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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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河百姓自然是一番千恩萬謝不提。

    黃真人賣弄了兩招,襄河百姓就信了,扶雁羽他們不僅能殺掉金花娘娘,還能移山,他們覺得扶雁羽可比黃真人厲害多了。

    對他說的話,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等扶雁羽解決掉這邊的事,公儀璿璣看了一圈,發現白滄不知道去哪了。

    “看見他人了嗎?”公儀璿璣問扶雁羽。

    扶雁羽指了一個方向,“衛道友往那邊去了。”

    公儀璿璣一看,就知道他是去小土坡後頭,金花娘娘真身那裏了。

    她和扶雁羽說了一聲之後,連忙追了上去。

    白滄果然在山茶花樹下,隻不過樹已經被公儀璿璣砍掉,隻剩下了一地的枯枝和落葉。

    公儀璿璣走過去,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盧員外那邊,我已經叫扶雁羽去處理了,屬於妖物的東西,通通收走,不會讓他繼續販賣了。”

    白滄沒吭聲。

    她的腳在地上踢了踢小草,沒有抬頭,“我當時並不知道金花娘娘和寧懷生的那段故事”

    白滄背對著她,還是沒有說話,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公儀璿璣又道,“就算我知道,我也會那麽做的,花妖殺了那麽多的人,即便事出有因,我也不能讓她活著。”

    白滄微微側過頭,“我知道。”

    公儀璿璣抬起眼,“我本不想讓這隻花妖有來生,但我現在改主意了。”

    白滄給了她一個願聞其詳的眼神。

    她眨了眨眼睛,“她應該和寧懷生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她犯下的惡果,已在今生用性命償還了,不是嗎?”

    白滄揚起眉頭,眼神有了一絲變化,“你想讓我做什麽?”

    公儀璿璣靠過去,歪著頭看他,“你就幫幫忙,讓寧懷生和花妖相伴相生,這樣他們就不用分離了。”

    白滄冷眼看著她,盯的公儀璿璣直發毛。

    公儀璿璣一副講大道理的樣子,“你看啊,你救一個也是救,救兩個也是救,花妖若是有來世,也隻能從山茶花做起,但寧懷生不一樣,他若還是人,還能不能和山茶花相遇都不好說,更別提讓他們相愛了。”

    小土坡前麵吹來了風,白滄的發被吹得向後飛揚,他的眼微微的眯了起來,眼尾上挑,帶了幾分疏離的豔色,其他五官卻漸漸模糊起來。

    他就站在那裏,兩人明明隻有幾步之遙,卻仿佛隔了很遠,遠到她看不清他那張臉。

    公儀璿璣突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衛滄的這張臉,好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白滄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實感,“你希望一隻妖,和人相戀?”

    “當然不想了!”公儀璿璣想也不想的回答,“你讓寧懷生的來世也成了一顆樹,那就不是人妖殊途了嘛。”

    公儀璿璣的一張小臉笑嘻嘻的,白滄卻沒來由的動了氣,“一人一妖的來世,與我何幹?既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救他們便是。”

    白滄說著便要走,公儀璿璣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我也想啊,可是,那也要你把進階的轉生陣法教給我啊,教給我之後,我恐怕還要花上很長的一段時間來學,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那我們還去落雷派嗎?”

    公儀璿璣可憐巴巴的搖了搖他的袖子,“衛滄,你就幫幫他們吧?嗯?”

    白滄抽回自己的袖子,“你是修士,要想成就大道,何須耽於這些小事?”

