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電大酒店和錢江衛視僅一牆之隔。
    前者是上世紀90年代初事業單位改製的產物，屬於後者的三產。
    今晚，《創造10001》完美收官，收視峰值一再打破錢江衛視的綜藝節目收視率記錄。
    所以，節目結束後一場簡單的慶功宴必不可少。
    廣電大酒店最大的宴會廳內，衣著光鮮的來賓濟濟一堂。
    大多是此次節目的利益相關方。
    電視台的領導、數家娛樂公司的高層、業內小有名氣的經紀人。
    晚宴是冷餐自助形式的。
    賓客們各自掂著酒杯依照關係親疏三五成群的散落在宴會廳各處，互相說著恭維話，欣慰著此次多方合作取得的成績，並探討著未來繼續合作的可能。
    慶功宴，自然也是各方勢力的分贓大會。
    除了談笑風生的各位‘大老’，還有一些打扮靚麗的年輕女孩，如穿花蝴蝶一般不停遊走在人群中。
    她們或是被公司、經紀人專門帶過來借機拓展人脈的，或是通過各自渠道混進來的，總之都是為了尋找機會。
    宴會廳一角，綜藝部趙炎主任和方嚴，以及一位叫做許哲瀚的年輕人湊在一起‘相談甚歡’。
    其實所謂相談甚歡，不過是麵帶程式化笑容，說著沒有營養的客套話。
    本來趙炎找到方嚴是想聊聊後者手裏的另一個綜藝本子，但有了許哲瀚的加入，趙炎又不好開口了。
    “你們年輕人聊，我去和台長說幾句話。”最終，趙炎放棄了在當下和方嚴談正事的打算。
    許哲瀚約莫二十六七歲，戴著一副眼鏡。
    兩人雖是初次見麵，說起來也算有些淵源。
    許哲瀚的父親許永，剛好是善巧基金的監事會委員。
    許永是橫惦影視城的老板，而許哲瀚年初也剛剛成立了一家影視製作公司。
    對於比自己還小幾歲的方嚴，許哲瀚有好奇，也有心接近。
    不過，初次見麵，許哲瀚沒有冒失的上來就提‘合作’之類的話題。
    反而‘隻談風月’。
    “兄弟，這廳裏你看誰家的藝人最漂亮？”許哲瀚站沒站相的靠在牆壁上，似笑非笑的問道。
    如同一個浪蕩公子哥。
    方嚴隨意在廳內灑了一眼。
    在阿羞和小鹿身上短暫停了一下。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她們都還沒吃晚飯。
    想來小鹿是餓了，帶著阿羞在自助餐台前裝了一碟子蛋糕和沙拉，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阿羞則還是有些放不開，不時往方嚴這邊張望一眼。
    “都還不錯。”
    方嚴明顯敷衍的話，讓許哲瀚也笑了。
    不過，許哲瀚也覺得，比起方嚴帶在身邊的兩個女孩，這滿廳鶯鶯燕燕的確遜色了一點。
    雖然許哲瀚拿出一副憊懶模樣，像是要盡快和方嚴混熟，但當下的關係未到，他也沒有拿這件事打趣。
    兩人閑聊間，許哲瀚忽然用胳膊肘搗了方嚴一下，示意後者往正前方看。
    十幾米外，一位穿著紅色吊帶裙，燙著小波浪的女生好像也剛剛看到他們，正施施然往這邊走了過來。
    方嚴對這名女孩有點印象，好像是節目最初三十多名參賽選手中的一員，但還沒簽公司，跟著一名經紀人跑單幫。
    這種沒有背景的選手，自然隻能做炮灰，第二期就被淘汰了。
    “你說，她是來找咱倆誰的？”
    許哲瀚掂著酒杯抿了一口，笑著小聲道。
    “肯定是來找我。”
    放浪形骸的許哲瀚也帶動了方嚴的情緒，後者也笑著裝了一逼。
    “喲，這麽自信？賭100塊錢？”許哲瀚不服氣道。
    “好啊.......”
    說起來，在這片燈紅酒綠的名利場中，有些剛剛入行、沒有背景的女孩，在某些大老眼中就是‘獵物’。
    但同樣，‘大老’在某些有‘上進心’女孩眼中，何嚐不也是獵物。
    不過，若能選擇的話，她們尋找獵物時，自然也想找那些年輕的、模樣不差的。
    二十多歲、斯斯文文的許哲瀚應該經曆過不少這種事。
    在他看來，這種各取所需的行為挺合適的。
    隻要對方明白想要的是什麽，那麽隻要他給了，事後就不會出現糾纏不清的麻煩。
    他最怕招惹的就是那種什麽都不要，滿口情啊、愛啊的小女生。
    “方總，您好。我叫小美，您還記得我麽？”
    小美走到兩人身前，略顯羞澀的做了自我介紹。
    不怪她不和許哲瀚打招呼，主要她不認識.......
