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番外·似此星辰非昨夜(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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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死的?”
    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楊亭安被火光映紅的臉上並無太多情緒。
    然而,越是這樣,關勇心情越是沉得厲害:
    “在自家院子裏摔死,說是因為鬧鬼!”
    “哦,虧心事做多了吧?死了幹淨!”
    鍋內咕嚕咕嚕作響,楊亭安起身去揭鍋蓋,手卻被關勇一把攥住:
    “是不是你?”
    “您說什麽啊?”
    昏暗的光線裏,楊亭安好笑的揚眉:
    “什麽是不是我?”
    “劉家鬧鬼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一想到劉老夫人和肖家是遠親,關勇心裏多少有點打鼓。他不怕什麽報複,也不怕查出真相,唯獨怕楊亭安出什麽事——他完全背著自己做事,萬一查出點什麽,自己想為他頂鍋都做不到!楊恒和郭佩,僅有這麽一絲血脈了啊。
    想起楊恒為自己而死的畫麵,他焦灼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隻是,少年初成的楊亭安卻誤會他的想法,以為他是不滿的指責,混不吝反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師傅從小教我武藝,總告訴我要做人正直、幫扶老弱,怎麽著,您覺得劉員外也算老弱之列?飯要糊了,您鬆開,不然待會沒飯吃!”
    關勇被他吊兒郎當的口吻氣得夠嗆,五指不鬆反收:
    “你知道劉肖氏,就是劉員外的妻室和京城肖家什麽關係嗎?”
    這話,落在血氣方剛的人耳中,更刺耳了。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邊在熱氣氤氳中揭開鍋蓋,一邊桀驁的說:
    “我管他們什麽關係?在我眼裏,劉員外就是在我娘死後還給他潑上髒穢的老東西!不,應該說,我爹娘的悲劇都是他們劉家一手造成!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能養出劉建成那種禽獸,還不是他們老兩口的責任?”
    “這麽說,劉家的鬧鬼真的是你搞的?”
    關勇不能說他這些言辭有錯,隻是忽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
    “所以,你心裏其實一直在怨恨師傅……沒有斬草除根,為你爹娘報仇,是不是?”
    “爹娘有我報仇就夠了,師傅……”
    “是不是?”
    關勇忽然拔高聲調:
    “你!直!接!說!”
    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怒氣充盈的模樣,楊亭安怔了怔,隨即坦率道:
    “是,我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後來我明白了您為什麽沒能快意恩仇,是為了我!因為你要照顧我,因為我是楊家僅有的一點血脈,所以你隻能窩在這裏,什麽都不告訴我,也什麽都不敢去做!”
    “既然知道,為何你還要去冒險?”
    關勇內心酸澀而沉重。
    他見識過太多的血腥和殺戮,卻是這些年才逐漸明白,原來人世間最殘酷、最欺辱人的或許並不是戰場,而是在一些很多人看不見的地方。無權無勢的百姓們,在那些有錢有權的人眼裏,性命不是性命,尊嚴更不存在,若能血氣翻湧的反抗,或許是快意恩仇——
    但更多時候、更多人迫於種種,選擇了打落牙齒活血吞!
    麻利將又白又香的米飯都盛出來,楊亭安頭也不回:
    “他年紀大了,在大冬天摔死不奇怪,和我無關!”
    明明還是一樣的聲調,隻是,他口氣淡漠,淡漠到讓關勇心驚。
    他總覺得,自從聽過往事,楊亭安就變了,究竟哪裏變了,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像世界上不少父子之間明明相互深愛對方卻總會關係僵硬,這一天後,關勇和楊亭安的關係也陷入有史以來的尷尬——
    還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也沒什麽變化,但感覺不對了。
    這種情形具體體現在……
    從前楊亭安不管什麽事總會嘰嘰喳喳跟他說,現在,他更多時候什麽都不說。
    偶爾,關勇也會問。
    他要麽簡單交代一兩句,要麽直接報以沉默。
    劉員外身死最終還是縣衙介入調查,那段時間,關勇天天跑縣城,想盡一切辦法打聽最新消息,也暗暗準備著萬一查到楊亭安頭上,他不管怎麽說都要背下。兩個多月後,縣衙調查結束,確定劉員外死於意外。至於鬧鬼一說,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關勇心裏鬆了口氣。
    以為事情總算結束時,他又聽到一些傳聞——
    劉肖氏娘家的侄子跑上來門來想要繼承劉家的全部財產,和劉家這邊的侄子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他們彼此都認為自己可以繼承劉家的財產,劉肖氏娘家的侄子甚至逼僅剩一人的劉肖氏和劉家斷絕關係……
    而劉家這邊的子侄則威脅劉肖氏:
    “伯母若是敢把屬於我們劉家的財產分給肖家,劉家祖墳斷無伯母之地!”
    巨額財產宛如世間最明亮的燈,照映出人心最貪婪醜陋的一麵。
    進退維穀的劉肖氏被兩方逼迫得了無生趣,最終,在一個氤氳春夜裏,她將所有仆從趕出家,自己點了一把火。那把火不僅燒毀了越城赫赫有名的劉家大宅,也帶走了她,帶走了所有被人眼紅的財富。
    消息傳到關勇耳朵裏時,正卷起褲腿犁田的他唏噓許久。
    田犁完了,背著一捆柴的繼彬爹來了。
    瞧他那樣子,似乎有話要說,但又猶猶豫豫。
    “咱們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有話直說!”關勇邀他一起坐下。
    “劉肖氏的事,你聽說了吧?”繼彬爹有點小心翼翼。
    “剛聽說,也是……唉!”
    “你最近和亭安……還跟從前一樣嗎?”
    “什麽意思?”
    關勇很快反應過來: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劉肖氏的事,也和亭安有關吧?”
    “我不確定。”
    繼彬爹老實的搖頭:
    “隻是這兩天吧,我家繼彬老魂不守舍,他娘說前兒起夜,還聽到他在夢裏喊胡話,什麽‘不是我’、‘你個老婆子別過來’、‘真不是我想的’之類。他娘搖醒他,問怎麽回事,他什麽都不肯說,臉色煞白煞白。關哥,咱們多年兄弟,不說虛的,要他們老兩口的死都……那也……”
    他沒說完,關勇卻是聽得明白——
    若劉家老兩口的死都出自亭安之手,這孩子也太……
    可怕了!
    “我這就回去問個清楚!”
    他立馬從草地裏起身,還沒走幾步,一個粗布襦裙的方臉婦人罵罵咧咧跑過來:
    “站住!你就是楊亭安的師傅嗎,啊?”
    “我是,您是……”關勇不太認識這個怒火衝天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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