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顧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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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璿璣盤腿坐下,雙手結陣,斬月懸於她前方。
輪回之力駭然,“璿璣,你想用仙界的術法?你這具身體是左璿璣的,撐不住那麽多仙力的!”
公儀璿璣充耳不聞,雨滴在她的周邊結成一根根的冰淩。
齊星輝瞧了一眼,不屑道,“潮汐劍法的傳人?今日還不是要死在我的劍下!”
齊星輝的劍又快又狠,劍身上的法陣靈力充沛,他一劍劈向公儀璿璣,半絲生還的機會也沒給她。
扶雁羽解決掉最後一個玄元宗弟子,朝公儀璿璣衝來,“璿璣躲開——”
眨眼之間,公儀璿璣身邊就聚齊了上萬根的冰淩,每一根冰淩都充滿了仙力,它們齊齊飛向上空,猶如下雨一般,從上方俯衝而下,直奔齊星輝。
齊星輝大驚抬頭,這時再想收手也已經來不及了。
要麽收招放過她,自己則受冥陰丹反噬,要麽拚一次魚死網破,他的劍砍中她,她的冰淩刺中他,來個同歸於盡。
齊星輝哈哈大笑,上前半丈,“你一個元嬰修士,我齊星輝豈會死在你的手上?”
公儀璿璣施法過後,再升起結界已然來不及了,好在扶雁羽遠遠的捏訣,合力升起一道結界,擋在了她身前。
齊星輝的劍招劈碎結界,扶雁羽和公儀璿璣齊齊身受重傷,摔在了泥水裏。
而那些冰淩全部刺中齊星輝的身體,在他的身體裏融化成水,一瞬間就化去了冥陰丹的力量。
“怎麽回事?”齊星輝的肌肉迅速萎縮,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驚駭的看向公儀璿璣,“你做了什麽”
齊星輝話沒有說話,就朝前噴出鮮血,一頭栽倒在地上。
“星輝師兄!”有弟子爬過來,將齊星輝扶起來。
齊星輝被人從泥水裏拉出來,他緊閉著雙眼,七竅流血,渾身抽搐個不停。
“師兄!”那弟子也受了傷,還試圖捂住齊星輝的嘴,不讓鮮血繼續蔓延。
可齊星輝受冥陰丹反噬,內髒已經受損,捂是捂不住的。
齊星輝強撐著睜開眼睛,急聲問師弟,“她她死了嗎?”
公儀璿璣麵朝下趴在地上,口鼻裏全是泥濘,呼吸不能,隻能遲鈍的想,她雖沒去過地府,但也聽說過,絕不是這樣雨下個不停。
原來她還活著呐。
扶雁羽的情況也不妙,他替公儀璿璣擋了大部分的力量,在地上掙紮了半天才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朝公儀璿璣走過去。
“璿璣?”
公儀璿璣動了動腿,表示自己還活著。
扶著齊星輝的弟子看了看那兩人,老實的對齊星輝說,“他們都還活著。”
齊星輝心口火起,血流得更凶了,眼白一翻,差點撅了過去。
他們他們居然還活著!
沙壺強忍著疼痛變大後伏在公儀璿璣身邊,“主人,你們快上來,我帶你們去找衛滄。”
這裏太危險了,對付一個齊星輝已經是死戰了,再來旁的人,主人就要死在這裏了,隻有找到衛滄,主人才有一線生機。
隻要找到衛滄,主人便安全了。
扶雁羽將公儀璿璣抱上去,又從乾坤袋中拿出一件外衣裹住她。
在經過齊星輝的時候,扶雁羽的眼神多了一絲憐憫,“冥陰丹乃是禁藥,我雖不知齊星輝是從哪裏得到的,但一個時辰內,如果找不到人救他,那他隻有死路一條。”
齊星輝本想反駁,但張口之後卻隻吐出更多的血。
沙壺帶著公儀璿璣和扶雁羽冒雨前行,就算雨水灌入背上的傷口裏,也不敢停歇。
公儀璿璣一直閉著眼,渾身冰冷。
扶雁羽拿出傘給她打著,又給她擦幹淨了口臉,但她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扶雁羽把傘放在一邊,勉力給她輸送靈力,但靈力進入她的身體,便像石沉大海失去了蹤跡。
沙壺便跑便回頭問扶雁羽,“我的主人怎麽樣了?”
