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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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私心甚於公心的人,空談國家利益是毫無作用的,你應該談談對趙家有什麽好處,才可能打動他;對於胸襟短淺、對血親和親信以外之人,不能做到用人不疑的,你應該表明立場,表態站到他的陣營,才能博取他的信任。”
善兒的言語極大地啟發了公子卬。他恍然覺得趙盾這個人和項羽非常相像。
趙盾未來會弑殺晉靈公,而項羽弑殺義帝楚懷王,都幹掉了自己的頂頭上司;趙盾對外人多加猜忌,項羽也是從不信任他姓之人,所用皆是項聲、項它、項伯等本族之人,連唯一的謀士,亞父範增都見逐於外;兩人都殺人如草芥,公子樂、公子雍、數十萬秦軍都是作證;兩人又相當沒有信用,趙盾背棄了和士會等臣子的約定,在晉國繼任者的問題上反複橫跳,項羽和諸侯的約定也先後被撕碎,甚至連劉邦這樣的金蘭兄弟都被坑了。
偏偏晉國現在是趙盾當家,除了說服他,再沒辦法歸還衛地。該如何博取這樣一個人的信任呢?
善兒賣了個官子“其中要點。等你幫我辦完事情再來細說也不遲。
我自從認識你以來,打心眼裏愛上了騎馬的感覺,風從耳畔掠過,湖光山色如同奔馳一般迎麵而來,則是我一十五年青春從未體會過的寫意。
但是現在騎的都是你的馬匹,這很不好。總是會有一天,你走了,離開了絳城、晉國,我就沒辦法學習馬術了。我聽說西邊的新田城,西市內有好馬兜售,你讓管理去買一匹適合女子騎乘的溫順馬匹。他有妻子,自然知道什麽是適合女子的。
第二個條件嘛,等明天我再告訴你。”
公子卬無不應允。
……
善兒回到家裏,祖母叔隗忙貼上來八卦。
“計劃進行得怎麽樣了?”
善兒臉頰微微泛起顏色“他已經入我轂中而不自知。祖母那邊詢問父親的意思,怎麽樣了?”
“你父親如是評價公子卬‘這個小子,洵美且武,文質有謀。倘若他有進一步行動,也不妨順水推舟,隻是不知道公子卬現在心中是什麽個態度。’”
善兒聽完,臉上綻放出笑顏,一如黎明前的花朵。
……
公子卬回到了落腳之地,急急催促管理向西買馬“不必苛求膘肥體壯之馬,隻求性格溫順,可供婦人驅使即可。你就權且當作給你自己的妻子買了代步的牲畜。”
“太傅是要送禮嘛?送給誰?”管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公子卬隻是催促“甭管這麽多,快去吧。”
“一定是那故弄玄虛的水。”管理啐了一口就動身去新田。
新田其實就是未來晉國的下一任首都,成為首都後,改稱“新絳”,直到三家分晉,一直是晉國的末代都城。管理拾掇好幹糧就出發,公子卬找到善兒複命。
“你不是說田雙有一腔勇武嘛?讓他去獵殺鹿麋,準備好兩張上好的鹿皮,你也別閑著,去東市購置五匹玄色、纁色的玉帛。”善兒吩咐道。
公子卬納悶地問道“準備這些做什麽?是有什麽用處嗎?”
“哎呀,你有所不知。兩天後,就是家父三十一歲的誕辰,家父將會燕饗先氏、臾氏等親信、盟友,屆時你帶著兩方鹿皮和五匹好帛上門,周全禮數,說幾句甜甜的囑咐,把家父哄得開心了。爭取到了好印象,後麵的事情才好辦。
我這是在為你謀劃呢。”
善兒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叮囑公子卬,事情萬萬不可辦岔了——兩方五匹。
“也是。我來晉國這麽久了,多次造訪趙家。除了收取了趙家的饋贈,也沒給趙家準備什麽禮物,聊表心意。”
“是呀。家父多麽吝嗇的一個人,卻讓你來趙家平白賺了不菲的酬金,飲了醇酒,你倒好,每次都兩手空空,分毫沒有給予趙家,你說家父能把你當自己人嗎?”善兒兩手叉在腰肢上,說道。
“善兒妹妹說得有理。”公子卬也不疑有他,善兒催他時間緊迫,趕緊回去準備。
……
華達才在公孫孔叔的私門嚷嚷得十分硬氣,仿佛油鹽不進。
公孫孔叔本以為要費老大功夫,豈料左右一頓毒打,華達才鼻梁骨折,皮肉滲血,哭喪著臉,就把什麽都招了,宛如吐豆子一般。
公孫孔叔鐵青著臉進宮,去找宋公杵臼匯報“華達才除了與左右二師勾結,貪收軍用,還卷入了一樁大案。”
公孫孔叔的瞳孔正對著杵臼“很大很大。”
“什麽案子?”杵臼扶案起身。
“府庫的那一場火,是華達才背著當時的府人,也就是他的父親,華醜,放的火,目的在於監守自盜。”
揭曉答案的一刻,公孫孔叔徹底震驚了“怎麽可能。彼時,他無官無職,怎麽可能做到,他連縱火的卒子都調不動。”
“華達才偷了華醜存在於家宅的鑰匙,給同夥打開庫房,盜取其中錢財糧昧,然後付之一炬。”公孫孔叔詳細陳述了華達才團夥的做案細節。
“先君一十七年的經營啊,一朝之間卻因為華家的貪婪,淪為土灰。我們重建軍隊最大的困難就在於府庫的空虛,犯下這樣的罪行,華達才即使是千刀萬剮,也罪有應得。”
杵臼咬牙切齒地說道“他還有同夥,那些人是誰?嘉興審出來了嗎?”
公孫孔叔點點頭,說出了一個令杵臼難以置信的名字“是國君的弟弟,公子鮑和他的門人。”
杵臼含怒拍段了桌角“難怪當初偽君,公子禦上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捉拿公子鮑,我道是為何,果然是罪不容誅。”
“國君請早做決斷!”公孫孔叔再拜,杵臼隻看得到他的後腦勺,顯然是對國賊報以刻骨的痛恨。
杵臼的眼睛向內收縮,一字一句地從口中吐出口諭“孤一人下令,著少宰公孫孔叔捉拿公子鮑、公子成、公孫友,罷免原大司寇華禦事,其門人黨羽,有涉案者,一概問罪。”
忽然,門外傳來異動,一個寺人裝扮的黑影一閃而過。
“誰在偷聽!”
公孫孔叔和杵臼開門而出時,竊聽者已然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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