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232)萬字更(明月清風(232)入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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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清風232)
    入了六月, 熱的很了。
    四爺一邊扇著扇子,一邊焦躁的轉圈圈。
    林雨桐一看著情況就知道,這是有要有大災了。人禍, 咱不怕, 想辦法解決,可是天災, 就很無奈了。不管你願不願意, 都得借著。
    林雨桐把冰碗塞他手裏,“這次又是那兒?”
    京城!
    “火災、水災、冰雹……蝗災……或者瘟疫?”林雨桐說著,見四爺還是沒動, 她表情都僵硬了, “別又是地震?”
    動不動就把京城給震了,動不動宮裏都塌了, 大明啊,是人亡,也是天要它亡呀!想想看,皇宮京城, 代表不一樣的意思。天下人又把天災跟君王是否施行仁義掛鉤,你說這動不動的, 就震你一震,那天下人心能向著你嗎?
    林雨桐就問說,“這次有多大呀?”
    四爺搖頭,“不是地震!是人禍!”他坐回去端著冰碗, 就道:“記載上這一年的六月,京城裏方圓十多裏的範圍內, 都覺得在地震,地麵震蕩, 房屋晃悠。而後猛地一聲雷,緊跟著就是屋子被震飛,房梁瓦石頭橫飛,京城西北角,起了大黑雲,遮天蔽日的,持續了兩個時辰才散去。都以為是地震,結果過後一查,不是地震,是西直門裏,安民廠的火藥爆
    |炸了,把城牆炸沒了,方圓十多裏,炸的幹幹淨淨,樹倒屋塌,滿地死屍,死傷人數過萬!”
    林雨桐:“……沒記錯?”
    沒有!
    林雨桐忍不住想爆粗口,“天啟二年那場爆炸……本身就有王恭廠火藥庫在,當時的人不會想著有多神秘,他們必然把這跟火藥得聯係在一起呀!曆史上,那次死了兩萬多人,那改吸取教訓,這火藥危險,不能在京城,不能在百姓集中的地方吧!可結果呢?王恭廠在西南角,安民長在西北角。怎麽著呀?挨著京城炸一遍呀!火藥沒炸到別人,先把自己給炸了,怎麽玩的這是?”
    四爺擺手,曆史上的大明,不說也罷!問題是,“咱們不許火藥在人多的地方生產庫存,對吧?”
    對!
    “我也叫人再仔細的查了,連鞭炮的庫房都不許放在城裏,每個賣鞭炮的商戶都有登記,且存貨量有規定,便是炸了,損傷也有限,最多一個屋子,或者是因為這個引發的火災。也叫衙門給這些商戶發了通告,怎麽儲存這些東西,各自心裏都有數。幾乎每家商戶都在地窖裏藏著呢,用油布密封……”降溫防潮,寧肯損失了這點鞭炮,別釀成大禍。
    這沒毛病。
    “之前也下了旨意,叫各個衙門查可有私下造火藥者,一經發現,罪同謀反。”
    嗯!可是查出什麽呢?
    “什麽也沒查出來!”
    林雨桐的表情就凝重了,便是為了私下謀利,也該有偷著小量製造的,可怎麽會沒有呢?她知道四爺擔心什麽,他是怕,京城沒有這樣的作坊,但是別的地方未必不會有。若還是城裏,那可就遭了。
    查!還得再查。
    可不是!怕什麽來什麽。
    半月之後,北角十數裏之後,盡皆損毀,死傷過萬。應天知府上折子,祈求朝廷賑災。
    四爺當即就把折子扔了,將此行為被定為天災!
    這隻是無意的想掩蓋過失呢,還是存心想告訴世人:看!這次皇家沒有預警!
    林雨桐被周寶著人叫回來的時候,四爺還在書房裏生氣呢!她把折子撿起來看了一眼,就問說,“你擔心這是個牽扯極大的窩案!”
