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8)加更(流金歲月(8)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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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淑慧大手一揮, “這時間足夠了!”
    夠什麽呀?金印就說,“今兒都八月八號了,人家也說的是陽曆的十五號, 這中間就一周的時間。”
    可再緊也得抓緊時間辦呀, “老四的屋子得收拾,櫃子來不及做了, 直接買現成的吧。炕得拆了, 買個雙人床……”
    別!炕留著,回頭拉點磚回來,把爐子砌起來, 冬天就指著炕和爐子取暖了。其他的家具得要, 但是雙人床,很不必。
    可人家城裏現在就流行這個!“要不然問問你媳婦, 看她喜歡什麽樣式的?”
    楊淑慧打量了兒子幾眼,這事可不能吹牛呀!聽你媳婦的沒啥, 真的!這花錢的事,咱一次得花到位。別到時花了不少, 你媳婦不喜歡,咱還得改!
    四爺隻能說,“今兒回來路上就說了,覺得冬天的話, 床沒法取暖!她不耐寒。”
    哦!這樣,那就炕, “可土炕都是土,髒兮兮的。”
    金印就說, “拉點水泥,把地麵和牆,也更好幹,燒幾天就幹透了。”
    楊淑琴就問兒子,“叫方所當媒人,去提親去。看這彩禮怎麽給?”
    彩禮別提!四爺就說,“把準備的彩禮放到紅包裏,我親自給送去!要不然,林家怕是不收。”
    對!肯定會說影響不好的。那就不如以兩孩子的名義遞過去,叫兒媳婦看著添置東西。
    而今就是幾十塊錢,幾乎少有超過八十的。一百來塊錢足夠給一個兒子娶個媳婦了。自家這三個兒子,自己準備了四百塊錢一直沒動。現在咋整?給多少合適?
    金印就說:“取兩百來,叫老四送過去。”
    這麽一算,帶收拾房子,買家具,置辦婚禮的一套東西,三百怕是打不住呀。老大和老二的婚事都在眼跟前了,你也不去上班了,咱這拿啥錢給這倆大兒子成家?
    金印就說,“縣城的車站有的司機找代班的司機,我還能幹幾年,過去代班去。”
    有些人有事跑不了車,司機現在還比較緊俏,尤其是有經驗的司機。這跑不成了,公社裏的百姓就上不了縣城,也是個麻煩!有個代班的,今兒替這個代班,明兒替那個代班,不說天天有活吧,但至少有半個月是有活的,這麽掙下來也勉強能把多花的攢下來了。
    兩口子背著人商量的,但到底是給了四爺二百。
    可這二百拿過去,吳秀珍沒都留,拿過去的都是十元的票麵,吳秀珍取了三十塊,“有個意思就行了,心意收到了,多的堅決不能要。”
    四爺就問:“那您還有什麽要求?您盡管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能有啥要求呢?這會子了,啥要求都是虛的。吳秀珍就說,“好好過日子!人嘛,都有那麽幾年不懂事,這結婚了就是大人了,要懂事,要好好過日子。在農村,對離異呀,還挺有看法,但在城裏麵這事都不叫事!你們過的好,則罷了。要是過的不好,我不介意我閨女離婚。”
    可以說林家的啥要求都沒有提,看著退回來的一百七十塊錢,楊淑琴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最後咋弄的呢?還是這錢,再添了十塊,找熟人托關係,愣是買了一輛自行車來,也不說給林家送去,反正就是放在新房裏,給你們兩口子單用就是了。
    金家叫了幫忙的,把整個家裏裏外外的打掃了好幾遍,把新房拾掇也拾掇出來了。直到第五天,水泥幹透了,這才把家具放進去。被褥床單窗簾門簾收拾好,就等著正日子開個茶話會了。
    但是金家收禮金當然不好意思真茶話會,弄了幾百斤豆腐,油炸豆腐片,然後用油紙包起來,等到親戚走的時候,算是回禮了。也算是把席麵吃了的意思。
