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麵聖
字數:9058 加入書籤
開府客廳。
刑部侍郎王希哲、刑部主事王叔徵急匆匆的來向開濟,匯報道“大人,不好了,仇衍被那幾個錦衣衛秘密逮捕了。”
“什麽?”開濟從椅子上猛然起身,在客廳裏焦急的渡來渡去,大聲問道“那個蠢材如今人在哪兒?”
“回大人,不知所蹤。”刑部侍郎王希哲回答道“可能是關在某個秘密的地方在嚴刑拷問。”
開濟又快速的問道“我們在錦衣衛內部的眼線沒有消息嗎?”
“沒有,他們這次好像學乖了,我們的眼線沒有打探到任何的消息。”刑部侍郎王希哲垂頭喪氣的答道。
開濟怒吼道“派人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仇衍找到,讓他閉嘴。”
刑部主事王叔徵躬身道“回大人,下官早已派出全部精銳出去尋找了,但事態緊急,以防不測,還請大人未雨綢繆。”
開濟沉吟了片刻,問道“不知二位有何高策。”
刑部侍郎王希哲與刑部主事王叔徵互相看了一眼,冷冷道“大人,明日的計劃照舊,我們將計就計,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開濟有些質疑的問道“你們確定不是驚嚇?”
“大人請放心!”刑部主事王叔徵成竹在胸道“我們還有留了一手,一定會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好。”開濟臉上的愁容瞬間一展,笑道“是何妙計?給我細細道來。”
刑部侍郎王希哲躬身道“是。”
次日,清晨。
薛家宅院裏,嵐風他們從房間裏出來,向單青他們說道“今日午時三刻,薛海華就要被迫替錢玉寶處以極刑了,我們必須去阻止,並揭發開濟他們的罪行。”
“是,總旗,卑職已枕戈待旦!”
嵐風點了點頭,轉向沈七命令道“沈七你去從天牢到刑場一路盯著薛海華,他們偷天換日的好戲一定要看清楚了。”
沈七抱拳道“是,沈七領命。”
嵐風轉向管長繼命令道“繼叔,你去錢府追查錢玉寶的下落,務必要在今日午時三刻前,將錢玉寶帶到刑場來。”
管長繼抱拳道“是,管長繼領命。”
“單青,你去開府後院的那條巷子裏,用布穀鳥的聲音把閆沫琴引出來,務必說服她在今日午時三刻前去刑場,指證開濟搶奪其家財的罪行。”嵐風覺得單青跟喬子興年紀差不多,所以學布穀鳥叫的聲音應該也差不多。嵐風又從懷裏拿出一個繡花的荷包來遞給他,說道“還有你把這個交給她,告訴她喬子興的遺言,你好生記著,‘浮生若夢,願來世美夢成真,望三妹今生多加珍重,今後就不必再掛念喬家大院那個小二郎了’。記下了嗎?”
“記下了,總旗。”單青接過荷包道“單青定不辱命。”
“嗯,很好,那辛苦你們了。”嵐風慷慨激昂的向單青他們講道“今日我們就要將這群貪官汙吏一網打盡了,也許事情不會如謀劃的那般順利,畢竟他們在京城盤根多年,根深蒂固,而且權勢極大,稍有不慎,我們將萬劫不複,但麵對那些冤死的人,和即將被他們殘害的人,我們不去做,就沒人敢去做了,所以我們義不容辭,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為民除害,在此一舉。”
“為民除害,在此一舉。”他們三人齊聲道。
“各自行事去吧!”
