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大禹國·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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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驚了魂,慌裏慌張的從他懷中出來,顫著聲手不知往哪放的著急問道:“三哥,你流血了、你怎麽流血了……傷在哪裏,是不是特別嚴重……三哥,我去叫太醫、我這就去……來人、來……”
不等我話說完,男人有力的健臂就再次往我身上一圈,將我攏回了懷抱中——
“不怕。三哥沒事,隻是傷痛之處太容易牽動到了些。辰兒,別動,讓三哥好好抱一會兒。”他臂上用力收緊了我將好轉的羸弱身軀,滿懷蓮香漸漸掩下了那透出衣衫的幾絲生血氣息,下頜抵在我的額頭上,歎息著後悔道:“我不該瞞著你,我本想待身子稍稍好了些,就來宮中看望你。隻是這幾日身上的傷遲遲未痊愈,刑部的案子又很是棘手,我思紂再三,還是決定再等等……若早知這一等,會讓你我之間生了誤會,會害的辰兒,險些喪命,三哥定不會選擇這樣做……辰兒,三哥想你好,三哥心疼辰兒。”
“三哥。”我靠在他的懷抱裏矯情的濕潤了眼角,心疼的用廣袖幫他遮住腰上的血跡,吸吸鼻子,將臉蛋埋進他胸前沉重的玄色衣衫裏:“你沒丟下我就好,你別走,怎樣都好……”
“笨姑娘。本侯,已經被你牢牢鎖在心裏了,還能往哪裏走?”他摟著我耐心哄著:“化霖這幾日是常出現在侯府,隻不過她是來協助刑部辦案的,刑部有一樁案子,案發之前她曾去過現場。
為了盡早查明真相,本侯同刑部尚書特允她插手此案,幫忙做個證人。她沒在侯府留宿過,本侯更沒碰過她一根毫毛,前兩日她倒是殷勤的端了兩碗雞湯給本侯,她曉得本侯身上有傷,在北悅的時候便曉得。而本侯彼時不想同她多費口舌,便將雞湯留了下去……不過本侯並未碰過她送的東西,雞湯後來給墨風與硯北分了。本侯的這些話,辰兒若不信,隨時都可去尋硯北與墨風驗證。”
“三哥的話,還需要什麽驗證……”我咬唇,埋頭在他懷中小聲嘀咕:“三哥若真不想要涼娍了,便不會來宮中守著辰兒的宮門,等了這麽多天了……辰兒不生三哥的氣,辰兒隻是見不得三哥對旁的女子好,愛上了旁的姑娘。三哥,辰兒喜歡你,是真心喜歡……三哥,我怕失去你。”
“怎會?”他萬分溺愛的揉著我腦袋,再溫存的往我眉心吻了一下,儒雅深情道:“此生能得辰兒共結良緣,是我的福氣,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三哥……”我感動的在他懷中嗚咽了下。
他握住我的肩膀,揉了揉,沉聲往下說道:“還記不記得,我曾同你說過,我並非是對你一見鍾情,而是在你未曾見過我時,我就已經在心裏,悄悄惦記你了?”
我眼皮沉重的埋頭在他胸膛處:“嗯。”噘嘴小心翼翼的摟著他腰,當心著他的傷口,“我那時想追根究底,可你卻說,等你回京了,再告訴我。如今三哥已經回京了,是不是可以告訴辰兒答案了?”
他隱隱泛白的俊容上添了幾分柔情,有了幾分笑意:“嗯,能告訴辰兒了。”捋了捋我肩後長發,他低頭,靠近我的耳:“小時候的那個夢……我也做過。”
我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詫異的從三哥溫暖染香的懷抱裏探頭出來,昂起一雙酸痛的朦朧眸眼癡癡瞧他:“三哥、你說什麽?什麽夢……”
三哥眼中攢了一池浸了春光的笑意,屈指往我腦瓜子上寵溺的敲了一下,挑明道:“應該就是你做過的那個,花燈節,十裏煙花,舞龍舞獅,你穿著一身淺紫色的花裙子,拉著我的手,偏要同我討糖葫蘆……我說,縈兒,等我。你拿著糖葫蘆甜甜的衝我笑,點頭回答的有模有樣。你喚我,神仙哥哥。”
這麽一說,我的心,瞬間便亂了。
“上元燈火,煙花滿目,風鈴聲響,神仙臨凡。玄衣錦袍,是謫仙也。”我呆呆的凝望著他,哽了嗓音,艱難的道出了那半句隔世的諾言:“前世相思,今生必還。”
他溫柔至極的默默與我手掌相合,十指相扣,啟唇,徐徐道出了後半截:“桃花深處,終再相見。”
桃花深處,終再相見……
是他。
我喜極而泣的流著眼淚,傻兮兮的望著他笑:“神仙哥哥,真的是你……”
他心疼的垂首吻去了我眼角的淚珠,深情款款道:“是我。辰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神仙哥哥……”
“記得那年上元,京中桐花開的甚好,紫瑩瑩的一片,簌簌而落,像花雪一般。夢中的我,順著命運的指引,在花澤的盡頭,找到了一個頂漂亮的小丫頭,小丫頭穿著一身淺紫色粗布裙子,挽著兩個包子髻,蹲在桐花樹下撿桐花。
