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七章 神兵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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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的發音有些生澀,有時候不仔細聽辨、可能聽不太懂。不過她的眼睛很靈動,輕易就能表達出豐富各樣的情緒。
“聽說陛下親臨並州之後,妾隨行來晉陽,便是為了當麵感激陛下相救!”
“那時鮮卑軍已經快到眼前了,他們連婦孺都不放過,妾真是害怕極了,心裏真的以為活不過當天!夫君已經打算帶著族人殊死一搏,但我們部落拚命也是打不過鮮卑人的,唉!”
“現在妾一想起來,夜裏仍會做噩夢!”
姚氏說到這裏,仿佛真能在她的眼睛裏、看到恐怖的景象,她整個人也顯得楚楚可憐。
“不過做夢都沒想到,竟然還有兵馬前來救援,陛下的人馬軍容,簡直猶如神兵天降!”
隻用了很短時間,她的心情便已急劇變化,神情憿動,一臉尊崇,“難怪後來聽說有數萬匈奴人反叛,陛下半天就平定了!”
不管怎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滿臉仰慕,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秦亮的心情還是很好的。
看著她活潑興奮的樣子,秦亮也有種近朱者赤的感受,仿佛充滿了活力,不禁麵露微笑。
秦亮當然也明白了熊壽的用心。雖然不讚成熊壽的做法,但他在心裏肯定了熊伯鬆的態度,起碼作為並州刺史,熊壽隻是想看到皇帝歡欣而已。
姚氏悄悄看了秦亮一眼,又輕聲道:“妾既願誠心感激陛下……熊使君交代過妾了。”
就在這時,前廳傳來了一陣說話聲,好像不隻一兩個人來了刺史府前廳。
其中有郭統的聲音,還有胡人的言語,以及發音古怪的翻譯。
秦亮瞥了一眼姚氏,見她突然變得十分緊張,頓時明白,鳥吾羌首領柯離就在前廳。
兩個屋廳之間隻隔了道牆,而且牆上還有門窗,上邊的木欞僅糊著一層綾布,若是湊近門窗,估計能隱約看到外麵的人。秦亮下意識想到了什麽,一些景象閃過腦海,隻覺有熱氣突然在身上亂竄。若是剛到洛陽出仕那會,弱冠年紀的身體,秦亮可能管不了那麽多,如此莿激之事,先緩解一下壓力再說。但如今他都稱帝了,自然不太願意跟以前一樣的想法。
“呼……”秦亮心中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在並州先忍耐,等著回到洛陽就好了。
現在還是別去自找麻煩,雖然應該也沒多大麻煩。有了前車之鑒,秦亮不可能再像魏太祖一樣大意,隻是下手了個寡婦而已、便痛失繼承人和猛將。
秦亮又打量了一下姚氏,剛才腦子裏想象的畫麵未消,倒因此覺得她愈發貌美。
他當然也對姚氏沒有惡感,畢竟人們的關係都是相互的,他很難去厭惡一個滿眼欽心、敬仰自己的人。
至於外麵的首領柯離,即便願意為部落眾人拚命,卻因需要被救援,有了比較、就好像變成了個失敗的弱者,於是頭上有冒光的危險,但這種事關秦亮何事?他又不是那個苦主,完全不影響自己的心情。
秦亮甚至有點惡作劇地低聲問道:“汝夫應該就在外麵,要去打個招呼嗎?”
姚氏急忙搖頭,神情有點複雜地說道:“不必了吧!”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適當降低了一些,免得被外麵的人聽到。
秦亮既已定策,便不再說破,對她之前那句“交代過了”假裝沒注意。他借著話題轉移,又說道:“那今日就不見了,待鳥吾羌酋帥與郭統商議過後,你們再一起來見麵吧。”
姚氏頓時有點期待地問道:“妾也能來正式覲見陛下嗎?”
秦亮點頭道:“沒問題。”
姚氏這才識趣地款款揖道:“妾請告退。”
隨後秦亮也離開了此地,走樓梯上了上麵的閣樓,又叫賈充拿來近期的各種奏書,開始慢悠悠地觀閱。
不到中午,羊祜便回來複命了,言稱諸事已經安排妥當。
樓閣上很通風,此時秋高氣爽、清風徐來,秦亮難得愜意,也不再忙正事,便與羊祜等人坐在席間閑談,等著吃午飯的時辰。
侍女恭敬地走進閣樓,在一旁煮著茶。
一時間空氣中茶香四溢,銅勺偶爾撞擊在釜上,發出“叮”地一聲清脆悠揚的聲音,宛若高遠的音樂。
羊祜雖然表現得淡泊,但此情此景,他的心裏其實非常受用!
讓他高興的,不在於古樸典雅的刺史府環境,或是清幽高遠的意境,人在哪裏並不重要,與誰在一起才是關鍵。
有時候皇帝的一些看法,羊祜內心其實並不太讚同。不過今上乃開國皇帝,可以預見,其文治武功在青史竹帛上、必有濃墨重彩之篇,羊祜能與今上坐而論道,本身就是一件極有規格的雅事。
尤其很多時候,秦亮都會采納和認同羊祜的主張,更讓他暗自欣喜。
如果換作是旁邊的賈充認可他,他估計沒多大感受,但秦亮的態度確實更讓他在意。本來一向為人清高的羊祜,最近性情似乎都有點變了。
三人天馬行空地閑聊,儒道釋都有提及。秦亮忽然想到了什麽,便有些感慨地說道:“古之先賢修己身,大約更推崇向內尋求價值。但世人雜務纏身,往往比較浮躁,這時若能從外得到一時的慰藉,淺俗卻依舊有效。我聽過一種說法,人是在世上的各種關係之和,那自然不該尋求脫離外界。”
秦亮說得比較抽象,但羊祜這樣的人是能理解的。
羊祜沉吟片刻才道:“那些向內求索之言,多是三玄說辭。陛下威服海內,當是入世聖王,自不同於玄學。”
秦亮愣了一下,他其實從道士那裏偶然學到了些神奇的東西。反而不太認同儒家的禮製,當然他也不會去反自己。
賈充的聲音道:“叔子一向推崇儒家。”
秦亮也不願再多說這個話題,隻是剛才一時興起罷了。
他當即“哈哈”一笑:“我以為還是要看境遇。就像釋家會用特殊的修行法門、以麻痹積累的痛苦,但若有條件的話,人完全可以從外界改變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