可能會讓你有些不便。”
    “夫君這說的是什麽話嘛~隻要能和夫君待在一起~人家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不便的地方的~☆”
    ……
    豎日。
    四人抬的轎子在監天司的門前停住。
    一襲青色長裙的雪兒一如既往地從轎子裏走了出來,她捋了捋青絲,朝著給她抬轎子的轎夫回以笑容。
    守門的侍從見到雪兒之後並沒有阻攔。
    這位雪兒姑娘要來監天司待上一段時間這件事情,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打過招呼了。
    所以現在監天司內大部分人都認得她這張臉。
    隻是今天守門的護衛總覺得這位異國來的公主有些奇怪。
    明明從外貌、神態、動作上都和過去一模一樣,卻總有一種淡淡的違和感。
    雪兒的腦海中,回蕩著另一道聲音。
    而彼時少女正皺著眉,抬起水袖,將自己變得有幾分難看的臉色給遮擋了起來。
    少女的聲音在腦海中不住地呐喊著。
    昨天夜裏兩人商量了許久,直到最後雪兒才做出妥協,讓姬軒的元神入主她的靈台。
    雖然現在雪兒的修為不過是煉氣境界,但在姬軒不停地給她資源的當下,她也順利地在踏入觀山境之前凝聚出了自己的元神,雖然還十分地脆弱,但也正在趕上一個正常的‘燕寧人’。
    封魔殿是監天司的禁地。
    但凡是決定要被關進封魔殿,也就意味著永世不得超生,連魂魄都會在裏邊消磨殆盡。
    能夠被關進去的存在,都是監天司內部認為‘就算將其殺了,送入輪回,其轉世也會危害人間’那種程度的犯人。
    然後便是一個尋常的轉角。
    一道熟悉的身影,與雪兒擦肩而過。
    雪兒當然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因為兩個人之前從未見到過。
    隻有另一道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傳來一聲輕咦。
    少女眉頭微皺,一聲不吭。
    她並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監天司裏的人都已經被吩咐過了,還是說姬軒又在她身上做了什麽。
    總之,她沒有任何阻礙地來到了目標的小塔之下。
    隨著早就候在那裏的姬向陽轉入一個陰暗的角落。
    一瞬間就失去了身形。
    ……
    計劃落空了。
    但正因為如此,反而變得不知所措了。
    鍾如是覺得心裏有些憋悶,自打從逍遙王府回到家裏之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靜室之中。
    現在他閉上眼睛都是鍾靈秀醒來時候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以及剛才見到姬軒的病懨懨的樣子。
    姬軒是真的陷入昏迷狀態。
    這點他敢肯定。
    而且他明白,自己這一舉動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在知曉了他無功而返之後,大致也會猜到這一天在逍遙王府內發生了什麽。
    那麽後果是什麽呢?
    唯一緩和的方法已經成了空談。
    不要說煉製、仿製符籙了,就連一些對抗的手段都找不到。
    儒門書院裏人滿為患,人人都覺得隻要待在浩然之氣多的地方就安然無恙了。
    可他們卻根本想不到,就算是浩然之氣,也隻不過是堪堪做到抵抗而已。
    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因為他不得不這樣做。
    經年維持的道心,因為這一天所做的‘並非君子所為’之事而出現了裂隙。
    這原本隻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他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至於那種災禍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時至今日已經大半個月過去,受害者最高的修為也不過是觀山境,這說明幕後黑手的本事也不過是影響到觀山境而已,至於其修為……或許是靈境,畢竟靈境修士無法追蹤到陰氣的來源。
    念及至此。
    鍾如是的心裏再次回想起一些事情。
    曾經為了執掌鍾家所做的事情。
    曾經為了得到某些東西所做的事情。
    曾經獨斷專行地做了的那些事情。
    那些原本不會去後悔的事情。
    那些本以為已經被遺忘的事情。
    以及……
    直到最後,探查到姬軒狀況的瞬間的那種挫敗感。
    一股黑血從他的口中噴出。
    體內靈氣在這一瞬間掙脫了吐納功法的循環,開始順著體內靈脈溢出。
    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本能地想要阻止這種征兆,但下一刻,在他的身周卻突然湧現出一股陰邪的氣息。
    這股氣息他很熟悉。
    可以說前些天乃是他的夢魘。
    那一瞬間。
    鍾如是感覺到了陰氣的來源。
    他瞪大了眼睛,雙眸之中赤紅帶著血絲。
    嘴巴長得老大,想要說些什麽,可任憑他如何開口,愣是一句話也說不處。
    隻感覺到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片空洞。
    那是由內向外產生的虛無。
    是無可避免的深淵。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過來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
    但是為時已晚。
    不過數息之間。
    鍾如是便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
    “被關進封魔殿的都是大凶之輩。
    因為有些特殊原因,所以那些存在就連名字都不被外人所知曉。
    雖然當初將許七安關進那種地方的確算是我們監天司操作失誤,但一般來說……按照正規流程,這裏的一切都不該被任何人知曉。
    關於這一點,撫劍官大人,我希望您能理解。”
    穿過一道瑰麗如星辰大道的小徑。
    姬軒便被引到一座地下的封閉空間內。
    在這裏,另外兩個監天司司幽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姬軒的瞬間,掌天司幽陸鶴舒便恭敬地朝著他行禮。
    “所以下官再問您最後一次。
    就算是如此。
    您還是要一窺這些記錄嗎?
    不是親自前來,而是將元神藏匿在這隻狐妖的體內,甚至這裏的一切都會被這隻……咳咳,這位公主殿下知悉,這麽做的後果……大人您可知道?”
    “無所謂。”彼時,少女口中傳來的卻是一道似男非女的聲音,對此姬軒也有些無奈,這已經是他能辦到的極限了,“我看資料的時候,會封閉雪兒的五識,在這段時間內她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如此就好。
    隻是……大人,下官還有一點不明。”
    陸鶴舒的臉上帶著幾分躊躇。
    似乎到現在都還不確定,接下來要說的話究竟該不該說。
    “您究竟是怎麽想的,當然……下官並非是要質問,隻是有些不明白。
    為什麽您要做到這一步。
    明明從一開始就已經介入了這個案子,卻不允許任何人將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甚至……逍遙王道友都被蒙在鼓裏。
    這段時間裏監天司的風評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