    是!這必然是個窩案!是個了不得的窩案。
    四爺就說,“必不是地震了!那麽是誰家在應天那麽大規模的建了火藥廠,連仇六經的眼睛都蒙上了。他們建這個火藥廠是做什麽的?為了造煙花的?這麽大的火藥廠,原材料從哪裏來?是礦上出問題了,還是有人瞞著朝廷,另外開采了私礦?應天上下官員都是瞎子?那硫磺等物從城門裏進進出出,他們看不見!?還有駐軍,守城衛總是他們的職責吧?大宗原料乃至於火藥進出城門,他們都沒有察覺?他們上上下下,包庇的是誰?目的是什麽?應天不比其他,它是大明建國之初的都城,一直便是陪都!它所在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裏出了問題,必然會牽扯著江南數省。”便是把內閣大臣派下去,這案子也得遷延許久。可這事不能遷延,越是拖著,越是壞!之前,他們私自造的火藥去哪呢?必是私下造了火器了……這些人一旦私下起事,這就是大亂子!對方有火器,一旦到了平叛的那個階段,那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人命、城池,摧毀容易重建難呀!江南一亂,一毀,往後成十年,朝廷都得堵這個窟窿!”
    這就是天高皇帝遠了!因著國事艱難,從沒想著南巡!也確實是南巡不起,走了朝政無可托付。如今看,啟明長起來之後,哪怕是窮遊呢,自己或是四爺,也得隔上幾年,南下看看。這麽大的變革,牽扯到那麽多人的利益,怎麽可能都乖順的跟貓似得,沒人想著亮一爪子呢!
    當然了,這都是後話,現在要緊的是,當前這個事該怎麽處置!
    林雨桐就說,“啟明太嫩了,這事他不行!你要是一動,這個動靜就大了,他們萬一孤注一擲怎麽辦?”況且,對方有火器,四爺去太危險了!就他那三兩下,想跑都跑不了,所以,“我去!對外就說我帶著新收的這些姑娘去娘子軍練兵去了。”
    四爺沉吟了一瞬,說桐桐,“別大意,也別小看現在這火器!他們不大會控製。可不會控製,才更危險。”
    我知道!這能不知道嗎?
    “你別先露麵!”四爺就說,“朝廷還是得派人,哪怕是去核實呢!死傷這麽多人,炸毀了四分之一個城池,一萬多人口,朝廷不派人才奇怪。”
    那派誰去?
    “內閣得選一個……季成禮吧!”四爺就道,“此人油滑,在許多人眼裏,這是個靠著逢迎聖意才被選上來的,他們會覺得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降低對方的戒備心。
    “禦史台得有人去!就黃尊素吧!”
    黃尊素乃是東林黨人,屬於‘老舊’派的官員。這次的事必是有‘老舊’官員參與其中,黃尊素的身份,這又是一層麻痹。
    而且,不管是季成禮還是黃尊素,都跟東宮有些牽扯。四爺這是順道給太子立威去的!
    經跟著四爺又道,“從吏部調一個人吧……”
    嗯!牽扯到大批的官員的話,官員的任免能就地安排。可這調誰呢?
    “劉宗周!”四爺說著,就直接叫人去傳口諭,叫三人先來一趟。
    那桐桐就能去準備了,她知道這個劉宗周的,劉宗周是黃宗羲的老師,這能保證派出去這三個人盡量沒有爭執。那她就去準備了,“我帶著那些女學生去。”
    “仇六經得暗地裏跟著,叫劉僑帶著他的人,跟著你!”
    仇六經不僅負責消息,還得清理他們內部。劉僑手裏有訓練好的特殊人員,迄今為止,對外還沒有公布過這支人馬,但內部,管他們叫甲字營。
    林雨桐先安排家裏,把啟泰叫林家接去,叫林家老人跟啟泰直接住朱字營,說是太熱了,送去避暑的。
    跟啟明了,隻簡單的說了一聲。啟明就皺眉,“該叫兒子去!”“太嫩了,小夥子!”林雨桐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先看著,別著急。”
    哪有老娘衝鋒陷陣,兒子躲在後麵的,“您叫劉僑跟著兒子……”
    劉僑會跟著我的!
    “那兒子跟您一起去!”
    你去了作用不大,你留下能幫你爹!你娘既然都是老娘了,那你爹也是老爹了,那麽大歲數了,你好歹給減輕點負擔,大熱天的,你爹坐在那裏坐的一屁股痱子。
    對了!痱子!痱子粉,你們一個個的都得按時用!