    林雙朝提前一天回來,家裏還是挺熱鬧的。這邊公社的好些人知道了,都來賀喜的,也是為了見林雙朝一麵的。林雨桐看著陪嫁,四床被褥,一對枕頭,一個收音機,水盆熱水瓶,凡是過日子的東西,基本買齊全了。再就是這段時間林雙朝寄回來的書,收拾了整整兩個箱子,這都是要帶走的。
    二百四十塊錢,花的剩下一百二了,林雨桐取了二十,把剩下的一百推過去了。
    林雙朝沒收,“你們嫁一個少一個,家裏的開銷就少一份。欠的工資可以每月扣一點的還,家裏並不會緊張。不過從今往後,你的日子,你得自己思量著過。並不一定說是有多大的本事就是出息,一個人如果能經營好一個家庭,那就是成功。就像是你媽,她是家庭主婦,但是我從沒有覺得你媽是個微不足道的人。”反正是不管別人背後怎麽說,也別管自家心裏有多少不得勁,這閨女總是得嫁的。
    兩家離的不遠,早早的,四爺就來了,騎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來迎親來了。因著林雙朝在,也沒有那麽些敢鬧騰的,就是新人對著長輩三鞠躬,然後離開家門,去了男方家裏。
    方所專門借了公社的車,來接這邊的長輩。
    茶話會村裏人不會辦,但是方所會辦呀!金家的院子裏擺上幾個桌子,各種的堅果和糖擺上,然後供銷社的工會主席來主持,說一些共同學習共同進步的話,這就算是婚禮結束了。
    過程簡單,但是很正式的儀式,這就成了。
    林雙朝進了屋子,把新房又打量了一遍,然後看到炕頭有一架書架,書架上已經有半架子各種法律和化肥農藥類書目,他的麵色好了很多。再隨手抽了筆記本,看到了記了半本子的筆記,滿色柔和多了。
    他從兜裏摸了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又寫了幾句勉勵的話,這才又給原模原樣的放回去了。這姑爺要是做樣子的,再不打開筆記本,那自然也就看不到這些了。若不是做樣子糊弄人的,那就很快會發現的。他也想看看,這個孩子是不是真的裹在爛套子裏的珍珠。
    吳秀珍攥了攥桐桐的手,“若是對你好,那就好好過。若是對你不好,你就回家。若是敢動手打你,記著,誰動你一根手指頭都不行。打人是最不能容忍的毛病,記住沒有?”
    嗯嗯嗯!聽到了,也記住了:“人家又不蠢!我爸不主動安排我們,但是我爸的存在,對我們本身就是一層庇護。”
    這話多傻!要是真存了什麽心,等發現從你身上攫取不到好處,時間長了,態度也會變的。所以,還是得自己立得住!
    老太太歎氣,“我跟你倆姐都在家,悶了就回家。”
    嗯!
    一路走一路說著,一直把他們送到巷子口,看著他們走遠才跟四爺往回走。
    咋說呢?還怪不得勁的。
    對金家,她是陌生的。這邊的院子極大,說起來,這是三個院子連在一起了吧。靠著巷子的最裏頭,另一邊就是自家的自留地,大門留的極大,方便大車進出。在鎮子上來說,算是比較偏僻了吧。
    怎麽能一連三院呢?這在而今地皮緊俏的時候簡直不可思議?
    院子裏還有幫忙的人沒走,有執事幫著安排。楊淑慧一看不用主家插手,就來桐桐這般幫著收拾新房,幫著歸置東西,婆媳倆說起了閑話,就說院子的事:“這事是大隊上答應的,當時這裏是個澇池,一到夏天臭烘烘的惹蚊子,一到秋裏雨多了,還怕把誰家的孩子給掉下去。就想著把這地方填起來。當時咱家能借來大卡車,幫著大隊上拉了幾天的土方,把這填起來了。好些人怕這裏填的土不結實,蓋房不保險,不願意要這邊的院子,大隊拿院子抵了油錢和出工錢,咱家就比別人寬敞。這是婚事急,要是緩著些,就把院子隔開了。”
    怪不得呢,人家都是地方不夠了東西兩廂蓋廈房呢,這家是一橫排過去。
    可能是為了跟沒結婚的兒子們隔開,那倆兒子住那邊頂頭,新房在這邊的頂頭。中間隔著三十米,且遠著呢。而且,自家這邊改了廁所,還給分了男女,也是為了方便的。
    總的來說,在一水的草房中,金家這房絕對是好的。就像是這水泥地麵,縣城很多單位還都是青磚地麵呢,給自己這邊蓋了,這就是花費了代價了。看看屋裏,再看看外麵那自行車,一算都知道,至少花了三百多。
    林雨桐正謀劃這個呢,就聽到外麵吆喝著:“金四……四哥……大喜的日子,不好好喝一回可不行,這是看不起兄弟們呀!”
