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 番外·金風玉露一相逢(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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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簡單單一句,三個人臉色俱微變。
    而顧七弦,卻像什麽都察覺,兀自悠然朝內走去。今晚的同慶樓顯然被長孫父子兩豪綽包下,裏麵不僅沒有其它賓客,還多出許多安安靜靜的鶯鶯燕燕。
    大概他們也拿捏不準顧七弦的性子,因此先不敢做得太過,隻用這種方式試探試探。
    身後,長孫智笑眯眯但陰惻惻的看向路青山:
    “顧相方才那話,頗令老朽不安呐。”
    “多思無益,員外當知此話。”
    目送顧七弦被迎進包間,路青山微彎的腰慢慢直起。
    丹鳳眼尾綴著的笑,也一絲絲變成冷漠。
    長孫智輕哼:
    “還輪不到你一個後生晚輩來教訓老朽該想什麽該做什麽!老頭子當年在京城叱吒風雲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哼,別怪老朽事先沒告訴你,那件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否則你的烏紗也保不住!你當初既然答應替老朽……”
    “員外錯了。”
    路青山麵色如霜:
    “本官從未答應替員外做什麽。員外和本官之間,是合作關係。”
    說罷,他轉身就往宴飲的包房走去。
    見他這般不識時務,長孫奇扶住氣得胡須一抖又一抖的老父親,恨聲道:
    “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當初明明答應……”
    “那件事先不提,今晚先哄好顧七弦再說。”
    濁黃眼球裏蕩出蟄伏多年的厲色,長孫奇臉色陰鷙:
    “他若是答應讓咱們返回京城,不過一個賤女人,搞不到手也算了。若這個顧七弦油鹽不進,就別怪老朽給他下馬威。哼,當年長孫越把我逐出家族逐出京城的仇,我可一天都沒忘記!”
    房內溫暖馨香如春。
    若細看就會發現,空氣中嫋嫋飄溢的香味竟不是熏香,而是一盆又一盆蘭花散發出來的。這些蘭花應該都是經過精心培育,葉綠花肥,香味甚濃。
    大胖抱著他的鬥篷一邊出去一邊警覺掃向那些花兒時,顧七弦已假裝欣賞屋外風景偷偷吞下一粒斬魂斬夜早備好的辟毒丸——
    有備無患,謹慎行事。
    這一向是他的風格!
    這時,杵著拐杖的長孫智打著哈哈進來:
    “讓顧相久等!老朽方才和阿奇特地去後廚看了看準備的菜肴,還望顧相不要見怪。顧相如此大人物來到咱們這偏遠之處,老朽不敢奢求其它,但求今晚顧相能吃飽喝足即可!這是特地備下的月白梨花,阿奇,還不給顧相和路大人斟滿。”
    “是。”
    長孫奇一一斟酒的功夫,窈窕鶯燕魚貫而入。
    很快,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齊。
    顧七弦凝神一看,好家夥,山珍江鮮樣樣都有,夥食比遠在京城的長孫越好了不知多少倍。長孫智這個老家夥,看來被逐出長孫家流放偏遠地,也還是當年那般驕奢淫逸。
    也是,從前他們打著長孫家的旗號,隻怕沒少撈錢。
    一個形貌俱佳的紫衣女子巧笑著依偎過來,玉手舉起長孫奇斟的酒遞至顧七弦唇畔:
    “相爺,月白梨花滋味鮮醇,您嚐一口吧。”
    聲音之媚,肢體之軟,的確很有令男人心旌搖曳的本事。
    隻是……
    顧七弦不是一般男人!
    垂眸瞥向那條蹭至胸口的玉臂,他聲音不高,但音色夠冷:
    “本相愛幹淨,被髒手碰過的酒,即使是瓊漿玉液,也不喝。”
    紫衣女子嬌容一滯,杏眼裏旋即淚花閃閃。
    長孫奇見狀,忙嗬退以紫衣女子為首的眾鶯燕,洋溢著旖旎氛圍的房間裏總算清爽些許。徑直將那杯酒倒掉,顧七弦將杯子擱回桌麵時,路青山很有眼力的替他換了一隻杯子,再斟上滿滿一杯。
    這回,顧七弦沒有拒絕。
    他端起酒杯,看向臉色微妙的父子兩:
    “今日本相前來,除開給路師兄一個麵子,還給誰麵子,相信你們知道。仔細算起來,二位也算本相長輩,有什麽事不妨直說。本相時間寶貴,在此不會呆太久。這頓是本相跟兩位吃的第一頓、也是最後一頓飯。”
    長孫智和長孫奇飛快碰了記眼神。
    從彼此的眼色裏,都瞧出對方的遲疑。
    這個顧七弦說話總是雲山霧罩,他既說給長孫越和路青山麵子,但又說最後一頓……
    思索片刻,須發皆白的長孫智顫巍巍舉杯站起,先飲為敬,而後才故作嘶啞和蒼涼開口:
    “顧相直率,老朽也就開門見山了。老朽六十有三,行將就木,每每夜深人靜之際,都難免想起故土故人。古人雲‘葉落歸根’,老朽如今隻盼著能夠有生之年能夠回去京城,在故土走完最後一段人生,萬望……顧相成全!”
    說罷,長孫智推開凳子,作勢就要跪下去。
    他以為就坐在左手側的顧七弦會來扶,好歹是叔祖父嘛,誰知……
    顧七弦紋絲不動。
    架勢擺了出來,他不跪也不好,跪也又不甘心!
    尷尬之際,長孫奇起身過來,一邊虛攙老父親,一邊假模假樣代父下跪:
    “父親年事已高,行此大禮實在為難,顧相,長孫奇給您跪下了,求您看在咱們同氣連枝、身上同樣留著長孫家血液的份上,讓我父親回京養老吧!”
    “離京多年,京城……”
    坐回闊椅的長孫智抹著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京城諸般風物已開始模糊,老朽這輩子最大也是最後的心願,就是回歸故土,再去長孫氏……”
    “你們知道……”
    又瞥了眼一旁沒什麽存在感的路青山,顧七弦緩緩起身:
    “本相生平最厭惡什麽嗎?”
    男人頎長單薄但氣勢迫人的身影籠罩下來。
    跪在陰影裏的長孫奇還來不及回頭看長孫智眼色,就聽昆山玉碎般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本相生平最厭惡的是……有人在本相麵前提起長孫氏、提起本相身體裏流著長孫氏的血。本相姓顧,這點整個京城都無人敢質疑,你們卻敢說和本相同氣連枝?”
    路青山不是說顧七弦這小子現如今和長孫越那老匹夫關係很好嗎?
    他撒謊?
    恨恨瞪了眼兀自飲酒的青衫男人,長孫智裝模作樣給了兒子一記:
    “顧相恕罪,阿奇不懂事,說錯了話!顧相氣度淩雲卓爾不凡,和張孫家沒有任何關係!”
    “既然和長孫家沒有任何關係,本相……”
    顧七弦目光如刺:
    “憑什麽答應你們回京城?當初你為何被逐,應當還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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