    溪若是節目的合作方之一，方嚴來錄製現場的次數不少了，但許哲瀚隻是來決賽觀摩的，小美自然不知道他是誰。
    “那我就不打擾了。”許哲瀚願賭服輸，聳聳肩轉身要走。
    “這就走啦？你忘了件事吧？”方嚴卻笑著道。
    “身上沒帶啊，我還能賴你不成。”
    許哲瀚翻出口袋，明白方嚴是在討要‘賭債’，便失笑道：“等你去了橫惦，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吃飯。”
    “行。”
    影視行業從製作到發行，涉及的環節千千萬，在圈內拓展關係是必不可少的。
    今晚許哲瀚已經主動遞來了橄欖枝，方嚴也不會拒絕交這麽一個‘朋友’。
    不過，許哲瀚臨走時，或許是出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思，故意對小美道：“小美是吧，方總下個月就有部電視劇要開機了，現在有幾個女配還沒定下來呢.......”
    轉身前，許哲瀚衝方嚴擠了擠眼。
    果然，這個消息瞬間讓小美臉上的表情生動了起來。
    “方總，我敬您......”
    ‘叮~’
    小美搖晃著高腳杯中的猩紅酒液，緩緩前伸和方嚴手裏的杯子碰了一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方嚴瞄了側方一眼，仰頭一飲而盡。
    “方總，怎麽一下喝完了？好酒要慢慢品味.......”
    小美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酒液。
    “我這個人啊，喜歡直接。”方嚴嗬嗬笑道。
    喜歡直接，似乎意有所指。
    “方總，一會兒宴會結束，你能來我房間給我講講劇本麽？”
    小美順勢挽上了方嚴的胳膊。
    ‘講劇本’不是不行，但今晚肯定不行......
    宴會廳另一側，看似一直和小鹿交頭接耳的阿羞，眼角餘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方嚴。
    剛開始，她還能忍著，直到看見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野女人’開始上手了，這才坐不住了。
    “別吃了！”
    阿羞低聲道。
    但壓低的聲線裏卻有股子不爽，像是小月票護食時的低吼。
    “怎麽了？”剛咽下一塊蛋糕的林鹿溪被嚇了一跳，茫然抬起了頭。
    察覺自己的發火找錯了人，阿羞的聲音這才平靜了下來，然後朝方嚴努努嘴：“走，你和我一起把他叫回來。”
    今天場麵不算小，阿羞第一次參加，心裏難免有點虛。
    所以下意識叫上了林鹿溪。
    林鹿溪抬頭看清了狀況，邁步就要走過去興師問罪。
    “別激動！忘了我上次和你說什麽了呀？”
    阿羞一把拽住了小鹿，然後拿起餐紙幫小鹿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小聲囑咐道：“在外邊要體麵，一切都等回去了再講.......”
    這句話，上次阿羞和小鹿去足浴城抓方嚴時，說過一次。
    “噢.......那一會兒我不講話，你來說.......”
    有了上次的經驗，小鹿直接讓出了主動權。
    配合越發默契了.......
    兩人挽著手臂走了過去。
    趙若男看到兩人忽然離席，馬上看了過去，接著也明白了阿羞和小鹿要去幹什麽。
    這種場合下，千萬不能鬧出難堪，老趙急忙追了上去。
    陳妍菲卻若有所思的盯著阿羞的背影。
    “方總，你喝醉了吧，讓小林攙你回座位休息一下吧。”
    方嚴聞聲回頭時，阿羞和小鹿已經來到了身後一米開外。
    講話的自然是阿羞。
    “呃.......是有點醉了。”
    人阿羞都給台階了，方嚴醉也得醉，不醉也得醉。
    “麻煩你了。”
    接著，阿羞笑吟吟上前把方嚴的胳膊從小美懷中抽了出來：“我們方總酒量不行，辛苦你扶著他了.......”
    “小鹿，你先扶著方總回座位.......”
    阿羞轉手把方嚴的胳膊交給了小鹿。
    盡管後者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裝模作樣接住了。
    直到林鹿溪攙著方嚴走遠了，依舊站在原地的阿羞才回頭朝小美笑了笑。
    甚至還和小美聊了幾句。
    剛剛跟上來的趙若男大感意外。
    因為整個過程太平靜了。
    甚至宴會廳這個角落裏發生的一幕根本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熙熙攘攘的宴會廳內言笑晏晏，一切照舊
    但老趙看向阿羞的眼神，更凝重了。
    ‘這個小丫頭，不簡單啊.......’
    ......