扶雁羽搖頭,“她的情況不太好,需得先尋一個落腳地。”
沙壺點頭,跑得更快了,“那我們去桐城。”
沙壺不眠不休的跑了一夜,終於在天明時趕到了桐城。
桐城的人對行人態度友好,見扶雁羽背著昏迷不醒的公儀璿璣,另一邊的肩上停著一隻甲殼碎裂的烏龜,看起來頗為狼狽,便為他們指明了客棧的方向,又說遇到難事可以向鎮上的顧大善人尋求幫助。
扶雁羽謝過之後,就背著公儀璿璣直奔客棧。
客棧掌櫃見到他們的模樣也嚇了一跳,連忙幫他放下公儀璿璣,“這是怎麽了?遇到劫道的了?我們桐城可好些年沒遇到壞人了。”
扶雁羽說不是,“我們兄妹倆遭遇仇家追殺,這才弄成了這樣,勞煩掌櫃給我們兩間上房。”
扶雁羽掏出靈石遞過去。
掌櫃沒接,“哎喲,這個我們可找不開,我們桐城鎮素日裏安穩太平,也沒什麽修士來這裏,所以一直用的都是金銀銅板,靈石在這裏流通不開。”
扶雁羽還是將靈石遞了過去,“那就不找了,請掌櫃給我們兄妹倆一個落腳之地,我們還要在這裏等一位朋友。”
掌櫃猶豫過後,還是接了,“行吧,看你們也不容易。”
扶雁羽在掌櫃的幫助下將公儀璿璣背入客房之中,“勞煩掌櫃給我妹妹找一婦人來,她渾身都濕著,需要沐浴換衣裳。”
客棧說好,“那就讓我家老婆子過來,我現在就去燒熱水。”
“多謝掌櫃。”
掌櫃一擺手,“別客氣,我們桐城最是熱情好客了,舉手之勞而已。”
略一思索,掌櫃看了看公儀璿璣的情形,“你們這些修士受的傷,普通大夫恐怕是治不了,若是你們無路可去,可以去尋顧大善人。”
扶雁羽問道,“顧大善人?我自打進入桐城鎮起,就聽人說起過顧大善人,請問這位顧大善人是醫修嗎?”
“應該是吧,我們桐城鎮的人若是有什麽疑難雜症,都是顧大善人看好的。”說起顧大善人,掌櫃雙目放光,一臉崇拜,“顧大善人修為高深,法力高強,一直是他庇護著我們桐城鎮,隻要有他在,沒有任何妖怪膽敢來這裏,而且他心地善良,經常收留鎮上的孤兒和乞丐,若是遇上大雪,他還會用法術幫我們清理道路,所以我們都叫他顧大善人。”
扶雁羽點點頭,“請問這位顧大善人在哪?我在何處能夠尋到他?”
掌櫃指向西邊,“顧大善人的宅院就在那邊,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的就是,你走過去就能看到了。”
問明了路,扶雁羽便打算去尋這個顧大善人,請他來給公儀璿璣看看。
他從公儀璿璣的乾坤袋中給她找出衣裳,又把沙壺放在公儀璿璣的枕邊,“我去尋那個顧大善人,你留下來保護璿璣。”
公儀璿璣的傷耽擱不起,這桐城鎮上多事凡人,留下沙壺足以,若是有人圖謀不軌,沙壺變大之後便能嚇死他們。
沙壺蜷縮在殼裏,悶悶的應了一聲。
扶雁羽走出客房,交代了掌櫃一句,便按照掌櫃的指引找了過去。
這時雨已經停了,馬路上留下了一個個的小水窪,一步步走過去,沒一會兒便打濕了鞋子,腳踩在裏麵咕嘰作響。
路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一聽說他是去找顧大善人的,個個都熱情的為他指著路。
周圍人熱情的笑臉,這讓扶雁羽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老遠便看見了門上的兩個大紅燈籠。
扶雁羽來到顧宅跟前,敲響了大門。
過了很久,大門才‘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老者站在門內,他雙目無神,似乎很是疲憊,“你找誰?”
