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韜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竹院。
    穿著一襲白色狐裘，睡眼惺忪的玲瓏看到這陣勢，嚇了一跳：“陛下，這是？”
    李韜苦笑道：“朕被查了，自認保不住你了，隻能把你也給供出來了，你可別怪朕！”
    “你……你被查了？”
    若非這麽多文臣武將跟著，玲瓏肯定會認為他是在逗自己玩呢。
    她留意到他身後站著一位額頭上長著月牙的大人。
    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就是最近在長安名聲大噪的包青天了。
    雖然尚不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她已經知道兩王府被查了，知道這種事根本不需要她多嘴，她隻需要照做就行。
    反正天塌下來，自有陛下頂著呢。
    她不慌不忙道：“那陛下，奴家需要做些什麽？”
    李韜往後指了指。
    玲瓏會意，立即看向包拯道：“不知包大人想查些什麽，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不敢有任何隱瞞！”
    若是換成其它大臣，恐怕再給一萬個膽也兜不住。
    稍微有點眼力勁的誰看不出來，這個女子姿色絕麗，極有可能是陛下金屋藏嬌的女人。
    女人吹起枕邊風，可是能夠摧枯拉朽的。
    尤其是天子枕邊的女人。
    誰得罪了，誰吃不了兜著走。
    但包拯現在是騎虎……哦不，更準確地說是騎龍難下了。
    他既然連皇帝都審了，那麽審皇帝的女人也不在話下。
    重重地咳嗽了數聲，他沉聲道：“你在暗中幫助陛下打理生意？”
    玲瓏看了一眼李韜，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對答如流：“回包大人，陛下麾下產業皆是小女子在幫忙打理。”
    “你和兩王府？”
    “漢王和荊王主要負責收儲錢財，生意上的事由我統籌。”
    “是否還有他人？”
    玲瓏再次看向李韜。
    說實話，她都有點佩服包拯的膽量了。
    這是在掀陛下的老底啊！
    吃皇家飯的人，沒人敢這麽做。
    他當真夠鐵！
    留意到陛下微微點頭後，她莞爾一笑：“還有沈萬三和裴明禮。”
    說實話，她還是有點心慌的。
    畢竟把這些都說出來，那就意味著他們今後沒法暗中做生意了。
    對一些生意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可誰讓她背靠的是這樣一位擅禍亂，又擅力挽狂瀾的皇帝呢？
    他任由包拯這麽查，估計已經想好怎麽應對了。
    她也沒什麽可操心的。..
    百官卻又一次炸鍋了。
    “沈萬三？大明首富沈萬三？他還沒死？”
    “他竟然效忠於陛下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難怪陛下可以賺得鍋滿瓢滿，原來暗中有這等能人相助。”
    “那裴明禮也很不簡單呐！”
    ……
    包拯趁熱打鐵道：“你是否有陛下麾下產業賬本？”
    帶勁！
    竟然要賬本了！
    百官默默地給在瘋狂作死的包拯點了個讚。
    玲瓏微微一笑道：“太多了，有幾十個大箱子，恐需包大人派人隨小女子去取！”
    包拯向展昭、歐陽春、白玉堂等人使了個臉色。
    他們立即跟上。
    很快，五六十個大箱子被抬出。
    包拯打開一個箱子，取出一本厚厚的賬本隨意翻了翻，便被震驚到了。
    公孫策見他臉色不對，也拿起一本查閱，結果比他還震驚。
