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懷(112)三更(天地情懷(112)到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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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處都是歡呼聲, 都是敬畏的膜拜之聲。
    趙德豐抬眼看去,見林楚恒站在皇後身邊,跟太子兩人對視。扭臉一瞧, 是小四朝狀元郎不住的揮手!小五站在她的位置上,滿眼都是誌得意滿。
    這一刻,她默默的退出去,安安靜靜的上了馬車。
    梅姑遞了茶過來,驚叫了一聲,“郡主這手怎麽了?”
    手?趙德豐抬起手來,保養的很好的手上是清晰的紅印子, 隻怕明兒得青了。
    她將袖子朝下拉了一點,不說手的事, 隻換了一隻手接了茶杯,然後靠著養神。
    這麽靠了不知道多久, 才聽到生意說要回鑾了。
    不大功夫,馬車慢悠悠的終於動了。這是回城裏去的!
    到了府門口了, 青刺追來傳話, “殿下說明兒請郡主去衙門說話。”
    “知道了。”趙德豐應著, 就從馬車上下來了,打發青刺, “也告訴你們殿下, 不要將人催的狠了。若是累的狠了,但凡有舒坦日子過的都不願意跟著她折騰。”
    小五卻覺得,這正是大幹一場的契機, “四海威服,可做的事多了!我隻怕時間不夠用, 哪裏有什麽歇著的時間。”可事一多,該找誰商量呢?找楚恒?她現在更沒空。那麽大威力的東西,都在她肚子裏裝著呢。
    她的作用大著呢!要忙的事也更要緊,保密度要求更高,哪裏顧得上這些事?
    隻趙德豐,這個幫手,她一點都不想失去。
    第二天見到趙德豐,她親熱的很,“四姐那性子,我看的都著急。本也想叫三姐幫我的,可她嫁人之後竟真的做起來賢妻良母。我看呀,就得你總攬!事做成了,女人也一樣有前程。別學我四姐,一個郎君,竟是把魂都迷住了。”
    趙德豐將手藏在袖子裏,說小五,“你休要囉嗦,有什麽要辦,都給我吧。”
    小五馬上推開趙德豐一匣子的條陳,“幫我梳理梳理。”
    坐在差房,對著手裏的條陳竟是有些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第一時間捂住她耳朵的樣子。她記得,當時仰起頭能看見他菱角分明的下頜。
    是!其實韓成頌真的長的極好,麵容剛正,偏還帶著清晰的棱角。
    四爺指了指邊上,“坐!坐下說。”
    韓成頌坐下了,“殿下有何差遣?”
    “是這麽回事!”四爺就道,“義倉受損最多的是糧倉,糧食大部分被百姓撿去了,這不算事浪費!藏富於民並不是壞事。但是,若是災,還需得倉儲賑濟。因此,段時間內,還得再征調糧食,填充其他各地庫存,甚至啟用備用糧倉。各地的糧倉儲備,有各地府衙負責。可京城事關重大,而知府現在是懸而未決,便是馬上上任了,想快速的將事情處理明白,也有些難。孤就想著,不行就拆分吧!京城糧倉填充之事,就交給你辦。林家舅兄呢,主要負責運河河道清淤,還得建造破冰船,看看今年這運河破冰之後能不能給漕運……人手緊張,要緊的事情隻能把交給可靠的人去辦。”
    人一走,桐桐就從屏風後出來了,而後斜眼看四爺:你就壞吧!
    四爺搖搖頭:“殺人幹什麽?以後但凡需要不湊手的,就叫他去辦吧!”
    懂!他心裏有鬼,事會往盡善盡美的辦。越是差事辦的漂亮,越是被倚重,他才覺得越是安全。”
    是!韓成頌就是這麽想的,到手的第一件差事,怎敢不盡心?
    前後不到十天的時間,京城和京畿周圍,各個州府縣的糧商將庫存都掏出來了,迅速的填充官儲!而這些糧商呢,隻得趕緊在入冬之前加急從各家的糧食儲備中調撥,或是從富戶手中收購糧食。
    韓成頌心裏慌的很,為什麽單給他的是倉儲的事呢?這是不是有什麽暗示呢?
    事辦的很利索,但是心裏一直不踏實。
    差事辦了來交差,太子這次沒叫坐,隻道:“看來糧商還是要重視呀!尤其是江南的糧商,更是如此。”說著又問:“之前案子涉及的那個糧商叫什麽來著?”
    韓成頌心肝都哆嗦了,總覺得太子這話意有所指。
    等從東宮出來,風一吹才感覺出來了,裏衣竟是被汗打濕了。這個太子竟是叫人覺得如此有壓迫力。
    進宮對自己而言,成了一種負擔了。總是擔心有一天躺下去,就血肉橫飛了。
    怎麽辦?
    這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正往出走呢,碰到正進宮的趙家郡主。
    兩人相對而行,這一刻,韓成頌眼裏的趙德豐是發著金光的。相距七八步,兩人同時站住腳。
    好一會子,韓成頌才拱手。趙德豐抬步朝前走,近前的時候隻笑了笑,而後繞過韓成頌,兩人擦肩而過。
    都過去了,韓成頌一把拉住趙德豐,“郡主,今兒不知是否有空!在下想請郡主……一敘。”
    趙德豐低頭看著又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甚至於手背上的青筋都蹦出的人,眼裏有幾分愕然。
    韓成頌臉上帶上了幾分懇請之意:“郡主……不知可否一敘?”