扶雁羽對老者行了一禮,“你好,我找顧大善人。”
老者沒有立刻請他進去,而是問扶雁羽,“找我們老爺什麽事?”
扶雁羽將公儀璿璣的情形說了,“我妹妹現在昏迷不醒,聽說顧大善人能夠給修士看病,便一路找了過來,麻煩您替我通報一下顧大善人,請他一見。”
“稍等,我這就去請我家老爺。”
老者複又關上了門,沒一會兒大門再次打開,這次出來的是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有著一副和藹的長相,穿一身土色的長袍,逢人未語三分笑,看的人頓時心生好感。
顧大善人上下打量了扶雁羽一番,“化神期修士,便是你找我?”
扶雁羽說是,“晚輩扶雁羽,您就是顧大善人?”
“正是在下。”顧大善人看向扶雁羽的眼睛,“化神期修為不低了,何人能把你傷成這樣?”
被顧大善人看著的時候,他的眼睛仿佛變成了一個漆黑的漩渦,扶雁羽身在其中,慢慢陷落。
扶雁羽定了定神,再看向顧大善人時,他的眼睛又沒有任何變化,“我的傷倒是不要緊,倒是我妹妹,對方吃了冥陰丹,我妹妹到現在還未醒來。”
“冥陰丹?”顧大善人笑意大了些,“這種東西竟還存在於世?”
扶雁羽有些著急,“顧大善人,我們能否邊走邊說?”
顧大善人點頭,“你帶路吧。”
扶雁羽將顧大善人帶回客棧,客棧掌櫃見到顧大善人自然又是一番客套,直把人往客房裏帶。
公儀璿璣已經收拾妥當了,沙壺原本趴在她枕邊休息,感受到人來了,立馬抬起了頭。
顧大善人見到沙壺,意外的挑高了眉,“赤霄暗麟甲?這東西已經消失好多年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
沙壺對顧大善人呲牙,甲殼都豎起來了。
這個人的氣味非常難聞,妖獸的天性便是能夠察覺出危險,雖然這是個人,但他的味道卻不像一個人類。
扶雁羽連忙將沙壺抱開,“勞煩顧大善人替我妹妹診治。”
顧大善人伸出手,用靈力從公儀璿璣頭掃到腳,“你給她輸送過靈力?”
扶雁羽一聽就知道這顧大善人靠譜了,“是,但沒起作用,我妹妹的身體裏也儲存不住靈力。”
顧大善人收回手背在身後,“筋脈受損,靈力枯竭,因而昏迷不醒,所以靈力無法維繼。”
“那該如何?”扶雁羽焦急,“顧大善人,請您想想辦法,救我妹妹一命!”
“莫急。”顧大善人在客房中走了幾步,“讓我想想。”
扶雁羽不敢打擾他,就坐到床邊去看公儀璿璣的臉。
她臉色白的跟紙一樣,好似做了什麽不好的夢,眉頭一直蹙著。
扶雁羽心裏懊惱,明明自己的修為高於璿璣,在試劍大會之上,卻是璿璣保護的他,自己卻沒那個能力保護她,反倒讓她傷成了這樣。
倘若當時他再快一些,對那些玄元宗的弟子不留情麵,是不是就能趕在齊星輝之前救下她了?
顧大善人想了一會兒之後開了口,“佛手蘭能夠修補你妹妹的筋脈。”
“哪裏有佛手蘭?”聽到有辦法了,扶雁羽麵露驚喜。
“離桐城鎮不遠處有一座忘憂山,曾有獵戶在忘憂山上看到了一株佛手蘭,能不能摘到便要看你的運氣了。”
“那我現在就去!”扶雁羽剛站起來,又猶豫的看向公儀璿璣。
“你若是擔心,可將你妹妹送入顧宅,我命下人照看於她。”顧大善人麵帶微笑,一臉真誠。
扶雁羽拒絕了,“不用了,我與朋友約好了在桐城相見,等他來了,我再為妹妹去取佛手蘭。”
雖然鎮上的人都說顧大善人好,但他今日才認識他,不敢隨意評論一個人的好壞,且這個人的修為他都看不出來,怎能讓他照顧璿璣?