單青、沈七、管長繼出了薛家宅院,各自行事去了;而嵐風拿出一隻鴿子來放飛了出去。
皇宮之內,朝堂之上。
今天很早就散朝了,大臣們紛紛出宮去了,朱元璋也回養心殿處理政務,批閱奏折了。皇長孫朱允炆如今在監國,白天要跟朱元璋學習處理朝政,所以他也在養心殿。
薛家宅院的門口,嵐風拿著一個包子剝掉外麵弄髒的皮,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仇衍,然後也走出了薛家宅院,向皇宮走去;途中遇到了自己的同僚錦衣衛總旗趙海棟,兩人攀談了幾句,然後就又向皇宮走去了。
嵐風手持禦賜金牌順利的來到了皇宮,要求覲見皇帝朱元璋,道“皇上,微臣查獲刑部尚書開濟貪贓枉法,偷換死囚,強行霸占他人家財的罪證,請皇上定奪。”
朱元璋宣嵐風入養心殿覲見,問道“開濟是如何貪贓枉法,偷換死囚的,又是如何強行霸占他人家財的?你如實說來。”
“是,皇上,前幾日微臣調查薛家滅門案時,得知唯一幸存的薛家家主薛海華,因傷人罪在刑部大獄服刑,我等就去刑部大獄追查薛海華,結果卻查無此人,於是微臣就在刑部大獄布下密探,經過密探的詳細調查,於昨日查到密報,查得薛海華在刑部天牢被迫替富商錢榮貴之子錢玉寶服刑,今日午時三刻就要被處斬了。”嵐風跪在禦前簡潔的稟報了自己查案的過程。
朱元璋質疑道“刑部大獄偷換死囚,開濟頂多就是失察之罪,你為何認定開濟就是主謀啊?”
嵐風咬了咬牙,心裏罵道“朱元璋你果然是偏愛佞臣。”嵐風不緊不慢的回複道“微臣查到錢榮貴幾度出入開府,又查得錢榮貴最近一月變賣了大部分家產,獲得了數萬兩銀子,卻突然在一夜之間散盡,三者結合起來剛好可以串連成線。”
朱元璋皺了皺眉“此乃你一己之猜測,不足以蓋棺定論。”
“回皇上,這並非是微臣的一己猜測。”嵐風反駁道“幾月前,京城裏來了一幫洛陽來的難民,然而洛陽沒有天災,微臣覺得事有蹊蹺,就去調查了他們,幾經盤查,昨日才問出他們來京城的原因,原來他們是來告禦狀的,告開濟陷害他的父母,霸占了其家財;更不幸的是他們不小心被開濟的手下跟蹤,十幾口人全部被其毒害滅口了。”
“竟有此事。”朱元璋憤慨道,又冷靜的想了想“你確定那些人不是誣陷。”
“絕對不是。”嵐風擲地有聲的回答道“因為開濟霸占的不隻是他一家,還有開濟自己守寡的親妹妹,也被他奪其家財,其婆家更是被他無情的驅逐,甚至連他的親侄女閆氏也被淪為他開府的奴婢,整日端茶倒水,此乃微臣親眼所見。”
溫文儒雅的朱允炆也怒火中燒起來,大聲道“竟如此喪盡天良,與禽獸何異,皇爺爺一定要將此事徹查到底!”
“哼!陽奉陰違,兩麵三刀的奸佞之臣”朱元璋怒發衝冠,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嵐風,朕命你徹查開濟,罪行如有屬實,嚴懲不貸,立即處以極刑,以正天威!”
“微臣遵旨。”嵐風領旨道,起身準備走,卻又回來跪下,抱拳參拜道“微臣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元璋揮手一擺道“愛卿起身請講。”
嵐風起身道“皇上,此案若交給我們錦衣衛來辦,也不過是千千萬萬個貪贓枉法案中的一個,隻是此案比較嚴重,涉事的官員等級比較高而已;然而如何處置,在百官心中都沒有太大的震懾作用,就算是證據確鑿,罪有應得,百官們也會認為隻不過是我們錦衣衛仗勢欺人而已。”
朱元璋思索片刻,覺得嵐風說得不無道理,問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嵐風作揖道“皇上,開濟偷換的死囚,於今日午時三刻處斬,如果皇上親臨刑場,當場揭穿開濟的真麵目,並處以極刑,那就是告訴黎民百姓,皇上和朝廷是何等痛恨貪贓枉法、以權謀私之徒;也是告誡文武百官法理容不得半點姑息,一定要引以為鑒,如此處理的結果,一舉兩得,其震懾的威力勢必也會事半功倍,遠比微臣去處理此案更行之有效,且影響深遠!”
“嵐愛卿所言甚是。”朱允炆起身稱讚嵐風,又轉向朱元璋作揖道“允炆願替皇爺爺前往。”
朱元璋搖了搖頭“不行,你將來做皇帝是要施行文治仁政的,不宜沾染過多的血腥氣息,殺伐屠戮之事還是由朕來做吧!”
