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66)一更(盛唐風華(66)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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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中樞有女性參與的原因, 總感覺武後的參與叫大唐添了一抹豔麗。
她彰顯她參與的方式真的很別致,瞧!剛剛宣布了雙聖臨朝,武後又說, 咱把服侍改一改吧。從官員到庶人, 都重新規定一下。
於是,三品以上的, 紫色配著金玉帶;四品的, 深緋配金帶;五品的,淺緋配金帶;六品的,深綠配銀帶;七品的, 淺綠配銀帶;八品深青配褕石帶;九品淺青配褕石帶。另外還有庶人, 穿黃色的,配銅鐵帶。
當然了, 這個黃色是各種深深淺淺的黃,其他顏色可為裝飾。事實上,民間染色,植物中提取的純天然染色, 多是偏黃的顏色。
她甚至細致的規定了手巾、算袋這些東西的顏色,怎麽搭配點綴好看, 她都給規定好了。還說了,武官一般有攜帶刀子、礪石的習慣,這種東西套上套子,一般能搭配什麽顏色的套子。
想象一下, 朝堂世上,顏色不一, 深淺不一,搭配的各種鮮亮的朝臣們往那一站, 就說養眼嗎?
本來嘛,這選官外貌身高各項都在考核之內呢。那不是文雅斯文,就是氣度不凡,便是粗糙,那也是魁梧大漢。如今,朝廷的官服細致的把身上的美一個配飾都給搭配好了,“好看!”
真的!四爺身上這身紫袍就很好看。
桐桐拉了四爺往銅鏡跟前來,“看看!自己看嘛!”其實銅鏡並不會不清晰,當然了,跟玻璃鏡子不能比,但也不是說,就一定是模糊的。《淮南子》上說銅鏡是:明鏡之始下型,蒙然未見形容。
就是說沒經過打磨的話,是有些朦朧。但打磨之後呢?鬢毛微毫可查之。
就是說鬢角、眉毛、連毫發都能清晰的看見。
四爺由著桐桐推著照鏡子,他就說,“上上下下,各級官員都得換裝。同樣的,誥命是不是得同樣換裝了?”
當然。“所以呀,天下誰人不知武後呢?”她就是這麽一步一步從小處著手滲透到朝廷的方方麵麵的。
偏這種事,朝臣都懶的掰扯!隻要沒亂了禮法,為這事他們也說不出個什麽來。再者說了,那些大老爺們,誰關注這個。他們沒幾個意識到武後的意圖!現在瞧瞧,連庶民都規定了配飾。那請問,凡是大唐子民,誰不知道武後!?知道武後,難道能不知道雙聖臨朝。
四爺就覺得,李治在太子這個事情的處理上,不果決。既然李弘不可能了,那就當機立斷,確立新的太子。這左右一猶豫,便給了武後足夠的時間。
果然,等到這一年年底的時候,武後給朝廷上了一封折子,這個折子李治是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東宮把折子謄抄了一份叫給桐桐送來了。而桐桐此時已經顯懷了。
冬雪鋪天蓋地,北風呼嘯。穿棉布的人很少,但家裏蓋棉被,出門穿棉衣的人多了很多。很多的百姓都是自家種那麽一點,留著自用的。棉花這東西,禦寒的話,真就是棉絮用上十幾二十年,也還是能用的。因此,冬天便是府裏進進出出的下人們,都穿上了棉衣。要出遠門的,那得皮裘。但若非必要,這玩意如今不太愛穿了。到底是不如棉衣輕軟。
桐桐歪在榻上,腿上蓋著小褥子,屋裏養著的梅花開花了,一室的馨香。她的手邊的小幾上是秋裏做的罐頭,如今吃正好。折子送來了才要看呢,劉德給攔了,“您還是先用膳吧。”一般看了折子就影響胃口。
行吧!不看就不看,廚下端來了晌午飯,這玩意叫什麽‘遍地錦裝鱉’。
香菊低聲道:“您還是嚐嚐吧,孫道長說鱉吃了好。”
林雨桐拿了筷子,就吃這個呀?隻菜沒飯呀!
然後又端來一道熱騰騰的‘禦黃王母飯’。
第一道菜,那是把鱉給蒸熟了,再用動物油脂加上鴨蛋黃做澆頭,往鱉上一澆。就跟錦緞蓋在了鱉上一樣。嚐了一口,還不錯!“之前在宮裏吃的,有些膻味。”
是!“廚下知道您不愛吃羊油,這是用豬油做的。”
主食呢,名字高大上,其實就是一碗超級蓋澆飯。用的是黃米,然後把肉湯澆一勺,各種菜鋪一層。
不多不少,一頓把這些吃完了,再喝一碗魚湯,飽了。
飽了起來得穿厚實,在廊廡和回廊裏走動走動。
吹著風,看著雪,猶豫了再三還是把折子給打開了。
太子送來了武後給聖人的折子,折子上武後提議了十二件事。
首先得是輕徭薄賦。這個沒說的!大災過後,本也應該輕徭薄賦。隻是之前征調糧草,朝廷確實虧空的厲害,這一項今年沒提。而今,她提出來了,說朝廷應該輕徭薄賦。
這是對的!從執政上來看,這沒毛病。便是邀買天下人心……可哪個執政者不是如此呢?