    啟明就不明白了,自家爹的心咋那麽大呢?真就這麽叫娘去呀!
    他跑去問他爹,他爹說,“人得有自知之明。”
    然後呢?
    他爹無奈的看他,“我有自知之明!”
    啥意思?
    “就是我知道在有些事上,我不如你娘。”熊孩子,非得叫人把這話說出來嗎?“你在有些方便也不如你娘!”
    我是身手不如我娘!
    何止!你娘說話從不叫你爹我難堪,她其實是覺得我去了不靠譜,偏還得找合理的借口來說服我,“在這些方麵,你憑什麽跟你娘比?!老實幹活去吧!等朝中的事情你能管了,我們至於一個守一個留嗎?”
    別管願意不願意,第二天,在欽差出發之前,四爺帶著十一個學生,分別上了兩輛馬車,直接往通州的碼頭去。
    出發的時候天還不亮,走了好長時間了,這是出城了呀!不是說往娘子軍去嗎?這也不是啊!
    吳應鶯就問邊上的郭東籬,“這是朝哪邊走呢?”
    郭東籬知道出城了,就搖頭,“天還不亮,看不分明。”
    分辨方向,不是得看才知道的吧!
    陳圓圓知道,她才從南邊回來,這一路她熟悉。因此,她隱晦的看朱穀雨。
    朱穀雨半眯著眼睛打盹,誰也不看。
    直到半日後上了船,他們才確定,這是要往南邊去的。
    船上又給她們每個人準備的衣物,大熱天的擦洗了換上,都是輕薄的短葛,也不男裝,就是很輕便的女裝。換好了,這才從裏麵出來。很顯然,大部分人是不習慣這麽裝扮的。出來彼此相互打量一眼,甲板上太熱,還是去船艙吧,先生還等著呢。
    林雨桐打量了她們一眼,叫他們坐了,這才道:“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能出門的時候,向往著出門。可真的出門了,叫你們跟男人一樣當差,你們也要有心理準備,那就是辛苦!像是這樣的天,朝廷需要,身上擔著差事,別說天熱,就是天上下刀子,該去辦的事都得去辦。”
    是!不出門就有這個好處,可以躲在屋裏,躲一整個夏天。
    林雨桐就她們,“有想打退堂鼓的嗎?有的話,現在還不算是晚。可現在要是不走,等閑真的走不了了。”
    吳香兒縮縮脖子,擦了一把汗,把反悔的話咽下去了!自家爹把自己被選上的事都吹出去,這回去了,爹肯定不說的,但是叫爹在同僚朋友麵前沒麵子,自己也不忍心呀!
    方以慧隻問說,“跟求真館的事情有關嗎?”
    林雨桐就認真的看她,“有關!這次許是能幫大忙。”
    好的!那我沒問題了。
    “沒人退出?”
    沒有!
    要是沒有,那就安靜的呆著,該告訴你們的,自是會告訴你們的。
    於是,這麽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閑著沒事嗎?不是的!娘娘教她們怎麽更改容貌,用什麽東西能改變皮膚的顏色,且水洗不下來。怎麽化妝能淡化原本的特征等等。
    所以,一到地方,出來的再不是十一個貌美的姑娘了。有些做男子打扮,有些把自己打扮成其貌不揚的農家女。
    林雨桐掃了一眼,看向刑沅,隻她學的最好,打扮的也好!她身形圓潤豐滿,非要做男子打扮,會很違和。於是,她把皮膚弄的黃不黃黑不黑,像是邋遢的村婦,連牙齒都有黃黃的汙漬。
    遮擋住容貌,會便利許多。下了船,轉了半個城,半個城都有人家門口掛著白幡,這是才辦了喪事。繞到出事的地方,感覺城池的一角都被徹底的摧毀了。
    大火嗎?
    這不是大火!