小丫頭的身影很嬌小,桐花落時,小丫頭似快要與漫天花雪融為了一體……我走過去,牽起小丫頭的手,小丫頭明眸善睞的問我,你是誰?又說,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我哄著小丫頭去長街上看煙花,小丫頭在我身邊拍著手,又蹦又跳。小丫頭纏著我去街上買糖葫蘆,買花燈,小丫頭圍著我,歡歡喜喜的跳了很久。桐花花燈在小丫頭手裏的光芒愈發強烈時,小丫頭轉瞬間,似長大了許多。
她會任性的牽著我手,拉我一起去遊湖,會伏在我懷裏,踮腳將唇湊在我臉畔,故意哈著氣欺負我,她還會在花下跳舞,翩若驚鴻,拂袖似仙,我為她輕描眉心花鈿,她羞的滿麵通紅。
我同她許下了來日再相見,我娶她的諾言,她紅著臉答應,我走時,她還哭了鼻子,扯著我的袖角,衝我吼:神仙哥哥,你若食言,我會生氣的,會生你一輩子的氣。
醒來後,我雖清楚那隻是個離奇的美夢,隻是個夢而已,可愈發長大,那女子的容顏,便愈發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三年前,我又夢見了那個丫頭,又夢見了那個已然長大的女子。
彼時她淚眼盈盈的站在我眼前,咬著牙,哽咽問我為何不要她,問我為何離開多年後,再歸去,卻如同換了一個人。問我,少時言語,當真隻是戲言麽?她的樣子看起來很絕望,我瞧著她,心疼入骨,我想抱抱她,給她擦眼淚,可我卻觸碰不到她,她同我哭訴完很多我不記得發生過的事情後,便轉身隨風飄走了。我伸手去抓她,卻抓不住……
夢裏那個惹人心疼的小女子,亦是口口聲聲,喚著我三哥。我曾試圖拿著畫像在世間尋找這麽一個人,可天下之大,所到之處,所遇之人,無一見過她。
直到去年上元大宴,酒過三巡,為了躲避那些老酒鬼的設計,我謊稱吃醉了,想出來透透氣,帶著墨風硯北離了席,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處新蓋的宮苑內……那宮苑,名喚春帝宮,說來也奇怪,宮苑門口竟無守衛,我以為是什麽用來設宴觀舞的表演之所,又被苑中景致吸引,便不請自入的邁了進去。
後來,我在臨水的花台子上,見到了一名可以操縱法術的姑娘,無數紫色流螢在她袖角穿梭,她小展本領,便是滿池盛開的紫蓮花。我看見了她的麵容,與深深嵌刻於記憶裏的那張嬌俏容顏,一模一樣。
我望著她,望的呆了。我站在花影重疊裏,看著她巧笑嫣然,看著她與宮女一起喂鯉魚,還聽見,她與宮女笑語調侃陛下的上元大宴上,來了多少花瓶美男,多少缺根筋,多少凶悍人物。
最後的最後,我看見有太監向她恭敬行禮,聽見那太監凝聲尊稱她為:帝女殿下。
彼時我才猛然醒悟,原來我心心念念的小妹妹,遠在天邊,近,便在眼前皇宮。
原來我所苦尋之人,就是涼州那位句句話不離口的小妹。
原來,我曾與她之間的距離,那麽近,不過是,寺廟紅磚,一牆之隔罷了。
你可知,曉得你就是涼娍帝女以後,我有多麽開心,又有多麽後悔。後悔當年涼州去翻牆時,我隻在牆根給他做人肉凳子,隻在牆外安分的等待他回來,卻從未也陪他一起翻過那道牆,去看看裏麵的風景,見見裏麵的人……
你是帝女,我是侯爺。我那時才頭一次發覺,這安南侯的身份,原來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能配得上一國帝女。
吏部的張鶴在朝中明言想要求娶涼娍帝女,我下朝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將他埋臭水溝裏,讓他在水溝裏泡了一天一夜。
刑部的許先海諫言陛下,要把你送去璃國和親,本侯就幫了他的小夫人一把,助他的小夫人成功與馬奴私通,還被他逮了個正著,氣的他當場暈了過去。
還有那討你糕點的混賬東西,本侯設局讓他在賭坊輸光了家產,他如今應還欠著賭坊的債呢。”
“張鶴被人丟臭水溝,許大人被小夫人的醜聞氣的病倒在床,上不了朝,還有那個煩死人的討厭鬼被賭坊夥計打成熊臉,原來都不是巧合……”我伏在三哥懷中噎了下,傻傻的盯著三哥看,“原來小時候的那個夢,你我都在其中。”
他親近的與我貼的更緊些:“還有,你說的前世,你說的那些書信……書信上是何內容,我已記得不甚清楚了,但,我記得,書信我都一封不漏的找回來了,信上言語,字字泣血。我捏著那些書信,到處尋你,卻再也找不到你……上輩子,也許真的是我負了你,辰兒,我這輩子,是來向你賠罪,是來補償你了。”
“三哥,別胡說,你從沒有負過我。”我撲在他懷中,軟言軟語道:“咱們這輩子,好好在一起就是了。三哥,不管什麽前世也好,來生也罷,今生你我都是從頭再來,重新開始。”與他十指相扣,緊緊攥住,“這輩子,咱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可好,再也不要吵架鬧別扭了可好?”
