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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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淺多發現病榻上的郝良興情態不妙,湊近問道,郝老板,又哪裏不舒服?
    不談了、不談了。又有亡靈找我討債。郝良興說這話時苦著臉。
    這會兒,亡靈蘇二,一個瘦個男子幹脆顯形,他坐在郝良興躺著的病榻上,指著郝良興叫道,曹麻斑和我都是被你製造礦難死去的礦工,你幹嗎償還他100萬,卻不償還我100萬?郝良興不知該怎麽回答,卻繞開話題,指著蘇二說,你不是死了的,怎麽又活過來了,還讓我能夠看見你?
    亡靈狡黠地一笑,說我故意顯靈,上次烏金山派出所民警來找你調查人為製造礦難死去36名礦工的事故,由於沒有人作證,這個案子就不了了之。告訴你,我現在顯靈,像活人一樣,目的就是要作證,到時候,有了我的證詞,依法向法院起訴,不但要將當年政府撥給你的救災款追繳回來,還要將你所有的資產沒收充公,並且判你的死刑,一槍嘣了你,你死了將直接打入地獄,這個利害關係,你權衡一下。我找你討要100萬元,你給是不給?
    看著亡靈蘇二咄咄逼人的樣子,郝良興倒不是太怕,怕就怕像亡靈蘇二說的那種結果,他的資產沒收充公,人還會判死刑,靈魂還會下地獄。
    當下,郝良興無可奈何地說,你提供一個賬號,找幾個明白人當麵,我願意劃撥100萬元,償還你提出的這筆債務。但是你千萬不要到派出所顯靈舉報我的案件。
    亡靈蘇二見他說話嘴唇都在哆嗦,知道郝良興的精神極度緊張,便說,你把100萬元打入我提供的賬戶,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也不會再生事端。
    在病房陪護郝良興的姚淺多根本看不見亡靈蘇二顯靈和他說的話,卻隻看見郝良興說話和他極度沮喪的樣子,便說,郝老板,又是哪個亡靈找你討債?還要劃100萬出去?你總共才幾百萬元,現在住院正花錢,要是劃撥完了,沒錢了,到時候隻能望天。
    你不管、你不管。郝良興說過這話,又發出一陣歎息,說要是我死了,錢留下來沒有作用。
    幾天後,亡靈蘇二像上次曹麻斑的老父一幹人找郝良興要錢一樣,他也讓其老父一幹人來到病房,讓郝良興向他的老父新開的賬戶打入討債款100萬。
    民間有種說法,活人在醒著的時候見到死鬼,尤其還能聽到死鬼與其說話,那麽這個活人,無論是病人還是健康人絕對活不長了。那麽郝良興這個累患惡疾的人苟延殘喘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
    郝良興當然不想死去,他想好好地活著。他的心思姚淺多清楚。當郝良興再次劃走100萬元錢給亡靈蘇二的在世雙親時,姚淺多很不高興。那一撥人走後,他衝著瘦得像骷髏一樣的郝良興說,郝總,如果還有亡靈找你討債,你千萬不能給了。你應該清楚,你得這麽重的病還不知要多少醫療費。你已經花了幾百萬,你這種帶癌的病很難根治,若不見好轉,治病的錢就是個無底洞,剩餘的錢根本就不夠填塞這個洞。
    望著姚淺多邊說邊做手勢,郝良興一言不發。他心裏認同姚淺多的意見,但是他這麽做,也是無可奈何。
    姚淺多最後跟他攤牌,你要是還把賬戶裏為數不多的幾百萬元錢劃撥出去,我就不跟你做護理工了,我拍屁股走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擔心你把錢劃撥完了,到時候支付我護理費的錢都不夠。
    好!以後我再不把賬上的錢劃撥出去。郝良興表了態,就躺在病榻上歎氣。疲憊的他這會兒,眼瞼微閉,突然被人伸手在額頭上輕輕一拍,他又睜開眼睛看,這讓他大吃一驚,一個熟悉的令他恐怖的麵孔出現在病榻前。
    那人尖下巴、朝天鼻,窄額殼,正陰鷙地盯著郝良興,然後問道,郝老板,你還認識我嗎?