    方以慧看著倒在地上隻剩下樹幹的樹,還有橫在路上的房梁,碎的到處都是的瓦片,這怎麽可能是地震之後大火了呢?!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地震該是房屋側著倒了,或者是整個的坍塌下去,瓦片便是亂飛,那也應該在附近才對!說著,她撿起一塊帶著紅漆的瓦片,然後從另一隻手裏拿出另一片瓦片,這倆瓦片都是帶著紅漆的,誰家的瓦片上會用這樣的漆?這一片的瓦上都沒有!
    她拿給郭東籬看,郭東籬朝東邊一指,“我小時候跟外祖母來過應天,我記得,那裏有個寺廟,是皇家修的寺廟……那個寺廟的塔尖是紅瓦!”
    兩人又順著一直找到寺廟的位置,中間差著四裏多的距離,怎麽可能是地震倒塌後起火造成的!
    等她們轉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開始清掃這個現場。
    也有許多衙門的差役把這裏為圍住了,見了她們就道,“你們也是來發絕戶財的吧!能拿出憑據嗎?能證明你們是誰家的後人誰家的親戚嗎?不能就盡快離開!真能證明去衙門,這地朝廷收了,領錢盡快離開。”
    郭東籬就從腰上掏了幾錢銀子遞過去,打聽說,“那朝廷收了這地,是不是還得朝外發賣呀!敢問多少錢能買一院呀,您看,這地段挺好的,前麵做鋪子,後麵住人,比別處置辦產業劃算多了。”
    這人收了錢財就道,“小夥子,哪裏不能置辦產業,跑這裏置辦什麽呀?你那點錢,不起作用!人家都是大商家,三兩家就把這一片買完了。”
    “您可別哄我,哪那麽些大商家?這再怎麽說,死了那麽多人呀,這可都是凶地。”
    這就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了!趕緊去吧,別耽擱了!一會子衙門來人,再不走,就都得去衙門說話,趕緊走吧!
    林雨桐看完已經去了城外,在城外包了一家客棧,在這裏住著呢。
    方以慧篤定的很,“不是地震!這城裏每個人都能作證,這壓根就不可能是地震。應天府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嗯!這個看過的都知道!
    林雨桐看向郭東籬,“你發現什麽了?”
    “朝中是否除了咱們,還派了欽差?之前沒人管的廢墟,現在衙門突然著人清理了,這是要掩蓋痕跡!先生,必是朝中有人給他們報信,消息跟咱們前後腳到,學生猜測,是否欽差比咱們會晚一步。”
    嗯!林雨桐肯定了她的猜測,“怎麽治罪,這個不著急。咱們的目的是治亂,防著他們狗急跳牆。”
    郭東籬就明白了,“先生是擔心,他們之前造的火藥不知蹤跡。”
    對!隻要把這些攥住了,涉案人等,誰都跑不了的。
    郭東籬努力叫自己跟上先生的思路:“想知道火藥的蹤跡,就得趕緊拋開這些細枝末節,把誰包庇的,誰掩護的先扔開,得把幕後的人找出來才成!知道這人是誰了,就能知道他把東西藏哪了,用在哪兒了?”
    對!
    可這就相當於直接跳過過程隻求結果!郭東籬叫自己的腦子盡量轉的快點,好半晌才道:“此人要造這個東西,那他手裏就得有原材料!原材料也隻能是他把控的。找到原材料,就找到這個幕後之人了。火藥這個東西,別管誰造,都離不了硫磺、木炭,這是大宗的!木炭的進出許是能掩人耳目,可硫磺呢?這東西不能從遠處運,路途太長風險就太大,因此,一定是應天近處的硫磺礦。”
    林雨桐眼裏閃過一絲欣賞,對的!到了要緊的時候,隻能先抓最主要最緊要的!抽絲剝繭的抓最要緊的東西,就對了!
    這一眼,郭東籬信心大盛,她看向方以慧,“你讀的書最多,你想想,應天附近可有硫磺礦……”
    “應天附近……”方以慧沉吟,“我記得,有一本遊記上有記載,說雲台有溫泉……這一般是相伴而生的吧!”說著就問說,“雲台……朝廷有硫磺礦嗎?”
    沒有!林雨桐搖頭,表示迄今為止朝廷沒在那裏進行過開采。
    那這必是有人私下開采了!
