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河邊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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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鐸突然來了好奇心,問呂成剛:“為啥?”
    呂成剛堅定地說:“我草!啥都不為,就是不信。”
    呂成剛張著臭李子染的黑嘴呆了一會兒,罵道:“我草!咱們就這麽倒黴嗎?誰幹缺德事兒了?老天這麽報應咱們。”
    先不考慮有沒有用,金鐸喜不自禁地走過去,把小艇翻過來,前後左右把橡皮艇檢查一番,一切完好。
    邱文明也是吃的一嘴黑,此時爭辯說:“我可沒幹缺德事兒,真的,真沒幹過,不管什麽事兒,咱自己吃點虧沒事兒,不讓別人吃虧,真的。”
    金鐸嘿嘿一笑說:“你倆都沒幹,那肯定是我幹的了。”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黑客這個行當,確實有點缺德,往右一點是犯罪,往左一點是大俠;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手掌握著舵把,那是一隻看不見的手。
    橡皮艇失而複得,船有了;可是,河沒了,船有何用?
    金鐸肯定地說:“河沒不了。”
    呂成剛:“我草!沒不了?……哪去了?”
    金鐸不相信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走一段便蹲下,扒開雜草察看水流,他朝著溪流的方向走,他相信這些溪流最終還要匯聚成河,流入青龍河,因為地圖上是這樣標注的。
    金鐸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們前行了幾百米後,地勢突然塌陷似的下降,仿佛一個大漏鬥,所有的細流又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深潭,深潭的出口誕生了一條嶄新的河流。
    遠遠的便聽到嘩嘩嘩的水聲,三個人興奮起來,加快腳步。
    他們坷坷絆絆終於走到河邊,呂成剛把小艇拖進河裏,金鐸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下午二點半了。
    呂成剛又去砍了兩根撐杆,三人上艇坐定,兩把撐杆一前一後,小艇順河而下。
    晚上五點鍾,金鐸他們漂到了青龍河口,金鐸把小艇靠岸,就地休息。
    呂成剛餓的急赤白臉,沒好氣地說:“餓死了,前腔貼後腔了。”
    邱文明試探著說:“離這不遠有個村,叫河口村,我有朋友,我去弄點吃的?”
    呂成剛立馬來了精神,一下子坐起來說:“好呀,咱倆一起去。”
    金鐸嗬嗬一笑說:“我也餓,再忍一忍吧。等天黑,鍾華大哥給咱整吃的了,有酒有肉。”
    呂成剛氣的“哼”了一聲,重又躺下。
    三人又餓又累,都懶得說話,躺在草地上等天黑。
    七點半,天剛麻麻黑,呂成剛就迫不及待了,他把橡皮艇推進水裏,把背包,撐杆都放到了船上,他自己也坐在船上不下來了。
    金鐸看一眼邱文明,邱文明嘻嘻笑,金鐸說:“好,走吧。”
    青龍河水深,河寬,波瀾不驚,小船順風順水,優哉遊哉就到了順安城,過了柳條通,牛舌灘,過了青龍河大橋,還是沒有接應信號。
    呂成剛心焦似焚,問金鐸:“咋整的,準成嗎?┄┄人呢?”
    金鐸說:“準成,放心吧。”
    小船繼續往下漂了一段,轉過一片樹林,汽車大燈的兩束強光直射河麵。
    呂成剛興奮地一躍而起,大叫一聲:“看,快看,在那兒。”
    金鐸用手電發出暗號,汽車關掉大燈,小船靠岸。月光下,一群人向小船靠過來。
    金鐸第一眼看見的是玉珠,朦朧的月光裏楚楚動人,所有的疲憊,所有的擔驚受怕,此刻全都煙消雲散,隻為這張秀美的臉。
    呂成剛第一眼看見的是鳳芝,她打扮的花枝招展;邱文明第一眼看見的是沙灘上鋪著的紅色墊子,墊子上擺滿了吃食,酒肉飄香。
    呂成剛餓狼一樣撲上去,手抓嘴撕,全不在乎吃相;邱文明不慌不忙,跟各位打過招呼,穩穩地坐下,一口酒一口肉,慢條斯理地享受;金鐸撕了一條燒雞腿,一邊吃一邊把鍾華和霍金叫到一邊,三人小聲商議事兒。
    玉珠給金鐸包了大馬哈魚餡餃子,帶來兩飯盒,剛打開一盒放墊子上,大奎一把抓起來三四個,隻見好幾隻手伸到盒裏,轉眼一盒餃子見了底。
    大奎話裏有話地說:“好吃,真好吃!”這是故意氣人。
    邱文明嘲弄大奎:“大奎,你晚上沒吃飯呢?”
