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溟萬裏，煙浮霧橫，一麵雲海之境悠悠浮現在蓬來閣前，上麵倒映整個古夏九州的人生百態。
    從海岱青州之景向外擴散，人煙繁盛、崇山峻嶺、大漠荒原……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紛紛驚歎不已，這是何等法力？
    蓬來閣中的眾修最弱也是天師境，當然認出這雲鏡的本質是什麽道法，圓鏡術。
    法師境就可以學的圓鏡術，屬於觀察道法，算是仙道入門必備。
    一般的法師使用圓鏡術，最多觀察方圓百裏的某個地點就已經很了不起，並且還不是很清晰。
    能觀察千裏起碼要渡過第一次天劫，法力受天地雷霆洗禮後，也就是真人境才能做到。
    現在這種觀九州，簡直超乎想象。
    “浩瀚道兄的修為簡直深不可測，莫非於仙境之路上又有了突破？”天靈道太上長老開霽感慨稱讚道。
    聽到老對手開霽的稱讚，哪怕是以浩瀚道人的心境，也不由得萬分舒坦，不過該謙虛還是要謙虛，畢竟這次是來商議兩道聯手隻是。
    “哪裏哪裏，開霽長老莫非不知道仙境每進一步的難度？隻是觀九州，並不是觀天下三十六州，就這我也還是借助了我的本命法寶。”浩瀚道人隨手一點，之前拋出去的拂塵化為流光收回道袖之中。
    “兩位仙人切莫再相互吹捧了，我等後進修士還有何臉麵，立於此等仙閣。”作為地主的天靈道掌教天靈子，拱拱手苦笑道。
    正一道太上長老浩瀚與天靈道長老開霽，互相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天靈子，你來主持，向諸位同道介紹現在的天下大勢。”
    天靈子領命，又對閣中眾人揖禮，他神色肅穆地走上前兩步，雙手掐訣，浮現法力白光射入雲鏡。
    頓時，雲鏡之中的景色不再變換，天靈子借助浩瀚仙人的圓鏡術勾勒出了九州一張大體輿圖。
    一條長江劃分南北，北方六州，南方三州。
    長江以南的荊益揚三州是楚國地盤，三百米出頭的國運天柱高高聳立，氣運勃發，沒有半分根基不穩之感。
    長江以北是冀、兗、徐、青、豫、雍等六州，原本每州都有各有國家占據，可自從趙國被滅，局勢開始紛亂起來。
    從西往東，首先是占據金城千裏關中之地的秦國，以雍州為根基。
    幾度東出終於取得決定性戰果，攻占洛陽及其周邊主要關隘，一舉把東出戰線拉到了中原腹地。
    接著就是魏國，自鼎立之日起，便是天下爭龍這個舞台上，最顯眼的強敵之一。
    因為它占據中原地區，位居天下之中，立足沃野萬裏，背靠秦嶺、太行，有黃河灌既。
    農業發達，適宜人族居住，論人口之稠密，就算是冀州也要稍弱一籌。
    中原交通四麵八方、東西南北文明於此交匯，天南海北商客於此互通，經濟發達。
    魏國立足中原，據有豐富的經濟人口資源，加上四麵皆可擴張，王朝霸業看似易成。
    可成也中原，敗也中原，正是因為魏國的先發優勢太大，從開始就被四周的鄰國所重視，牢牢盯緊不許其有任何妄動。
    得中原者得天下的前提是能勇猛精進，或者有一個修養的大後方，一如曾經李隆起家的荊州一樣，既是用武之地，也能說是四戰之地。
    洛陽腹地一丟，魏國國都許昌的處境就極為尷尬，必須聚集重兵防守西線，長此以往必敗無疑。
    如今秦魏之爭，秦國已經占據了絕對上風，隻要魏國不遷都，以轘轅關為主體的西部防線一旦出現漏洞，許昌不保，魏國即滅。
    雲鏡上的秦國魏國的國運，此消彼長，一方宛若正午大日，一方宛若垂暮黃昏。
    原本秦國雖然有四塞之固，但一日沒有走出那金城千裏之地，就一日不成氣候。
    蜀王姬鄢占據天府之國，資源豐富，又有劍閣崢嶸作為屏障防禦，但天下梟雄何曾擔心過他。
    因為你蜀王積累再多的錢糧，訓練再多的士卒，也沒有威脅。