    娜仁就不解,“知道有硫磺礦,為何沒有開采?”
    楊寶蓮就說,“按說,礦產歸朝廷,但朝廷不能開采的原因一定是這個地方有什麽特別的。”
    林雨桐點頭,“沒錯,雲台上湯浴,山上有別院,屬於私產。這個私產呀,當年被成祖皇帝賜給寶慶長公主了。寶慶公主是太|祖皇帝的幼女,老來女,太|祖駕崩的時候,她才兩三歲大,當時太|祖下令,所有妃嬪殉葬,可寶慶公主的生母因為要撫養公主,免於殉葬的命運。因著是太|祖嬌寵,在宮裏一直被重視。成祖繼位的時候,她才八歲!是成祖皇帝和徐皇後,當成女兒養大的!長大的時候,在錦衣衛中選了一個千戶叫趙輝的,此人年輕樣貌英俊。成祖便將這個最小的妹妹許配給她,出嫁的時候,嫁妝是其他公主的數倍。當時的太子親自送嫁,可謂榮寵無限。這個別院,就是陪嫁之一!公主出嫁之後,成祖去小住過,還是太子的仁宗,以及還是太孫的宣宗皇帝,都小住過!這些,在皇帝起居注上都有記載。”
    動這裏,就是要動三位先祖住過的地方,朝中反對聲極大!再者,不是非這裏不行的,那有何必呢?
    四爺一直沒有再挑戰很多人敏感的神經,要是按照規矩,凡是先祖住過的地方,那後輩路過,都需要拜謁的。
    就像是康熙南巡走過的地方,後代子孫不過去磕個頭,人家就得說你不孝!真要攻訐你,你都沒處說理去!
    這裏之於大明的皇室差不多就是地位。
    左嫻雅就問說,“那這麽說起來,這湯浴別院就該在公主的後人手裏!”
    林雨桐這才繼續道,“這位公主成婚後,並無子女,她壽數不長,三十九歲,也就是宣德八年,便去了!她的駙馬趙輝,一直活到成化十二年,九十多歲,經曆了八朝,在公主去後,還享受了五六十年的富貴。因是皇家駙馬,又世襲錦衣衛職,他一直掌著應天都督以及宗人府事務,極為豪奢,家裏的姬妾過百人。至於說他的子孫後代有多少,隻有查他們家的家譜才知道。”
    吳香兒嘴裏含著果子都愣住了,直接問說,“趙輝祖上是開國功臣嗎?”
    不能說沒功勞,但絕對不是那麽大的功勞,“他父親叫趙和,隨軍出征過安南,擔任過千夫長。後來戰死了,按照大明規製,父親戰死,兒孫可承襲爵位,趙輝就成了千戶了!禁衛軍後來隻招收這樣的功臣之後,趙輝就被安排去看守金川門……後來成祖瞧見了,覺得他長的好,就選了他做駙馬……”問這個做什麽?
    吳香兒咽下果子,差點沒噎著,直接就說,“就是看大門的,然後因為長的好看,所以,得了公主,曆經八朝,享受了七十多年的富貴?!”我也長的好看,也沒誰說塞給我一個這樣的富貴!這是把他祖宗們積攢的功德,一輩子都給耗費幹淨了吧!
    林雨桐:“………………”心真大!這會子還有工夫感歎這個!
    那邊愛蘭珠緊跟著來了一句,“我覺得大明皇室……還挺好!”
    你又發的什麽感慨?
    愛蘭珠就說,“大明的公主便是嫁的人出身不高……但能在父母跟前,駙馬在她們生前絕不敢胡來……這還不好嗎?皇家對她們沒要求,隻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這難道不是一輩子的福氣?”
    林雨桐:“……”言之有理!
    郭東籬輕咳一聲,把話題拉回來,“那也就是說,其實這趙家的子孫,隻是駙馬的子孫,跟公主和皇家並無血緣關係!”
    娜仁心說,福王跟皇上關係可近了,不還圈著呢嗎?別說沒血緣,就是跟公主有血緣,也早淡了。便是真有血緣,親叔叔都不留手,還會為這個留情不成。
    董白就說,“這才更可氣!後人享的不過是公主的遺澤,而今卻在幹什麽?”