    大奎嘴裏塞地滿滿地說:“吃,吃了,等你們一宿,現在真餓了。這麽多好吃的,你們也吃不了,我替你們吃。”說完得意地奸笑。
    大奎其實挺可憐,他老婆不會做飯,不管是肉還是菜一律水煮,大奎肚子虧的很。
    鳳芝邊給呂成剛撿肉邊說:“一幫餓死鬼,你的嘴咋的了?啃鍋底了?”
    呂成剛咽了一口雞肉說:“餓,餓一整天了,吃了一頓臭李子,染得唄。”鳳芝看看邱文明,邱文明也是一嘴黑。
    餃子是玉珠精心準備,專門為金鐸包的,然而,金鐸一個沒吃,一飯盒餃子就沒了。
    第二盒餃子玉珠便不往墊子上放,她端著飯盒走向金鐸。
    金鐸,鍾華,霍金他們三個躲開眾人,蹲在地上,三顆腦袋湊一起,在小聲商量事兒。
    玉珠端著餃子過來,金鐸接過餃子,衝玉珠笑一笑,金鐸先讓鍾華和霍金,兩人很知趣,誰也不動手,連說:“你吃,你吃,我們不餓。”
    金鐸捏起餃子放嘴裏,有意裝出幸福的樣子,吃給玉珠看。
    金鐸邊吃餃子邊跟鍾華說話,玉珠在旁邊斷斷續續地聽見幾個詞:“密室┄┄撅折┄┄金庫┄┄安全┄┄中途換車┄┄”
    玉珠回到墊子上取了兩塊豬蹄和一瓶水,剛轉身要送給金鐸,大奎說:“等等,這兒還有。”
    大奎已經把各樣菜品撿了一盒子,遞給玉珠。
    玉珠接過來衝大奎笑了笑,這小子是個有心人。
    玉珠再次回到金鐸身旁,鍾華走開了,聽見金鐸跟霍金說:“萬·艾克┄┄俄羅斯衛星┄┄借道兒┄┄可我的手髒,你們別髒了手。”
    霍金站起身,對金鐸說:“大哥,你別這麽想,咱們兄弟是一體。”
    金鐸說:“我是大哥,聽我的吧。”
    霍金點點頭說:“明白,我先回去了,這兒不好久留。”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看見他倆如此纏綿,玉珠想起在深圳的美好歲月,眼裏溢出淚水。
    霍金衝玉珠笑笑,小聲說了一聲:“保重!”轉身走了。
    金鐸從玉珠手裏接過吃食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邊吃邊說:“我們一整天,啥也沒吃,真是餓了。”
    玉珠仔細端詳金鐸,心想,這小子,這麽折騰一點沒瘦,好像又胖了┄┄見麵光顧談事兒,一點也沒有談戀愛的樣子,啥意思嘛?這小子長沒長心呢?
    金鐸吃著飯問玉珠:“文慧,怎麽沒來?”
    玉珠說:“感冒了,咳嗽,發燒,她到想來,霍金不讓。這黑更半夜的,她那經得起呀。”
    金鐸眼光如水地望著玉珠,玉珠不躲閃,以同樣的柔情承接金鐸的目光。
    金鐸說:“過幾天,霍金和文慧回深圳,你想不想回去?再回英才幼兒園。”
    玉珠想了想問:“你呢?回去不?”