    公儀璿璣仿佛被白滄問愣住了,她想起了那縷殘魂的記憶中,她曾清晰的聽到了寧懷生的心跳聲。

    公儀璿璣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奇怪,她的心好像也緩緩的跳動了一下。

    “我想,他們是願意和對方再有一世的,我想幫他們。”

    公儀璿璣說這話時,眼中有些對男女之情的不解,但麵上卻是一片堅定之色。

    不知道是公儀璿璣的樣子影響了他,還是她說的話打動了他,他似乎極容易在她的事情上妥協,這次也不例外。

    白滄吐出一口氣,“我幫你。”

    公儀璿璣連忙把鎖靈囊和金花娘娘的妖丹一同遞過去,然後將那棵被砍掉的山茶花收入乾坤袋中。

    這是千年花妖的真身,說不定給葉和宜煉藥能用得上。

    白滄割破手指,以自己的血為媒介,在山茶花樹下畫了轉生陣法,然後將鎖靈囊裏的殘魂到了進去。

    再以妖丹裏剩餘的妖力,催動山茶花的樹根與寧懷生的殘魂進行融合。

    金花娘娘的妖丹消失了那一刻,被公儀璿璣砍斷的山茶樹死而複生,從根部長了兩株一模一樣的幼苗起來。

    果然依了公儀璿璣的話,相伴而生。

    白滄收回了手。

    公儀璿璣上前一看,兩株幼苗小小的,綠葉在風中晃動。

    她抬手捏了個訣,將靈力附著在兩株幼苗之上,“這點靈力能保證你們不受風雪侵襲,等你們長大了,靈力自會消散,我隻能幫你們到這裏了。”

    公儀璿璣轉過身,看向白滄,發現白滄也正在看她。

    見公儀璿璣的眼神過來,他移開了眼睛。

    公儀璿璣背著手走過去,“哎,衛滄,我發現你這人有趣得緊,總是說著冷言冷語,實際上心裏想的卻不是那麽回事。”

    公儀璿璣走到了他的麵前,離他不過半臂的距離,他連她臉上的絨毛都能看見。

    那隱約的香味,他又聞見了。

    白滄不由自主的將呼吸放輕微了些,“你看錯了。”

    公儀璿璣自下而上的看著他,眼裏有著篤定的神色,“還在嘴硬。”

    “不過,我不和你計較就是了。”公儀璿璣踮起腳,讓自己的臉和他湊得更近,“衛滄,你是不是長高了?我記得上次”

    她離得太近了,他能在她眼中看清自己的慌亂的樣子。

    這不像他自己。

    白滄伸出手指抵在她的眉心上,將她推遠一些,“我自然是要長高的,可惜你”

    公儀璿璣摸摸額頭,我如何?

    “已經不長了,所以才這麽矮。”

    公儀璿璣愣在原地。

    白滄率先轉身走了。

    他嘴角掛著一絲笑容,仿佛一個剛剛做了惡作劇的孩童,帶著幾分惡劣,還有幾分天真。

    公儀璿璣反應過來,急忙追上來,“衛滄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誰矮了?!”

    白滄不僅沒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公儀璿璣這裏扳回一局,心情正好得不行,哪裏會停下來再讓她扳回去?

    公儀璿璣和白滄吵吵鬧鬧的回到襄河,扶雁羽已經將盧員外府中的東西都處理了,正在盧員外門前等著他們。

    盧員外大喊大鬧拉著扶雁羽不依,但此時沒人站在他那一邊,他也自覺沒臉,鬧了幾下之後,便悻悻然進府去了。

    扶雁羽從盧員外那裏聽說,這幾年來,黃真人居然還和他有聯係,若是黃真人得了什麽東西,還托盧員外幫他賣掉。

    於是,他們便決定改道去尋黃真人,先解決掉這個黃真人,再去落雷派。

    事不宜遲,他們打算連夜出發。

    可他們還沒走出襄河,就被陳本叫了回去。

    “幾位仙長,大事不好了!”陳本為了追他們,跑得氣喘籲籲的。

    “何事這般著急?”扶雁羽和公儀璿璣對視了一眼,他們人還在襄河,照理說應該不會有妖物敢來才對。

    那還有什麽大事?

    陳本扶著膝蓋喘了幾口,“盧盧少爺他死了!盧員外請你們過去看看!”