    是啊!讓人生氣的可不就是這個!郭東籬就問:“先生,那就從趙家開始查。”
    嗯!查吧!從趙家開始查!把趙家襲爵的,在曾經的錦衣衛當差的,都給查出來!
    把人都撒出去,仇六經才進來,“娘娘。”
    “嗯!”林雨桐問說,“如何?”
    “我沒急著處理,隻把人盯住了。”說著,就朝外麵看了一眼,娘娘在練那些姑娘,但正事肯定不敢全指望她們。見院子裏真沒人了,這才道,“趙家子孫繁茂,二百多戶都不止。而最出息的就屬趙雄,此人之前做到錦衣衛都指揮使,後來裁撤了錦衣衛,他改任禁衛軍都統,駐防應天禁衛……”
    是說守著應天的皇宮。
    應天作為陪都後來都撤了,以前還是南直隸的時候,這邊有一整套的朝廷班子,隨後不也撤了嗎?
    而且,官員在一個位置上任職,不能超過五年呀!要是一直沒出錯,但也沒太大成績,考績平平的話,會平調呀!後來他調哪了?
    “他以病致仕了。”
    不是每個致仕的官員林雨桐和四爺都知道的,除非封疆大吏或是朝中重臣他們會過問,其他人都有相關的流程,走了流程致仕就致仕了。
    而後呢?
    “一直沒出仕!”說著,話語一頓,就道,“他的女婿姚平是如今的禁衛軍都統。”
    林雨桐皺眉,一個空皇宮,有什麽可看守的?
    雖然官職上不算低,但確實是沒什麽實權的。
    宮裏處理看管的太監,也沒別的什麽人了呀!
    會把火藥留在皇宮了嗎?
    不會!若是有人真有別的打算,這個皇宮的意義就不一樣。
    林雨桐就問說,“打聽了嗎?這個火藥廠,是從什麽時候就有的?”
    “這是原來朝廷的火藥廠,太|祖年間就有了的!後來撤了直隸,這個廠子自然也就撤了!”
    那這裏本應該是朝廷的產業呀!
    仇六經便道,“前幾年應天遭遇水災,衙門為了緊急救災,用朝廷閑置的產業跟商家換了賑災糧,這事應該是跟朝廷稟報過。”
    那就是上一撥的內閣處理過這個事,他們不當大事給處理了,誰知道有這麽一個坑等著呢,“知道是誰跟衙門換了這個廠子嗎?”
    “杜家,此人叫杜彥恭!”
    杜彥恭,“問政院的杜彥敬是他的兄弟?”
    是!
    那就對了!林雨桐起身來,“此人曾上折子談過,該給商船上按照火炮的事。”
    仇六經就不解,“若是為了給商船上安裝火炮,那他們何必將火藥廠放在應天?雖說水路發達,但是安裝了火炮從江裏行出去,連口岸都出不去的!別說設置在應天了,便是在沿海也大可不必!朝廷查的嚴,這是有風險的!其實他們常年在外行商,真就是在海外弄個火藥廠,誰能知道呢?”
    林雨桐就道,“所以,他們所圖必然甚大!”說著,就看崔映月,“去叫劉大人。”
    劉僑來的極快,“娘娘!”
    “我問你,你若是想拿下金陵,你會怎麽做?”
    隻金陵,拿下來也守不住!這必是得隔江而治,才有可能。
    那你說,怎麽能做到隔江而治呢?
    “沿線這麽長……”劉僑說著就愣住了,“您是說……沿江的所有小碼頭……”
    林雨桐直接拿了令牌給劉僑,“找李自成,調兵沿線鋪開,從今兒起,沿江碼頭軍管,禁止一切私人碼頭。一切損失,朝廷加倍補償。”
    劉僑接了令牌,“臣把人留下……”
    “不用,你全部帶走!”林雨桐低聲道,“你的人必須先期控製碼頭,防止生亂!此事非同小可,速去!”
