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番外·莊生曉夢迷蝴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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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摘下象征神蛇侍的頭飾和掛墜,人聲鼎沸中,黎雅什麽都沒說。
她素來是個光明磊落的性情,此刻……
自認無可辯解!
而她唯一對不起的人,隻有娘親阿玉!
父親黎全錯愕羞惱,全然不顧眾目睽睽,衝上來對她一頓怒罵暴打,斥她不知廉恥、不守規矩、有辱門楣,盛怒之中,他掐住了黎雅的脖頸,惡狠狠道:
“你這個犯賤的喪門星,從小老子是怎麽教你的?神蛇侍從必須忠誠貞潔,你竟敢玷汙黎氏的身份,老子今天就要當著神蛇的麵了結你!”
魚觀之已於兩天前離開,說要去拜訪一位友人。
唯獨放心不下娘親的黎雅並不反抗,隻是氣息不勻的懇求:
“都是……女兒的錯,女兒願……以死謝罪,隻求……父親能……饒恕娘親……”
“住嘴!”
黎全牙呲欲裂,雙眼赤紅:
“沒有她那個賤貨,哪裏生得出你這種小賤貨?你們母女兩一個德行,都是散發著騷臭味的賤貨!老子今天先了結你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回去就收拾她!自己不守婦道就算了,還教出一個不知潔身自好的東西!”
“娘親……並未有任何逾越之舉,父……”
“你知道什麽?!”
炸雷般的咆哮撕碎耳膜,黎雅纖細的身體被拽得東倒西歪,頭眼看就要被黎全磕上祭台時,一支箭嗖嗖射來,準確命中黎全的手臂,是魚觀之帶著幾個屬下回來了!
場麵一度陷入更大的混亂,被圍許久的魚觀之在屬下的保護下帶著她逃走。
終得喘息之際,黎雅驚魂未定的看向滿臉肅冷的男人:
“你怎麽……回來了?”
“有人給我報信,我放心不下你。”
“噢。”
黎雅臉燙一瞬,但隨即又慘淡下去:
“我娘還在家裏,父親一定會打死她的!我得回去!”
“我去,等帶出來,我們一起……”
話還沒說完,族內追殺的人又圍了上來。
縱然魚觀之武藝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在幾名屬下悉數被殺之後,他和黎雅被帶回黎氏,三天後的圓月之夜按族規處置兩人,以平息神蛇之怒。
所謂的神蛇之怒,不過是族內權利派想繼續分化、控製黎氏的招數,這點很多人都清楚。
隻是,黎全卻始終不信。
他直接拒絕魚觀之和黎雅的求見,命人嚴加看守,隻等著三天後的獻祭。
兩天後,彼此都心生絕望之際,娘親阿玉來了。
素日溫婉柔弱的她不知道怎麽迷倒守衛又如何弄來鑰匙,讓他們趕緊逃命。黎雅流淚滿麵的要帶她一起走,她卻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魚觀之叮嚀:
“你既然能為雅雅投身死地,相信日後也會待她好,你……”
“我向您保證,我會像愛惜自己生命一樣珍愛雅雅!”
“好,快走!”
“娘跟我們一起走,父親肯定會打死您的!”
“他不會的。你和觀之快走,娘……得留在這裏!”
“娘……”
“快走!”
將一個錦囊不由分說塞進黎雅手裏,阿玉噙著淚用力將他們往外推。遠遠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魚觀之咬咬牙,拽著黎雅狂奔進黑夜。
曆經千險萬難,兩人總算跑出呼延族的範圍。
黎雅迫不及待打開母親給的錦囊,發現裏麵除了幾張銀票,還有一封信。
在信裏,黎雅了解到父親黎全為什麽那樣咒罵她們。
原來,在被黎全相中前,阿玉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兩人沒來得及成親,家境清貧的阿玉就被黎全砸錢抬入府中為妾室。為昔日未婚夫和家人好,也為自己好,阿玉和他一刀兩斷,從此再無往來。
隻是,黎全始終不信!
他一方麵垂涎阿玉的美貌,另一方麵又始終認為她對自己不忠……
“雅雅,得遇良人不易,娘希望你的選擇和生活都比娘好。”
“別擔心娘,他若想打死娘,早下手了。”
“從此以後和觀之去遠方好好過日子,不要再回來。”
黎雅哭得肝腸寸斷,開始不斷懷疑自己做錯了。
魚觀之理解她的心情,始終好脾氣的寬慰陪伴在側,因為知道她放心不下,在風波稍稍平息之後,他們到底沒有去遠方,而是偷偷潛回呼延族地界,在山間隱居起來。在這期間,黎雅的狀況一直不大好,直到……
屋外響起此起彼伏的炮竹聲。
說到這,黎雅溫柔如水的看向魚知微:
“直到我發現有了你。”
“娘……”
來到江城後,性格極為相像的母女兩再未哭過。
但此刻,彼此都是淚光閃閃。
把破破爛爛的凳子往黎雅那邊搬了搬,魚知微抱住娘親,將頭輕輕貼去她的肩:
“雖然爹不在了,女兒一定會照顧好娘,長長久久陪在您身邊。”
“傻孩子。”
黎雅伸手摩挲著女兒的頭,溫和淺笑:
“你這話和娘當年說得一模一樣,可人啊,際遇總是難說。你知道嗎,娘也是在有你之後才明白你外祖母當年的心情。娘不想跟你說什麽婚嫁是女人的必經之路,但……有時候想想,人生一場總要去體驗和經曆,而愛情,你隻有體會……”
“我不要什麽愛情!”
如今世上隻有母親和自己相依為命,魚知微的手臂抱得越緊:
“我隻要您!娘,我去燒點水,您再跟我說說後麵的事吧!”
魚知微溫柔款款的起身。
走進昏暗的廚房時,芙蓉般驚豔的臉倏地冷了。
殺父之仇,一定要報!
而母親,應該知道一年前的黑衣人究竟是誰所派!
待熱水燒好,熬不住寒意的母女兩躲進逼仄的臥房。
抿了口女兒衝的粗茶,黎雅久久沉默。
許久,她才嗓音沙啞的問:
“你是不是想替你爹報仇?”
“女兒……”
魚知微還在思考措辭,卻聽黎雅堅定道:
“知微,你爹在天之靈應該不會希望你踏上複仇之路,咱們別想這件事了,好嗎?”
“娘……”
一想到一年前的今晚,魚知微眼淚婆娑:
“爹是被他們亂刀殺死的!”
“我看到了!”
黎雅嗓音亦哽咽:
“可是,娘如今更在乎你好好活著!
你不僅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也是你爹心尖尖上的肉,他若在有天靈,也不會同意你走那條路!你忘了你爹最後交代的話嗎,他讓我們好好活著!若是你為此再遭遇凶險,讓娘怎麽辦?娘以後去地下有何麵目見你爹?”
母女兩第一回不歡而散。
之後,相依為命的她們都絕口不提此事——
黎雅是巴不得女兒忘記才好,魚知微則是不忍讓娘親驚懼傷心。
白駒過隙。
魚知微十四歲了,已出落成色若梨花、娉婷無雙的美人。
昔日的經曆,讓她知道太紮眼不是什麽好事,堅持每天扮醜出門。
但在這年中秋,她覺得有人盯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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