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蜜桃成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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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交界處的濱城小鎮裏,婉柔一行人正坐在車人流湧動的龍記酒樓裏品著酒花兒魚。
酒樓外的江麵上,一位清秀脫俗的女子正唱著悠揚動聽的歌聲。
這女子一出場,人群瞬間沸騰了起來,歡呼聲,叫好聲響徹雲霄。
那女子不卑不亢,表情清冷的哼唱著自己的歌謠。
酒樓內的婉柔品著美酒佳釀,竟然慢慢的跟著哼唱起這首歌。
一旁的侍女玲瓏則反應異常的一口酒差點兒噴了出去。
坐在玲瓏身邊的鶴仙鳴急忙打了玲瓏一下到:“玲瓏,你是被主子寵的無法無天了嗎?怎麽如此失禮?”
“不是,哎呀!”
玲瓏竟也不辯解了,直勾勾的跑到了雅間兒的圍欄處,仔細的向江麵上望去。
她使勁兒的揉著自己的眼睛,哢吧了許久才驚歎到:“天呀,真的是她!這也能遇見?”
“玲瓏,你在幹什麽呢?”
玲瓏這才回過神兒來,來到婉柔身邊唯唯諾諾的說到:“主子,奴婢剛剛失禮了,還請主子責罰!”
“哎呀呀,少來了,你失禮的時候還少麽?快坐下吃飯吧!別耽誤本小姐賞景聽曲兒!”
婉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聽著聽著,婉柔突然問了一句:“這曲子,怎麽這麽耳熟呢?在哪兒聽過呢?”
“這隻曲子,一大半兒都是小姐你自己寫的,能不耳熟麽!”
玲瓏不知悔改的嘟囔著。
“我寫的?別逗了,我不就在聖山上無聊的時候寫過那麽一兩首曲子麽,我怎麽不記得有這首?”
婉柔反駁玲瓏到。
玲瓏長歎了一口氣,看來這自家的主子確實是有些糊塗了。
好奇心極重的楚楚捅了捅玲瓏問:“哎,婉柔寫的曲子,怎麽成了歌姬們口口傳唱的佳作了?怎麽回事?快說說!”
“快別提了!”
玲瓏沒好氣兒的說到。
她簡直不知道要如何跟大家開口。
難道要非常直白的告訴大家,這是她陪著自家主子,男扮女裝去花船上找樂子時,主子為了哄姑娘開心,親自為人家譜的曲子?
可她越是不說,楚楚就越是好奇,非要刨根問底。
玲瓏拗不過她,隻得附在她耳邊小聲的告訴了她。
楚楚聽後哈哈大笑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們家婉柔還有這檔子風流韻事啊!”
“什麽跟什麽啊?你們兩個喝醉了不是?”
婉柔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哈哈大笑的二人,不知所以然。
納蘭嶸彬與張南星他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她們為何所笑。
幾人正說笑著,這店小二兒竟然來敲門到:“那個,叨擾幾位貴客了,樓下有位女子求見,說是想求姑娘個恩典,不知姑娘您見是不見哪?”
“啊?姑娘?恩典?”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奇奇的將目光投向了婉柔。
“呃,我,能有什麽恩典?”
婉柔正錯愕著,忽聞門外一女子哭哭啼啼的衝著門內叫嚷著:“姑娘您是菩薩心腸,仙女下凡,求您幫幫小女子吧!小女子來世做牛做馬來報答姑娘恩典!”
“這門外之人是何事啊?如此,如此可憐,便讓她進門一緒吧!”
婉柔不好意思拒絕,隻能讓那女子進來。
隻見門外緩緩的走進來了一位懷抱著琵琶的清麗女子,一見到婉柔,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還沒等婉柔反應,身後的玲瓏卻誠惶誠恐的用衣袖遮住了臉頰,無奈的說了一聲:“哎呀我的媽呀!怎麽又是她!”
楚楚則幸災樂禍的用手指捅了捅玲瓏的胳肢窩到:“是她嗎?”
玲瓏躲閃著點了點頭。
坐在座位上的婉柔急忙扶起了那女子到:“姑娘請起,究竟是何事讓姑娘如此為難?”
