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憐香惜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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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總會有人殺了他。

    這句話就像一句魔咒。

    鳳凰樓真的死了人,而且一死就是兩個。

    一個矮胖子,一個高個子。

    正是將祁憐帶入鳳凰樓的那兩個人。

    他們的屍體是在鳳凰樓下的井裏發現的。

    井裏有水,不深。

    芙蓉仙子便命人下到井裏,將他二人的屍體搬了上來。

    他們的屍體已然被水泡的浮腫,渾身還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異臭。

    芙蓉仙子站在最前麵。

    她看著矮胖子烏黑的雙唇,高個子瞪得比銅鈴還大的眼睛,忽然道:“好毒。”

    她竟然說別人好毒,難道她自己不毒嗎?

    念潯斜著眼睛看她,胃中又是一陣翻騰。

    祁憐背負雙手,悠然的站在芙蓉仙子身側。

    芙蓉仙子已望向他,目光如水,瀲豔含情,柔聲道:“你覺得他二人是如何死的?”

    祁憐聞言,往前探了探身子,眯眸看著矮胖子和高個子的屍體,最後無奈搖了搖頭,道:“難道不是淹死的?”

    芙蓉仙子“噗嗤”笑出了聲,她輕輕往祁憐肩上一拍道:“你這孩子倒也天真的很,難道沒看出他二人麵堂發黑,乃是中毒而亡的嗎?”

    祁憐驚訝的張大嘴巴,繼而又轉首看了看那兩人的屍體,狐疑道:“他二人竟是中毒而亡,卻又不知是誰殺了他們?”

    芙蓉仙子橫了念潯一眼,笑道:“自然是恨他們入骨的人。”

    祁憐抿唇,眸中含笑:“他們又有什麽可恨之處?”

    “你不恨他們?”芙蓉仙子顯然不相信祁憐會不恨這兩個人。

    “恨。”祁憐點頭。

    “那就”

    “是了”二字,芙蓉仙子還未說出口,便聽祁憐截口說道:“恨他們為何不早點將我帶來這鳳凰樓。”

    “你,”芙蓉仙子微蹙秀眉,“你不討厭這裏?”

    祁憐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即笑出了聲:“哈哈,討厭?我為何討厭這裏,我喜歡還來不及。”

    芙蓉仙子癡癡看著他,每個人都在看著他。

    那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怪物。

    風,涼風。

    風拂動了芙蓉仙子額前的發絲。

    “唉。”芙蓉仙子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真是個怪人。”

    “哦?是嗎?”祁憐麵上似笑非笑,卻比笑時更具有魅力。

    他本就是一個容易讓女子癡迷的男人。

    芙蓉仙子是女人。

    女人好像都永遠避不開她天生的弱點,盡管這個弱點是致命的。

    2

    飛雀池的彩珠和曼曼來了。

    因為飛雀池離鳳凰樓最近。

    芙蓉仙子實在想知道究竟是誰這般大膽,竟敢毒殺她芙蓉仙子的人。

    盡管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她卻還是想查一查,來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彩珠穿著一身紅衣,圓圓的小臉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稚氣。

    她看了祁憐一眼,臉頰不由得泛起一抹紅暈。

    她突然很開心,很甜蜜。

    她想笑,卻又不敢,因為芙蓉仙子已走到她麵前。

    她當然不能讓芙蓉仙子看出她的異常。

    她有些心虛,但又不想承認,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她自己也覺得這是一件很羞恥的事。

    一個小小侍女竟然喜歡上了主子的人。

    芙蓉仙子看著她,笑道:“你昨天可曾聽到什麽聲音?”

    說罷,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念潯一眼。

    冰冷的目光令念潯心頭一顫,不自覺的瞟向祁憐。

    彩珠思索片刻,搖頭道:“未曾。”

    芙蓉仙子笑容一僵,目光分外淩厲:“當真?”

    彩珠一見那芙蓉仙子的神色,自是不敢大意,皺緊眉頭細細想了想,再次堅定的點了點頭:“當真。”

    芙蓉仙子麵上再沒有笑意。

    她沉著臉,冷聲道:“那你可曾看到有人經過?”

    彩珠笑道:“昨夜許多人都曾經過啊。”

    芙蓉仙子道:“都有誰?”

    彩珠看著芙蓉仙子身後一眾男子,道:“昨夜蘇易蘇公子曾經過此地,念潯公子也曾路過,祁憐祁公子也”

    “罷了罷了。”芙蓉仙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曼曼,你昨夜可曾聽到什麽聲音?”