三哥頷首,溫情應允:“好,都依你。辰兒,你要記得,九霄花不落,我心不改,我會娶你,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迎你過門……你終究,會是我白家的人。”
我欣然點頭答應:“三哥,我等你。”
他攏著我的身子,忽然垂首,滿眼炙熱的望著我,“所以,既然辰兒不生氣了,那我們是不是該,辦點正事了?”
“正事?”我眨了眨疲累酸痛的一雙眼,不解問他:“什麽正事啊。”
他趁我不備,欺身壓著我便往床上倒。
身子重重砸在了軟床上,我尚未反應過來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嘴便已經被某人無情的封住了——
我又驚又害羞的掙紮了兩下,好不容易才從他的熱情中爭得了說句話緩口氣的機會:“三哥,你的傷。”
“傷是小事,哄夫人最重要。”
熱意溫存重新覆壓上來。
我再次求生欲極強的推開他些:“三哥,你的血把我裙子都染濕了,再這樣鬧,會很疼的。”
他執意道:“無妨,辰兒就是止痛的良藥。”
他說完又控製住了我,吻我吻得忘乎所有。
我正要再勸一勸,未曾想手剛挪到他的胸口處,便被他一把擒了住。
然後,他黑著臉主動鬆開了我,沉墨色的眼底遊弋著深深的不悅,磁音入耳,撩人心弦:“你再這樣掙紮,我才會更痛……老實些,辰兒。”
我躺在他身下,眼神有點可憐巴巴。
他呼吸粗重的凝視了我一陣,許是怕自己的話太過強勢,給了我逼迫感,是以哽了哽後,又柔下聲,溫和的同我商量:“若是……辰兒不願,我……”
先一步預料到了他後麵還想說什麽話,我果斷的手往他脖子上一圈,將他拉了下來,不給他任何暗自傷神的機會,硬氣道:“既是不痛,那來吧!”
唇瓣貼到他的涼唇上時,我還不要臉的親昵同他囑咐了句:“等會兒若是覺著疼了,記得同我說,我盡量……輕點!”
男人怔了下。
半晌後,才眼裏再次有了暖意,無奈彎唇:“調皮。”
——
京都長街,春夜如舊,花團錦簇,燭火十裏。
我拉著他的手穿梭在人影重疊晃動的上京大道上,伸手付完錢,從賣糖葫蘆的老人肩上拔了兩根糖葫蘆走,一根分給他,一根留在自己這裏啃。
糖葫蘆入口酸甜,好吃的令我渾身一個激靈。
我砸吧嘴品嚐著熟悉的香甜味,欣然抱著三哥的胳膊又將他往賣影兒人的攤鋪前扯。
三枚銅板,換了兩個栩栩如生的靈動小人兒。
“你說,你的心中,是不是一輩子都隻有我?”
“那是自然,毋庸置疑。”
“這話,當真麽?沒騙我?”
“十分的真,我怎會騙我的辰兒。”
“唔,你這句話說的就不是很老實,想當初在江都,也不曉得是哪個大壞人,騙我說,他隻是侯府的一名普通文官,還沒良心的頂了人家墨風小大人的名字身份,害人家墨風小大人隻能叫小黑這個難聽兮兮的名字……”
“嗯,本侯那次……誠然也是不得已。再說,辰兒起初不也騙過本侯?涼娍,良辰,辰兒果然聰慧,竟能想到這樣敷衍本侯。”
“可、我不是很快就同你坦白了嘛!”
“坦白歸坦白,騙了就是騙了,這樣一算,你我,扯平了。”
“三哥你壞!全是歪理。那、那這回呢?我不來尋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去見我了?”
“辰兒可是帝女,臣,不敢隨意叨擾。”
“呸,別一口一個臣的,你是皇兄的臣,可不是我的臣……”
“臣是皇家的臣。”
“……那我不要做帝女了,我可不想讓你做我的臣。”
“小笨姑娘。”
“哼!”
“好了好了,這次是本侯的錯,本侯保證,下次絕不會再對辰兒有任何隱瞞了。這一回,是本侯傷了辰兒的心,本侯現在認錯,還來得及麽?辰兒,本侯從未想過不去見你,短短六七日,本侯對你,思之如狂。”
“唔,這還差不多!勉強原諒你了……咳,白哥哥,你曉不曉得,你生的,好像我夢裏的天神?”
“嗯?”
“白哥哥,我想、瀆神……”
“傻辰兒。”(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