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情法兩立,互不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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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不曾說過,他不能彈劾。”
    “那就沒……”
    “他彈劾的,是張大夫包庇長子。但張大夫之子未曾犯罪,這包庇之罪就不能成立。”
    那一眾人啞火。
    是啊,若罪名不成立,那彈劾就是白彈。
    幸而彈劾出的罪名,不是重罪,否則這位提出彈劾的官員,逃不了一個治罪。
    但現在,他彈的可是皇上的人!
    怕是沒罪,也逃不了一個罪了……
    然而薑賀接受不了這個說法,他衝出隊伍,直衝衝地就奔著江若穀去了。
    上頭花素律正看得起勁,見了薑賀這個架勢,還以為是說不過就要動手。
    以薑賀那沒耐性不穩重的性格,非常有可能。
    花素律皺眉猶豫一瞬,想要不要讓羽林軍去阻攔,但想以江若穀的身手,加上他的男主光環,真打起來肯定吃不了虧。
    如此想,花素律便放鬆下來。
    打起來也好!
    打起來,希望江若穀使勁揍薑賀!搓搓他的銳氣!
    花素律興致衝衝地準備看好戲,心裏恨不得給他倆拉個擂台,讓他們好好施展一番拳腳。
    可惜事實讓她失望了。
    薑賀走到差三兩步的距離就停下來,指著江若穀大罵:“你如此明顯的包庇張庭,你與他到底什麽關係?”
    江若穀巍然不動:“鎮關王若是懷疑,大可自己去查,不必來問本王。”
    薑賀聽他如此搪塞,霎時更怒,豹眼環突,道:“你去張府,有沒有看到張宋氏?她有沒有被丈夫毆打受傷?若有怎麽算不罪?!事實既已成立,怎會算不得罪?”
    江若穀沒說話,默了兩息。
    那個態度不像是被質問的說不出話,倒更像是不耐。
    他撇眼過去,極輕地上下打量薑賀一番,目光中的鄙夷絲毫不加掩飾。
    隻瞧了一瞬,他便收回目光。
    隨即目視前方,看都不看薑賀一眼,漫不經心地諷刺他:“鎮關王在邊關戍衛多年,看來是不大熟悉律法。下朝後,本王著人送一套於你,讓你慢慢參詳學習。”
    薑賀牙咬得直響,滿心有想要江若穀化為碎肉血水的想法。
    見勢不妙,有人出來替主子背書:“攝政王,鎮關王之意,不是講律法,而是講情理二字!”
    有人也立即襄助:“沒錯!攝政王,你還未娶妻生子,難道就不想想,若來日你有了女兒,被人這樣欺辱,卻無人問,甚至眾人還遮掩無視過去,你覺得這合情嗎?”
    他們其實也知,現在說這些,已是沒用。
    當初那人彈劾張庭,本就是放了煙霧鑽空子,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張庭兒子毆打妻子致其傷,而張庭包庇兒子。
    他們放大張庭兒子家暴,刻意將法律上包庇的概念含糊,於是眾人便忘了旁的,都將目光放在張庭教子不嚴,縱容兒子施暴傷妻。
    但當江若穀將這障眼法拆穿,這便無甚大用了。
    他們之所以還這樣幫薑賀拉張庭下水,無非就是想在上司麵前博個忠心的好臉罷了,至於還有多少用,有沒有用,已不大重要。
    現在他們隻能抓住“情”這一字,單有這一字在,皇上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地就放過張庭!
    “情是情,法是法。法不能為情所擾,情不能立於法之上。”江若穀不為所動。
    可惜可惜。
    他們的如意算盤,被江若穀用兩句話,輕輕鬆鬆的就破解掉。
    江若穀腰背挺直的如一顆寒鬆般,他立在那裏:“幾位若是也不懂法,本王也可送你們一套大俞律讓你們看看。”
    薑賀一眾人臉都黑了,他牙咬得嘎嘣嘎嘣響,可除了這點聲外也出不來別的聲。
    上頭花素律表情陰冷,牙也咬得嘎吱響。
    可她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憋笑憋得辛苦……
    她在拚命壓抑自己想鼓掌的衝動。
    看自己對頭,懟自己的另一個對頭,原來是件這麽快樂的事!