那女子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哭訴到:“小女子秋娘,本是南朝江城府人士,在南朝,得一有情人搭救,來到了這濱城避世,本也過的逍遙自在。那日,因思念情郎,便在鬧市中一展歌喉,誰料卻成了這濱城遠近聞名的歌姬。這倒也無妨,如今,我能放聲高歌,皆是自己的愛好,可樹大招風,這濱城的韓公子竟然看上了小女子,屢屢騷擾於我,甚至在醉酒後想要強搶民女,虧得小女子拚死抵抗才掙脫了魔爪!小女子多次向官府申冤,可隻因他是知府家的公子,每次都是打了幾板子又放了出來,繼而接著騷擾民女!簡直另小女子痛不欲生,今日,民女聽聞這濱城來了位女菩薩,將那韓公子收拾的服服帖帖,所以,小女子冒死來祈求姑娘為我做主啊!”
這秋娘說罷,便抬起了頭,楚楚可憐的看著婉柔。
這時,婉柔才看清楚了她的臉。
突然,婉柔的眼神一陣恍惚,她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婉柔使勁兒的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
可那種感覺湧上腦海,卻怎麽也無法消散。
婉柔隻能輕聲嘟囔著:“秋娘?秋娘……啊!嘶……”
“師妹,你沒事兒吧?”
眾人的神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頭,又……好痛……”
婉柔突然痛苦的捂著腦袋。
“姑娘?姑娘?”
秋娘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
“嗡……嗡……嗡”
婉柔隻聽見腦袋裏發出那奇怪的聲音,繼而,一張寫著秋娘的請柬閃現在眼前。
接著,那嗡嗡的聲音又傳到了她的腦仁裏。
她突然變成了秋娘,懷抱著琵琶,坐在一個豪華的院落裏,唱著那首秋娘嘴裏的歌。
台下,一位英氣十足,威風凜凜的少年,表情落寞的聽著她的吟唱……
恍惚間,一道光驚醒了自己。
“婉柔,婉柔!公主,公主,您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婉柔瞬間驚醒,她噌唥的一下坐了起來。
窗外,陽光明媚,天空湛藍。
“我?這是,回桃花島了?不是,不是在酒樓裏聽曲兒麽?怎麽,怎麽回來了?”
婉柔一臉錯愕的看著大家。
“哎!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張南星長歎一口氣到。
“公主,你可嚇死奴婢了!您都睡了兩天兩夜了!”
玲瓏緊緊的抱著婉柔,痛哭流涕的說到。
“呃,我,這是怎麽了?我,隻記得,那個叫秋娘的姑娘,啊,她,我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她?啊……哎!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婉柔的小腦袋似乎又有點兒昏昏沉沉的。
“不想了,我們不想了好嗎?公主您餓不餓?奴婢給您去弄碗燕窩!”
玲瓏在一旁十分焦急的說到。
“餓,好餓!那酒花兒魚還沒吃完呢,怎麽就回來了?”
婉柔撅著小嘴兒委屈的說到。
玲瓏撇了撇嘴,立刻就去招呼吳大嫂給婉柔生火做飯。
喂飽了這個小祖宗,幾個人便坐在院子裏麵討論起婉柔的事情。
張南星追問玲瓏到:“玲瓏,那個叫秋娘的歌姬,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婉柔怎麽見了她也會頭疼?”
玲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好意思說。
心直口快的楚楚則開口到:“婉柔認識她!”
隨後,楚楚就將從玲瓏那裏探知來的隻言片語一股腦兒的都跟大家講了出來。
幾個人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一旁的鶴仙鳴生氣的捶著玲瓏到:“你啊,你啊,若是太後娘娘知道了你帶著公主如此胡鬧,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哪裏是我帶著她胡鬧,是那小祖宗帶著我胡鬧好不好?”
玲瓏還有些委屈的說到。
“呃,好了,咱們先說清楚婉柔的病情好麽?如果照這麽看來,婉柔不是記憶逐漸消失,而是,我是說或許啊,她是某一部分的記憶消失了!確切的說,她在南朝的所有記憶,她都不記得了,我們可不可以這麽認為?”