    楊淑慧麵色一變,小心的打量兒媳婦的麵色。最怕這樣的!好容易像個正經人了,跟這些人老來往,那誰拿他當正經人呀!
    於是,她馬上安撫兒媳婦,“媽這就去把人攆了。”
    林雨桐一把攔住了,“那哪行呀?”她說著朝外一看,就問說,“媽,準備的油炸豆腐還有嗎?”
    有……有……有啊!你餓了呀?媽給做吃的去!
    “別!媽,您別管,您幫我收拾屋子,我去見見人去。”
    啊?
    林雨桐真出去了,然後笑著招呼人:“都來了呀!坐坐坐,我去拾掇倆下酒菜就來。”
    噯!好嘞!
    這個叫嫂子,那個喊弟妹的,誰喊她都應。一進廚房,這個給四爺挑大拇指,那個給四爺挑眉毛的,四爺隻笑,“坐!都坐。”
    金印氣的呀,說大民和三嶺,“過去看著,別鬧出事來。”
    鬧出啥事來呀?那邊新媳婦端了菜出來,伸手就去摸酒瓶子。
    這些還喊著:“我來我來……”
    誰知道人家拿著酒瓶子不知道怎麽一磕,瓶蓋直接飛了。然後就見這位我見猶憐的新娘子給大洋瓷碗裏倒酒,敦敦敦的倒了一碗,一斤酒全倒裏麵了,“來的都是朋友,不是外人。我呢,就不一一敬酒了。這麽多客人,就碗裏這些,我先幹為敬了!”
    不不不!別別別!咱可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拉著那個攔著,折騰的人一身的汗!
    不是!這事不對呀,金四娶回來的這個媳婦是不是有點彪呀!這鬧的,誰以後敢找金四喝酒呀!她要是攆來二話不說給她自己灌上一兩斤咋辦?撂倒了算誰的?真要是喝出個好歹,縣太爺會說她家的姑娘彪嗎?不會呀!那錯的還不得是咱們這些人嗎?
    就說呢,金四咋這麽好命呢!
    感情是碰到個彪的呀!想想也對,這要不是個彪的,誰跟他金四領證呀!
    走走走!恭喜兩句,吃兩口菜就走吧,別整出事來。
    別說這些人了,便是金家人都以為這個小桐是不是腦子跟一般人不一樣。這孩子雖然一直在村裏,可屬於不太跟人打交道的人,具體啥樣誰也不知道。就記得以前不咋愛說話,看著聽靦腆挺規矩的一個小女娃娃!
    如今一看這樣,心裏都咯噔一下!就說呢,老四能耐了,會哄個媳婦回來了。反過來想,能被老四哄回來的,這腦子得是啥樣。
    金印的心都跟掉井裏了似得。
    直到客人都走,這兒媳婦手穩穩當當的把洋瓷碗裏的酒又給灌瓶子裏了,還拎過來說,“爸,要喝酒先緊著這一瓶,要不然酒氣就跑完了。”
    啊?哦!金印接過來,“那這幫子……就走了?”
    “走了!”林雨桐就道,“要是再來家裏,您就喊我!誰管都不合適,我折騰兩回他們輕易就不來找了。”
    對!對!金印笑的牙豁子都出來了,說四爺:“以後聽你媳婦的!怕媳婦不丟人!”能管住老四的媳婦就是好媳婦,懶一點沒關係,反正咱做公婆的還年輕,還幹的動。饞一些也沒關係,掙錢不為嘴,那才是腦子有毛病。
    “趕緊歇著去!叫你媽給你熱個肘子。”說著就喊老伴兒,“娃他媽,趕緊的,小桐還沒吃飯哩,把肘子給娃熱上。”
    楊淑慧往出走,跟桐桐碰了個麵對麵,還問說,“愛吃蒸饃夾肘子肉還是愛吃燒餅夾肘子肉。咱家有蒸饃,要是想吃燒餅的叫老四騎車給你買去,才打出來的好吃。”
    “蒸饃就行,切些青辣子和蒜末,剁成末末,跟肉夾一塊!”
    真會吃!這麽吃最解膩。
    把四爺笑的不行,躺在炕上才覺得放鬆下來了。一天也是啥也沒顧上吃,可就這,往炕上一躺,也給睡著了。
    夢裏都是桐桐一口肘子一口蒜,吃的嘴角流油,他朝她一看,她還咧嘴朝他笑的眯了眼,哎呀,這形象呀,咋就那麽愛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