    而秦國現在東出成功，打下洛陽，就彷佛龍入大海難以製之，國運每時每刻都在增長。
    不僅是秦國各地軍民對統一的信心大增，就說魏晉難道沒懼怕嗎，南北人心為之動搖，很多豪強私下已經在聯係秦國投誠。
    大虞滅亡畢竟沒多久，諸國包括楚國都還在使用治平年號，老一輩人還記得正統所在的洛陽，曾經那裏叫洛都。
    秦王應鴻羽也懂洛陽的政治意義，即使如今洛陽城的宮殿還是一片廢墟，他也昭告天下以洛陽為秦國東都，宣示秦國將繼承正統。
    外人難以看懂的氣運之謎，卻瞞不過蓬來閣中的這些仙道高修。
    “你們正一道可真是占了大便宜，這秦王既占了大虞殘餘的部分根基，又在古秦國萬世根基上立起國家基業，也難怪隻是東出占據了一個洛陽，天下人心便為之傾倒。”開霽道人捋了捋拂塵法寶上的白須，感慨道。
    他裝作嫉妒正一道扶持的秦國強盛，然則是在給閣中的天師境後輩解釋，這十來位天師都是最有希望突破仙境的苗子。
    浩瀚道人也隻是微微頷首，笑而不語，如今兩道有相同的敵人，自然相處和諧。
    如今秦國國運之基是立足古秦國的強大根基，所以極為穩固，一般的動蕩失敗，根本傷不到秦國的元氣。
    而且曾經古秦國是一掃六合，統一天下的強大存在，哪怕在後世諸多人道王朝中也是赫赫有名。
    應鴻羽複刻古秦國東出路線，便引動了氣運大勢，頃刻之間天下便有很多人相信秦國能統一天下。
    要不是李隆搶先占據益州，讓秦國複刻古秦先南攻巴蜀的計劃落空，可能如今秦國東出成功，在天下的影響會更大。
    秦龍氣焰囂張，居於西方四野虎視眈眈，彷佛隨時就要衝進魏國肆虐。
    另一邊的魏龍則是攀附在國運天柱上閉目養傷，它的龍腹有一道極深的傷口，就彷佛是一大塊血肉被活生生挖出來一樣。
    這傷口便是源自洛陽及周邊地帶的丟失，魏龍因此身受重傷，於大勢和氣運上，魏國損失的遠不止區區數百裏國土。
    許昌之屏障，扼秦之前沿，現在沒了。
    氣運龍象為此隻能借助國運天柱來療傷，潁川、汝南、梁、沛、陳、魯等六郡之地，不斷匯集而來的紅白之氣填入龍腹上的傷口。
    可以看出魏龍的傷勢在恢複，但極為緩慢，如果秦國及周邊鄰國不繼續攻伐魏國，說不定過個幾年，魏龍還真能痊愈。
    這就是國運之基，魏國也是繼承的古魏國根基，即使古魏國最強大時也隻是一個割據王國，但中原強大的人力物力，依舊能靠時間撫平傷痛。
    “中原豫州，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以潁川汝南等地繁華，用不了多久，魏國就再度恢複一戰之力。”天靈子如此點評道。
    他屈指一彈，一道白光撥弄在雲鏡上，潁川汝南之地的人間景象映照而出。
    商販來來往往，城池繁華依舊，黎民百姓彷佛沒有收到前方戰爭失利的影響。
    “哼，隻要轘轅關一破，我倒要看看魏人會不會畏懼秦國大兵。”
    “關中處處都是關隘，秦軍也最擅攻堅，不說洛都如何，轘轅關難道能比崤函古道更難走？”馬上就有正一道的兩名天師，對天靈子看好魏國的觀點加以駁斥。
    轘轅關之間的山路有十二曲，盤旋往還，形勢險阻。
    但秦國崤函古道更是險阻，其山盡石，險山戲巉岩，嶢山角崎區，望之魂搖而目季。
    既然秦軍能夠東出，正一道就完全不擔心秦軍會被關隘所阻擋。
    天靈子知道正一道的立場，當然也不會反駁，隻是操控雲鏡繼續展示其他州國。
    晉國全占冀州，原本國運天柱一百八十米，現在參與瓜分兗州趙國之後，得到了兗州北部的部分郡縣，國運大漲。
    如今其國運天柱已經逼近兩百米大關，於國都晉陽上空高高聳立。
    晉龍時而昂首俯視關中，時而覬覦魏齊，時而又和更北邊的燕龍交手一番。
    看似強大的國運，就在四麵樹敵的過程中不斷消耗流逝，哪怕分到趙國殘軀的部分好處，也因為和齊國的摩擦損耗不小。
    否則光憑晉國踏出冀州，兼占兗州這一動作，就足以讓國運天柱和秦齊一樣增長到兩百多米。
