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幽州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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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八月,陽川的天氣終於讓人感覺到了幾些涼意。
夜裏風急,吹得人直覺得渾身要打個寒顫似的。
可驛站裏頭的窗子邊上,一人卻毫無感覺地就站在風口的位置,夜風吹動了滿頭的墨色長發,紅色的衣角在風中晃動,美得像畫兒似的。
而畫上的那人倚著窗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耳畔傳來一陣敲門聲,將她整個人都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燕寧扯了扯嘴角,眉眼之間隱有些疲憊,“你怎麽過來了,還有什麽事情嗎?”
閻清風收斂了目光,微垂著腦袋,將手中的密信遞了過去給燕寧,“剛剛收到了燕衛送來的飛鴿傳書,消息有些緊急,還請郡主查閱定奪”
輕挑了下眉頭,燕寧將密信展開一看。
因是飛鴿傳書,內容不算太長,細密著寫的都是兩三天前的事情,可裏頭的事兒卻是一點也不輕。
第一段講的是最近幽州城的事情,‘暗度司許文和勾結薊州前知州蒙有光,對薊州災情瞞而不報,蒙有光伏法後,勾結陽川太守吳效,欲發酵疫情釀成大禍,另派人毒殺新任薊州知州韓柱。七月廿九,鎮北王帶守備軍夜封暗度司,許文和伏法,暗度司諸人盡數收監入獄’
不算太長的文字,講得卻是連接著幾日裏,幽州城的驚濤駭浪。
第二行是給她的,‘韓柱中毒之事或牽連郡主,謝元君已啟程前往薊州,陽川瘟疫橫行,望郡主收信速歸’
“原來,真的是許文和啊”,燕寧喃喃著說道。
她雖猜測過是暗度司能做主的人,也懷疑過許文和,但真的是他,竟然覺得有些悵然。
不管怎麽說,那都是父王的老師,他一定很傷心。
雖然許文和好像一向不怎麽喜歡她,但多少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人。
不過他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做,毒殺韓柱,包庇蒙有光,縱容吳效,一樁樁一件件要不是恨極了燕北啊,估計也做不出來。
為名,鎮北王之師,放諸四海也是叫得響的名字,為財,坐擁燕北十六州財權,為權,手下一整個燕北核心的暗度司。
似乎怎麽想,都想不通,許文和這個人,到底有什麽一定要背叛燕北的理由?
“沒有查到許文和和金陵的關係嗎?”,燕寧抬起頭,有些疑惑地說道。
閻清風搖了搖頭,“隻收到了飛鴿傳書,估計前來傳信的人還在路上。但應該是還沒查到,不然不會沒有提及”
嗯地應了一聲,隨後一手輕揉著緊鎖的眉心。
心中隱有些不安,她總覺得,薊州這團亂麻似的場景,和金陵那位關係更大一些,這環環相扣的局,非對燕北極其了解之人不能組。
若說是北境的人,他們身上多少帶著點草原習性的味道,做事一貫是大開大合的,這諸多手段謀略太過曲折,大概不是他們做的。
不然的話,王府花園夜宴的時候,完顏烏祿眼裏一閃而過的莫名詫異,不會那麽真實地被她捕捉,除了詫異之外,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結合霍安與閻清風查到了的事情,這蒙有光是一個北周、燕北、金陵的三姓家臣。
許文和和吳效都跟蒙有光可是都有牽連,雖不能草草認定他們也與金陵有關聯,但估計不離十了。
那若是金陵那位陛下的謀劃,就不會這樣簡單了,秦旭為人心思深沉,上一世,花了那麽幾十年,在燕北埋了這麽久蒙有光隨應海等人的這幾顆棋子,最後在薊州之戰的時候,害死了她的父親。
