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5章 你有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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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僧瞅著葉應德說,怎麽沒有因果呢?從你的言語和神情裏,我看到了葉應火與他兒子在過去世所結下的積怨。
    過去世,葉應火是一個推獨輪車的車夫,獨輪車也叫雞公車,前輪和羅盤一樣小,後輪卻大如磨盤。
    冬季的一天,車夫用雞公車運木炭到一個村莊叫賣,許是誤使了力氣,雞公車懸起的前輪一下子抵著了前麵的房牆,推不動了。
    車夫旋即退後一步,雞公車前輪也與牆壁隔開了距離。車夫不經意間,看見那牆壁上血糊糊地巴著一隻死了的壁虎,像是粘貼上去的一張皮。
    車夫知道,是他不慎讓雞公車的前輪抵死壁虎,還把它壓扁了。雖然這是誤殺,壁虎的亡靈也非常計較,覺得平白無故地死了,很冤。
    於是,經過百千萬劫,壁虎,這個輪回無數次旁生身終於轉世人身。你說是陰錯陽差也好,是巧合也好,曾經的壁虎就偏偏投生在過去世是車夫的葉應火家裏,簡單地說,就是做了葉應火的兒子。
    懂因果律的人知道,不是冤家不聚首。一般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個家庭,來到這個家庭都是與父母有緣。緣分有兩種,一為惡緣,一為善緣。
    顯然,兒子與父親的關係屬於前者。兒子倒車不慎抵死父親,正是過去世被抵死的壁虎在不經意間向已為人父的葉應火的最大報複。
    許氏與廖芬一起行走在下山的路上,講完了葉應德不殺生的故事及其他不殺的原因,又聊起他不偷盜的事。
    葉應德是個德性很好的人,當然不會偷盜。把他的名字和偷盜放在一起,好像都玷汙了他,不應該。可是在特定的境遇,某些行為算不算偷盜,有些難以界定。葉應德就能界定,並且表現得從容不迫,頗有君子風度。
    那次,有人告訴他,說他的大兒子遇到車禍,他當然焦急。好在他有大兒子單位的電話號碼,當時沒有手機,隻有座機,座機一般是單位才有,私人還沒有,葉應德家裏就更不談了,但是他知道大隊部辦公室裏安裝了一部電話機,他就趕過去,想試打一下電話,問一問大兒子的單位,兒子是否真的遇到車禍。
    他來到大隊部屋前,還好,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輕叩門扇,裏麵沒有反應。他推開門扇,一看,裏麵空無一人,他有些納悶。
    再看電話機就擺在辦公桌麵上,他伸手拿起話筒,正欲撥打大兒子單位的電話號碼,又立即止住了。心想:這樣做不對,有盜打的行為。既然是盜打,與偷盜的性質是一樣的。
    於是,他果然地放下座機話筒。思慮片刻,他又拿起座機話筒撥打大兒子所在單位的座機號碼,就要證實一下,大兒子是否真的出事了?
    還好。也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吧!兒子單位的人接了電話,問他有什麽事?葉應德說有急事。單位的人就把他的大兒子從他處叫來接電話,並問做爸爸的葉應德有什麽急事。
    葉應德不便將別人的傳謠直接講出來,就說,爸爸想你,好久不見你。你也很少回家。
    大兒子在話筒裏不解地講,爸,你以前不也想我嗎?怎麽不打電話來問候我,而現在卻很費神地找到一個有電話的地方跟我打電話?
    葉應德語塞,拿著電話沉默了片刻,還是有點違心亦或發自內心地回答,兒呀!我這次想你想得太厲害了,就從葉家莊跑到大隊部來打電話你。
    兒子在電話那頭講,爸,你何必費這個神嘍!過幾個月,春節就放假了,我不是要回來的麽?葉應德再沒有什麽話可講,可心裏非常高興、踏實,因為兒子根本沒事,在外麵平平安安的。
    他放下話筒,沒有立即離去,而是估摸著剛才打電話應該支付多少錢的電話費,他當然也估摸不準,就從荷包裏掏出五角錢放在電話機旁,並順手從辦公桌上的筆筒裏抽出一支鉛筆,在日曆的空白處寫上一句話,然後將手裏的筆放在日曆的空白處,便走出辦公室。
    剛要離去,就看見大隊部辦公室主任曹欲雲從那邊廁所裏出來,他也不和曹欲雲說話,曹欲雲主動問他,應德叔,到大隊部來有什麽事嗎?
    沒有什麽事,葉應德掉頭就走。曹欲雲進了辦公室,來到辦公桌前,看見桌麵的日曆上放著一支鉛筆,顯然辦公桌上的東西有人動過。眼下沒有別人來,要是有什麽失竊了,不是葉應德又是誰?他很不愉快地猜想著。
    又看見日曆的空白處寫了一句話,他拿開放在上麵的鉛筆,那句話就看得更清楚——對不起,沒有經過大隊幹部同意,我葉應德冒昧地跟大兒子打了一個電話,時間一分鍾,現在我自覺支付電話費5角,多的不需退還,錢少了我願意添補。
    曹欲雲微微一笑,這個葉應德還真的思想好,沒有人在辦公室,他就算打了一個電話,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大隊幹部也不會要他付電話費,因為那能值幾多錢?打一分鍾的電話,滿打滿算一角5分到兩角。何況他打電話,不一定花費了5角錢。
    想到這裏,曹欲雲拿起5角錢就衝出辦公室,追上尚未走遠的葉應德說,應德叔,哪個要你出錢,你把這5角錢收回去吧!
    不行!打電話支付電話費是應該的,何況我剛才打電話,包括你在內沒有其他人在場,這錢就更應該付,要是不付,就屬於盜打電話,是有罪過的。這5角錢大隊部一定要收下,要不,不是讓我背過嗎?葉應德說得也有道理。
    曹欲雲說,你支付5角錢也多了,我還得找零。
    誰要你找零,沒人在場,沒經過大隊幹部同意我就打了電話,本屬無禮,你就不要找零了,隻當這找零的錢贖我無禮的過失,好不好?葉應德邊說邊退讓。
    曹欲雲也沒有追他,卻受到感動,望著他講,應德叔,你真有覺悟。
    走到山麓之際,許氏還對廖芬說,應德是個很正經的人,年輕時就是的,我對他放得心,是因為他不花心。可是應德是個正派人,不知怎麽的,患上了精神病。
    廖芬對許氏的老伴患怎麽病,不太感興趣,卻問道:聽說你家那位是個很正經的人,指哪方麵?許氏便講出一個真實的故事權且當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