    趙德豐低聲道:“去城外吧!舍弟多是住城外的,我去城外住,看著他們,心裏安穩。”
    好!城外見。
    城外草枯黃,放眼望去,早前還火紅的楓樹林,樹葉已經大部分飄落了。向來林子裏有厚厚的紅葉鋪著,也是格外與眾不同吧!莊子上,霜殺過的柿子橙紅橙紅的,掛在枝頭,隻見果子不見葉!
    麻雀落在枝頭,三三兩兩的啄食著。而後撲騰著翅膀飛走了!還有幾隻一邊啄食著,一邊對著他啾啾啾的叫,很有些得意洋洋。
    正看著呢,身後傳位腳步聲,一扭臉不是趙德豐又是誰。
    趙德豐在距離對方五步遠的地方站住了,“世孫到是有這閑情逸致,瞧起了雀兒。”
    韓成頌轉過身來,朝趙德豐笑了一下,“這雀兒可笑不可笑!它們啄食,人不攆它,原也是慈悲。隻可惜鳥兒不通人性,隻以為那是它們的了,站在枝頭竟是大模大樣的……好一副主人模樣。”
    趙德豐心裏皺眉,這話裏分明就是有話。她沒搭茬,隻叫他自己說。
    韓成頌退回來,坐在邊上的石凳上。
    石凳上落了幾片黃色的柿子葉,他也不肯拂去,就那麽坐著。而後扭臉看過來,“郡主不來坐嗎?”
    趙德豐猶豫了一瞬還是坐過去,抬眼看他。
    韓成頌看向趙德豐,“郡主,說實話,我看見你,就像是我自己。”
    何意?
    韓成頌沉默了,再度抬起頭特別認真的看向趙德豐:“郡主,我若不做世孫,你肯嫁給我嗎?”
    什麽?
    韓成頌看趙德豐:“我若不是世孫,你肯嫁我嗎?”
    趙德豐先是愕然,而後臉紅透了,“……韓家的親事,對我來說,算是高攀。”
    不是!“若郡主肯嫁,那一定是我高攀你了。”
    趙德豐認真的看他,他眼裏滿是認真,再去看,他還多了幾分歉意。
    這一刻,她似乎有點明白了。
    趙德豐蹭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韓成頌,“你……你……你們韓家有人……”
    韓成頌沒反駁,隻看著她:“郡主要去告發嗎?”
    趙德豐冷笑:“你不怕我去告發嗎?也對,此地無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人怎麽能知?”
    韓成頌搖頭失笑,“郡主,我說過,我看見你,就像是看見另一個我!郡主打小也是學的四書五經,當男子一般培養。男子求學之難,郡主一樣經曆過!以郡主的出身,隻要有本事,趙家不吝惜培養,您其實被當做這天下的主人一般培養過,可對?”
    趙德豐沒言語。
    “我自小便是西南的繼承人,好些個屬國都不及西南一半大!想那南昭國如今何在?它也不過是西南的一部分而已。郡主,我是那樣的長大的。人中龍鳳,佼佼者做慣了,我害怕郡主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能像是郡主這般,那是我的運道。就怕我無太|祖的血脈護體,指不定哪一日便人頭落地了。”韓成頌對著趙德豐苦笑,“說實話,我想過假意鍾情於郡主……可我還是遵從本心告訴你實情。郡主可應可不應,若是想用在下的腦袋換一個契機,在下亦不後悔今日之舉……”
    趙德豐目光複雜,好半晌都沒言語。
    韓成頌歎了一身,慢慢的起身,轉身便走:“那在下告辭了。”
    站住!
    趙德豐跟著起身,看著站在原地的韓成頌高大的背影,朝前走了兩步,問說:“那麽,那日在郊外,你捂住我的耳朵,便是已經起了欺騙我的心思了?”
    韓成頌搖頭:“沒有!當時許是心神有些不寧吧!要問原因,大概有兩個。其一,郡主是個美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其二,那便是想到自己的處境,再看看郡主你……不知道怎麽的了,就有些同病相憐吧!”
    他如釋重負的笑了,“從小到大,我都在裝。在祖父母麵前,要做過純孝的孩子;在父母麵前要做個叫人可以放心依靠的兒子;在部將麵前,要做個殺伐果斷的世孫;回了京城,韓家的後人,得寬厚,得溫和,得謙遜,得有禮!隻在郡主麵前,我覺得不用裝了。我不是個君子,我沒那麽勇敢,也沒有那麽無所不能。我甚至覺得,刨開來看,我不過是個懦弱的,無能的偽君子。”
    說著,就轉過來看趙德豐,“我想著,郡主在我麵前,也不用裝了。兩個都不用再裝的人,許是在一起過日子,沒那麽糟呢!”
    他們那些人都太幹淨了,那一群人裏容不下你我這樣有瑕疵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