顧大善人臉色的笑意未變,“也可,隻是不知你妹妹能不能等到那時了?”
“你這話是何意?”扶雁羽的神經都繃緊了。
顧大善人看向公儀璿璣,“她若是醒著,興許還能拖上兩日,但如今她昏迷不醒,正是生死關頭,若是不能及時服用佛手蘭,興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聽了顧大善人所言,扶雁羽大驚失色,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正在這時,公儀璿璣睜開了眼睛,啞著嗓子說,“好臭。”
顧大善人一直維持著的那張笑臉忽然就失去了笑意。
輪回之力也很認同她說的話,“我就說有臭味吧,璿璣你要是聞到了,傳到我這裏,便會放大一百倍,可臭死我了!”
公儀璿璣的意識本來是不清醒的,她知道自己被齊星輝打成了重傷,卻怎麽也醒不過來,輪回之力在腦海中告訴她,沙壺馱著她和扶雁羽來了桐城鎮,還去給她找醫修治病了。
直到她聞見一股子臭味——
她都聞見味道了,輪回之力隻會比她更甚。
輪回之力扯著嗓子喊她的名字,這才把公儀璿璣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公儀璿璣做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被活生生臭醒。
“璿璣你醒了?”扶雁羽的臉放大在公儀璿璣麵前。
公儀璿璣扒拉開扶雁羽,“讓我看看,究竟是誰?”
是誰在她邊上放臭氣彈!
然而她隻看到了屋子裏的顧大善人,臭味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公儀璿璣看著顧大善人,顧大善人也一臉懵的看著她。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醒不過來才對。
公儀璿璣坐起身,“你是誰?”
扶雁羽為她介紹,“這位是桐城鎮的顧大善人,我見你昏迷不醒,所以特地請他來,是為你治傷的,顧大善人說忘憂山有一株佛手蘭,可以修補你的筋脈,我這就為你采來。”
公儀璿璣盯著顧大善人沒挪眼,“別急,等衛滄來了再說。”
這個顧大善人看起來隻是普通人,卻看不出他的修為,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實在不好聞,公儀璿璣懷疑他來者不善。
顧大善人見公儀璿璣醒了,便告辭了。
扶雁羽也看出了公儀璿璣態度有異,等人走後,便詢問她,“怎麽了?”
公儀璿璣靠坐著,望著門口的方向,神色凝重,“我總覺得這個顧大善人有問題。”
扶雁羽說她想多了,“這個顧大善人在桐城鎮名聲很好,經常收留孤兒和流浪漢,每到大雪大旱年節,他還會施舍錢財糧食,幫助桐城百姓渡過難關,桐城多虧了他的庇護,才免受妖魔侵襲,他雖是修士,卻沒有一味的追求得道長生,而是隱匿市井,造福百姓,所以百姓才叫他顧大善人。”
“這樣啊。”是她想多了嗎?
也對,公儀璿璣能夠看穿顧大善人的真身,並不是什麽妖物魔物,興許隻是除魔衛道時,在哪裏沾染上了氣味也說不定。
這時,窗戶被推開了,一個人影從外麵翻了進來。
“誰?”
扶雁羽定睛一看,原來是白滄。
白滄換了一件紫衣,原本老氣橫秋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卻並不顯得突兀,反倒稱得他唇紅齒白,貴不可言。
他低頭看了公儀璿璣一眼,“受傷了?”
公儀璿璣突然就覺得非常委屈,她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嗯。”
白滄走上前,仔細看了看公儀璿璣,見到她紅紅的眼眶時,頓時臉都黑了,“你哭什麽?”
公儀璿璣抬起眼,控訴他,“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齊星輝帶了人想殺我,我把斬月劍還給他,他都不要,他就想要我的命!”
白滄眼眸一暗,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拉進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