    仇六經朝他點點頭,劉僑這才迅速的離開了。
    可林雨桐有事要仇六經去辦,“去迅速甄別應天城駐軍誰可用,誰不可用,我不信一城的將士都生了二心!此事要緊,我等你的消息。”
    是!
    等人一走,林雨桐真沒動。她在那十一人回來,也在等晚上的到來。
    天擦黑的時候,她們陸續回來了!沒有引起誰的注意,他們打扮的太普通了。而且,這城裏遭遇了這麽大的事,好些親眷都來城裏了,確實比平時更亂一些。
    他們各自都有消息帶回來。
    這個時候,林雨桐就察覺出來男女有別真就體現在方方麵麵,她們看的角度給劉僑他們截然不同。
    刑沅一回來就道,“趙家的族長趙雄,此人在城中很有名氣,交友也極其廣!有官場中人,也有富商巨賈,每個月,他都在城外的別院辦花會。請的都是應天城中,最有名的花魁娘子。”說著,就拿出一份名單來,“這是他近幾個月宴請過的客人,可能不全,但應該大差不差。”
    分別宴請,還是每次都是這些人?
    刑沅愣了一下,然後篤定的點頭,“每次都是這些人!那家的鴇母說,有一次姑娘用的脂粉是茉莉香的,結果一位宋大人不喜歡……她現在給姑娘們用的都是玫瑰香。”
    吳香兒就道,“常叫去做菜的師傅,我打聽到了,是一位做鹽水鴨做的極好的師傅。可是叫人奇怪的是,這位師傅一個月前死了,死的日子就是從那府上回來之後的第二天。說是腹痛,送去瞧大夫,大夫說是絞腸痧,不一會子就人就沒了。我又去找那個瞧病的大夫,結果都說那個大夫回鄉奔喪去了。”
    林雨桐點頭,“一個多月前,朝廷下旨叫自查各地是否有人私自開設火藥廠……”
    朝廷要查,他們必是要碰麵商議。這個大夫怕是聽到了什麽,這些人怕此人泄露了消息,就殺人滅口了!
    “是不是如此,隻要回頭查一下朝廷的旨意到應天的時間就成了。”
    董白就道,“我在趙家族人聚居的地方轉了轉,好似趙雄意圖叫族人回鄉!族裏對此都不大樂意,說是族裏這麽多代人都在應天,哪裏有什麽鄉土可回?有一瞎眼的婆婆帶著小孫子,半下午的時候才出門,說是要去找後街的老太太,找她給評理。我就猜測,這個老太太一定是能跟趙雄說的上話的人。”
    林雨桐就笑,“那就找這個老太太。”
    什麽時候?
    今晚!
    天徹底的黑了,才朝城裏去!這個所謂的後街,繁華的很。那邊半個城池焦黑一片,這半個城池又重新熱鬧起來,各種小吃擺在路邊,叫賣聲不絕。不少人停下來,或是坐在攤位邊的小桌椅上,或是站在邊上等著做好了帶走,穿行在這繁華的街道上,不難想象,被炸的那半個城池,之前也該是這般模樣!
    可那些人再沒有了!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在家裏禍從天降的,有剛巧去辦事或是串門,走了黴運把命丟了的,那麽些那麽些人,就這麽永遠的消失了。
    吳香兒打扮的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丫頭,掏出錢來買了軟香糕,跟老板打聽:“敢問大伯,哪戶是老太太家嘛!嬤嬤叫來傳話,白天我認識,這晚上,燈也照不全呀!”
    老板哈哈就笑,“往東走,門額上掛著大大的八卦鏡的就是。”
    哦哦哦!她拿了糕點放了錢就走在前麵,不出百步,就找到這麽一戶。
    林雨桐才說要進去,刑沅就說,“等我一下,就來!”
    然後去了邊上一個小店,不一會子工夫從小巷子裏鑽出來了,如此歡樂裝束,像是誰家的小媳婦,素衣美人。感情她借人家的地方換衣裳去了,衣裳也是從老板娘買的吧。之後從後門就出來了,怕惹眼。
    她伸著手叫吳香兒扶著她,這才道:“先生,您等等,我去叫門。”
    林雨桐就看見她聘聘婷婷過去,被‘丫頭’扶著渾身不勝力的樣子。
    門被敲開了,她的聲音傳來,“……我找老太太來評理……”
    “老太太歇下了!”
