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六首,明月幾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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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某位名不見經傳、乃至遭人恥笑的小人物做出驚天舉動時,會有何等效果?

    周府外,擂台處。

    自韓複作出第一首《竹石》時,其效果完美展現。

    平地炸驚雷,靜海起狂濤。

    原本安靜,隻有微微議論聲,等待看熱鬧的圍觀眾人先是怔住,隨即盡皆難以置信。

    驚呼讚歎聲不絕於耳。

    自然,質疑聲必不可少。

    而韓複這位不入任何人法眼,甚至被判定死期的草芥,也讓他們重視起來。

    似乎,並非表麵那般簡單,且見韓複有恃無恐,淡定從容。

    恥笑韓複而被反擊者,麵色更加陰沉。

    若韓複一直驚豔下去,惡毒心思便得收斂,但怒氣找誰消?

    秦平笑容瞬間僵住,麵布陰雲。

    秦維仁詫異不已,眉頭皺起。

    周辛夷表情凝固,遂怡然捋須。

    “好詩,好詩”劉士林讚不絕口,再看韓複時,已多出一抹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情。

    愛詩之人,亦喜善詩之人。

    有才學者,品鑒著《竹石》。

    分析拆解、點出此詩神妙之處。

    越是如此,某些人的臉色越是難看,卻無處發作。

    然而,還不待他們品完前兩句,第二首《梅花》便接踵而至。

    “牆角數枝梅”韓複緩緩吟誦。

    眾人懵然

    這就作第二首了?

    不用想的麽?

    這麽絲滑麽?

    都不給人家嬌喘息的時間麽?

    而第二首詩罷,韓複直接吟誦第三首,回味的時間也不給他們留。

    “白金換得青鬆樹,君既先栽我不栽。幸有西風易憑仗,夜深偷送好聲來。”

    一邊吟誦剽自白居易的《鬆樹》,韓複一邊關注著眾人的神情。

    哪怕這首《鬆樹》並不如前兩首驚豔,但好歹出自白居易之手,品質毋庸置疑。

    而接連三首源於華夏文明的經典古詩,已是讓圍觀之人達到顱內熱潮。

    當然,亦有更覺惡心者。

    韓複嘴角微微掀起,劃出一抹弧度,繼而看向‘情’字題,略作沉吟,便繼續開口吟道“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情分多種,最具代表性的自是男女之情。

    而關乎男女之情的詩詞著作,白嫖王柳永當屬第一。

    這首《雨霖鈴寒蟬淒切》便出自柳永之手,乃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豈能差了?

    當然,這是一首詞,而非詩。

    胥朝已有詞的雛形,雖說詩仍舊是主體,無法與之相比,但並不妨礙這首詞的經典。

    作詞,也不違規。

    秦維仁所作六首之中,便有一首詞。

    韓複在台下觀察許久,並非貿然作剽詞。

    詞盡話畢,韓複眼角餘光發現,已是有人眼球凸起,臉色通紅,且富有節奏的打起了擺子。

    那是激動的,親眼見證一連四首好詩妙詞問世,直逼靈魂,誰人能不興奮?

    韓複甚至發現,適才出言恥笑他的人,也有部分忘卻恩怨,沉溺於詩詞意境中。

    在這娛樂行業匱乏的古代王朝,喜詩愛詞者不勝枚舉。

    今日得聞傳世詩詞,又該如何矜持自重?

