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個思路是對的。

    這次衝擊是木念力先行，念力打入關隘後，其生發的特性讓吉祥感覺到那次沉重中終於有了一絲巨石被撬動的感覺。但是具體需要產生什麽效果，吉祥卻沒有個譜，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小心地層層施加咒力去體會。

    終於，那種鬆動感停止了增加，吉祥覺得這樣應該可以了。

    於是立刻聚起雷珠轟過去，轟到了三枚時，吉祥似乎感覺到了某種頻率，一時福至心靈，立刻以這各頻率把後兩枚雷珠釋放出來。

    不過考慮到金行如劍，下意識地放棄了把金念力也以同樣的頻率壓縮釋出，而是盡可能地把金念力的頻率提到了最高，幾乎是傾所有金念力完成了最後一擊！

    下一刻，吉祥的念力時空好像是停滯了，那處關隘中的木念力已經消失殆盡，但關隘似乎還在。

    失敗了嗎？

    吉祥試著驅動念力洪流去衝擊那處關隘，沒想到如輕舟順水，倏然而過！

    成了！

    吉祥大喜過望。

    因為到此為止，吉祥已經突破了神念期的所有修行節點，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一點一點溫養好新的經脈，並把水、木、火、金四念也煉氣為液，就可以著手衝擊金丹了！

    吉祥突然對薩滿神國之行充滿了期待，他從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渴望借觀道獲得跨入金丹期的明悟。

    金丹期的第一境是“開府”，一旦成功，就跨越了神人壁壘，再非凡人。

    就在吉祥滿心喜悅地暢想未來之時，耶魯烈的聲音突然傳來

    “走！”

    吉祥睜開眼睛，隻見耶魯烈向自己一招手，有那麽一瞬間，吉祥似乎感覺到恍惚了一下，但仿佛又沒有發生什麽。

    緊接著，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隨著耶魯烈飛了起來。

    他確信自己的身體還在，因為就在身下、祭壇之上，自己剛剛所高座處，並沒有一具身體留下。

    而且有實際身體和無實際身體，雖然吉祥說不出來怎麽區分，但是他能從神魂傳來的踏實感上，判斷出自己並非被大火燒成了飛灰。

    但是這個身體又很奇怪，既非隻有神魂的虛無，又非魂魄一體的凝實，而是成了一種非實非虛的狀態！

    這就是耶魯烈元嬰的的段嗎？吉祥心中充滿了驚歎，因為這種狀態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二人的身體是伴隨著阿叉香的煙霧隨風而飄起的，隨著身體越升越高，祭壇山嶺也隨之遠離，越來越小。

    但是很快吉祥就到了讓自己迷惑的景象——嵩嶺五大部地圖的四周被無盡的白冰覆蓋，而隨著接近天空，天空居然也是一片巨大的冰海！

    按照吉祥理解，自己雖然穿越回了數千年前，但是這裏依然是華夏的北地，在吉祥的記憶中，家鄉的東麵也確實有一處巨大的山脈，綿延千裏，與吉祥手裏白石杜鵑所贈的嵩嶺五部地圖並不衝突。

    但是五大部的上下四方盡被白冰包圍又是怎麽回事？

    吉祥突然記起“天宮大戰”中有一個情節，阿布卡赫赫被耶魯烈從北極冰原搬來白冰困住，冰海覆蓋了天穹，遮住了日月星光，最後被巨鴨神啄開救走，才又得見天空。

    “這白冰是你搬來的？”吉祥震驚之下，忍不住問耶魯烈道。

    “怎麽可能！”耶魯烈否認道“我當年和阿布卡三姐妹戰鬥，確實使用了這以寒冰困人之法，但術法所及，不過百裏方圓，我可沒這麽大的本事搬動這許多冰雪！”

    “這是這一方天地的獵民經過萬餘年的信仰所凝成的神國之基，從飛升的那一刻，你所見的每一寸景色，都已非人間。”

    吉祥頓時醒悟，知道原來這已經是神國地界。

    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他還以為神國是地理上的一處所在，哪裏想到神國與五大部之間所隔，卻不是空間上的距離，而是形態上的差異。

    他注意到，在這裏自己的念力視野是自然打開的，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念力的投影！

    耶魯烈帶著吉祥向太陽飛去，走近處，才發現那是一處冰海上的巨大通道，通道並不是靜止的，而是在冰海上不停移動，光芒就從通道的另一端射入，於是形成了太陽。

    這並不合邏輯，因為按巨鴨神於冰上啄孔，天地才重現日月星光的創世傳說來看，有太陽光的通道，自然就有月亮和星星的通道，也就是說，人間所看到的日月星辰，其實隻是一個個的孔而已，這與臥勒多赫赫以布星兜布星的傳說是矛盾的。

