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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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清風抱著劍上來見禮,似乎身上的寒氣更盛了些“郡主,諸事皆布置妥當,府中一切安好,屬下想著郡主身邊不能沒人保護,故而前來隨侍,屬下來遲一步,山中多蛇鼠蟲蟻,郡主可有大礙”
燕寧點了點頭,既然事情安排妥當了,二叔暫時也沒事,她就安心了。
秦傾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一眼閻清風,蛇鼠蟲蟻?有意思!
秦傾替她斟上伏羲茶,頗為惋惜的說道“你倒是個暴殄天物的,傳言曆代閻清風手握影衛,都是狠辣的角色,千人軍中來去無痕,怎麽到你這兒就成了個看門護衛一般的存在了,未免可惜了清風明月使的風流之名”
燕寧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他居然能認出閻清風,這倒是讓她沒想到,自祖父故去,閻清風和燕衛靜默多年,她是剛接手的燕衛,秦傾的直覺難道這麽敏銳嗎,還是這位世子實在是手眼通天,消息靈通,讓人有些細思極恐。
燕寧給三人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們退下。
閻清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院中兩個人在喝著茶,似乎處在一個其他人難以融入的氣場之中,而秦傾甚至都沒回頭看過他一眼。他似乎沒有資格,替她計較擔憂些什麽。
“世子怎麽認出閻清風的?”
“琴山之上,青山湖旁,有座月令宮,那是我一手創造的”
燕寧沒有說話,有些被嚇到了,這算是相互透露底牌嗎,可是,那可是月令宮啊!
但凡有些見識的,無人不曉月令宮!
每月十五,月令宮會在青山湖畔的月城開一場月市。一夜之間,一座規模宏大的城市出現在湖畔,隻開三個時辰,一夜成城,一夜撤城,恍若一場夢。
月市則是一場極為盛大的集市,可以買,可以賣,買賣隨意,所有需求都可以在這裏滿足,隻要你有錢,你的所有需求都可以在這裏找到對應的人接盤。
而那些極難以辦到的願望,則需要進入湖心之中的月城,麵見月使,請求月令宮接受請托。這些請托從不以金錢論報酬,而是些別的代價,畢竟麵見月使,就需要五千金的入門費。
傳言之中,就沒有月令宮辦不到的事情,據說月令宮主更是武功獨步天下,從來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更何況是把月令宮和他秦傾世子殿下扯上關係。
這樣的辛秘就這麽被秦傾說出來了?仿佛在討論中午要用什麽吃食?
秦傾見燕寧不答,以為她還在糾結他是怎麽發現閻清風的,無奈地輕搖了搖頭,小姑娘不大好哄啊,“清風劍是當世的十大名劍,月令宮中藏有清風劍的畫像,我剛剛掃了一眼他的配劍”
燕寧點了點頭,原是清風劍露了端倪。
她倒也沒有想要瞞著他的意思,對於秦傾,她確實有引以為盟的意思,對於盟友,讓他適時發現自己的實力,也沒什麽不好的,畢竟對麵那個人強大如斯,但就這麽突然知道了這個當世沒幾個人知道的辛秘還真是讓她有些緩不過神來。
茶水還有些燙,秦傾放下了手中的茶,一手支著腦袋,頗有興致地看著她,一手扣著手指,極有節奏地敲擊著桌子“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馬車,待會出發去謝府,帖子早上讓人下過去了”
燕寧驚得手中的茶碗也掉了,被秦傾接住,送回給她,驚詫的聲音響起“你和我一起去?”
秦傾極為自然地點了點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不然呢,我與你一道,總好過你自個兒登門,人多勢眾一詞還是有些道理的,何況,謝家欠了我這麽大一個人情,以我的名義上門,他們不會為難你。畢竟,郡主自己要上門,大概敲不開謝府的門”
燕寧突然想起了什麽,頗為怨念地趴到了桌子上,“本來我也不想的,可謝家那位家主實在是太過迂腐了”
他敲了敲桌子,燕寧轉過頭,倒沒起身,隻抬了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黑得亮眼,秦傾覺得很是有趣,語氣之中也帶了笑意,“容我提醒一句,謝家家主,您得喚一句外祖父”
燕寧歎了口氣,將頭埋到手臂之中,唉,若非母妃太美麗,誰與老頭共祖籍。
秦傾好笑地彈了下她的腦袋,眼前的人隻是象征性地晃了晃,頭也沒伸出來一個。
“容我再提醒一句。你五歲那年,路過謝府,當著謝老的麵,一鞭子劈開了謝家的牌匾,當街大罵,無情無義,不配為親。你十歲那年,第一次正式去謝家拜見,氣暈了謝直老先生,在謝家二房大開殺戒,帶走了謝家二房兩位小姐,來做你的丫鬟。你覺得這樣的淵源,靠你能自己進得去謝家的門?”