    這才四首而已韓複並不打算作罷,更不會給他們反映時間,雖然如此一來影響裝逼。

    可他要的不是裝逼,而是摘得桂冠,娶百裏茗素。

    裝逼的最好方法,便是如同小說中那般,主角念出一首詩,便停頓三五分鍾,留些時間給吃瓜群眾震驚膜拜。

    但這不是小說,韓複也不打算那麽做。

    簡而言之,沒有必要。

    是否極限裝逼無所謂,最終達到目的就好。

    因此,《雨霖鈴寒蟬淒切》始一念罷,韓複便不假思索的吟出對應‘酒’字題的詩句。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五首詩罷,圍觀之人已經麻木,呆立當場,眼中焦距渙散。

    秦平早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子連連發抖,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頗有些臉疼,適才他還在等著看韓複的笑話,並且說的大度非凡。

    甚至,他還想好了今日過後,韓複喪命時的說辭,現在卻是如此窘況。

    忽地,他眼角瞥到,身側的周辛夷一臉淡笑,渾無半分急色。

    秦平眉頭緊皺,哼道“已是五首詩作,周兄不急?”

    見韓複如此勢頭,周辛夷已然聯想許多得失關鍵。

    倘若韓複贏了,好像更勝聯姻秦家。

    如此逆天的詩才,縱觀古今何處尋?

    若他成為侄女婿,妙處多多。

    因此,哪怕秦維仁敗勢已顯,他仍不急不躁,甚至倍覺愜意。

    耳畔響起秦平的質問聲,他方才後知後覺。

    似乎自己過於忘我,忽略了他人感受。

    收斂笑容,周辛夷故作愁容,歎道“急如何?不急又如何?”

    “嗬”秦平似笑非笑,提醒道“周兄莫要忘了,今日擂台,是你我兩家的聯姻之局。韓複此子橫插一腳,不該想想如何應對麽?”

    都是在朝為官者,對於周辛夷的心思,秦平又怎會看不透。

    莫說是他,就連秦平自己,都有些後悔三日前的悔婚決定。

    但事已至此,除卻後悔,他無可奈何。

    周辛夷長歎一聲,說道“如何應對?周家擺擂世人皆知,眾目睽睽之下,若他贏了,還能耍賴不成?”

    頓了頓,周辛夷又補充道“人前失信,根基盡毀。”

    秦平語塞,如鯁在喉。

    如何耍賴?這麽多人看著。

    暗中不知多少人等看秦周兩家的笑話

    若是他敢耍賴,那些人怕也會跳出來幫襯韓複。

    不為別的,隻為打壓秦周兩家,毀掉聯姻。

    而且,待韓複贏時,最不想耍賴的,恐怕就是周家。

    念及於此,秦平心生憤懣,咬牙哼道“豎子,安敢壞我秦家大事。”

    周辛夷見秦平如此,便不再做聲,暗裏期待韓複下篇佳作。

    他看的出來,秦平雖是憤恨,但也毫無辦法,甚至那一閃而過的悔意,也盡收眼底。

    擂台上,秦維仁已不再淡定,袖中雙拳緊握,雙目冷若冰霜。

    此時此刻,他有預感,韓複怕是要壞他美事。

    “該死的螻蟻。”他恨不得生吞韓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之計,期待韓複突然暴斃,或是止步五首,是他唯一寄托。

    “天縱奇才,吾道不孤啊”場下,劉士林激動的臉紅脖子粗,看著韓複的目光帶著某種情緒。

    仿佛在看人生一知己。

    身旁好友雖然激動,但不如他這般熱烈。

    他不相信這些詩詞是提前準備的,因為能夠提前準備的,隻有秦家一家。

    也就是說,都是韓複臨場創作,且一連五首,沒有什麽停頓。

    這

    “如此詩才,足稱逆天。某與之相比,如同米粒之珠與皓月爭輝”劉士林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認這個現實。

    這一刻,定興詩才不,或可說胥朝詩才第一人的劉士林,忽然覺得自己如此渺小。

    他悵然一歎,自語道“這下,我是真的不敢稱第二了,差距太大”

    說著,他又興奮起來。

    這般才有意思,活著才不叫無趣,不是麽?

    劉士林決定,定與韓複結為摯友。

    台上台下,神色各異,韓複看在眼裏,但並不在意。

    他們如何反應,都是合理。

    因此,第六首詩,隨他啟齒而出。

    而這第六首,是他準備的王炸。

    “明月幾時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