    郝良興當然認識,他就是三年前死於那場人為礦難的礦工陶三。郝良興嚇得直打哆嗦。他說,你不是已經……
    是的,我已經死了,但是我的靈體不滅。我今天來也是找你討債的。陶三說明來意,故意現出猙獰的麵目。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郝良興就怕再來亡靈找他討債,偏偏討債的亡靈蘇二一走,陶三又來了。他記起剛才姚淺多跟他放的狠話,還真不想再把自己賬上的錢劃撥出去。但是現在亡靈陶三卻不放過他,怎麽辦?他沉吟半晌才講,陶三,我實在對不起你,還有和你一起的35位礦工兄弟。
    一句對不起,就解決問題了嗎?你欠我們36條人命,罪該萬死哦!亡靈陶三咬牙切齒地講,我今天沒打算要你死,隻打算向你討債,也就是討要100萬元,我才罷休。當然,這100萬元我不要,也不是給我雙親的,我雙親早已亡故。現在我的老家東吳縣文水鄉大旱,我托夢文水鄉鄉長來找你,你就劃撥100萬元給文水鄉用於抗早吧!
    郝良興便叫苦,我現在錢不多了,劃撥了這筆款,我就沒錢治病了。說到這裏,他抬手捫住眼睛,不想與亡靈陶三的目光對視。
    你想活命,把錢攢住是不是?亡靈陶三伸手將他捫住眼睛的手拉開,吼道。
    這是人之常情,誰沒有保命的心?郝良興以期講道理爭取亡靈陶三的理解。
    當年我們36個礦工兄弟在你礦上沒日沒夜地挖煤,都是為了活命。可是你不顧及我們的生命,人為地製造礦難,讓我們全部慘死。你現在還有資格、還有廉恥、還好意思,在我麵前談人之常情,談保命。
    陶三伸手在病榻上一拍,放出狠話,告訴你,你要是不乖乖地答應把100萬元劃撥給受旱災的水文鄉抗旱,我今天就要你的老命。
    郝良興鐵了心,不想給出這麽多錢,便用商討的口氣地說,能不能少一點,給10萬,表示一個意思。
    不行,少一個子兒、缺一隻角,你就別想活過明天。亡靈陶三說這話時,隨著變化成一副青麵獠牙的樣子,並且十個指頭眨眼間變成了十個尖利的鐵鉤,正朝郝良興伸過去。
    這時,姚淺多正在病房那邊的衛生間裏解手,隻聽到郝良興一個人像自說神兒樣地說話,他習以為常,也不太在意。
    當他蹲在便池上正在係褲帶時,忽然聽到郝良興沙啞的嗓門大叫一聲,他麻利出來一看,病榻上還是郝良興一個人,但與往常不同,郝良興艱難地N動著身子,抑或掙紮。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叫道,郝總,怎麽了?怎麽了?郝良興沒有回答,嘴唇發烏,鼻孔流血,脖子上有利爪浸血的抓痕。郝良興大睜著眼睛,但是瞳孔卻一動不動了……
    姚淺多用手摸他的鼻孔,已死沒氣了,他分明死了,而且死不瞑目。姚淺多駭然,將郝良興皮包骨的身子一拉,下意識地想把他搡醒,可是已無回天之力,隻聽到他的骨頭一根根發出“喀喀”的粉碎的響聲。
    這個死有餘辜早該死亡的郝良興在這一刻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姚淺多對他近三年的護理也該打上**。
    他慌慌慌張張跑出病房叫醫生護士過來看,還把一句壓在心裏的話拿到嘴邊說,哎呀!郝良興死了,這個月雖然沒完,隻隔4天,我該得的護理費找誰要喔!
    醫生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護士說,你急麽事?估計住院醫療費扣除,郝良興還能結餘近百萬,付你的護理費足足有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