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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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燕歸拖了一個行李箱,&bsp&bsp她的手扶在拉杆上。手指輕輕地彈著。
她的出現突如其來。陳戎不知道她所說的“解救”是什麽意思。
她手指的彈動停下來“明天我要跟趙欽書他們去島上。時間很早。七點就要開船。我怕我起不來就提前一天過來。趙欽書沒跟你約時間嗎?”
陳戎點頭“他問了,但是我這兩天比較忙。明天的話可能——”
倪燕歸用一個響指打斷了他的話“我下車的車站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想起你還陷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就大發慈悲地過來了。”
“趙欽書給你的地址?”
“本來我不想來的。”她翻了兩下手,&bsp&bsp看著自己昨天剛做好的亮片美甲,&bsp&bsp“但趙欽書說你一個人住。一個人,&bsp&bsp很孤獨吧?”
陳戎忽略她的話“是不是人生地不熟?訂不到酒店?要不我陪你下去?”
“可以呀。不過我中午隻吃了一碗飯,餓得慌。家裏有吃的嗎?”她歎了歎氣,“好餓啊。”
一碗飯對於倪燕歸來說,確實餓得慌。她的墨鏡裏反射出他淡然的臉。給她喂食,&bsp&bsp是一件簡單的事。陳戎讓了路“進來吧,我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
倪燕歸將行李箱拐了個彎兒。
拉杆伸到了他的麵前。他接過,拖進去了。
倪燕歸穿了一件彩虹毛衣,&bsp&bsp長到膝蓋。倒是不露大腿了,&bsp&bsp但換了雙中筒靴,&bsp&bsp露出一截腿肚子。
陳戎望了一眼,問“感冒好了嗎?”
“好了。”她撩了撩頭發,“幸好一陣子見不到你,&bsp&bsp否則我生氣見著你,&bsp&bsp病就難好了。”
陳戎沒有解釋他為什麽走。兩人除去男女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了。他打開冰箱,知道她喜歡吃肉,&bsp&bsp他拿了三盒。一盒是西冷牛扒,&bsp&bsp雪花紋理密集,肥瘦相間。另一盒是皮薄肉嫩的走地雞。第三盒,&bsp&bsp肉質厚實,&bsp&bsp是海參。這些是為陳若妧準備的。如果今天不是她的丈夫接走了她,&bsp&bsp陳戎會給她燉一鍋雞湯。
陳戎回頭問“想吃什麽肉?”
倪燕歸已經摘下了帽子、墨鏡、口罩。她東張西望,&bsp&bsp打量著這個家。聽到他的問話,她說“隨意。”
這裏是二居室,裝修看著像是開發商的交樓標準。家具比較簡單,色調不鮮豔,不是說黑或者白,而是大部分的顏色,飽和度偏低。
“給你煎個牛扒。”陳戎關上了冰箱門。
“好啊。”倪燕歸坐下來,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他看了看她。
她燦爛一笑。
陳戎進去廚房,簡單地給牛扒調了味,撒到肉上。放上鍋,倒了油。不一會,“滋滋”的燒油聲響起來。
他很安靜。
倪燕歸將這一份安靜理解成,他求而不得,心灰意冷了。廚房的玻璃門幹淨透亮,她看著他忙碌身影。他套了件薄薄外套,人很俊挺。她想起自己對他惡言相向,莫名覺得他可憐兮兮的。
陳戎煎好牛扒,一回頭,腳步頓住了。
倪燕歸從行李箱拿出了一副雙截棍,忽然在沙發前舞了起來。
他頓了有幾秒才走出來“你在幹什麽?”
“雙截棍,哼哼哈兮。”
“去陽台。在這裏不小心打碎家具很麻煩。”頂上有燈,前麵是電視,後麵還擺了玻璃裝飾品。
“咻咻咻,咻咻咻。”她像沒聽見。
陳戎將牛扒盤子放到餐桌“去陽台。”
“就不去,你能拿我怎麽辦?”她收住了雙截棍,夾在腋下,擺出了李小龍的架勢,“嘿哈!”
“吃牛扒,趁熱吃。”陳戎能怎麽辦?他也不能把她怎麽辦。
好在倪燕歸嘴饞,走過來坐下了。
時間倉促,陳戎隻在旁邊放了幾根蘆筍,算是擺盤。
“還挺講究。”倪燕歸用刀切開牛扒,內裏的肉質露出均勻的粉色,外焦裏嫩。她本來不是太餓,但這盤牛扒勾起了她十分的食欲。
吃到一半,她說“有點渴。”
陳戎問“開水還是飲料?”
“檸檬水吧。突然想嚐嚐那個味道。”
“沒有檸檬。”
“那就白開水吧。不要太燙,不要太冷,最好是溫暖的度。”
陳戎看著她。
她笑嘻嘻的。
他妥協了,用熱水兌了涼開水。至於是不是度,他沒有去測量。他把水端到了她的麵前。
“太慢了。過一分鍾了吧?我渴得要受不了。你應該速去速回的。”她啜一口,“感覺不是度,比例沒算好吧。”她仿佛到了西餐廳,付了錢,一分一毫都得照著她的想法來。或許還不是普通的西餐廳,是那種定製式的西餐。
陳戎耐著性子“還有什麽需要嗎?”