張南星第一次這麽認真的頭頭是道的分析著。
“是啊!我也這麽認為,你們看,婉柔能清楚的分辨出我們都是誰,都與她共同麵對過什麽事情,她唯獨不記得在南朝的所有經曆,而且,一但觸及到了這些人或事,就會觸發她的頭疼!”
一旁的納蘭嶸彬也在幫忙分析著。
“是啊,公主確實好像是這樣的!開始,我還以為她故意不想提起過去,現在看來,她是根本就想不起來了!”
玲瓏低著頭沉思著。
接著,楚楚接話到:“那以後我們不提起那些前塵舊事不就得了?這樣婉柔不就不會再頭疼了麽?”
“那前天那人,是咱們提起的嘛?這不也讓她犯病了嗎!這,防不勝防啊!”
張南星在一旁反駁到。
“那你說怎麽辦?”
楚楚又與張南星三句就不合的互懟了起來。
“哎,我是才疏學淺啊,真的是沒轍了!實在不行,就隻得回神醫穀請我爹出馬了!”
“那還到處吹噓自己是小神醫!切!”
楚楚接著懟張南星到。
“你……”
“哎呀,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再吵了好不好?眼下,最重要的是婉柔的身體!三師兄,不然,就煩勞你和楚楚姑娘回一趟神醫穀,再想想辦法?不然,婉柔這一發病,實在是嚇人的很啊!”
納蘭嶸彬十分擔心的說到。
“好,眼下也就隻能這樣了,在這期間,切忌不要讓婉柔受到刺激,藥方我會留好,小病,她自己就能給自己看了!神醫穀典籍眾多,我父親見過的疑難雜症也更複雜些,我回去想想辦法!”
張南星無奈的說到。
幾人商量好了,便給二人收拾了行囊。
楚楚與張南星就這樣暫時的離開了桃花島。
時光荏苒,一轉眼又是深秋。
秋天,青蔥的春,熱烈的夏,都比不上豐收這一刻更多由衷的喜悅。
每當這個季節,看不盡的秋光熠熠,裝不完的果實累累,處處都是光芒閃閃的豐收勝景。
十裏桃花十裏塵,樹底迷樓畫裏人。
十裏桃花,在秋的紮染下,成了碩果累累的十裏桃林。
碩大無比的仙桃,粉嫩嫩的掛滿了枝頭,數都數不清,摘也摘不完。
整個桃花島裏都彌漫著甜蜜的味道。
這可樂壞了素來喜歡飲酒的婉柔。
她將一顆顆粉嫩嫩又討喜的蜜桃榨出果汁,加上酒曲,一壇壇甘甜濃烈的桃花釀便應運而生。
這日,會過日子的吳大嫂實在是心疼島上大片大片來不及食用的桃子被白白浪費掉,於是,她向婉柔提議,將這些吃不完的桃子采摘下來,拿到集市裏去賣掉,來補貼家用。
雖然富得流油的婉柔並不缺這幾兩銀子,但眼看著這豐收的果實白白浪費也確實有些心疼。
於是婉柔同意了吳大嫂的提議,並囑咐吳大嫂,如果實在是賣不完,就分給村子裏的村民也好。
於是吳大嫂夫婦載著滿滿的一船仙桃便準備駛出桃花島。
見二人有些吃力,熱心腸的玲瓏突然提出要去給二人幫忙。
婉柔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三個人就這樣出發了。
吳大哥去自家的院子裏拉來了馬車,將蜜桃帶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上。
幾人的小攤,算不上火爆,卻也有熙熙攘攘,三三兩兩的人們陸陸續續來購買仙桃。
眼看著就到了午後,玲瓏拿起了一隻碩大無比的桃子一邊吃一邊吆喝了起來。
突然,一位弓著背,挑著扁擔的老奶奶走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了三人的小攤前,看了又看。
見來了生意,玲瓏急忙招呼到:“奶奶,稱幾個桃子麽?又大又甜的!”
那老奶奶滿臉滄桑,羞澀的笑了笑到:“姑娘,老婆子,可以跟你拿東西換幾個桃子給我家孫子吃麽?”
“呃,奶奶,您隨便拿!我家小姐說了,可以送人的!”