    金鐸說:“我不回去。”
    玉珠說:“那,我也不回去。”
    金鐸說:“你現在怎麽樣?──還有人監視你嗎?”
    玉珠開心地笑了,嬌媚地說:“沒了,我現在想去那兒就去那兒,沒人騷擾我。”
    金鐸說:“那就好,在家煩不?想不想出來工作。”
    玉珠說:“暫時不想,以後再說吧。”
    金鐸點點頭,抬頭看看天,拍拍肚皮說:“飽了,我得走了,天要亮了。”
    玉珠忘記了矜持,一把抓住金鐸的手說:“他們到處抓你呢?你要去那兒?安全嗎?”
    金鐸使勁攥了攥玉珠光滑柔軟的手說:“別擔心,我很安全。對我的抓捕很快就能解除,放心吧。”
    玉珠無法相信金鐸話,追問:“真的嗎?怎麽可能呢?”
    金鐸用頭頂了頂玉珠的頭說:“是真的。”
    東天透出魚肚白,晨曦微露。
    金鐸,呂成剛和邱文明酒足飯飽,重新上船,大家揮手告別。
    小船漸行漸遠,清涼的晨鳳裏,玉珠的手不停地擦眼睛;金鐸看在眼裏,覺得眼窩也熱辣辣的。
    邱文明的瘸腿確實是個拖累,走不多一會兒就走不動了,對金鐸說:“你們先走吧,我歇一會兒。”
    呂成剛又烏鴉嘴:“你歇吧,那六條狼在後邊跟著呢,別把你當點心吃了。”
    金鐸責怪說:“成剛,嘴別那麽黑。”
    金鐸說:“算了,說別的沒用,往前走走看,我就不信它能沒了。”說完背起包,拉起小艇,小心地踏著亂石往前走。
    呂成剛快步過來接過小艇,在亂石堆上拖行。
    邱文明跟在後邊喊:“成剛,我草!你作死呀?這麽拖一會兒就漏氣了,還有一百多裏路指望它呢,你不會扛起來。”
    呂成剛把橡皮艇頂在頭上,重量到是能承受,隻是橡皮艇體積太大,在風中不停地搖擺,呂成剛被拖拽的搖搖欲墜。
    金鐸快步走過去,兩人一個船頭,一個船尾,扛著橡皮艇繼續搜索前進。
    這就是呂成剛似的固執,任性和嚎橫,他認準的事兒不要理由,他反感的事兒不管你有多少理由。
    呂成剛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解釋說:“我草!這事兒整的,我就那麽一說,閑磕搭牙兒,你還當真了。說誰缺德我都信,說你我不信。”
    呂成剛自嘲說:“我草!吃臭李子吃的,你看。”呂成剛伸出手,兩隻手也黢黑,他到挺會打岔。
    呂成剛憂慮地問:“我草!金鐸,河要是就這麽沒了,咱就這麽扛著走一百多裏地?行嗎?”
    三人舉目四野,亂石灘裏雜草叢生,石頭大小不一,大的一人多高,小的隱藏在雜草中;好大一片高山石海,一眼望不到頭。
    金鐸蹲下身子,扒開雜草,原來河在草下。
    邱文明和呂成剛湊過來,看到橡皮艇眼光都一亮,臉上笑開了狗尾巴花。
    幾秒鍾後,恍然大悟似的,三人全都四處張望,他們在尋找河,這麽大一條河,怎麽能說沒就沒了,玩魔術也沒見過這麽玩兒的。
    河還在,隻不過是河水分流成無數的細流,從雜草石縫裏流走了。世間善變莫過於水,熱而成汽,冷而成冰;匯聚成海波濤萬裏;分散成涓涓細流無影無蹤。
    琥珀河如果不是突然變身無數細流,它過不去這片巨石灘,它在此化整為零穿過石縫,一定會在適當的地形上重新匯聚成河,重現波光粼粼的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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