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林家養女,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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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我下山的那個口,在那最近的一年裏帶我去過不少次,就連下山的路也摻和著在地上給我畫了又畫,那預謀已久的樣讓我忍不住的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點什麽。
不過懷疑歸懷疑,我不得不承認,她的預謀裏從未想傷害我半分,因為沒有,所以,我下山的路才能那樣順。
順的連個帶刺的荊棘都沒遇到。
我下山之後,第一時間就跑到了彩雲鎮的府衙,二當家沒死之前跟我抱怨過,說,要是全天下的府衙縣令都能有這彩雲鎮的管實事就好了。那樣......
那樣之後的話她沒說,但就這一句而言,我就明白了要想替她們報仇,就隻能依靠這彩雲鎮縣令。
而那縣令就是這林壑的父親林叢峰。
彩雲山山匪猖獗自來是林叢峰上任以來的心頭大患,如今得了我的密報和引路,當下便點齊了府將上山剿匪。這林叢峰之所以這麽迅速,是覺得那毒龍幫的人剛吞了彩雲寨,現在怕正是喝酒玩樂慶功之時,這個時候,人心渙散,疏於防備,他們正好一舉拿下。
這林叢峰不愧是二當家都誇讚過的人,我們到時,屠龍幫的那幫畜生果如他所想的那般一個個喝的酩酊大醉。
這一仗,林叢峰全勝。
他得勝之後,問我,“本官與夫人膝下唯有二子,卻無一女,你可願隨本官回去養於膝下,做本官的義女?”
我盯著他俊秀的麵龐想了想後,反問道,“跟你回去,能吃飽,能穿暖嗎?”
他聽後,笑了,連連道,“自然,自然。”
初遇林壑那年,我七歲,他十四,長我七歲。性溫仁厚,是旁人對他的表述,也是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感覺。
他身材高挑,眉目清闊,自然有一股正氣縈繞其中,不拿書還好,一拿書簡直要比書院裏的夫子還要夫子。
“郡主這樣打量臣下,可是臣下今日的衣冠有何不適?”時別十數年,他還是這樣一板一眼。
我回他,“並無。”
“那郡主為何自入門開始便盯著下官看?”學會追問了,看來,這十幾年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嘛。
我存了想逗一逗他的心,回道,“怎麽?林大人生的好看,還不讓人看了?”
“郡主慎言!”他正聲喝住我,“下官還有公案未理,先行告退了。”
這如風的速度.......好吧,好吧!這年頭,還是小姑娘好哄。
在監察獄司的偏廳又等了近一個時辰後,才有人來報“侯爺到!”
再次見他,百感雲集,未入幻時,我猜不透他的心意,想著他娶我不過是為了涼州,為了覃家,為了景明帝。廣源樓百般試探也悉數當作了懷恨於心,想弄清楚了,再好好的報複我一番。
入幻之後,那雖是個幻境卻是我和他過得實打實最快樂的時光。
無論是蟄渚小屋還是半夜縱馬,他和我都是那樣的親密。
後來種種,我是想出來又出不來,想提早激怒他,提早死去,卻又受製於衍文帝,不得死法。
“阿......”
“你怎麽來了?”他搶我一句率先開口。
我擠了半天的笑,回他,“來道歉的,你信嗎?”
“道的哪樁?是讓蘇佑欺負我,還是派人去撫州?”他果然還是記得的。我慌亂的別開眼,不敢再與他對視。
“怎麽不說話了?”
“是在哭?”他看我低頭不語,以為我愧疚在哭。
我悄聲問他,“如果我哭了,你能原諒我麽?如果我說那些事都不是我想做的,你信麽?”我深諳男女情感離離散散的事,故而不想跟他鬧長久的矛盾,亦不想與他有不可明說的誤會,所以,這些事還是我和他先說清楚比較好。
他自顧自的倒了杯水,水聲裏摻著他溶溶音色,溫溫柔柔比較春風還和煦三分,“隻要阿月說的,我都信。”
隻要我說的,他就都信。毫無疑外,這句話又討好到了我。
在之後的半盞茶裏,我把自己如何被宋行舟強製留下來,又是如何受製於衍文帝的事仔仔細細的跟他說了個清楚。
其間,更是花了不少口舌用來解釋自己為何會要蘇佑使勁渾身解數去欺負他。
我告訴他,我所求的,自始至終不過是出來,與他早日團聚。
所以.......欺負他隻是一時的無奈之舉,他,不能生我的氣。
他聽了我的解釋,笑的更張揚了點,“我知道,我從未氣過你。”
想著昏迷後的第二重夢境,我重重的“嗯”了一聲,走到他身邊,拿起他的左手,在他的不解裏掀起他的衣袖,衣袖下,常年征戰的皮膚被曬得有點黑,不光潔的皮膚上赫然橫著幾道疤,陳年的疤,看上去有些年歲了。
我舔著指腹每撫一下,心口處就疼的也抽搐一下,他看著我這模樣害怕的抽回了手,慣巧言滔滔的他也難得的,結巴了起來,“你,你都知道了?”