燕寧很是無奈地仰天長歎,“到底年少輕狂啊,沒識出老爺子害我之心,不然這些事情,我就做的隱蔽些了,倒也不至於滿世界的都知道,平白下了我的麵子。謝家的瓊玉樓啊,我早就眼紅了,倒是沾了世子的光,就算他們不想我去,我也光明正大得坐在他謝家堂前,想想真是有意思呢”
說得好似很感興趣,但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
秦傾的嘴角抽了抽,看著燕寧的眼神帶了些探究,“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明明不習武,半點內力也無,怎麽就一鞭子劈開了謝家的牌匾”
燕寧瞥了他一眼,有些委屈的說道,“也不怪我,不是我劈開的,是它自個兒摔下來摔開的,我就一鞭子把它勾下來了,弄得現在西京城我是去都不大敢去,滿城裏都是我威猛的名聲,握著滿肚子委屈還沒處解釋呢”
秦傾被她逗得大笑,可心中的疑惑卻是半分不減,她和謝家之間的關係似乎很是微妙,傳言鎮北王妃雖出身謝家,謝家卻與鎮北王府呈水火不容之態,但剛剛燕寧的語氣裏,沒有恨意與戾氣,倒像是個鬧了別扭的小姑娘。
燕寧歎了口氣,也看向秦傾,其實她一直不大看得透秦傾,他就像藏在天上雲團之中的人,九天的神祇,她一向知道這個人厲害,心計手腕,權謀武功,無一不是絕頂的厲害。
他很危險,但她必須坦誠地說,現在的她,很需要他的助力,而且,她相信,她與秦傾是殊途同歸的戰友。
隻是,現在看來,錢債好清,情債難還,這人情是越欠越多了,這接二連三的信息壓得她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世子助我良多,實在是受之有愧。如今又要麻煩世子一趟,拿你的救命之恩作我求藥的敲門磚,這樣算起來我實在不知道怎麽回報了”燕寧說得有些委屈,這人家上趕著送人情,又是她急需的,也不好退卻,人情是越欠越多,真是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
院中的梨花開得極好,秦傾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彈,想了想,笑著說道“郡主若真的過意不去,以後多陪我下幾盤棋吧,贏我幾次,全當報答好了。更何況,燕主的人情,比謝府的,值錢多了,這麽算起來,我可不虧,甚至還算賺的,隻要郡主真的承我情就好”。
燕寧嘴角抽了抽,笑得略有些勉強。
她真的可以賴賬嗎,她倒是想賴賬,可人家都明明白白告訴她了,月令宮是他的產業,她可沒膽子賴掉月令宮主和藥王穀穀主親傳弟子的人情。
燕寧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這世子算諷她還是捧她,她的棋,在他跟前,也隻夠收放個棋子的棋童的,贏他一局,怕是要心力交瘁才行。
他剛剛說了‘燕主’,唉,她在他這是一點秘密都沒有了,憑著一把清風劍,抽絲剝繭地把她這半個月做的事全部摸了個透,而她對秦傾,一無所知,她知道的隻是,前一世秦傾既然出手相助,那麽至少,他們不是敵人。
“我們算朋友嗎?”這是燕寧第一次正式問這個話題。
他歪了歪腦袋,舉起茶盞向她致意,“我一直以為,我們有神交已久的默契”
相視一笑,以茶代酒,一飲而盡,梨花如雨下,燕寧第一次覺得輕鬆,仿佛很多事情,突然有了底氣。
秦傾見她好像還在出神的樣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怎麽了,一直在愣神”
輕扯了扯嘴角,她微微笑了下,卻有些漫不經心“想起了些事情,感覺有些奇怪罷了,其實很多事情,世子本不必和我說的,我也不大在意”
畢竟前一世,他也隻是最後想拉她一把,為了燕北的兵權也好,為了看她一門實在可憐也好,但在滅門之前,他們並無交集,這樣將自己的底牌和盤托出,這樣的默契,真的是認真的嗎,她突然又有了些困惑。
畢竟這可能是她唯一有勇氣開口的機會了,下一次她會因為誘惑,舍不得看到背後的危險與原因。
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秦傾坦言道“我與郡主想來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我手上有郡主的很多隱秘,互為盟友,自然為郡主送上我的底牌,方為真正的誠意,郡主不必太放在心上,畢竟,不論從前鎮北王府和攝政王府的交情如何,至少現在,我真誠地想要與郡主並肩而戰”
燕寧看向秦傾,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俱是坦蕩的誠意,“世子可想好了,如今我鎮北王府走在刀尖之上,盟約一立,兩不相疑。”
秦傾笑得極為灑脫。“你看我攝政王府看著像是高枕無憂的樣子嗎?誠如郡主所說,兩不相疑,半個時辰之後,我在山門口等郡主一起前往謝府”
燕寧點了點頭,很多事情很多時候,形式不是最重要的,在這件事情上,她與秦傾,自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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