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91)一更(盛唐風華(91)李治的這...)
字數:5316 加入書籤
李治的這個安排, 林雨桐什麽也沒說。事實上,是什麽也沒法說!我能說武後的打算嗎?不能呀!沒人信的,對吧?李治都不會信的, 數千年就出了這麽一個, 叫他給撞上了,上哪說理去呢?
她過去, 就說, “阿耶,我給您摁摁吧。”
李治躺著去了,這按摩的手法太好了, 渾身的筋骨都活絡了一般。
得有半個時辰, 林雨桐收了手,起身對著李治行了大禮, “阿耶,此去一路保重。”
李治微微笑著,朝桐桐擺擺手,“去吧!忙去吧。”
林雨桐抬起頭來, 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這才再叩首, 而後起身,慢慢的退了下去。
可從宮裏一出來,就被兵部派人給攔住了,“殿下, 您得隨臣去一趟兵部。”
是關於長安留哪一部分駐守的問題吧?這還真是個正事。
她直接去了兵部,等在兵部的是劉仁軌。本來管轄兵部的是裴行儉, 可裴行儉去的太突然了,在這個非常時期, 武後叫劉仁軌暫理兵部,是合適的。
劉仁軌老成持重,而今也已經年近八十的年紀了。
這麽大熱的天,老人家等在外麵。林雨桐急走幾步過去,“您在裏麵等著便罷了,瞧這天兒,再給您熱出個好歹來。”
劉仁軌哪裏管的了自己,不等進大堂,他就急忙先說:“殿下,撤軍出長安,隨著聖駕一起離開,臣能理解。但天後下旨,撤出去的大部分軍隊不跟聖駕同路。”說著,就叫人拿了剛下來的旨意遞過去,“殿下,若是不跟著聖駕,聖駕的安全怎麽保障?您要知道,這越是大災大難,流寇土匪越多,從長安到洛陽,什麽變故都可能有。這就更需要沿途做好戍衛,哪些做前鋒清掃障礙,哪些隨駕保護,哪些斷後以保不受其擾,這才是該安排了。兵部以最快的速度做了調整,可是折子遞上去,就給了這個回複。不是老臣要忙裏添亂找事,要駁了天後。實在是這個事,沒有這麽辦的!接近兩萬的一行人,天後竟是想不帶軍隊同行,豈不荒謬?”
是!不怪劉仁軌急了,這事誰聽了都不能理解。
但武後不帶軍隊就有不帶的道理!你想不通,那是你不知道她要幹什麽。武後很清楚李治的情況,此去洛陽,不等李治咽氣,她就沒打算回來。洛陽那地方,真想幹點什麽,軍隊跟著,行嗎?京畿所駐紮的軍隊,可沒有聽從她調遣的!這忠於的是李治,甚至是李顯,但絕對不可能是武後!
所以,帶著這樣的軍隊去洛陽,她想幹嘛也幹不成。
因此,這去洛陽還帶著一個目的,順勢甩開掣肘她的軍隊。
劉仁軌反對她這個安排,希望桐桐從中斡旋。可桐桐知道,武後一定有特別光明正大的理由在等著人去質問呢,可這不去行嗎?
她就說,“那要不,您老同我一起進宮,麵見天後。”
林雨桐進去什麽也沒說,就單純是表示我來了。擔心聖駕的安全,是我的本分,僅此而已。
劉仁軌把擔心說了,武後就問劉仁軌,“那你覺得,若是沿途帶著那麽些軍隊,這軍隊的給養怎麽辦?沿途州縣的負擔是否過重了?而今,拆分成幾路,各條路沿途的州縣分擔壓力,這是眼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聖人的安全大於天呀!
武後就又說,“聖人憐惜百姓子民,此乃聖人仁德!本宮也不信會有大膽妄為之徒,會朝聖人下手!聖人乃秉承天意的仁君,以德而治天下。天子行在自己的疆域之中,穿行在自己的子民中間,何懼之有?”
說完,不等劉仁軌再說別的,直接問了劉仁軌一句:“或者,是你覺得聖人的德行不足以叫天下歸服?”
劉仁軌:“…………”這就是不講道理了嘛!
他看公主:您說!您說眼下這個事怎麽辦?!
林雨桐心裏歎氣,武後擺出來的沿途負擔太重這個理由,是成立的!暗地裏想謀算什麽另說,但明麵上的道理是能拿到桌麵上的。若是負擔重,當地官員把地方盤剝的太重,沒事也得出事了。
她隻能表態說:“劉公所慮,得考量。您和父皇的安危,始終得放在首位!”
武後忙道:“劉公之心,本宮知曉。但比起內裏的癬癤之患,本宮更擔心邊患!一旦咱們遭遇大災,邊患就起!兵部的主要精力該在邊患之上。至於沿途,本宮已經安排妥當。聖人的安危在本宮心裏更重,又豈會大意?”
這話回的有理有據,態度還良好,劉仁軌都沒法再繼續往下問了。
難道要問天後說:那您到底是怎麽安排的,說說!說出來臣等看看妥當不妥當?