朱允炆眼眶有些濕潤,躬身拜道“皇爺爺。”
朱元璋抬了抬手讓朱允炆起身,轉向太監總管陳祁道“陳祁,擺駕午門。”
陳祁尖聲喊道“擺駕午門。”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命都察院監察禦史陶垕仲寫一本彈劾開濟的奏折。”
嵐風有些看不明白朱元璋的做法,仔細想了想,就立刻想通了,自己所指開濟的罪行中,沒有一條是證據確鑿的,然而朱元璋為了師出有名,就讓禦史官奏出一個名正言順來。
陳祁應道“是,皇上。”
一千羽林軍保衛著朱元璋的鑾駕,浩浩蕩蕩的往午門而去,嵐風跟隨其後,朱允炆也執意一起隨行,朱元璋隻好同意了。
另一邊。
管長繼領命來到錢榮貴府上,他用暗號召來埋伏在附近的兩個密探,這兩個密探是之前在天牢查探的那兩個密探,昨天查到薛海華之後,管長繼就派他們來錢府監視錢玉寶的蹤跡了;管長繼向他們問道“錢玉寶還在裏麵嗎?”
矮小的密探回複道“回大人,在的,我們一直在盯著錢玉寶,他就在後院的蘭花水榭裏睡大覺。”
管長繼捋了捋胡須道“很好,走,帶我前去捉拿此賊。”
“大人請隨我來。”矮小的密探帶著管長繼潛入錢府去捉拿錢玉寶了。
錢榮貴因散盡家財,去救他那不爭氣的敗家子,錢府的下人因此已經減半了,而錢榮貴則去刑場觀斬了,畢竟他要去做做樣子嘛!所以管長繼他們潛入錢府還算比較暢通,偶爾會碰到幾個下人,然後就悄悄的避開了。
他們來到蘭花水榭,那個矮小的密探指著對麵的臥榻上,那個用蓮花帽蓋著頭睡覺,捂得嚴嚴實實,道“錢玉寶就在那了,大人。”
管長繼立即上前拿開蓮花帽一看,結果下麵是一個繡花枕頭,翻開裹得嚴嚴實實被子的下麵是草包。
另一個微胖的密探戰戰兢兢的說道“剛才還看到他在這裏伸手拿東西吃,怎麽一下就不見了呢?”
管長繼怒氣衝衝道“趕緊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兩個密探唯唯諾諾應道“是,大人。”
管長繼也不顧被人發現,幹脆直接亮出錦衣衛的身份,在錢府大肆搜查,錢府的下人都懼怕錦衣衛,不敢加以阻攔;而管長繼他們把錢府的裏裏外外都翻了個遍,卻還是沒有找到錢玉寶的人影。
管長繼向那兩個密探詢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出入錢府?”
矮小的密探尋思著“可疑的人,可疑的人,對了,剛才有個人用車推著個大木桶進錢府來倒泔水。”
管長繼瞪著他,斥責道“為什麽之前不報?”
另一個密探解釋道“回大人,卑職趁那個人去上茅房之際,前去查看過那個大木桶,滿滿的一大桶泔水,我還戳了幾下,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所以就沒在意了。”
管長繼他們已經把錢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錢玉寶的蹤跡,大木桶倒泔水,聽著就可疑,於是向兩個密探問道“倒泔水的車是往哪邊走的?”
矮小的密探指著向城外的方向“往那邊去的,大人。”
“走了多久了。”
“不到半個時辰。”
管長繼握著佩刀,揮著手說道“走,跟我去追!”
“是。”
他們穿過大街小巷飛奔而去,直接一路追出城門外三裏,終於看到那個輛倒泔水的推著一個新的大木桶緩慢前行,管長繼撲上前去叫住了那個推車的老漢,亮出錦衣衛腰牌喝道“錦衣衛查案。”
那老漢戰戰兢兢“官爺,小的是一個養豬的老實人,沒有犯過法啊!”
“有沒有犯法,查過之後才知道。”管長繼威嚴的語氣問道“你為何用如此大的桶去倒泔水啊?”
