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她看著他:生下孩子,是因為恨,也是因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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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少男譏諷道:

    “她前前後後因為你流過兩次產,她想見一見你這個劊子手,想新仇舊恨的一起算,不應該嗎?”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立在慕西洲的麵前,就能被他臉上駭人的陰鷙之色所嚇退。

    雨水被風吹進他的傘下,他一雙布水汽的鳳眸猩紅而妖冶,瘦得仿若刀削般的俊臉完全被雨水打濕。

    他在蔣少男這番話落下後,胸口就起起伏伏地喘息起來。

    良久,他自喉嚨深處溢出了一個字,“好。”

    ……

    慕西洲出現在戰南笙閨房時,蔣少男正端著一碗李念熬的中藥喂戰南笙喝。

    他人靠坐在床上,戰南笙則靠坐在他的懷裏。

    第一角度看過去,戰南笙整個人都像是被蔣少男圈坐在懷裏,她隻需要張口,蔣少男手上的湯藥就能喂進她的嘴裏。

    整個畫麵看起來,就像是偶像劇裏的深情男主在精心照料自己的妻子那樣繾綣而美好。

    這一幕,一下就刺痛了慕西洲的心。

    可他又那樣鎮定自若地立在床前,他被秋雨打濕的身上,正滴滴答答的往地毯上濺落著水滴。

    戰南笙視線在他滿是雨水的身上停留了兩秒,又稍稍抬高視線,目光最後定在他滿是雨珠的臉龐上,緩聲開口道:

    “我在做小月子,不能受寒,也不能沾了濕氣,你先跟著林媽去把身上的雨水清理一下吧,我們等下再聊。”

    慕西洲喉骨滾動了兩下,嗓音沙啞而低沉。

    他說了好,就跟林媽下去了。

    差不多五分鍾後,他再上來時,就已經換了一身行頭。

    上半身淺粉色襯衫,下半身米白色褲子,這身派頭是戰時南的衣服。

    慕西洲幾乎從未穿過這類型的衣服,他的衣服非黑即白,就像是他的世界——黑白分明。

    暖色係的衣服,削弱了他身上的病氣,但更能突出他暗藏在皮囊之下的戾氣。

    那股,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戾氣,洶湧而澎湃。

    此時的蔣少男已經喂好了戰南笙吃藥,但他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將空掉的湯碗隨手擱在茶幾上後,目光就涼涼地朝慕西洲看了過去。

    不過,他雖然目光在看慕西洲,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對戰南笙說的,“笙笙,你們談話,需要我回避麽?”

    戰南笙沒什麽血色的唇瓣微微開啟,無比平靜的道:“不用。”

    她說不用,忍無可忍的慕西洲在這時緩聲開口道:“可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可以嗎?”

    他聽似平靜且緩緩有禮的口吻,其實隱忍著多大的戾氣,是個人都能感受的到。

    蔣少男在他話音落下後,就冷冷的輕哼了一聲,“不可以。”

    慕西洲沒有看他,或者說打從他出現在這個房間後,他的目光始終看著的就隻有戰南笙一個人。

    他完全忽視蔣少男的存在,一雙黑意深深的眼瞳緊逼著戰南笙的眼睛,再次緩聲開口,嗓音嘶啞得厲害:

    “笙笙,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無法挽救對你造成的巨大傷害,但我仍然希望能跟你單獨聊幾句,好嗎?”

    他這次話音落下後,女人終於舍得看了他一眼,淡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說道:

    “不用,就當著蔣少男的麵說吧。他不是外人。”

    慕西洲喉骨聳動了一下,薄唇抿了又抿,問道:“不是外人是什麽意思?”

    戰南笙答非所問:“慕總,你不會覺得我願意見你,是對你還餘情未了吧?”

    慕西洲啞聲回道:“沒有。”頓了下,“我有自知之明。”

    戰南笙點了下頭,稍稍支起因為體虛而無力的身體。

    她支起身體跟身後的蔣少男拉開一段距離後,對蔣少男道:“我剛剛喝了藥,嘴裏苦苦的,你能給我倒一杯蜂蜜水嗎?”

    房間裏明明還有跟著伺候的林媽,但戰南笙卻讓他去倒,蔣少男明白,戰南笙應該是想支走他?