    將近午夜，天上飄起了零星小雨。
    一輛輛商務車、房車駛出廣電大酒店。
    路過相鄰的錢江衛視大門，仍能見到幾十名年輕男女冒雨守在路旁。
    每一輛車駛過時，仍有人用嘶啞的嗓音呼喊著偶像的名字。
    盡管沒有任何一輛車停下，他們依然樂此不疲。
    看著多少讓人覺得有點心酸。
    方嚴一輩子也沒當過誰的粉絲，所以相當不理解這種心理和行為。
    但此時，他思考問題的角度已經不一樣了。
    溪若的車是最後一輛。
    “小馬哥，在這兒停一下。”方嚴忽然道。
    馬紹陽聞言也不多問，直接把車停在了路邊。
    “妍菲，你把車上的吃的東西裝一下，讓小雪下去分一下，然後勸他們回家吧。小馬哥，你也陪著，注意安全.......”
    “好。”
    “嗯。”
    等在路邊的粉絲並不是隻有小雪的粉絲，但當他（她）們看到小雪冒雨下車、一路朝他們小跑過來時，已經淋成了落湯雞的粉絲們集體愣了一愣。
    所謂偶像大多是他們自己臆想出來的一個完美人設，粉絲們也習慣了和偶像之間隻可遠觀的距離。
    所以，當小雪穿著今晚演出的白色長裙忽然出現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時，大家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你們都還沒吃飯吧.......這裏有點吃的，你們先墊墊肚子，然後趕快回家吧。”
    小雪淋濕了頭發，潔白的長裙裙擺沾染了星星點點的泥水，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反倒一臉關切的對粉絲們心疼道。
    這份關切有五分真情，有五分假意。
    她從小到大也沒有被這麽多陌生人喜愛過，感激自然是有的。
    但經曆了名利場的洗禮、又經過老板不斷提點，小雪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小雪姐姐，你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一名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興奮的聲音都嗚咽了，但因為淋了雨，臉色有點白。
    剛好，陳妍菲遞給小雪一把雨傘。
    小雪根本不帶猶豫的就把傘塞進了小女孩的手裏：“好，我給你簽。但你答應姐姐馬上回家好麽？”
    “嗯，好！”在家麵對父母時還有些許叛逆的小女孩，馬上聽話的重重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打車的錢？”簽了名，小雪特意問了一句。
    “我有.......”
    “那好，趕快回去吧。姐姐謝謝你喜歡我，但回去要好好學習，千萬不要像姐姐早早不上學.......”
    《劍來》
    靳飄雪年幼時的經曆，或是溪若故意泄露，或是被人挖掘，早已報道的七七八八了。
    “小雪姐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小女孩作為鐵粉，自然是了解這些的，聞言竟然紅了眼睛。
    “不哭不哭........”小雪如同鄰家姐姐一般，輕輕幫小女孩擦了擦眼淚。
    粉絲們那見過這麽親民的偶像，一時之間甚至產生了‘你們的偶像都不帶理你們的，我的偶像把我們當親人’的優越感。
    呼啦啦，粉絲們圍了上來。
    “小雪姐姐，給我也簽個名.......”
    “小雪我愛你.......”
    “咦，你不是喜歡李繁星麽？”
    “你拿著的還是劉寶兒的燈牌呢！”
    “.......”
    “老娘決定了，從今天開始隻做小雪的粉絲！別人都不配.......”
    福特房車內，方嚴正用手機對著車窗外不停拍照。
    趙若男明白了方嚴要做什麽，也掏出了手機.......
    連拍幾張後，趙若男看著手機模湖的畫麵道：“光線不好，手機像素又低，這種清晰度能行麽？”
    “這樣更好.......太清晰的話，看起來像擺拍.......”
    “有道理.......”
    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鍾，小雪才把這群粉絲安撫走。
    她下車時，這些人裏隻有十來個人是她粉絲。
    當她上車時，已經全部是她的粉絲了。
    並且是鐵粉那種。
    汽車重新開動，阿羞和小鹿並排坐在方嚴的對麵。
    不管是誰來講，但有些話她倆肯定會有一個人和方嚴講的。
    不過，兩人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因為方嚴又開始打電話了。
    “喂，阿謹，睡了沒？”
    “沒呢。今晚決賽的軟文還沒發出去呢。”電話哪頭，不但有嚴謹說話的聲音，還夾雜著敲擊鍵盤的‘劈啪’聲。
    “嗯，這樣，文章你等一會兒再發。我晚點給你傳一組照片，你按我說的來宣傳......”
    “什麽照片？誰拍的？”
    “誰拍的？當然是路人了........”
    －－－－－－題外話－－－－－－
    二合一.......
    這兩天碼字的狀態好差--！
    老想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