倪燕歸抬起眼“幹嘛?你把自己當服務生了?”
他淡淡的“不是您把我當服務生嗎?”
“是嗎?”她捧了捧臉頰,這動作說有多造作,就有多造作,“可能是你的廚藝太精湛了,我不得不拿西餐廳的標準來要求你。”
陳戎沒有跟她瞎掰“吃完了,我送你去酒店。”
倪燕歸轉頭望了一眼時鍾“這個鍾數去酒店?酒店的房間多憋悶,我不舒服的。”
他緩緩地說“我給你訂一間寬敞的、不憋悶的酒店。”
“那要好貴的吧?”她眨眨眼,“我付不起呀。”
“我給你付。”
“你是我的誰?為什麽要給我付?”
“你想怎樣?”
她聽著,他像是咬牙了。“我想在這裏練雙截棍。”
“去陽台。”
倪燕歸慢悠悠地吃完了牛排,喝完了那杯水,說“當初如果選了一隻雞,會不會就有湯又有肉,不是微涼的白開水。”
陳戎算是明白了,她今天是來找茬的。她換策略了,不再是粗暴的揍人,而是雞蛋裏挑骨頭,對他哪裏都不順眼。“我有事可能不能陪你。你自己上網搜一下酒店,覺得哪個合適我就送你過去。”
倪燕歸靠著椅背“你有事啊,那去忙吧。我想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真的好累啊,我拖那麽大的行李箱。”
陳戎看一眼雙截棍“我怕你把我的家拆了。”
“我那麽善良那麽可愛的女孩,你這樣懷疑我的居心?”她搖搖頭,“你之前的喜愛,就是嘴上儀式吧。”
“倪燕歸。”陳戎低下聲。
“幹嘛?”
“搜酒店,我送你,去不去?”他三字成組,一頓一頓說出。
“不去。”
陳戎收拾了盤子、刀叉、水杯,進去廚房,洗了碗再出來。
倪燕歸正在玩手遊,外放的音量很大,時不時有“哇哦”的音效。
他盡量放鬆“今天為什麽過來?“
她頭也不抬“說了呀,來解救你的。”
氣死他還差不多。從她進來到現在,沒說過讓他順心的話,做過讓他順心的事。剛才的雙截棍差點飛到頂上的燈。
她今天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任性大小姐。
陳戎很疲憊,不止是身體上的。他的母親很呆滯,但在突然某個時刻,會“嗚嗚”地哭。她不肯去醫院。他隻好留在家裏照顧她。今天她的丈夫來接她,她鬧了好久不肯走。
陳戎想,留就留吧。
她丈夫說“囡囡見不到你,一直在哭。”
她這才跟著走了。
陳戎打算休息一會兒,去趟拳擊館,發泄一下。倪燕歸的到來,仿佛火上澆油。兩人如果是男女朋友,他寵著就寵著。現在人沒得到,還得受她的冷嘲熱諷。佛都有火。
他要回房休息,又被攔住了。
倪燕歸理直氣壯地說“我來你家,就是客人。不坐下來陪客人聊聊天嗎?”
“你到底想怎樣?”陳戎的眼鏡早摘下了,涼薄得起了風。
“聊聊天。我們好久沒見了吧,最近過得怎麽樣?看著憔悴了,是不是這陣子沒休息好呀?”
他點頭“對,我要休息。”
“你進去休息,不怕我拆了你的家?”
“你要拆就拆,照價賠償。”
倪燕歸笑起來,伸手向他的臉。
陳戎閃了閃,用手格擋。
她用一個假動作猛然換手,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臉頰。
他放下了手。
倪燕歸的兩隻手各自捏住他的臉頰,向外拉扯,將他的臉皮拉到了極致。她問“生氣了呀。”
陳戎確實有火氣。但在麵上沒有太大的表現。他的表情都是隨著她的動作做出的。
她捏著他的臉頰,扭動起來“是不是生氣啦?”
“試試我這樣捏你,你氣不氣?”他的嘴巴也被扯到,說出的話不大清晰。
“我當然氣了。”倪燕歸說,“要是有人跟我說,要一杯度的水,我直接潑到他臉上。”
“嗬嗬。”他被捏住的臉頰微微泛起紅。
她減輕了力道,但沒有放。“有喜怒哀樂才像個人。遇事隻會憋在心裏,短命的哦。”
“那你還來氣我。”
倪燕歸終於放手了,拍拍他的臉頰,又再揉了揉“疼不疼?都紅了。”
陳戎躲開她的手。
她沒有再去捏“道理嘛,要設身處地的時候講,你才有體會。好比我要是人沒進來,站在門口跟你說,你這張臉假得不像人。你可能無動於衷,或者一點點生氣。現在不一樣了,你覺得忍著自己的性子很難受吧。我見你不爽,就跟你吵架,跟你打架,多舒暢。所以,分手以後我過得多自在。”
最後一句話徹底讓陳戎冷下臉“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對著你發火,你就高興了?”
“不局限於發火。”倪燕歸拍拍自己的肩膀,大方地說,“你想靠在我肩上哭,也是可以的。”
陳戎不說話。
她問“來,講一講,是發火還是想哭?”
“我要休息。”
“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不想理你。”陳戎推開房門,進去關上了。
倪燕歸望著緊閉的房門,嘀咕說“是不是把他氣得太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