    歸根到底還是晉國不懂合縱連橫，想爭霸中原，卻四麵樹敵，不專心一方。
    冀州具有河東形勝，對於關中和中原都具備戰略上的地理優勢，但晉國太貪心，沒有交好一方去打另一方。
    特別是因為晉國以往的惡劣舉動，遠在遼東的燕國傾十萬大軍南下，首先打的就是曾經北上掠奪戰馬的晉國。
    也正因為這樣，晉國並不能拿出全部實力去和齊國爭奪在兗州的利益。
    北方草原地區，如今是晉國騎兵和燕國騎兵敵對交鋒，晉騎打不過燕騎，隻能憑借有後方城池做修整，才能勉強拖住燕騎深入腹地的步伐。
    如果燕騎統領敢冒險分兵深入冀州，攪亂晉國的平原腹地，或許能尋到一絲大敗晉國主力的機會，不然就會一直僵持下去。
    “這一代的晉、燕不用看，兩國根基就不行，隻要說服他們背後的仙門，兩國早晚敗亡。”浩瀚道人搖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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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似乎都對晉國、燕國不看好，其實從氣運強弱就能看出來。
    燕國不用管，其居於遼東外州，無論人力物力，還是整體的國力都有不足。
    偏安為王尚可，帝業難成，從古至今還未曾出過遼東帝王。
    至於晉國倒還有說法，占據冀州，九州之首，帝都之地。
    三麵距河，兗河之西，雍河之東，豫河之北。
    其人煙繁盛，哪怕經曆大虞末年的天災和戰亂，如今依然有近兩千萬人口，按理說這般富饒之地，百姓應該安居樂業。
    可從晉國各地的法度體製就能看出，晉國並沒有將冀州治理得很好。
    漫卷雲舒，整個冀州的人道法度展現，四邊之地大都是灰白色，特別是北方和燕軍交戰的邊地，還有新占的兗州北部更全都是暗澹的灰色。
    朝腹心之地看去，才能看到縷縷白色，紅色極為稀少。
    眾人粗粗一觀，發現晉國隻有重要的郡城才是紅白色，就連晉陽國都也才是澹紅。
    整體晉國的體製氣運連澹紅都夠不上，最多勉強算是紅白。
    整體氣運澹紅，才說明統治還算穩固，政令可以上傳下達，沒有鬼魅襲擾街亭的煩憂。
    現在晉國處處都是白色、紅白色，這代表哪怕是鄉間一些官府驛站，都沒有強硬的法度守護，一些惡鬼可以冒犯人道法度威嚴。
    所以說眾人看不上晉國都是有道理的，司馬氏治國無方，還信重跋扈武將，弄得地方民不聊生。
    “齊國不用看了，本道奉行清淨無為，齊王能有今天，完全在與他自己。”開霽道人阻止天靈子在眾人麵前，展示齊國的情況。
    “哈哈哈，開霽道兄是怕你一出手，因為氣運牽連，直接把齊國的老底給漏了。”浩瀚道人不僅不惱，反而幫著浩瀚道人解釋。
    天靈子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觀氣之法運到極限，將雲鏡的映照方向撥動向南。
    或許是楚國氣運幹擾太強，雲鏡上的畫麵閃動了很久，也沒有出現楚國大地，直到兩仙聯手。
    蒼茫南方大地，內三州、外七洲，已是處處楚旗，特別是荊、益、揚三州的基本盤完全穩固。
    宿雨清畿甸，朝陽麗帝城。豐年人樂業，隴上踏歌行。
    一根高聳入雲，足有三百三十米且還在不斷增長的天柱矗立，國運鼎盛盎然。
    這麽高的天柱一出現，閣中齊齊驚呼，很多天師都不可思議，越往後天柱增長越難，不然也不至於占據一州半的晉國天柱沒有兩百米。
    就這麽照觀楚國氣象，兩位仙人居然有些吃力，雲鏡光芒大方，渾身法力激蕩，甚至有仙力調動的跡象。
    他們要繼續看仔細點，很快，法度體製的氣象出現，澹紅、深紅、那是黃色？！
    什麽怪物？曆史上出現過黃色的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