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鴻京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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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青離家時方七歲,說不上什麽字跡,但信中頗提到了一些百裏青幼年時的淘氣事,以及當時百裏融送他跟隨妘川時的細節,百裏融讀了信,頓時深信不疑,便道“董先生,既然兩個犬子無恙,為何不自己回來,反而要我們去那個、那個穀什麽的,這故土難離啊,我年事已高,實在也不想折騰。”

    董非青壓低聲音道“老先生不知,如今瑞國變亂在即,不是久待之處。十四皇子受陛下密旨,便是駐紮在沉星江南,為瑞國保留一絲實力,我便是剛從瑞極城來,各大修真門派圖謀瑞國已經到了劍拔弩張之時,眼看瑞國就是戰亂將起,二少爺、三少爺如今都是十四皇子身邊最重要的人,實在不能離開,這才托我來接幾位。”

    百裏虹先信了這話,對父親道“父親,董先生所言甚是。我常去城裏,如今幾個修真門派分別支持了二皇子和五皇子,朝堂之上鬥的極其厲害,看來真是要出大事!”

    董非青趁熱打鐵道“正是如此!我昨晚剛從烈老元帥府來,烈老元帥是二少爺的老上司了,聽了這事非常關心,特意撥了他的三十親衛,稍後便來這裏回合,護送老先生一家渡江的。”

    凡瑞國人,哪有不知道烈老元帥名氣的,一聽說烈老元帥也希望自己趕緊過江,甚至派了親衛護送,百裏融頓時滿麵紅光,心想自己這二兒子必定混得不錯,否則哪裏能驚動了烈老元帥?加上確實思念兩個兒子,當下便撚須微笑道“既然老元帥都這般說了,那老夫依從便是。唉,董先生,你跟犬子相熟,又幫了我們這麽大忙,不要那麽客氣,一口一個大少爺二少爺的,我這等貧家小戶,說少爺都不值丟人,你便叫聲大哥大嫂,也就是了。”

    董非青正中下懷,當下便改口叫了大哥大嫂。

    大嫂便去廚房整治了些酒菜,百裏父子開始收拾家裏的東西,董非青道“路途遙遠,除重要物事外,其他的不要帶了。”

    百裏融四處看看,雖有些舍不得,但也隻能罷了,隻將祖宗牌位、財物細軟等收拾了一個小包裹。

    董非青看著百裏虹,笑道“大哥,剛才為你梳理經脈,發現你腎經受損,梳理後已無大礙,料想這子嗣之事,應該不成問題了。”

    百裏融一聽,頓時大喜,問道“果真麽?老大還能有子嗣?他已經四十多歲了,恐怕有些晚罷?”

    百裏虹滿懷希望地盯著董非青,大嫂羞紅了一張臉,卻也躲在廚房門口偷偷聽著。

    董非青笑答道“無妨,大嫂身子健康得很,大哥本來也就是腎經受阻,如今梳理後邊無大礙。等到了穀神山,我開個方子為大哥大嫂調理下身子,想必喜訊便不遠了。”

    百裏融老懷大暢,覺得今日所遇之事,將平生心事都解決了,撚須哈哈大笑,急忙讓百裏虹去村裏打些酒來。百裏虹也是心情舒暢,樂嗬嗬地便出去打酒,董非青叮囑道“大哥,剛才所說之事,口風緊些,不可讓人知道。”

    百裏虹笑道“省得,省得!”便興衝衝出門。

    晚上,大嫂整治了一桌飯菜,既然明日便要走,自然是傾其所有,飯菜甚是豐盛,一家人坐在一起,歡聚飲酒,董非青隻覺得乃是平生未有的舒暢,盡歡而散。

    第二日一早,烈問嶽的親衛便尋到了村中來。為首的護衛自報姓名趙浦,他出府之時,得了烈問嶽親口囑咐,對百裏融一家極為尊敬。

    百裏融一家三口帶了些行囊,便隨著趙浦等人出門,村裏人遇到問起,便隻說要去城裏盤桓數日。出了村子,烈問嶽麾下護衛已經安排好了車馬。

    董非青對百裏融道“老先生,我還有些事要辦,你們隨著趙護衛走,一路不會有人為難。到了穀神山,拿出我這封信,找黎先生安排即可。”

    送走了父兄一家,董非青頓時覺得渾身輕鬆,這件事壓在心中許久了,如今父兄即將脫離瑞國,上穀神山團聚,他便再無後顧之憂,目送著車隊走遠,便背起黑鍋,向鬥極山而去。

    在董非青離開後不久,村中一戶普通人家之中,便走出兩個人,麵麵相覷互相看了一會,同時問道“師父往那邊走了,咱們怎麽辦?”