玲瓏見老人家一臉為難,身上的衣衫也顯得破爛不堪,知道她一定生活的不容易,於是急忙在籮筐中挑起了最大最好的蜜桃就往老奶奶的扁擔裏塞。
吳大嫂夫婦也是一對兒熱心人,見老人家也是有些可憐,便也熱情的將桃子塞給老人家。
老婆婆淚眼婆娑,十分不好意思的拒絕到:“姑娘,別,別,我拿東西跟您換,我的孫子,是個苦命的娃娃啊!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還沒來得及見上孩子一眼就撒手人寰了,今年,孩子的爸爸出海打魚也沒了消息,如今,隻剩老婆子我獨自拉扯著這孩子,老婆子無能,隻能做些手工活兒,維持生計,我的娃娃啊,從沒吃過一口像樣的水果呢!”
老奶奶一邊說,一邊從扁擔裏拿出了一雙雙秀的十分可愛的虎頭鞋遞給玲瓏到:“姑娘,你看看,多大的你家娃娃能穿?老婆子我就換一個桃子!”
玲瓏淚眼汪汪的接過了一雙精致的虎頭鞋,這可愛的小鞋子,讓他突然想起了同樣一出生就沒了親娘的小晨希。
可小晨希還算是幸運,他至少還有父親,還曾經有過她這樣一個娘。
玲瓏挑了一雙晨希適合的尺碼,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了今日賣桃子的所有銀子,塞給那老婆婆到:“那個,婆婆,我要這雙了,我很喜歡,桃子您隨便拿,以後,隻要娃娃想吃,您就來找我拿!”
“哎呀,姑娘,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我老婆子雖然窮,可不能靠著別人施舍,我們窮,也要窮的有骨氣啊!”
老婆婆大驚失色的拒絕著玲瓏的好意。
玲瓏則堅持己見的說到:“婆婆,我是真心的喜歡您的鞋子,這雙鞋子,我的娃娃穿,剛剛好!我一直想給他做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可是怎麽也做不出來呢!銀子,您收著,至於這桃子啊,不是我的,是桃花島上,有位女菩薩,她派我來送給濱城百姓的!這桃子,可不是普通的蜜桃,這可是桃花島的仙桃兒,吃了它啊,包治百病!不信您嚐嚐!”
玲瓏一邊將銀子塞給老婆婆,一邊扯著謊到。
那婆婆憨厚的笑著到:“真的?真是桃花島上的仙桃兒?”
“嗯,不信您問他們!”
玲瓏指了指吳大嫂夫婦。
“是,是,是,大嬸子,確實是那位女菩薩送給您的!”
吳大嫂也善意的笑著。
“那,那我就拿兩個!”
婆婆開心的拿了兩個桃子,卻毫不貪婪的將其餘的桃子又放了回去,然後步履闌珊的離開了。
吳大嫂看了看玲瓏樂嗬嗬的搖了搖頭。
玲瓏則仔細的收起了那雙虎頭鞋到:“吳大哥,吳大嫂,不賣了!你們可還知道,這附近村鎮,有沒有還像剛才那位婆婆一樣的可憐人家?咱們將這桃子都送給他們好不好?”
吳大哥想了想到:“嗯,有是肯定有的,再往東邊那幾個村子,交通不是很便利,土地也貧瘠,很多人家都是以種田捕魚為生,生活的都不是那麽富裕,看剛才那嬸子,應該就是那邊的村子的!”
“走,收攤兒!追上那婆婆!”
玲瓏迅速的說到。
幾人手忙腳亂的將桃子又放回了籃子裏,駕上馬車,很快追上了那位步履蹣跚的老婆婆。
婆婆被過來的那車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剛剛的玲瓏,立刻又漏出了笑臉。
玲瓏溫柔的對老婆婆說:“婆婆,上車!我們載您回家!”
那婆婆受寵若驚的問到:“姑娘,您也回大北溝麽?”
“嗯,去大北溝!女菩薩讓我去那裏送仙桃兒!人人都有份兒!”
“哎呦喂,那可太好了!太好了!走,走,老婆子我給您帶路!”
說罷,玲瓏將老婆婆扶上了馬車,幾人載著半車蜜桃朝著北邊的村莊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