那老漢唯唯諾諾的答道“去城裏一來一回要走十多裏路,小的用大桶可以多裝些泔水回去,以免多跑幾趟。”
“真的嗎?”管長繼目不轉睛、死死的盯著老漢,那老漢被管長繼盯得心裏有些發毛了。
“真、真的,官爺不信,可以隨時、隨意查看。”
管長繼在旁邊的樹林裏砍了一根樹枝,削掉枝葉,然後爬上手推車,打開大木桶蓋,一股餿臭味撲麵而來;管長繼用長木棍戳入大木桶,一戳到底,木棍淹沒一半,隨後管長繼用木棍查看大桶底下有沒有潛藏什麽人,整個大桶都戳了一遍,結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難道錢玉寶沒有在這裏?
管長繼腦中突然閃過一道白光,麵色慘白的喊道“不好,調虎離山,中計了。”立即轉向兩個密探說道“趕緊往回走。”
他們三人又立即火速往城內跑去,管長繼臉上憂心忡忡的,過了那麽久了,此時,不知道錢玉寶還在不在錢府,不過應該早就被轉移出去了吧!都怪自己太疏忽大意了,如果不能準時把錢玉寶帶到刑場,自己還有什麽麵目去見嵐風啊!
此刻,留給管長繼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開府後院的高牆外。
單青已經在這裏學布穀鳥叫,叫了兩個時辰了,閆沫琴還是沒有出來;單青繼續一邊叫,一邊瞎想著,難道是我學的聲音不像嗎?還是閆沫琴被什麽事給絆住了嗎?或者是她生病了不能起床了?難不成是被開濟殺人滅口了?
單青越想越離奇,越想越心灰意冷,就在單青打算放棄之際,高牆的另一邊伸出一個頭來,興衝衝地說道“子興,讓你久等了。”
單青聽到女孩的聲音,感歎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等到了。閆沫琴看到高牆外的人不是喬子興,嚇了一大跳,腳底一滑踩空了,‘啊’的一聲,掉了下去。
單青見對麵許久都沒有反應,於是雙腳一踏躍過了高牆,進入開府的後院來查看,看到閆沫琴倒在地上,額頭鮮血直流,閉著眼睛,不知是生是死。
單青立刻惴惴不安起來,趕緊過去查看閆沫琴的生死,用手指放到閆沫琴的鼻子上,探了探她的氣息,結果還有氣息,單青才放下心中懸著的大石。他用大拇指掐了掐閆沫琴的人中,不過一會兒,閆沫琴果然醒了。
閆沫琴見一個陌生人在自己身旁,立即在地上爬開了幾步,驚恐的問道“你是誰?”
單青介紹道“我是錦衣衛,我叫單青。”
閆沫琴看著單青一身錦衣衛的著裝,問道“你為什麽要學布穀鳥叫?你想幹嘛?”
單青解釋道“引你前來啊!我想請你去午門指證開濟,霸占你們閆家家產的罪行。”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閆沫琴一邊警告單青,一邊起身往外走。
單青在後麵跟著,不顧閆沫琴的警告,繼續勸道“我知道你是開濟的外甥女,你們閆家的家產都被開濟老賊給霸占了,你也被他當成奴婢來使喚,如今我們總旗要一舉扳倒開濟和他的同夥,還你們一個公道,隻要你跟我去午門指證開濟的種種罪行。”
閆沫琴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單青還以為她被自己說服了,沒想到閆沫琴突然大喊道“來人呐!有賊闖入啦!快來抓賊啊!”
附近聽到閆沫琴高喊的人,立馬往這邊跑來,單青立即上前捂住閆沫琴的嘴,另一隻手束縛著她的身體,將她拖入剛才的假山後麵去。
這時,十幾個家丁拿著鋼刀趕過來在附近查看,尋找著剛才驚叫聲的來源;雖然閆沫琴的身體被單青束縛住了,嘴也被捂住了,但她卻還在不停的掙紮,手也在單青身上亂抓。
單青覺得閆沫琴再這樣掙紮亂動下去,遲早會被開府的家丁發現,到時說服閆沫琴去刑場指證開濟就更加困難了。
此時此刻已經到午時了,對單青來說,已經陷入進退兩難之地了;退,無顏麵對嵐風,進,閆沫琴極度抗拒自己,說服她的希望渺茫!而留給他的時間卻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