    這兩人正是張春翰、曲春遙二人。莫離天將董非青所有弟子,如同撒胡椒麵一般撒了出去,這二人便是得到了來十方村的任務。

    曲春遙想了想,道“聽黎先生的吧,黎先生的吩咐是保護百裏將軍家小,若是師父有事,則我們配合,若是一切順利,我們便暗中護送百裏將軍家小南下。師父去的那個方向,料想黎先生另有安排。”

    張春翰不放心地向董非青所去的方向看了看,便點頭道“也好,這樣比較穩妥。”

    二人拿出點碎銀兩給那家住了幾天的住戶,便如飛般向百裏融一家人出發的方向追了下去。

    瑞極城中,五皇子府內,此刻的情景頗為詭異。

    崔曜大長老養病的房間外,一群玉皇門弟子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看著緊閉的房門,連大氣都不敢出。

    無他,在崔曜長老重傷昏迷後的第三天,玉皇門掌門葉洞玄便直接來到了瑞極城,連崔曜的傷勢都不顧,便將上官雲落請進五皇子府,關上了門,就在昏迷不醒的崔曜榻前密談。

    從中午一直談到點上了燈火,屋內依然毫無動靜。

    一群玉皇門弟子已經跪得渾身酥軟,卻半點不敢動彈。因為葉洞玄來了之後,對這群人隻冷冷說了一句話“跪這兒等著。”

    五皇子府無人敢大聲說話,連平日囂張跋扈的五皇子,都破天荒地沒有飲宴,早早關上了房門,關燈睡覺。

    直到夜深時分,房門才打開,上官雲落一臉的心事重重,直接出府走了。

    葉洞玄的聲音從房間內冷冷傳來“進來幾個人,我要問話。”

    門外弟子中幾個年齡稍長的互相看看,便勉強支撐著站起身,戰戰兢兢地進了房間。

    葉洞玄冷森森的目光看著這幾個弟子,口氣如同北方的冬日草原,不但寒冷刺骨,還帶著一股肅殺之意“這次甘國之行,前後經過,與我細細地說,不可錯過一分細節。”

    幾名弟子急忙公推了一個口齒便捷些的講述,其他人在旁邊拾遺補缺。

    直說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將種種經過一一說完。

    葉洞玄聽完了,閉上雙眼,一言不發,猶如一塑冰雕。

    過了許久,葉洞玄才睜開雙眼,徐徐道“第一,謀劃紫竹軒事敗,而且敗得一塌塗地,無法挽回。第二,暗殿墨無稽已經有靠向天賜作物聯盟之勢,原因並絲毫不知。第三,烈語衫沒有抓到,搭上了陳清言等數十弟子,而且我玉皇門卻擔上了惡名!是麽?”

    幾個弟子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葉洞玄又道“前日被烈問嶽上門,重傷了崔曜,城中流言蜚語一夜之間沸然不可控製,是麽?”

    幾個弟子將頭更低了些,全身瑟瑟發抖。

    葉洞玄重重一拍桌子,聲音低沉,卻孕育著無邊憤怒道“你們這等廢物,瑞國大好局麵,竟然被你們幾個月之間便徹底毀了!留著你這廢物有何用?”

    幾名弟子渾身一抖,以為葉洞玄盛怒之下立時便要將自己幾人拍死,哪知葉洞玄舉起掌來,卻沒衝著他們,反而一掌重重拍在床榻上的崔曜頭頂。

    撲地一聲悶響,崔曜頭顱便如腐爛的豆腐一般,化成了一堆亂七八糟,任誰也認不出來那曾是玉皇門大長老的一顆大好頭顱!

    直接處死了崔曜,葉洞玄倒仿佛怒氣平息了許多,站起來徘徊了幾步,對地上跪著的幾個弟子道“此事都是崔曜無能,處事不當,你等無罪,而且在瑞國大營之中死戰,雖然未能成功,但你等卻是有功。所有去了甘國的弟子,都有功勞,死了的厚葬,活著的,等回到宗門,自去領取獎勵。”

    屋內屋外所有懸著心的玉皇門弟子,頓時淚流滿麵,痛哭謝恩。

    葉洞玄繼續道“這幾日不要外出,等候上霄宮消息,召集我宗在瑞極城所有弟子,隨時聽命!”