    曼曼依舊一襲藍衣,麵容冷豔,聲音亦是冰冷淡然:“未曾。”

    “可曾看到什麽人?”

    芙蓉仙子不信,她不信會有人能夠無聲無息殺死兩個大活人。

    而且這兩個人也不是什麽普通人,功夫雖不至於是武林第一高手,但在江湖上卻也是屬上流。

    “未曾。”

    曼曼淡聲道。

    芙蓉仙子徹底怔住了。

    她忽然看向念潯,唇角一勾,冷笑道:“念潯,你過來。”

    念潯應聲走了過來。

    芙蓉仙子看著他瘦削的臉頰,和那雙低垂的星目,笑問:“念潯公子,你可恨我?”

    念潯抿唇不語。

    “你恨我?”

    念潯抬眸,眸若星辰,漆黑明亮:“在下從未恨過仙子。”

    他說話時,聲音已不住顫抖。

    說出的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口中狠狠嚼碎,再狠狠吐出來一樣。

    恨入骨。

    芙蓉仙子怎會不知,這鳳凰樓中究竟有多少人才是真正不恨她呢?

    她不禁看向祁憐,他究竟是真的不恨她,還是像念潯一樣恨他入骨,隻是死也不肯說出口呢。

    3

    祁憐在笑,笑容溫和而瀟灑。

    他走了過來,手輕輕拍了一下念潯的肩頭,溫聲道:“念潯公子好像累了。”

    芙蓉仙子心下狐疑,卻不多問,隻笑道:“看起來好像是的。”

    “仙子可否準我帶念潯公子回歸鸞院?”

    祁憐說罷,朝著芙蓉仙子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芙蓉仙子咬唇,道:“自是可以。”

    祁憐謝過,拉著念潯就往歸鸞院走,臨走之時,竟還握了一下芙蓉仙子的手。

    芙蓉仙子麵上微紅,目中卻寒冷如冰,她狠狠瞪了彩珠與曼曼一眼。啐了一句:“沒用!”

    歸鸞院。

    寂靜。

    有風,不大。

    如今本是春天,這鳳凰樓中卻似秋日,蕭索異常,沒有半分生機。

    重重疊疊的亭台樓閣,兜兜轉轉的小巷長廊。一棟連一棟,一條繞一條,好似永遠都出不了這鳳凰樓。

    這裏像極了一個鳥籠。

    即便再美,也隻是一個鳥籠。

    花香暗中浮動,淡淡的。

    念潯已坐在樹下,手撫石桌上的琴。

    琴弦冰冷,冷入心。

    “唉。”念潯長歎一口氣,道,“祁兄可知道我在那矮胖子的屍體裏發現了什麽?”

    祁憐故作驚訝:“什麽?”

    念潯沒說話。

    他隻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東西。

    一個手帕。

    他將手帕放在石桌上,緩緩展開。

    手帕上赫然有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東西僅有發絲粗細,三寸長短,像極了針灸用的銀針,卻遠遠比那銀針細的多。

    祁憐走上前,很認真的看著手帕上的東西,驚疑道:“這是何物?”

    念潯看著他的臉色,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手帕又認真的裹起來,放回袖中,緩緩道:“祁兄可知道被譽為武林第一暗器名門的連家?”

    祁憐眸光微閃:“知道。”

    念潯手指輕撚琴弦,悠然道:“那祁兄也一定知道連家的三樣獨門暗器。”

    祁憐目光更冷,神色似有些恍惚:“哦?”

    念潯接著說道:“第一樣,乃是由上百種至陰至寒的毒草煉成的還魂散。”

    “嗬,”祁憐冷笑,“還魂散,好名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上等靈藥呢。”

    念潯看也未看他:“第二樣,便是連家家主連無欲花費整整三十年的時間,淬煉而成的金紗衣。”

    祁憐大笑:“哈哈,好一個金紗衣!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這是連家主送給他妻子的禮物呢!”

    念潯看著他,沉默片刻,才道:“這第三樣嘛便是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銀絲絕命針傳聞,這銀絲絕命針隻有發絲粗細,威力卻甚為驚人。”

    祁憐冷哼:“哼,這名字倒頗為駭人。”

    “是啊。”念潯緩緩點頭,繼而緩緩站起身,凝視著祁憐的眼睛,“的確駭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