這話不能問呀!天後說安全,那一定是安全的。問的多了,還以為要窺伺呢!便是皇宮的安保,你打聽一句試試?這屬於做臣子的不能再深問的話題了。
便是林雨桐也不能再問了,這是一條紅線,武後用這條紅線把大臣的質疑給擋回去了。
可武後真有萬全的安全保障,能確保安安全全的到達洛陽嗎?
可要麽說武後就是武後呢,她是真的特別有膽量。幹啥事不得有風險呀?這點風險我還不能冒一下嗎?
冒!
甩開軍隊,但不能不做準備。她在新投靠的人員裏點兵點將,最後點了監察禦史魏元忠,把人宣召來,“這沿途的安全你負責,能不能安全到達,全看你的了!本宮是把自己和聖人乃至於皇室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裏了,你去辦吧。”
是個文官,且是個八品的文官。他別說有一兵一卒了,就他本身而言,那是一個下屬都沒有的。一個八品,還能怎麽低呀。
魏元忠都愣住了,抬頭愕然的看天後。
武後也看他:“怎麽?不敢?”
魏元忠咚咚咚的磕頭,當時脖子一梗:“您都敢,臣有何不敢?”
敢就去辦!越快越好。
真就什麽都沒問,叫魏元忠去辦了。
魏元忠能怎麽辦呢?叫沿途各州縣的官府、士紳、大族迎接護送?從一地的邊界送到另一地的邊界?這個法子肯定行,但要真這麽著,聖人一道旨意就辦了的事,何苦叫自己辦?
回家去用井水從頭澆到腳,涼透徹了,腦子的靈光給冒出來了。這家夥直接跑牢裏去了,挨個的把牢裏的每個囚犯給看了一遍。常年關著的人,能什麽樣呀?穿的破破爛爛,麵黃肌瘦,雙目發直,這都不是咱要的人!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轉了長安和萬年兩個縣之後,還真給找到一個比較特別的!這人往那一站,就像是山上下來的土匪,那兩眼都冒著凶光。在這大牢裏能保持這麽一個狀態,這能說明很多問題的。
他把人提出來,在平康坊包了一家妓|館,請這家夥一條龍享受了一遍,這才把事說了:反正聖駕沿途不能被騷擾,你呢,得去把沿途的這些盜匪呀,小偷小摸的,凡是不法的都給我約束起來。就這點事,你看你能不能辦吧!
這人桌子一拍:就這點事,成!我辦了!拿套官服來,這事就成。
行!八品的舊官服塞了一套叫他給換了,贈了一匹馬,這人翻身上馬,這就辦事去了。
林雨桐是知道這一段近乎於戲劇的曆史情節的!是的!曆史上就是這樣,武後真就是這麽甩了軍隊,而後在一賊匪頭目的保駕護航之下一路平安的抵達洛陽。
別說受侵擾了,便是財物,別管是公的還是私的,一文都沒丟。
武後膽大敢想,魏元忠膽大敢接,那個賊首膽大敢幹。
都是有虎膽的牛人!就說這個事,換成四爺,四爺會去幹嗎?不會!四爺求的是一四平八穩。
可武後上位注定跟一般的帝王不一樣,她這個操作呀,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懸著呢。
朝廷的這一套人馬,大部分都帶走了。但像是劉仁軌這般的老臣,卻又留下來了。說是聖駕不在,京都不能無人理事。老臣持重,留下主持日常事務。而鎮國公主,主要負責賑災事宜。
誰都沒多想,聖駕東巡洛陽,在聖人身子好的時候,不說每年都去住半年吧,三年去兩次是有的。結果,長安還是長安,東都還是東都,一點都沒變。
所以,大家都覺得,這次應該也一樣。
跟去的朝臣很多,大家想的都是:第一,這麽安排能減輕長安的壓力;第二,聖人要封嵩山,規模不小,臣子跟隨,再正常不過了。當年封泰山,也一萬多人隨行了。大差不差一樣的!
這個的好處就是,人心很安穩。糧食從東都運來,桐桐坐鎮衙門,調度安排賑災。可謂各司其職!
是!這次的旱災確實是厲害。地幹的裂開那麽大的口子,夏糧絕收,秋糧種不上,一樣是絕收。
這種級別的災情看怎麽去比了,要是在而今跟曆史上的災難比,自有唐以來,也就貞觀初年的災情可與之一比。可要是跟後世,尤其是見識過大明的災情之後,就再不會覺得如今的災難難處置了。
一條一條的往下放,不走彎路,該懷柔的時候懷柔,該強硬的時候強硬。劉仁軌就覺得,公主處置的,是他作為丞相這麽多年以來最省心的一個救災了。
這邊是省心了,可洛陽的情況卻又不好了!
長安旱的地皮幹裂的一道一道的,可洛陽發了水災,雨連月不停,河水溢灌。這般異常的氣候之下,本就身體不好,又在路上顛簸了千裏的李治病倒了!
沒進洛陽,又回不了長安,這卡在了半道上,怎麽辦呢?
之前出發前就說要封嵩山,於是,禦駕一行就停在嵩山腳下。
這個時候了,李治的第一反應是:快馬加鞭,傳召鎮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