    眾弟子急忙擦幹眼淚,齊聲承諾。

    葉洞玄嘴角泛起一絲獰笑,喃喃道“你跟我不講理?說到不講理,我葉洞玄又怕過誰來?”轉身厭惡地看了一眼斃命榻上的崔曜,冷冷道“屍身扔出去,隨便找個亂葬崗子扔了便是。”

    說罷,葉洞玄轉身進了為他準備的臥室,自去休息。

    第二天,上官雲落便接到了上官雲滅飛鴿傳書,便立即送交葉洞玄。

    葉洞玄細細看了上官雲滅傳書,精神大振,帶著上官雲落出了房門,召集了玉皇門弟子,直接霸占了五皇子府中中堂,當成了玉皇門的議事大廳,開始發號施令。

    葉洞玄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將五皇子全家,送入地牢看押,府中所有親信一概誅殺!今後這座五皇子府,便是玉皇門在瑞極城的總部所在。”

    下完令,葉洞玄回頭看了看上官雲落,上官雲落會意,忙道“我今日出來之時,二皇子府已經被我清空了。”

    葉洞玄回過頭來,一雙眸子中,既有冷酷,也有興奮。

    他慢慢將上官雲滅的傳書放到眼前,又看了一遍上麵的字跡

    “以力破巧,強控瑞國!”

    葉洞玄霍然起身,冷冷道“跟著我,進皇宮!”

    烈府之中,烈問嶽還躺在床上裝昏迷,這幾日裏,因為禁足的關係,老元帥倒是享受了幾日難得的清淨。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時,老元帥突然聽到遠處,似乎有兵刃交擊之聲!

    他一生戎馬,隻聽了幾聲,便突然掀掉錦被,坐了起來,再細細辨別一下,便知道這絕非是府內護衛練武時的聲音,乃是生死搏殺的兵刃交擊節奏。

    烈問嶽一刻都沒有耽擱,從床榻上一躍而起,此時他再不是往日那老態龍鍾的裝糊塗模樣,雙眼中銳利之極的目光爍爍,在極短的時間內,自行套上一套軟甲,抽出一柄長刀在手。

    正在這時,一名護衛撞開房門衝了進來,大聲道“元帥!玉皇門的人衝進府來了,見人便殺!”

    烈問嶽厲聲道“有多少人?”

    護衛道“足有上百人,府內護衛已經死傷大半,擋不住了!”

    烈問嶽當機立斷道“發訊號!走!甲子四號方案。”

    一語說罷,烈問嶽轉身便衝出房門,直向後花園衝去。身後,護衛從頸中拉出一枚哨子,一長四短的尖利哨音頓時在府中響起。

    幾乎在老元帥到達後花園的同時,二十多名老元帥身邊最為精悍的護衛——撼嶽衛成員也從府中各個角落匯聚至此,而府中各處依然處處皆有抵抗廝殺之聲,顯然,府中其他護衛已經承擔起斷後的必死之責!

    這便是軍中預案!一旦啟動與軍令無異“甲字四號方案,極危!唯撼嶽衛可隨主帥撤離,其餘人等,死戰、死戰!至死方休!”

    後花園的圍牆處,有一段極其隱蔽的活牆,其實就是一扇門,被裝飾得跟旁邊圍牆毫無不同之處。

    撼嶽衛搶上去,奮力一推,那段圍牆便緩緩開啟。

    烈問嶽率先走了進去,撼嶽衛跟上後,小心地將圍牆合攏,在牆壁上輕輕拍了一掌,牆頭上爬滿的山藤,便悄無聲息地垂落下來,從牆內看,竟無一絲開啟過的痕跡。

    戎馬生涯數十年,老將軍從無數兄弟的血肉中明白了一個道理退路永遠不嫌多!

    後花園圍牆後,是一戶臨著大街的人家,平日裏對著大街開了個門臉,賣些鹵肉之類的熟食。

    按朝廷建製,烈老元帥府周圍的人家,是不能緊挨著元帥府圍牆的,但老元帥喜歡熱鬧,將朝廷營鄯監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宣稱老夫就喜歡挨著鄰居住,你管得著嗎?這些街坊鄰居借了老夫一段圍牆,造房子還能省不少錢呢。

    這家賣鹵肉的,平日裏也跟元帥府來往頗多,跟其他鄰居毫無不同。有時候老元帥在後花園裏喝酒,吆喝一聲,一包鹵肉便從牆上飛了過來,周圍人等早就習以為常。

    誰也不知道,這賣鹵肉的兩口子,竟然是老元帥預設下的後路。

    那滿臉油光的鹵肉店老板,已經聽到了元帥府裏一長四短的哨音,早等在院子裏一口水井邊,手腳麻利地將長繩拴在吊架之上。

    一個撼嶽衛雙手一握長繩,便向井中躍下,輕輕將井壁上一塊大青磚推開,露出裏麵黑黝黝的通道。

    隨後烈問嶽帶著其他撼嶽衛一一順下,沿著通道消失無蹤。

    老板在長繩上栓了水桶,打起一桶水來,吆喝道“老婆子,肉好了沒有?”

    慈眉善目的女人端著肉盆出來,嘮嘮叨叨地道“好了,早好了。”

    元帥府中,護衛全部戰死,幾個玉皇門弟子拎著血淋淋的長刀,在府中四處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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