    狄仁傑很好奇，湊到包拯身旁看了眼，驚呼道：“怎麽會？我們在兩王府所查抄的錢財隻是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
    百官像是頻繁炸毛的野貓，又像是嘰嘰喳喳的河鴨，全然沒有半點往昔的樣子。
    狄仁傑似乎有意遛他們，又來了一句：“單是酒樓就有上萬家？”
    “……”
    不少官員驚得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同時也有種他們的胃都被陛下鎖住的錯覺。
    因為從這數量來推斷，長安那幾家炙手可熱的酒樓恐怕都是陛下的。
    他們還喜歡到那裏去喝酒暢談。
    難怪東西廠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陛下的產業早已滲透到方方麵麵，他們根本無法躲避！
    “別一驚一乍的！”
    李韜哈欠連天道：“朕的困意都快被你們炸沒了。”
    說到這，他看向玲瓏道：“你這裏是否藏有金銀珠寶？”
    玲瓏道：“有兩百多萬貫，都在密室！”
    搶在百官炸裂前頭，李韜趕緊對包拯道：“讓人去清點，然後搬到太極殿吧。還有，朕的小金庫在皇宮。”
    “說實話，朕也不知道那裏存儲了多少金銀珠寶，待會兒朕會讓曹正淳帶著你們去清點，朕也會下旨讓沈萬三和裴明禮返回長安。”
    “這算是竭力配合你辦案了吧？能讓朕回宮好好睡個覺，等你們查完了，清點完了，再審朕嗎？”
    包拯幹笑道：“這恐怕需要花費些時日，陛下和諸位王公大臣請回。”
    “走了！”
    李韜當眾摟著玲瓏的柳腰道：“朕接你回宮，一直以來，委屈你了。從今以後，你不用再待在這裏了。”
    玲瓏笑意盈盈道：“多謝陛下！”
    她沒有多問。
    反正都讓包拯光明正大地查了，答案很快便會揭曉。
    她現在隻想回皇宮抱著他，好好地睡一覺。
    百官現在是困意全無啊！
    這太震撼了！
    而且他們也看不懂陛下的用意！
    奈何這麽幹等著也不是個事。
    他們也都相繼離開。
    清點完竹園密室的兩百多萬貫錢財，天早已大亮。
    白玉堂欲哭無淚道：“包大人，屬下能收回之前說的話嗎？這麽點下去，已經不是手指腳趾點廢了，而是整個人都會廢掉！這也太多了！”
    歐陽春很讚同：“皇宮裏還有那麽多，這得點到什麽時候？”
    包拯擅長打雞血：“這很有可能會成為天下第一案……”
    “包大人，您別說了！”
    兩人連忙道：“我們點！我們這就去不眠不休地清點！”
    四天後。
    沈萬三和裴明禮來到了長安。
    沿途聽到了百姓的議論，裴明禮虛心請教道：“沈老，以您之見，陛下此舉為何？”
    沈萬三捋著胡須爽朗大笑：“不出老夫所料的話，此乃革新商界，開辟天地的一步棋！”
    這評價……
    裴明禮瞬間不在乎曝光後生意上的得失了，而是追問道：“陛下會有新的動向？”
    沈萬三微微一笑：“陛下講求不破不立，此番既然借包大人之手破了，那麽自然也會新立。不然他在商界耕耘那麽久，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世人看到的都是錢，商賈看到的都是利，而咱們陛下看的是天下，是將來！說實話，如果陛下一直這麽欲壑難填地賺錢，一成不變，那麽老夫會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裴明禮似有所悟，躬身道：“沈老真是越活越通達，裴某受教了。”
    “哈哈哈……”
    沈萬三仰天大笑道：“你也勿要自謙。這長安是冷了點，但保不準是咱們最萬眾矚目之地。”
    “老夫熬死了朱重八，如今又有這片天地可以大展拳腳，竊以為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咱們也該明目張膽地幫助陛下實現以商滅國的夙願了！”