    扶雁羽一聽,當即和公儀璿璣他們一起回到了盧員外府上。

    盧員外府上哭聲震天,看見的丫環下人都在拿手抹著淚,隻是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

    引路的下人一邊哭一邊向他們講述發現屍體時的情形,“少爺昨兒個還是好好的,玩鬧過後還叫了吃食,今早我們見少爺沒有起來,以為他累了還在睡著,便也不敢進去打擾,直到現在天都黑了,少爺還沒起來,我們進去一看,少爺少爺他已經死在床上了!”

    這條路公儀璿璣和白滄走過,算是很熟了,但盧少爺看著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暴斃了呢?

    而且下人說起盧少爺的死狀,還頗為害怕的樣子,“少爺的死狀也太慘了!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嚇死的,我們怕是襄河又來了妖物,老爺便托人將幾位仙長叫了回來。”

    公儀璿璣和白滄對視一眼,白滄對她搖搖頭,示意看到屍體了再說。

    到了盧少爺的屋子前,地上更是跪了一地的丫環和下人,其中還有十幾個穿著豔俗的女子,應該都是盧少爺的小妾。

    盧員外手中拿著一條細鞭,正在抽打兩個小妾,一邊打一邊罵,“昨晚上便是你們兩個賤婢伺候的,還敢說不知情?!我現在就打死你們,讓你們給我兒子陪葬!”

    細鞭上有倒刺,一打便拉下一片肉來,兩個小妾痛得嗷嗷叫喚。

    “老爺,饒了我們吧!啊——”

    “我們不知道怎麽回事”

    “老爺,我們是冤枉的!”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

    眼看兩個小妾背上都是打出來的血痕,公儀璿璣上前攔住了盧員外,“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不過兩個奴婢,打死了也不可惜!”盧員外正在氣頭上,手一揮便還要再打。

    公儀璿璣製住盧員外的手,一掌劈斷細鞭,“那是兩條人命!”

    盧員外見公儀璿璣動了手,一把扔了那斷了的細鞭,爭辯道,“我兒子也是一條人命!是這兩個賤婢,是他們害死了我兒!昨晚上就是她們伺候的,她們是最後我兒最後看見的人,她們竟敢說什麽都沒看見?定是她們與妖物勾結,害了我兒!”

    一路上,扶雁羽都用靈力探查了,“盧員外,你的府上並未有妖氣出現,令郎應該不是妖物所害,他的屍體在哪?”

    盧員外頓了一下,指了指屋子裏麵,臉上橫肉幾顫,“在裏麵,我兒死狀淒慘,也沒有下人敢進去收拾,勞幾位仙長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隻要仙長替我找出凶手,我盧某人必有重謝!”

    盧員外怕死得很,下人不敢進去,他這當爹的,也不敢進去。

    “客氣了。”扶雁羽長腿一邁,進了屋子,另外一隻腿還沒進去,便退了回來,將公儀璿璣攔住了。

    公儀璿璣不解,“怎麽了?怎麽不進去?”

    扶雁羽有些不知道怎麽解釋,臉色也怪怪的,“璿璣,你不方便進去。”

    公儀璿璣更不解了,“我怎麽不方便進去了?”

    扶雁羽磕巴的這一下,白滄已經越過二人,當先進入了盧少爺的房中,待看見床上的盧少爺時,他的臉色也多了一絲奇異。

    白滄看著公儀璿璣,平靜道,“你的確不方便進來。”

    公儀璿璣隻覺火大,“我哪裏不方便了?我覺得我方便得很!你們越不讓我進去,我越要進去看看!”

