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 番外·似此星辰非昨夜(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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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鄰村的黑子娘嗎?”
    繼彬爹眼尖,一邊站起一邊打量發髻裏還夾雜著幾片枯葉的女人:
    “你來咱村幹啥?找亭安師傅有事?”
    “哼!”婦人不否認算承認。
    如同剜十惡不赦的人般,她惡狠狠剜了關勇兩眼,然後鬆開攥得緊緊的手掌,將掌心的粗布錢袋用力砸向關勇心口:
    “自己看吧!這裏麵是十兩碎銀!我家黑子說,是你家楊亭安給他的!我當時就覺得奇怪,非親非故的,楊亭安為啥要給孩子這麽多錢,結果你猜怎麽著?”
    拉開錢袋的係繩,關勇往裏麵瞅了一眼。
    因是寡婦,黑子娘在鄰村的彪悍是出了名的。
    而且,聽說格外護短。
    深怕擼起袖子的婦人一言不合動手,繼彬爹忙上前立去兩人中間:
    “這沒頭沒尾的,咱們怎麽猜?你直說嘛!”
    “哼!我家黑子多老實本分的一孩子,都被你家混小子給帶壞咯!
    他本來什麽話都跟我講,結果這件事死活不肯開口,要不是老娘我抽他一頓,他還跟悶葫蘆似的呢!這錢,是楊亭安給他放風的酬勞!你們肯定也很好奇放什麽風吧?楊亭安那個膽大包天的,在縣城搶了一個紈絝少爺!”
    “不可能!”
    關勇和繼彬爹異口同聲。
    亭安是皮了些,但怎麽可能去搶劫?
    眯著眼將繼彬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黑子娘嗤道:
    “要是沒記錯,你也有個兒子吧?哼,你還給人幫腔,也不想想自己兒子有沒摻和進去!”
    繼彬爹一愣。
    心情猶如墜去深深穀底,關勇皺眉問:
    “您說的都是真話?”
    “嘁!要不是真的,我犯得著大老遠跑過來一趟嗎?我之前也聽說過你們家的事,他沒爹沒娘,是挺可憐,可你這師傅也當得不怎麽樣吧,人孩子在外麵偷雞摸狗都不管管?”
    黑子娘挺直脊背:
    “我家也沒當家的,可我家黑子就沒這些臭毛病,要不是……”
    瞥見關勇臉色鐵青,黑子娘擺擺手:
    “銀子我還你了,走了!說來說去啊,這孩子沒親生爹娘照看就是不行喲!”
    最後一句,猶如細密牛毛針紮進關勇全身。
    將銀子往袖袋一塞,他扛起鋤頭就往家裏走,繼彬爹忙扯住他胳膊:
    “你把鋤頭放下!”
    關勇平時脾氣還算好,可畢竟是上過戰場的漢子,萬一凶起來,輕重很難掌握!
    鋤頭這玩意兒,一下就能要人命!
    “你還怕我打死他不成?楊恒救過我……”
    “愛之深責之切,我怕你掌握不好分寸!咱們都把東西先擱這兒!”
    說著,繼彬爹率先把柴刀扔下。
    見他執拗不肯鬆手,關勇咬咬牙將鋤頭一丟,大步往回跑。
    同一時間,楊家。
    幾隻老母雞在咯咯咯叫著,楊亭安收拾出一些爛菜葉,悠閑的往雞圈裏扔。正當他優哉遊哉欣賞數雞蜂擁而上爭奪菜葉的畫麵時,身後傳來氣喘籲籲的聲音:
    “不……不好了!亭安,黑……黑子那個膽小如鼠的家夥,被他娘打招了,他娘說要找你師傅算賬!”
    “你咋知道?”
    楊亭安猛然回頭,眉頭擰得跟山峰似的。
    一路狂跑來送信的繼彬彎著腰喘息:
    “他……特地來我家告訴,怕……你生氣呢!亭安,黑子不是故意的,他娘打得太狠了,我看了他胳膊和腿,抽得一條條血痕,你知道的,他膽子小,怕他娘跟怕老虎似的,你……能不能別怪他?”
    長睫霎了又霎。
    一瞬的慌亂過去之後,楊亭安瞥見一道黑影飛快跑近。
    是師傅!
    心往下沉了半寸,他朝繼彬說:
    “我現在沒空怪他,你先回去吧。”
    “沒空?”
    繼彬怔仲間,滿身肅殺氣息的關勇已來到他身旁。
    從來沒見過這麽嚇人的關師傅,繼彬像隻兔子似的悄悄跑開,一邊跑一邊回頭遞給楊亭安無限同情的眼神:
    兄弟,自求多福吧!
    等繼彬跑遠,一路怒火熊熊的關勇深呼吸一口,將黑子娘給的粗布布囊拿出來:
    “黑子娘說……”
    “都是真的。”楊亭安沉靜打斷。
    “你……”
    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塞住,他這麽坦誠,甚至沒需要自己多說,關勇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說什麽了。自從上回起的拌嘴開始,兩人間似乎已有隔閡。
    眼冒金星的暈眩感襲來,他憋了許久,才憋住一句:
    “為什麽?這樣做,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嗎?我一直怎麽跟你說的,咱們要行的正坐得直……”
    “我需要錢。”
    楊亭安垂下眼睛,再抬起時,黑黢黢的眼睛裏堆滿少年特有的執拗和晦暗:
    “而且,他這個錢也是來路不正,騙了別人的!”
    關勇眼前的金星更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家的錢來路不正,人人都可以去搶?亭安,我知道,你一直介意師傅沒有替你爹報仇,所以才有後來你娘的悲劇。往更深了說,你或許也恨師傅,是因為我,你才先沒了爹,這些師傅都能理解!但咱們能不能……”
    “我沒怪你。”
    轉身走去屋簷下抽出一根碗口粗的柴棒,楊亭安遞過去:
    “我隻怪命。”
    “你什麽意思?”關勇的視線落在那根棒子上。
    “師傅可以打我一頓,但……”
    一雙眼睛或許是往天邊看了看,再收回來時,楊亭安嘴角綴著一絲莫名的笑:
    “我已經長大,要做的事和想做的事,師傅可以反對,可以打我,但……我不會改變主意。命這種東西,你越是慫,它就是越是為所欲為,我怪命,但我不要屈服它,更不要一輩子呆在村裏!我也要像我爹一樣,去更廣袤的天地闖蕩!”
    “你這個想做的事裏……”
    小時候的亭安,調皮聰明,但懂事可愛。
    如今他儼然長成一個毛頭小夥子,關勇卻越來越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
    頓了頓,他犀利的問:
    “包括攔路搶劫?”
    “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叫法,劫富濟貧。”少年字字清晰。
    關勇被他的巧舌和想法給驚到,更被氣得兩眼發黑,所以毫不猶豫扯過那根柴棒,邊罵邊抽。其實,這麽多年,雖然嘴上說得凶,但這是關勇第一次正兒八經打他。
    打完之後,兩人關係更冷淡,外加尷尬。
    隻是這種冷淡持續沒多久,百年難得一遇的幹旱和饑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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