    聽他這麽說，裴明禮深以為然，不由地猛夾了兩下馬肚。
    兩人在東廠番子的帶領下到達大理寺。
    大理寺中“頹廢”的情景讓他們為之大笑。
    隻見滿院子的人橫七豎八地躺著，頂著黑眼圈不說，十指還在不受控製地跳動著，嘴中也是念念有詞。
    這一看就是清點錢財，清點廢了。
    公孫策看到他們，淺聲道：“如今錢財已經清點完畢，隻等二位了！”
    沈萬三很好奇：“有多少？”
    “連你也不知道？”
    “我們隻管按照陛下的布局，為陛下賺錢。而且賺得又太多，向來懶得去數。”
    “……”
    會賺錢的人都這麽會裝嗎？
    公孫策抽了抽嘴角，沒有說話。
    皇宮。
    李韜聚精會神地看著玲瓏進補。
    這幾日她難得清閑，但也是最忙的時候。
    卸去了案上的工作，迎來了榻上的奮戰。
    要是再不好好補補，恐怕都沒法和他一起被“提審”了。
    待玲瓏喝完參湯，李韜剛要說話，曹正淳在門外扯著公鴨嗓道：“陛下，包大人說可以結案了。”
    “那就升朝。”
    “太極殿裏堆滿了錢財，沒地方了。”
    “那就在太極殿外。他包拯適合露天審判！”
    “喏！”
    大半個時辰後，李韜帶著蔡文姬、武則天和玲瓏來到太極殿外。
    百官和往日一樣文武列班，隻是一個個仿佛都睜不開眼了。
    倒不是因為沒睡醒，而是快被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給亮瞎眼了。
    他們都是見過世麵的人。
    但還從來沒有見到這麽多錢。
    太極殿裏被塞得滿滿當當。
    太極殿外，也被放得到處都是。
    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大唐將天下之財都聚集於此了呢。
    李韜安安分分地坐在龍椅上，看向包拯道：“包大人，開始吧。”
    包拯反複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道：“經查，陛下登基後先後暗中涉足酒樓、釀酒、製糖、植物油、印刷、玻璃、香料和香水、蠟燭、精鹽提純和私鹽販賣、千裏鏡、機械表、火柴、蜂窩煤等大量產業。”
    “今年截止目前所得錢財計兩千八百七十二萬貫，其中京中各處清點聚集到此處共兩千三百萬貫，其餘錢財分散在各地。”
    “兩千八百七十二萬貫？？？”
    有些上了年紀的官員直接倒在了地上。
    純屬被震驚的。
    這當真是富可敵國啊！
    去年大唐國庫收入大概兩千萬貫。
    今年加上清地和宋地，自然會飆升。
    可別忘了，陛下的這些錢財都是暗中經商所得，並沒有包括製瓷和十萬大山的開發。
    如果加上這些，而大唐國庫收入不加上清地和宋地的話，肯定還是沒有他賺得多！
    這個數額若是傳出去，必定會轟動天下，震驚諸帝的！
    然而，讓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李韜卻是不太滿意道：“相較去年，漲幅不算太明顯。當然，這也跟朕今年一直在忙著打仗，沒有多整出點新玩意有關。”
    說到這，他看向包拯道：“包大人，你說朕該當何罪？”
    包拯苦笑：“陛下心中自有一杆秤！”
    李韜順勢道：“稱的是老百姓？”
    包拯忙不迭地點頭：“陛下聖明！”
    “你這是在耍滑頭！”
    李韜又看向狄仁傑：“狄愛卿，依你之見，朕該當何罪？”
    狄仁傑厚著臉皮道：“陛下若是欺瞞百姓，舍政從商，賺他個三瓜倆棗，實屬昏君所為，理應下罪己詔。”
    “如今以一人之力，賺舉國之財，並有望讓朝廷雙倍還於民，乃明君所為，百姓必會歌功頌德，又何罪之有？”