    蔣少男想起一刻鍾前跟戰南笙達成的協議,微微眯了眯眼,點了下頭,道:“好。”

    他說了好,就離開了房間。

    林媽也頗是有眼力勁地一起退出了房間。

    如此,臥房就隻剩下坐在床上的戰南笙,和立在她床前的慕西洲。

    他們四目無聲的交匯了片刻後,慕西洲在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啞聲道:

    “……我是想跟你坦白一切,我跟沈婉清的結婚證是……”假的。

    他的話並沒有如願說下去,因為戰南笙淡聲打斷了他:

    “慕西洲,我跟你的相識相知以及相恨別離都太過於傷筋動骨,我太累了,隻想跟你徹底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可想一想,我們的社交圈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重疊,老死不相往來似乎根本就不太可能。所以,我今晚想跟你說的是,

    你能不能看在我先後為你懷了兩次孕且兩次都因你而流產的份上,放我一馬?我隻想簡簡單單的生活,而不是整日整夜的殫精竭力,甚至是惶惶不安。你好好養病,養好了就去好好經營你的軍工帝國。而我,也好好好養身體。等養好了身體後……”

    說到這,抿了下唇,

    “養好身體後,我就會跟蔣少男結婚。”

    頓了下,在慕西洲雙目猩紅的震怒中,補充道,

    “這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這件事我已經跟我父親說過了。我父親的意思,隻要蔣少男有一顆愛我的心,以及願意做他的倒插門女婿,他就沒有意見。所以,為了各自以後都能平靜且體麵地生活,今昔一別,我們兩不相欠。我那化成一灘血水的孩子,足夠報答當年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了。”

    慕西洲在戰南笙話音落下後,就低下了頭。

    他怕克製不住自己胸腔裏那股橫衝直撞的怒意,更怕自己眼底腥紅的戾氣嚇到戰南笙。

    他低下頭,閉上了眼,就這樣無聲而又無邊地沉默了許久,他才從新抬起頭來。

    他似乎很平靜,甚至眼底還溢出零星點的笑意。

    他在這時單膝半跪在床沿,讓自己的目光同戰南笙保持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他看著戰南笙那雙擱在蠶絲被麵上的手,忍下欲要將這雙手握住的衝動。

    “笙笙。”他低低繾綣的語調,似是透著一股濃稠的哀求,“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然後再做決定,好嗎?”

    戰南笙唇角溢出一個涼薄的笑,溫溫淡淡的調子:

    “慕西洲,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我太累了,已經不愛你了,無論你說什麽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慕西洲還是因為戰南笙這句話而情緒激動的握住了戰南笙的雙手。

    女人的手很涼,就像是泡在了冰凍裏許久,他握上去的刹那,那股涼意一下就刺到了他的心裏,讓他整個人都心顫了一下。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嗓音低啞而模糊,“笙笙……”

    他喚著她的名字,喉骨連續聳動數次,才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笙笙,我跟沈婉清的結婚證是假的,我跟她從來就沒有肌膚相親過,她的孩子也根本就不是我的。我……”

    戰南笙抽回了自己的雙手,目光無比平靜的看著慕西洲,淡聲道:

    “重要嗎?慕西洲,你說的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權利和我,你選擇了前者。傷我和愛我,你仍然選擇了前者。在麵對你一次又一次花言巧語的哄騙中,我不是沒有對你妥協過。不愛了就不是不愛了。

    你跟沈婉清是協議結婚也好,還是假結婚也罷,你我之間,早就沒有以後了。我今晚之所以跟你說這麽多,是想著,你多少都會因為這次的流產而能對我有所愧疚,基於這點愧疚會決定放手不再糾纏於我。慕西洲,慕總,見好就收吧,傷人又傷己,挺沒必要的,你說呢?”

    這番話對慕西洲似乎沒有造成任何的打擊。

    隻是他眼底隱隱浮出了一層比戾氣還要重的濕氣。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戰南笙,仍然是那副近似濃稠而又卑微到塵埃裏的調子:

    “笙笙,你一定要做得這樣絕嗎?沈老和沈婉清打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他們表麵上想要跟我聯姻,其實幕後卻在盤算著謀權篡位……”

    戰南笙不想聽慕西洲說這些。

    她麵無表情地打斷他:

    “慕西洲,我對你們爭權奪利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能平心靜氣地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著我們好聚好散,而不是非得因此而弄得像個仇人……”

    戰南笙這次話都沒說完,就被慕西洲給打斷了。

    他換了一張似笑非笑般的麵孔,嗓音也是:

    “戰南笙,你如果非得這樣逼我,我們這輩子做不成夫妻那就隻能做仇人了。”

    此話一出,戰南笙整個人都明顯顫了一下。

    她眼瞳驀然放大了幾分,眼底是難掩震驚之色。

    男人的話還在繼續,隻是說話的語氣明顯比上一句的要好,甚至可以說是很溫柔了,

    “笙笙,你再多給我兩周的時間,就兩周。兩周,我就能讓沈家徹底完蛋。等到那個時候,我就能跟你複婚,我們還能跟從前一樣,我連我們將來的新婚住址都選好了,是一處比霍九梟那座月亮灣還要大的海島,你不是說,你喜歡一早醒來,推開一扇窗入目就是依山傍水的海島嗎?我都規劃好了……”

    “慕西洲。”戰南笙再次打斷了慕西洲,“別說兩周,我現在就是跟你說一句話都忍了極大的惡心,明白嗎?”