    因為在那個傳說裏，日月星晨是臥勒多赫赫樺皮布星兜裏的寶石。

    吉祥把自己的疑惑說給耶魯烈，耶魯烈笑而不語。待二人飛出太陽通道，吉祥傻眼了。

    原來另一端射入通道內的光芒，來源於上空懸著的一塊巨大的寶石！

    那寶石是掛在一株無邊巨大的鬆樹之上的最大一顆，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其它各色大小寶石在樹冠的枝葉間閃閃發光，輝煌燦爛如一棵被神力放大的聖誕樹。

    空氣中則彌漫著的清香甜美的氣息，循著氣息望去，是樹下開滿鮮花的青草地，青得如同玉一樣剔透，一直鋪到一條清澈透明的大河旁。大河看不見對岸，隻能看見遠處的天空中，有五彩煙嵐不停地舒卷糾纏。

    走過花草之間，無數鳴蟲發出悅耳的樂音。觸目所及的草地上，大河裏，天空中，則是成群的、說不出名字的潔白動物如雲朵般飄來飄雲、嘻戲玩耍。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祥和，與傳說中的仙境一般無二。

    如果不是以人牲祭祀支撐的話，吉祥暗道。

    “那五彩煙嵐是什麽？”吉祥問道。他看到的一草一木，都可以和神龕故事中的傳說對得上號，唯有那五彩煙嵐，卻是從未聽聞。

    “哈！好小子，眼神夠毒！那就是構架這座神國最本源的信仰神力，在混沌力量的消磨下，所產生的特有雲光，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麽，但是其中卻蘊含著修行的至理，就看你能參悟多少了！”耶魯烈道。

    二人沿著大河向上回溯，但耶魯烈看起來並不著急，一邊趕路一邊閑聊，吉祥奇怪的問起為什麽時，耶魯烈道“神龕故事從是怎麽描述三女神的居所的？”

    吉祥回想了一下，用念著故事中的語言道“自神樹之下，向放滿白鴨的大河上遊走上九天九夜，便到了創世神明阿布卡赫赫的居所。”

    “所以，既然都要走上九天九夜，我們為什麽要走那麽快呢？”

    吉祥一怔，喃喃道“哪豈不是我們睡在這裏九天九夜，也能到達？”

    “道理上不錯。不過你要是真敢在這裏入睡，怕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為什麽？”

    “因為你一旦睡過去，就算醒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真的清醒，而且這個疑惑，將伴隨著你一直到死。所以，這裏沒有白天黑夜，所有生靈都是長醒不眠。”

    “那怎麽分辨多久是一天呢？”

    耶魯烈向身後一撇嘴，“看那神樹。”

    吉祥一回頭，就明白了。

    神樹不是一動不動的，而是一直在緩緩旋轉，每旋轉一周，那塊太陽寶石便升起落下完成一個循環，也即代表了一天過去。

    不過他心裏一動，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道“是因為你趁阿布卡睡眠時俘虜了他才這樣嗎？”

    《天宮大戰》中是有這一個故事情節的，是以吉祥有此一問。

    耶魯烈大笑，隻是反問了一句“神怎麽會在睡眠時被俘呢？”

    吉祥愣了，琢磨不透這句話的含意。

    耶魯烈也不解釋。

    吉祥得不到答案，就一邊觀察那遠處舒卷糾纏的五彩雲嵐，一邊凝神修煉。

    雖然抵達了神國之內，但吉祥在行走間仍然能夠感覺到源源不斷湧來的信仰神力，雖然強度已經大大減弱，但集合百萬人的信仰，其濃稠度依然讓人驚歎。

    隻可惜吉祥的土念力已經盈滿欲溢，再也煉化不了分毫敬信仰神力，隻能提取其中雜夾的少量畏信仰神力，去煉化為水念力。

    行到第二天，吉祥突然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與後世的宗教神話相比，薩滿神國的創世神話中，並沒有涉及到人死後的居所，想來這大概也是薩滿神國的神靈體係中，沒有祖神存在的原因。

    於是便把後世華夏佛道教“地獄”的概念講給耶魯烈聽。

    耶魯烈聽罷沉吟了許久，才道“這確實是一個製衡神靈們肆意戕害人類的一個好辦法，我們這次成功，就要把這一部分加到創世神話中。”

    “怎麽加？”吉祥問題。他倒是想照搬佛道教關於“地獄”的說法，但那就要涉及到佛道教深層次的教義，與薩滿神國的並不相合。而且其中的關竅，吉祥也並不知曉，所以隻能請教耶魯烈。