    “那我在院子裏等著……”“你這姑娘……”
    “求求大娘,叫我見見老太太吧!老爺非不要我肚子裏這個孩子……我不要名分,但孩子無辜呀!老太太吃齋念佛,這好歹是一條命!”
    門口多了幾個人,打著燈籠,照見一主一仆,兩張美人臉!
    林雨桐腦子裏突然就閃過一句話——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這話是誰說的來著?真挺有道理的!
    是的!刑沅一定是騙人界的天花板,就頂著那麽一張誰都無法抗拒的臉,先是說外麵有她的姨媽,哄的那老太太把自己給請進來了。又哄的老太太馬上請人叫趙雄過來,商量孩子的事怎麽辦?
    趙雄,五十多歲的壯漢,一腳踏入這裏,匕首就頂在了後腰上。
    那位老太太喝了刑沅親手倒的茶,睡過去了!一屋子的老仆,被郭東籬帶著朱穀雨給鎖在屋裏堵住了嘴。
    趙雄看著一屋子的女人,他眉頭皺緊,人卻不慌,“敢問,是哪條道兒上的?”不像是正經的路子!“要錢,還是要什麽,隻管開口,在應天城,還沒有我趙雄辦不了的事。”
    林雨桐坐著沒動,看向他,“哦?是嗎?這話我是信的!能把火藥廠爆|炸,說成是地震和火災,你趙雄的能耐,我從不懷疑。”
    趙雄麵色一變,再看這些年輕的女人,心裏就咯噔一下,“娘子軍?”
    林雨桐看趙雄,“這裏住的老太太,想來不是你的至親之人!要麽,是養育伺候你的乳母;要麽,就是曾經對你有恩!看著這些情分,你說到就到,那麽你這個人,還算是有幾分做人的良心!你要族裏搬走,回鄉去,那是因為你知道,你幹的事,一旦被查出來,那就是牽連九族的大禍患。可見,對家族,你還是在意的!欽差這兩天就到,你覺得你的好日子還有幾天?你的族裏沒人願意走,你要看著他們給你陪葬嗎?趙雄,說吧!把該說的都說了,我保證此案不牽扯你的族人。”
    你?你拿什麽保證?
    林雨桐看著他,“伸出你的手。”
    趙雄不解何意,但還是伸出手。林雨桐拿了自己的鳳印,蓋在他的手心裏。
    這是什麽?趙雄湊著燭火細看,一看之下,便有些驚疑不定,皇後批過的折子他見過。應天的皇宮每年翻修維護,所需要的費用都得從朝廷要。而這一類的折子,都是皇後批的!折子上用的就是這樣的印。
    那麽,眼前這女人是誰?
    娘子軍的人能拿著皇後的打印招搖過市嗎?
    “皇後……娘娘?”語氣並不肯定,好似在說,皇後怎麽會來這裏?
    林雨桐冷眼看他,“你們謀劃些什麽,你不知道?這是小事嗎?死傷過萬人,這是一個天災就能掩蓋的嗎?”
    趙雄不由的就想朝後退,而後有些慘然的笑了一聲,“這不是皇上和娘娘更高明,隻是你們更幸運!天熱,火藥廠炸了,事掩蓋不住了,這才壞了事了!”
    可這難道不是天助得道者?林雨桐問他,“之前的火藥是怎麽運出去的?運哪兒了?”
    “晚了,全都裝備在船上了。”
    可你們產的之後炮彈,火炮從哪裏來的?
    愛蘭珠覺得數道視線都對著她,她馬上搖頭,“不是大清來的!大清的火炮裝配不到船上。”
    林雨桐的心裏卻咯噔一下:倭寇——海盜——海商!
    這些人竟然勾結倭寇,這比跟大清做生意更可恨,更該殺!
    朱穀雨握緊手裏的刀,這是娘娘怒了!
    朱字營自來就流傳著一句話,那便是:娘娘一怒,血流成河!
    娘娘這次,怕是要清洗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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