    慕西洲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仍然單膝跪著,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溫柔之色。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戰南笙。

    良久,他還是將所有怒火都遏製了下去,低低繾綣的口吻:

    “笙笙,你一定非得在這個時期跟蔣少男勾勾搭搭來刺激我嗎?我隻是求你再給我兩周的時間,就兩周。你忍耐兩周,也不行嗎?如果這兩周內,我沒有兌現我的承諾,你再決定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這兩個字不是戰南笙說的。

    而是自門外推門而入的蔣少男說的。

    他手上端著一杯檸檬蜂蜜水。

    他走到戰南笙的床頭前後,慕西洲就支起膝蓋站了起來。

    他們兩人,身高相當,隻是如今的慕西洲身形太過於清瘦了,仿佛一個拳頭就能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來。

    可他身上那股強大的淩厲氣場,又是那樣不容小覷。

    慕西洲看著立在他麵前的蔣少男,咬了下後牙槽,低低冷冷地開口道:

    “蔣少男,你是打算賠上你和整個蔣家的前程來跟我叫板嗎?”

    蔣少男扯唇,淡淡冷笑道:

    “事到如今,活到我這個程度,我有什麽好怕的?自打我那個不爭氣的父親蔣為民被你拉下台以後,蔣家就陷入了激烈的內鬥。爺爺被逼死,我母親也在他們的算計下墜樓成了植物人。如今的蔣家,水深火熱,我即便怒發為紅顏,拉上整個蔣家跟著一起陪葬,也算死得其所。”

    頓了下,“所以,慕西洲,有狠招你就盡管朝我使,我真不怕。”

    慕西洲呼吸急促而紊亂起來。

    蔣少男的話還在繼續:

    “坦白來說,你如今的所作所為,我真是一點都瞧不起。你是身不由己也好,還是為了野心也罷,把笙笙傷害成這個樣子,你哪來的臉跟她再續前緣?我捫心自問,我對笙笙的感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隻要笙笙願意嫁,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我都願意娶。所以,哪怕隻跟她做一天的夫妻,我也很是知足了。”

    蔣少男的話就像是一把烈火,點爆了慕西洲心頭上的油田,瞬間就炸了。

    他五髒六腑都被炸得生疼,可他又那樣無比的平靜。

    他目光同蔣少男對視了幾秒後,落在了戰南笙的身上,波瀾不驚的口吻:

    “你說你累了,不愛我了,跟他在一起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那麽,你告訴我,你選擇跟他在一起究竟是因為要急於擺脫我,還是因為你真的想嫁給他這樣的男人?如果是前者,大可不必,我保證在我徹底解決沈家問題之前不會來打擾你……”

    戰南笙扯唇,打斷慕西洲後麵的話:

    “我決定跟蔣少男在一起,不是因為要急於擺脫你而做出的決定,是我真的想要嫁給他這樣能帶給我安全感的男人,僅此而已。”

    慕西洲好一會沒再說話了。

    蔣少男在這時開口道:“慕總,請吧。”

    慕西洲喉骨滾動,那些盤踞在心口的不甘以及痛楚,好似在這一刻麻木了。

    他微微垂下眼眸,蓋住眼底那團濃重的濕氣。

    他那樣苦苦哀求,她卻那樣絕情又絕義呢。

    甚至,他都不禁要想,這個女人是否真的愛過他。

    她愛的,或許隻有她自己吧。

    如果真的愛他,為什麽他明明已經跟都跟她解釋了,他跟沈婉清一切都是假的,她為何就是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因為被他失手打掉了那來之不易的孩子麽?

    慕西洲最後還是走了,走得很狼狽,他似乎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狼狽過。

    不知道是不是他重疾未愈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被刺激得不輕。

    他轉身行走到房門口時,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全部力氣,筆直地往前重重地栽了出去。

    伴隨他轟然倒塌的動靜,戰南笙整個心都提到了嗓門眼。

    好在慕西洲栽出去沒多久,他又在幾次的跌跌撞撞中爬了起來,直至完全消失在房門口後,戰南笙提緊的心才徹底鬆了下去。

    她在這時閉上了眼。

    很久以後,她睜開眼對仍然沒有要離開的蔣少男道:

    “你的提議,我都已經答應了。我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不要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蔣少男諱莫如深的看著戰南笙,道:“戰南笙,我想不明白。”

    戰南笙漆黑的眼瞳微微轉動了兩下,掀眸看向蔣少男,“嗯?”

    蔣少男道:“既然,你現在恨透了他,為什麽還要決定生下他的孩子?是因為恨,也更是因為愛嗎?”<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