    “嗯，人死時會覺得冷，說是去了苦寒之地更合理……”耶魯烈沉思了片刻道“就說人死之後，靈魂就會向北走，翻過九座山，跨過九條河，走上九九八十一天，就會走到極冷的沒有太陽和星光的地獄，靈魂就將在那裏安息。”

    “沒了？”

    “沒了。”

    “就這？”

    “就這。”

    好吧。吉祥心說你的境界高你說的算，但打心裏對這個簡陋得令人發指的地獄嗤之以鼻。

    耶魯烈卻為自己的偉大創造心情大好，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吉祥無語了，繼續去琢磨天邊的五彩煙嵐。

    他早就觀察到，神國在邊緣地帶被混沌之力消磨，崩解出的五彩煙嵐，按道理講應該就是析出了五種神力。吉祥仔細辨別看那五種色彩，正是黃、黑、青、紅、白，對應著土、水、木、火、金五種念力，知道自己所猜應該不差。

    問題就在這裏，要知道，神國是信仰神力構成，而信仰神力，其實是產生於智魂的、可以指向外界對象的愛厭、驚懼、怒怨三種念力，其中怒怨又稱魔力，為後世宗教所不喜，但是薩滿神國因為有人牲製度，所以有並不稀奇。

    但是火、金兩種神力，卻是智魂所生的喜悲、憂愁兩種念力，是指向自身的，並不能被神修所吸納修煉，也更無法成為神國的建築材料，那麽崩解出來的這兩種念力，是怎麽來的？

    難道這兩種念力，可以借由混沌之力從土、水、木中種念力中轉換出來？那崩解之後的念力，又有指向性嗎？或者說，有主人嗎？

    五行有生克，但吉祥所知道的生克關係，對於念力來講並不完全適用。木念力可以汲取土水念力滋長自身，這是吉祥最熟知的，但按照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的傳統五行來琢磨念力的生克，又完全行不通。

    因為吉祥就沒有發現完全這種轉換關係的辦法。

    難道混沌之力是關鍵？那混沌之力又如何才能利用呢？

    意外的是，後一問題耶魯烈竟然也答不出來！

    吉祥隻好轉而探求其它問題。他又觀察到，五種崩解出來的煙嵐，雖然看似飄忽不定，但是似乎總是圍繞著黃色的土神力在糾纏，似乎是五種神力的天性一般。

    而且這種糾纏的形態，在某一時刻，便會讓糾纏著的五種神力消失不見——不對，不是消失不見，而是又回歸了神國本身。

    哦，是蒸發！混沌之力是通過蒸發在消磨神國的神力！吉祥突然想到了一個物理學名詞。

    但是這個名詞卻很好地解釋了神國神力表現的現象。所謂的蒸發，其實就是散逸掉的神力永遠比回歸的神力多，這就是混沌力的體現，實際上，混沌之力無處不在！

    不過也因此無法利用。

    但是五種神力在崩解狀態下的自然糾纏形態，卻給了吉祥很大啟發。

    吉祥的開脈境穩固後，將會向金丹期第一個境界——開府境發起衝擊。

    吉祥問過耶魯烈，他的旋天術中，六旋天直接凝出金丹，並沒有開府境這個階段。

    但是耶魯烈在聽了吉祥對開府境的描述後，卻是大加讚賞。

    因為六旋天的神人壁壘之所以難以突破，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凝結金丹失敗。

    凝結金丹，就是把神力煉液態為固態，但是這個凝煉的過程，卻並不是一帆風順，稍有不慎，就會失敗。

    而一旦凝煉失敗，已經被壓縮到極致、就要化為固態的神力，就會驟然釋放，直接跨過液態恢複成氣態，這時就會直接對三魂七魄造成巨大衝擊，甚至傷害！

    失敗次數多了，魂魄就會被衝的七零八落而死。甚至一次失敗就被衝擊得魂分魄散的修行者，也大有人在。

    但是有了開府境岀不然。開府境其實與構建神國有點相像，是以神力先凝成一層密閉空間式的屏障，稱“丹府”，這道屏障可以為用氣態神力建鬆也可用液態神力建構——當然到了最後都會轉成固態神力。

    但是對“丹府”的建構要求有二一是修行者要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能維持建構好的丹府形態穩固不會山脈潰。二是丹府壁要有能夠吸收凝丹失敗所釋放出的衝擊的能力。

    隻要達到這兩點要求，就算開府成功。

    而正是多了這個境界，會讓修者者凝丹失敗的存活率得到極大的提升，也難怪耶魯烈這個粗糙的修行者為這個思路拊掌叫好。

    而現在，通過觀察那五彩煙嵐的變化，吉祥竟然突然悟到了開府之法，隻等神念境圓滿，就可以嚐試，叫他如何不喜？當然，他由此也更感激帶他來神國觀道的耶魯烈，怎麽感激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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