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3)二更(流金歲月(3)衣服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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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換好了, 金印叫了四爺:“走!快!”
    金印先從鎮上的購銷社借了他們的破卡車,“明早就還回來,油給你加滿。”可車上的西瓜還沒卸呢。
    金印摸出五十塊錢來, “我都買了。”
    買了?你要這些西瓜幹啥呀?咱這裏缺西瓜嗎?
    金印沒法說呀, “就是去辦點事。”
    對方一看老金這混子兒子收拾的體體麵麵的,想著怕是為這小子跑啥關係走門路去的, 他便把錢接了, “行,你走吧!趕明兒把車給我送回來就行。”
    金印趕緊上車,叫四爺:“快上來呀!”
    開車到了家門口, 金印喊老婆和倆大兒子, “大門大開……”
    卡車一進去, 七手八腳的先把西瓜卸下來,金印又從老婆要錢,“再拿一百來……”
    金印朝縣城指了指,“這麽大的事, 林雙朝能不回來?他回來一直都坐郵政的順路車。一般都是晚上,到了縣城, 在縣城借熟人的自行車往回騎,趕在早上天不亮又走,還是坐郵政的車……我帶著老四在路口接他去……”
    楊淑慧趕緊拿錢,還都換成零錢, “那路口開了鹵肉館子不錯,你買上鹵肉餅子放著, 顛簸了一路估計都餓了……”說著,又選了個西瓜給塞車上, “渴了這個能解渴。”完了又拉著小兒子,“嘴要乖,見人要叫,寧肯不說話,也不許說錯話……木訥老實些沒事,千萬不能信口開河……更不許說髒話……”
    車都動了,楊淑慧還跟著攆了好長一段路叮囑著。
    那父子倆走遠了,車轟隆隆的在路上了,金印才說,“這個事……想成,不容易。不要覺得領了證了,就萬事大吉了,事壓根不是那麽一碼事。”事在人為嘛,先看看這老丈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之後再說。
    早早的到了進縣城的路口,一直這麽等著。然後直到晚上十點,郵政的車才過來。
    金印招手,那車一般是不停的,但是如今這路況,司機們再不相互照應,路上遇到啥情況真能把人給坑死。司機慣性的就慢下來了,車上果然擠著兩人,正是林雙朝和吳秀珍。
    金印忙揚起笑臉,“雙朝兄弟,弟妹,可算是等到你們了。”
    林雙朝愣了一下,借著車燈看見了,這是金印呀!兩人一個村上,年紀相仿。他忙下車,“老金大哥……”
    這一叫,金□□裏就有數了,林家肯定通知了,但因著不管是電報還是電話都得接到單位,在單位說的肯定不能很詳細,尤其不是什麽好事,就更不可能說的有多詳細了。
    事實上還真是,當時林雙朝正在開會,電話接到會議室,育蓉問了一句:“爸,說話方便嗎?”
    家裏能有什麽事是不方便人知道的?說吧。
    育蓉一聽就知道還是有外人在,就說了,“是小桐的婚事,你跟我媽得盡快回來一趟。”
    林雙朝心裏就咯噔一下,昨兒老娘帶著倆閨女來,若是真有什麽合適的婚事,昨兒為什麽不說?又說小閨女昨兒本來是跟著的,結果到縣城了說是不舒服了,得去醫院。然後緊跟著又這麽著急的談婚事,這叫人往哪邊去想呢?
    第一反應就是:孩子行差踏錯了,不得不趕緊辦婚事。
    那這能耽擱嗎?他立馬就說,“下了班跟你媽回去,晚上到家。”晚上這不就趕緊往回走嗎?誰知道碰上了同村的人。兩人握手,可話卻不知道從哪說起。
    林雙朝先問了:“怎麽還專門叫你們接來了,借了自行車騎著四十分鍾就到家了……你看這多麻煩你的。”
    “不麻煩!不麻煩,先上車。”把人熱情的往車上讓。
    這卡車的好處就是駕駛室裏,後排還能塞兩人。把副駕駛的位置叫林雙朝坐了,四爺跟吳秀珍坐後麵。
    吳秀珍就不免打量四爺,這熱情的,肯定不是平白的呀!婚事說的是這個小夥子?長的一表人才,收拾的也幹幹淨淨的,瞧著也很穩重。她的表情稍微緩了緩,問了一句:“孩子長大了,都不怎麽認識了,我也不常在家,還真瞧不出來,這是老幾?之前聽說你家的姑娘考上大學了,這麽算起來,還有兩年該畢業了吧。”
    對!金家四個孩子,三兒一女,老大大民,老二雙泉是個女兒,老三三嶺,老四四海。一提起女兒,金印的笑聲都爽朗了,“是大二了……這也快暑假了,上次拉貨從省城過,過去看了看,這丫頭呀,說是暑假勤工儉學,不回來了……我如今就盼著趕緊畢業了,都省心了。”
    “你這丫頭多省心呀!”吳秀珍就說,“我家那三個才費心呢!這事也怪我,心疼孩子,把戶口給放回村裏了。要是早聽他爸的,叫下鄉插隊去,跟知青在一處,好歹有個學習的氛圍。恢複高考了,老林是一知道消息就趕緊給買資料,真是找人把學習資料搜的最全……連夜裏呀,從地區坐郵政車,往家趕。坐車坐到縣城,借車去吧,當時資料搶手呀,還怕人家張口借,他是從縣城背回鎮上,幾十斤的重量,當時那什麽天氣?寒冬臘月的!咱也沒想叫一年考上,你家那丫頭是考了兩年吧?”