我抬起眼,“嗯”了一下,“是,都知道了,你怎麽,怎麽能那麽傻啊!瘋又如何?不清醒又如何?我又不會嫌棄你,你幹嘛要這麽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不爭氣的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沿著鼻骨,滾到下顎,在順著下顎,滴到心口。
他永遠不會知道,我在看到他為了保持清醒,不讓自己恨我拿著小刀一下又一下的劃拉著自己的胳膊時,我的難過。
他抬手拭了拭我臉上的淚,“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了麽?
沒提前跟你說付川烏和宋行舟的事,是我不對。
當年,我受不了你死,埋怨的恨上了天下人,也因此驟生了心魔,是付川烏救了我,所以,這兒也才會有藥王山的圖騰。”他抬起右胳膊,給我看了眼那個藍灰色圖騰,我湊近一看,果然和夕顏手腕上的那個一樣。
後來的事,跟宋行舟說的相差不大。
“你說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衍文帝要你做的?”阿晚在自述完自己的故事後,問我道。
我答他,“是,不管是毀了陳燕歸的經脈,還是陳家落敗前不見陳旌旗,亦或者對忠臣出言不遜,又或是逼蘇秦鶴的造反,種種一切都是他要我做的,我因這些與要你恨我不衝突便做的格外起勁。”
“逼陛下造反?衍文帝,這是想把江山社稷傳位給陛下?”阿晚不曉內情,不知道衍文帝的心思,這才有這一問。
“你想的不錯,他是想把王位交給他的,讓我做長公主又那樣盛寵我,為的也不過是給他做筏子。”
阿晚在聽完我的話後,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後,才問了個我也困惑良久的話,他說,“今上為秦王時就頗有建樹,衍文帝就算是把王位名正言順的給了他,滿朝文武也不會說個不字,何至於這麽大費周折。”
“是啊!”我也出聲附和,“衍文帝對蘇秦鶴的這份心思確確實實有點不對勁。所以阿晚,我們要不要查一查?”
“查當然要查,隻是,你隻想查這一樁麽?”
我一點兒也沒算計被別人戳穿的羞愧感,跟他嬉笑道,“我的小心思,果然還是逃不過你的眼。是,除了景明帝,我還想再查查陳家當年的事。”自從知道陳燕歸的腿當真是我廢掉的後,我就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陳旌旗了。今日在元陽府見到她,更覺無措,這個樣子下去鐵定會被懷疑,思來想去,我若想在見她時坦然,唯能做的,就是還她陳家一個清白。蘇秦鶴繼位之後雖重用了陳家,可當年的事卻遲遲沒能給個說法。
“昌邑侯武敬是陪晟武帝打江山的老人,手中兵權也早在衍文帝登基之初就上繳了上去,手裏能用的人不過數百府兵。且事發之前他遠居撫州,是個做了十五年富貴閑人的人,古稀之歲,又隻一個女兒,我實在想不通他造反的理由。”
阿晚橫撇的雙眉也隨著我的猜測皺了皺,“是有古怪,不過你放心,陳家的事我一直在查。”
“你一直在查?”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
“是知道你和陳三小姐關係不錯,我才查的。”阿晚的這話微微泛了點酸氣,我嘲笑他,道,“呀,怎麽酸溜溜的呀~吃醋了?”
他毫不遮掩的回我,“嗯,醋了,一海碗的醋都讓我吃了。”
又沒聊一會兒,林壑就又叩門出現在了屋外。
我跟阿晚對視一眼後,離了屋內,阿晚使著眼色跟那個叫劉三的小侍衛吩咐了兩句,叫他好好的帶我在監察獄司裏轉轉,還說,往日司裏的規矩我都不必遵守。
他諂媚的應了個好後就帶我去了後院,邊走邊跟我說,“早聽司裏的人說大人得陛下看重賜了個夫人給他,小的一直跟在大人身邊倒是沒趕上今早夫人的登門,現在一見,果覺夫人貌比嫦娥天仙,跟咱們大人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小的在這可要先恭祝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情比金堅,早日給侯府裏填個小世子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