    說得好！
    百官都很喜歡狄仁傑這套路。
    接下來就看陛下上不上當了。
    “你們這些人呐……”
    李韜指了指他們道：“朕將整個大唐都交給你們打理，你們賺不了這麽多，還天天惦記朕的。要朕說，你們才有罪！”
    百官神色大變，慌忙伏拜道：“臣等有罪！”
    “行了，開個玩笑。你們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國庫收入翻倍，也算不錯。”
    “傳旨，從即日起，朕在暗中經營的所有產業皆變為官辦，除去存放各地的五百多萬貫用於產業經營外，剩下的兩千三百萬貫全部用於民，側重修路、教育、水利、農林木漁等等。”
    大手一揮，兩千多萬貫！
    百官瞬時無以言表，皆是山呼萬歲。
    還有不少人情難自已，老淚縱橫！
    這些錢一投出去，足以讓大唐睥睨天下呀！
    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而且是如此的亙古未有，震撼人心。
    這簡直比他們的洞房花燭夜還刻骨銘心……
    包拯和狄仁傑明顯也被感染了，一起伏拜道：“陛下英明！”
    李韜微微一笑道：“再傳旨，製四爪蟒袍，賜內閣七大臣和沈萬三、裴明禮各一件！”
    “蟒袍？？？”
    百官無不錯愕。
    這種特殊朝服明清才有，稱為“蟒服”。
    若被賞賜，乃是天大的恩寵。
    內閣七大臣得賞，尚能接受。
    沈萬三和裴明禮隻是商賈，何德何能穿蟒袍啊！
    別說他們，就是沈萬三都懵了。
    他緩緩地扭頭看向裴明禮道：“這這這……恐怕已經不是萬眾矚目了，而是不堪其重啊！”
    裴明禮立即出列道：“陛下，使不得啊！”
    李韜笑了笑道：“你們助朕兩年賺四五千萬貫，諸多產業轉為官辦後，隻會賺取更多，而這大量錢財全會用在百姓身上，如何使不得？”
    沈萬三趁機道：“那臣就卻之不恭了！”
    蟒袍商人！
    從未有過！
    這份殊榮加身，沈萬三覺得自己還能再戰幾十年，也覺得自己終於跟對主子，得以真正地揚眉吐氣了。
    “看來沈愛卿看得很明白。”
    李韜點頭道：“朕封你為龍川侯，封裴明禮為虎嘯侯，改你出生之地烏程為‘龍川’，改裴明禮出生之地河東流觴為‘虎嘯’，你們可還滿意？”
    裴明禮感激涕零：“謝主隆恩！”
    沈萬三則是老淚縱橫：“知我者，陛下也！臣恨與陛下相識晚矣！”
    烏程在大明。
    這般遙封就是要讓他踩在明帝的頭上揚眉吐氣。
    他在大明所受的屈辱終於可以還回去了。
    “不晚，不晚。”
    李韜哈哈大笑道：“你老當益壯嘛，也知朕意，朕相信各大產業轉為官辦後，由你們代朕經略，隻會賺得更多，也更能造福天下蒼生！”
    “朕準備借著這個時機成立天下商會，朕親自擔任天下商會的會長，由你們倆擔任副會上，聯絡天下商賈，共興商貿大業，你們覺得如何？”
    “天下商會？”
    兩人相互看了看，皆是極為讚同。
    這是繼他在文壇稱霸，籠絡天下文人後，又一創舉啊！
    如果能夠成功籠絡各國商賈，那麽他們的生意會越來越好做不說，以商滅國也會更願意實現。
    就在他們和百官都目不暇接之時，李韜又看向一直居於幕後，不辭勞苦為自己賺錢的女人道：“傳旨，封玲瓏為‘商貴妃’，從此在宮中助朕處理各大產業和天下商會事宜！”
    玲瓏美眸含淚地看著他，竟激動得忘記謝恩了……
    一直處於極度興奮中的百官也稍稍回過神來了。
    還是原來的那些人！
    僅是從私辦轉變成官辦了！
    他們還是無法染指。
    而且陛下又在趁機抬高商賈的地位並讓皇妃廣泛參政了，關鍵在這種形勢下他們還不好勸諫。
    試問他們在這瞎高興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