    隻是在朝堂上她還要維持形象,不好ooc原主性格,忍得實在辛苦。
    都快憋出心肌炎了……
    終於憋回去了,花素律用力深呼吸一下,放鬆兩頰咬得繃緊的肌肉,對下頭衝江若穀橫眉怒目的薑賀肅聲道:“鎮關王,回到隊伍裏去,不要幹擾,讓攝政王將事情原委講完。”
    薑賀用惡毒的目光飛快地掃了眼花素律,隨後又瞪了江若穀幾眼。
    他用極低的聲音嘟囔了句:“下三流東西。”才不情不願地回到隊伍裏。
    薑賀那句話說的聲音非常之低,花素律離得遠是聽不見的。
    但距離近的江若穀聽得清清楚楚。
    他也非常清楚,這句話就是對他說的……因為他沒有高貴的血統家族,是平民出身。
    江若穀陰鷙地瞥了薑賀的背影一眼,然而下一瞬便收回目光,仿若什麽都沒發生般,一如往日冷酷平靜。
    “此案無論以法論之,以情論之,都不足以稱之為案。”江若穀垂眸,淡然回答花素律:“因為這件事,不過,是夫婦爭吵時,失手所致。”
    眾人都對他這種說法生疑。
    在疑問聲中,江若穀繼續講述事情原委。
    “當日張大夫長子,張中孚回房後與妻子拌嘴產生爭吵,過程打了張宋氏一耳光。張宋氏惱怒辱罵之,張中孚聞之憤怒,拿起手邊的物件隨手丟出。那壺熱水,隻是其中之一。”
    “張中孚並非刻意用熱水澆妻子,更非刻意毆打。而是妻子在譏諷下惱怒所致。另外,張宋氏沒有麵目全非,其被滾水燙傷分別在頸側、肩、臂、手、腿。麵部無明顯傷痕。”
    江若穀對花素律行禮:“臣已詢問過張宋氏的想法,她自覺失了婦德,於心有愧,不打算告丈夫家暴之罪。皇上,以上為事情經過。”
    聽江若穀說完,花素律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安穩一大半。
    但還沒等她這個最高領導發表言論,那不開眼的又搶話……
    “真是叫人聽不下去!”薑賀急頭白臉,突著眼球斥喝道:“你說不是刻意就不刻意?你說不告就不告?”
    這麽想的不止薑賀,場上其餘官員,無論是否與薑賀為伍或多或少都有這種想法。
    江若穀早就料到,半點不懼:“本王知道必然會有人如此想,特將三位主要涉事人請到。”
    他對花素律再度行禮:“涉事人現在行宮外等候傳見問話。”
    倒是讓人意外,花素律沒想到江若穀竟然把人弄來了……不說張宋氏傷了嗎?
    大熱天的,燙傷還來回折騰,萬一發炎化膿該怎麽好?
    薑賀那幫人也是意外了幾分。
    他們大抵也知道,江若穀敢將人弄來必然是有底氣,但事已至此,他們總不能說不幹這事了。
    這群人都不是傻子,不是知道輸還要做。
    他們想的是,現在要是直說“不必不必”了,那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們沒存好屁?
    要是繼續堅持下去,怎麽也能混個“急義”的名聲。
    至少,不會落得讓人非議的程度。
    說他們心虛,實則花素律比他們還虛!
    這一回,她可不那麽想問話。這件事,現下能越簡單結束越好……
    張庭辦的事,張家人未必不知曉。
    萬一露了出去,花素律可真是白折騰這麽久了!
    然下頭還有一幫她的大冤家們在呐!
    哪兒能如了她的意?
    在自吹自擂的吵嚷聲中,花素律偷著瞄了眼張庭,看他一臉平靜,還回了她個眼神。
    花素律雙眼一亮,品味出一番味道。
    了然安心地準了江若穀要傳張中孚、張宋氏、張風山的請求。
    一聲聲高唱傳到宮殿外頭,好似山間回音一般,接連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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