現在這幾顆棋子已經被她去除,這一局被她化解。
秦旭若是有後招,一定不會這樣簡單的,隻是說讓他們在薊州放任旱災橫行,餓死幾個人這麽簡單。
許文和若是秦旭的人,那這燕北,幾乎是整個曝露在秦旭麵前的,畢竟暗度司對鎮北王府而言,太過重要了。
好在霍安還在幽州,有她挑著,一時半刻燕北應該亂不了。
閻清風有些出神地看著,燕寧思考的時候,手會輕搭在衣服上,兩個手指輕輕打著圈,麵上從不露出半分焦急,好像有她在,一切都能有條不紊的。
“清風,你來幫我起三封信”
聽到呼喚,閻清風趕忙上前,擺好筆墨,衝著燕寧輕點了點頭。
清冽的聲音有條不紊,一點點鋪出上首那女子的安排。
“一封信給霍安,讓她務必帶著以最快的速度重建暗度司,與許文和牽連較少者,無過錯者,既往不咎,以恢複暗度司工作為要義。可攜鎮北王府徹查燕雲十六州屬地官員,調燕衛配合,從記檔當中仔細盤查,若有問題的,一律記錄在冊,來年考核之時,貶謫拿下。”
“一封給二叔,讓他對鎮北軍,尤其是各州府駐軍將領,建檔建冊,讓燕衛從中配合,另,加快鎮北軍駐軍換防調動配置”
“最後一封給宋雲禎,我們這邊估計還要一些時間,韓柱被陽川的事情牽製住,不能很快啟程,本想等陽川事了之後,帶他一塊啟程,現在看來要他先行動身了,命薊州賑災巡案使宋雲禎即刻啟程,巡視各郡縣,查看災情,凡有貪墨,致百姓死傷者,立斬不恕,你從燕衛那邊調一隊人保護他的安全”
“再讓霍安調隊過來,所有我薊州令諭下達之時封存的舊賬,都由暗度司重新整理,尋錯問究,凡是做過的,必有痕跡,我就不相信他們的賬目真能做到完美無缺”
心底微跳了下,將所有人布置妥當了,心裏才稍微舒服一些,看來,這暗度司也要變上一變,父王因偷懶交出去的司政之權,也該收回來了。
司政司財司農集於一處,還是太過危險,她不大習慣在臥榻之旁,再養一隻老虎!
秦旭應該也是鞭長莫及的,不然若是他真的有直接介入燕北的辦法,就不會饒這麽大的彎子,埋下這麽多暗棋了。
希望她的動作,能拔得住,擋得開秦旭之後的腳步。
“郡主還是速歸的好,雖說楚姑娘說了這疫症並不傳人,但此人也不可盡信,還是小心至上”
閻清風略猶疑了一下,寫完她囑咐的三封信,還是開口有些擔憂地說道。
下意識輕搖了搖頭,陽川的事情還沒了解,這個時候,她不能回去。
見閻清風滿是不同意的眼神,燕寧輕笑了起來。
“你們還不夠小心啊?放心吧,他們也就是擔心疫情會傳染,沒事兒的”
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扳著手指頭開始曆數。
“這一路上,洛雲生每半天為我請一次平安脈,吃穿用度無一不是你親自讓燕衛經手的,連喝的水都是單獨的,再小心也沒有能發揮的地方了。所有可能有危險的,可能的疫區,你們都不讓我去,我就在這待著,還能危險到哪裏去?”
她將密信找了個燭燈燃了,然後有些苦澀地笑著說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唉,她如果真的有事,那也多半不是因為疫症,而是被燕衛做得難吃至極的飯菜餓死的,她還好,不怎麽講究,洛雲生才是真的慘了,這兩天一筷子都沒動過的。
要不是楚清河見她食欲不振,看不過去了,才下了個廚做飯,讓大家勉強吃上了些能吃的東西,可能她就餓死在陽川了。
“還是小心為上得好”,閻清風依舊冷著一張臉,似乎不顧她有些討饒的態度,堅持著說道。
“陽川事情一旦查清楚,我就召陸將軍入城,接手陽川,事情一了,我們就回薊州,現在行了吧”
聽到了燕寧明確的回複,對麵的人安下心來,直直地點了點頭,看得燕寧又一陣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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