第二條,武後說,免了三輔之地的租庸調。這個三輔後來指三秦,現在其實也差不多,就在長安附近。這安撫的當然是京師周圍的百姓。京師周圍,不僅有平民,也有自大唐以來,大大小小的軍官的產業。
至於第三點,她說該息兵。
息兵,當然沒有不對!這幾年征戰,確實是負擔太重了。若是能罷兵,好處自然是有的。但是,這也造成了百濟、新羅、高句麗,慢慢的脫離掌控。
所以,林雨桐在這一條上,看了又看。息兵應該,如今這府兵製就是這樣,跟終身服兵役一樣。長時間在外,不能歸家,不能見親人,士氣也低迷。
她考慮的是,除了隨時能征調的府兵,能不能並行一種長效的職業兵製。像是安東都護府,高句麗、百濟等地,還是得繼續駐兵。這是主權的問題!哪怕不幹涉當地的治理,但駐兵得有。這種的駐兵,那就是三年一輪換。得叫將士有足夠的時間跟家人在一起。
息兵,不起戰事。但不意味著對外沒有軍事活動,這是錯誤的。
她把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起身回屋,等著四爺回來。她覺得這事得跟四爺商量。
四爺是被召去宮裏的,因為於闐王帶著人來朝賀來了。於闐在西域,四鎮之一。來之前就跟四爺來信了,但進了長安當然得先去宮裏。四爺被李治叫去作陪了。
今兒四爺回來的就有點晚了,身上一股子酒味,沒少喝。
四爺一梳洗躺在就不想動了,“波斯王也來了,都在宮裏。”
哦!十幾年前,唐朝就在波斯有都督府了,波斯王卑路斯被任命為都督。朝廷還在長安給波斯人建了波斯胡寺,尊重人家的信仰,也方便他們聚會,就在醴泉坊。
不過後來,這不是息兵了嗎?波斯被大食給滅了。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波斯都督府了。
林雨桐就說,“所以呀,我覺得息兵不該是大規模的撤兵。若是如此,那早前的征戰意義在哪呢?”
四爺就說,“今兒說的就是這個!得承認,距離太遠,交通不便,鞭長莫及。不管是人力還是財力,朝廷跟不上。這種情況,隻能做一些輸出。”
什麽輸出?
“武器。”提供給他們,得在技術上下點功夫。輸出的武器得有使用年限,要不然擴散的到處都是,就是害。至於你說的駐兵,其實已經涉及改革軍製了,這在而今可輕易碰觸不得。四爺就說,“慢一點!再慢一點!別急。”
桐桐看四爺,四爺也看她。然後桐桐恍然,在四爺看來,武後這一步走的太著急了。
她翻開折子看其他幾條,武後說得禁止浮巧,得省功得省役,得廣開言路,得杜絕讒口,得把《老子》《孝經》《論語》納入明經科策試。又說京官八品以上的得給加俸祿,說百官任事久了,在這個位置上一直不提拔的,就得重點考察,該提拔得提拔。
方方麵麵都給拉攏到了!
夾雜在這麽多東西之中,她提了一個好似很不起眼的一條,她說,守孝這個事,父親若是在,而母親先死了,這種情況下,得子女為母親服齊衰。
什麽意思呢?就是如今這個守孝,得分尊卑。如果父親死了,不管如何,子女得需要守孝三年。但是如果母親死在父親的前麵,子女隻需要為母親守孝一年。
男尊女卑,有丈夫這個尊者在上,怎麽能為母守孝三年呢?
而今武後說,母親跟父親是一樣的,不需要避諱這個‘尊’,一樣去守孝三年。
這其實就是提高了女子的地位,父母的關係平等了,那男女的關係自然就平等了。通過這個,她再次強調了,雙聖臨朝不分主次。天|皇和天後是一樣重要的!
然後四爺認為她這個做法,有點太著急了。
桐桐說,“聖人不會不準的。”
四爺就笑,“當然不會不準!”他不給桐桐多解釋,隻道,“你看著便是了!你看李治怎麽應對。”
上元二年一開年,李治就召集群臣,然後說,“朕身體實在不成了,不若叫皇後攝政吧。”
武後第一感覺,是一種驚喜!這種喜幾乎叫人不能自禁。
可緊跟著群臣的反應給她上了一課,就見群臣大驚,呼號道:聖人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傳之子孫,而委之天後?
武後麵色一變,從珠簾後起身,拂袖而去!
此時才明白,這便是聖人的手腕!他不驚不怒,左手自己,右手大臣。能支持左手打右手,也能利用右手製衡左手!
而自己自詡聰明,卻依舊是聖人手裏的棋子!好用則罷了,一旦過線。這不,抬手就是一記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