    扶雁羽慌了手腳,將兩邊的門雙手撐住,“璿璣,他他沒穿衣服。”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的。

    虧公儀璿璣耳力好,才算是聽見了,她怔了怔,“那什麽,的確是不方便的哈,那我就在外麵等著好了。”

    公儀璿璣離開了門口,尋了個地方坐著。

    離開了仙界之後,她的行為是越來越不拘小節了,一個尋常石凳也能坐得舒適。

    公儀璿璣打量著盧少爺的那十多房小妾,覺得這些女子長得各有特色,美得很有煙火氣,長得也不比仙界的仙子差,隻是氣質上略輸一籌。

    公儀璿璣心中嘖嘖,這盧少爺自己長那副有礙觀瞻的樣子,眼光倒是不錯。

    而盧少爺的房中,盧少爺俯趴在床上,渾身不著寸縷,應是下人來過房中,不敢擅動屍體,隻在重要部位堪堪蓋住被子的一角。

    盧少爺肌膚泛著青紫,渾身已經出現了僵化,想是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房中隱隱散發著一股歡好後渾濁的氣味,扶雁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將人翻過來,待看清盧少爺那張臉時,便知曉為何盧府上的人都說盧少爺是被妖物所害了。

    因為盧少爺那張臃腫醜陋的臉,在臨死前呈現一種鼻歪眼斜的狀態,而且雙目突出,眼裏充滿了血絲,看得出來,他臨死前的確害怕極了。

    他的雙手扣在胸前,胸膛被自己抓出了血痕,再結合他恐怖的死狀,的確不像正常死亡。

    但扶雁羽並未在盧少爺的房中和他的屍體上看到妖氣嗜虐的痕跡,所以,盧少爺並非死於妖物之手。

    再結合盧少爺渾身留下的痕跡,以及他的死狀,便隻有一種可能。

    白滄對凡人男歡女愛的事了解不深,見到盧少爺的死狀,還上前看了看,“房中並未妖物作祟,這醜東西倒是死得奇怪。”

    扶雁羽看了白滄一眼,以為他年齡尚小,對此事不甚了解,便隻含糊了一聲,“的確死的不算光彩,興許是襄河才鬧過花妖,因此盧府中的下人沒有看清,我們出去吧。”

    白滄扭過頭,“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扶雁羽含糊的‘嗯’了一聲,便去勾白滄的肩頭,想要帶他出去。

    白滄腳下一動,便躲開了扶雁羽的手,他看著扶雁羽,擺明了是想要一個答案。

    扶雁羽頭都大了,他每次看待白滄時,都像在看待家中十幾歲的弟弟,你讓他這個做哥哥的,怎麽去給弟弟將男女床第之事?更何況這弟弟還不到十五歲。

    扶雁羽低著眸,回避了白滄的眼神,“盧少爺他應該與女人歡好後死的。”

    這聲音,比剛才對公儀璿璣說盧少爺沒穿衣服時還要小。

    白滄聽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捉摸不透了,他長長的應了一聲,勾起一抹邪笑,語帶諷刺道,“凡人在此事上,如此不濟啊。”

    扶雁羽“”

    扶雁羽一個頭兩個大,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盧少爺年歲尚輕,卻不注重保養,他家中有十多房小妾,還時常找府外女子花天酒地,不加節製,直到昨夜,算是精血耗盡了。”

    扶雁羽心想,他說的這麽明白,衛滄應該能理解了吧?

    再不理解,他這刹車便要踩不住了。

    誰知白滄一點也沒有羞澀的意思,反倒踩了一腳油門,“不過十多個女子,便叫他精血耗盡,果然不濟,想那魔族,個個都是能夜禦十女的,第二日起來,還能”

    扶雁羽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別說了。”

    衛滄小小年紀都經曆了什麽?

    扶雁羽無視了白滄的眼神,拖著他出門,向盧員外匆匆提出告辭。

    盧員外攔住他們,“幾位仙長,我兒究竟是如何死的?你們沒說個明白,竟然一走了之?”

    扶雁羽環視了一圈,見周圍都是盧府的下人丫環和盧少爺的小妾,還有公儀璿璣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瞧著他,仿佛在尋求一個答案。

    扶雁羽覺得自己也要心梗了,他擅長降妖除魔,不擅長這種事啊喂!

    扶雁羽招了招手,示意盧員外附耳過來,然後小聲說道,“令郎死於馬上風。”

    ps這本玄幻修真寫到崩潰,想哭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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