    是!頭一次沒考上,第二次考上了,考了個農林學院。
    “你看!好好學一年,哪怕讀個中專呢?老大老二年紀不小了,我現在就想著不行就學個技術……老三還小,現在學還來得及。”
    金印聽明白了,這話繞著圈子說,把她自家的孩子貶了一圈,說到底還是想說:她家小閨女的婚事不著急。
    這話叫人怎麽接呢?他就道,“行行都出狀元呢。讀書好是好,但其他的做的好了,也一樣的好。”
    吳秀珍心說,這說了這麽些,你也沒說這個兒子是你哪個兒子,這意思還不明白嗎?肯定不是那好名聲的。
    老林沒閑時間聽老家的是是非非,但她是知道的。這小子的名聲,可是不小的!
    聽話聽音,聽聽自家老婆說話,再看看而今這氣氛,老林沒猜中八成,也猜到七成了。這小夥子怕是有大缺陷。
    老林摸了煙出來,給老金遞了一根,老金開車呢,“不了……不了……”
    老林又順手遞給後麵的四爺:“抽嗎?”
    不抽。四爺說著就從駕駛椅的>
    老林吸了一口,吐了眼圈,這才問呢,“小夥子多大了?”
    “二十了。”
    “二十?”老林彈了煙灰,就道,“也快到成家的年紀了。我記得咱們地區,政策上要求……男是二十二還是二十三來著?”
    “二十二!”四爺就道,“但是法律規定,是二十歲。”
    “年輕人嘛,還是要追求進步的。國家號召了,就得響應號召,晚婚晚育,對年輕人的成長,是有好處的。”
    從政策上卡死!
    四爺就問說,“林叔,法與政策,從根子上,該是一致的。但在政策沒有寫進憲法之前,是不具有強製性這個特征的吧。若是強製性執行,那麽敢問,真正觸犯了法的,是誰?是個人還是職能部門?”
    林雙朝眉頭一挑,這話問的不算很恭敬,但他卻也知道,能問出這個話的人,就絕對不是一個草包,不是個肚子裏不裝三兩油的人。
    事實上,這是一個非常犀利的問題。是對職能部門的執行權的使用,提出了一個非常誠懇的意見。
    他把香煙掐滅,攥著手心裏,回頭看了四爺一眼,“這個話問的很好,是個很值得叫人反思的問題。”
    金印的眉毛都能飛起來,自家老四還有這能耐呢?
    這邊正美呢,前麵不遠處好似有幾個人影,他把速度降下來,還以為是要搭順風車的,後車兜子能拉人,順腳捎帶的事。
    結果車子都停下來了,一小夥子往地上一躺,朝車軲轆能走,把人撞了就想走呀?下來!下來!把賠償談了再走。”
    嘿!這種路霸作為司機的金印見的多了,但自來在縣內沒咋見過,這就是幾個混子,混幾個錢,多的少的,給幾個錢打發了就行唄。
    他趕緊從身上摸出幾塊錢,“就帶了這麽多……拿去買煙……”
    有人跑到後頭看車兜子裏拉了啥,一般拉了貨的,都要拿點貨的,今兒這是空車,沒十塊錢可不行。
    老林皺眉,就要下車。
    可車還沒下呢,就聽到車外有個混子驚喜的叫了一聲,“金四哥,您在呢?”叫了一聲就喊車下躺著的,“噯!噯!噯!起來了,大水衝了龍王廟了,是金四哥……”
    果然,滾了一身土的小夥子就竄出來了,一看見四爺那個樂呀,“真沒看見四哥呀!得罪!得罪!”說著,一招手。
    好家夥,那麽些小夥子,一人扛著一麻袋西瓜給塞車上了。這人還湊過來仰著頭跟四爺說話,“這可是好西瓜,是我帶著兄弟們從農場給順的,全挑的十斤以上的……”說著,就給四爺擠眉弄眼,然後拍了拍車門,“走你的!拉著我金四哥可得小心著點,要不然這一路你別想好過……”
    而此時的四爺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隻是覺得這會子的車裏是不是有點太沉默。這氣氛搞的人還真有點,呼吸不大順暢。
    張嘴想解釋吧,四爺張了好幾次嘴,這話從哪說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