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女孩興奮地衝著紫衣少女邊跑邊叫道，“姐姐！”

    紫衣少女轉過身，眉目含煙，寵愛地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甜甜一笑，一條樹枝模樣的褐色細紋靜靜趴在左額，血色的眸子無辜而天真。她將手中鮮血淋漓的兔子像獻寶一般呈給紫衣美人，“姐姐，你看，兔子！”

    那貌如皎月的紫衣美人看到兔子的屍體，神情中明顯有著不喜，但她並沒有直接開口嗬斥小女孩。她拉過小女孩到一旁坐下，溫柔地問道，“小墨喜歡兔子？”

    小女孩隨口答道，“不喜歡。”

    “那……小墨討厭兔子？”

    小女孩認真地想了一下，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殺了它呢？”

    “因為好玩呀！”小女孩嬌俏地笑了起來。

    她的臉發出了一種與年紀不符的嫵媚，用最單純天真的語氣說出惡魔一般的話語。

    看著這個漂亮的小女孩，柿子突然覺得背後一冷。

    “你隻是因為好玩，所以殺了它？”

    小女孩似乎聽出紫衣美人不高興了，負氣地將血淋淋的兔子扔到一邊，“一隻兔子而已。”她帶血的小手抓著紫衣美人的衣擺，搖晃著撒起嬌，“姐姐，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我想聽故事，你給小墨講故事。”

    聽到這裏，紫衣美人也不動怒，依然溫柔地望著小女孩。

    “你喜歡我嗎？”

    “喜歡！”小女孩毫不猶豫大喊出聲，“我最喜歡姐姐了！”

    紫衣美人捧著女孩的臉，“如果有人把我殺了，你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對不對？”

    小女孩聽她還在糾纏這件事，癟著嘴不再說話。

    “你殺這隻兔子，不是為了生存而果腹充饑，也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反抗，”紫衣女子說，“如果有一天哪個厲害的家夥像你一樣，隻是因為好玩，把我抓去殺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小女孩繃緊了嘴低著頭，臉上寫滿了不耐煩，明顯沒有聽進去。

    “小墨，生命是寶貴的，不能被當作遊戲。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小女孩敷衍地點了點頭，轉身跑得無影無蹤了。

    又一天。

    紫衣少女目光如水地盯著著小女孩。

    她來不及遮掩手上拎著的死兔子。那血順著兔子的屍體一滴、兩滴……流下來，滲入黑色的土地。

    小女孩神色惶惶，有些心虛地說“我，我想吃兔子了！”

    紫衣少女盯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過身走了。

    看見姐姐並沒有責怪自己，小女孩放心了。

    畫麵一轉，小女孩蹲在地上，手裏撥弄著一隻半死不活的鳥。死鳥的身上一些羽毛被扯掉了，一些傷口的血跡凝固了，有的傷口還在流血。

    紫衣少女靜靜地看著小女孩。目光看似溫和，女孩卻覺得有如針紮在背。

    小女孩心虛的狠，剛要張口辯解，少女清冷的聲音傳來，“怎麽，這次你又想吃鳥了？”

    紫衣少女歎了一口氣，毅然轉身離去，決絕的背影像是要拋下小女孩永遠離開。

    “不要！我錯了姐姐！你不要走！小墨再也不殺動物了！姐姐！不要離開小墨！姐姐——”

    小女孩瘋了一般啞著嗓子哭喊，想讓少女再回頭看她一眼，她瘋狂地奔向少女的背影，可紫衣少女卻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色的迷霧中……

    “不，不要……”

    伯弋搖醒她，“鬼叫什麽。”

    看見熟悉的藍眼睛，柿子放鬆下來，微微喘著氣。

    自從伯弋從蛋變成了人，每天夜裏抱著自己入睡，柿子的睡眠就好了不少，再也不像從前，戰戰兢兢，草木皆兵。

    因為有伯弋這個厲害的家夥在身邊，她根本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沒想到紫衣神女竟然每晚都出現在她的夢裏。

    柿子平複了心情後，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她反應了片刻後，皺眉盯著眼前的少年。

    “你為什麽又在這兒？！”

    少年沒有說話，但那理直氣壯的表情，讓柿子氣得咬牙切齒。

    剛要敲門的西爾萬和懷裏的小老虎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複雜微妙。他們對這樣的情形已經見慣不怪，隨即轉身離去。

    一行人道別了守衛者登普斯特，又上路了。

    自從花妖消失了以後，土地變成原本的荒涼模樣，更是罕有人跡。他們一路上走走停停，卻還是在這邊界徘徊。

    轉眼間柿子已經在靈界度過了大半年，才隻剛剛到達了圍城。可是前路呢？

    跟西爾萬去花族？跟伯弋回豹族？還是投奔人馬族？

    關於身份的謊言還能瞞多久呢？柿子想。她是失憶了，可她隻是一個除了決心一無是處的人類。作為迅行者的伯弋和西爾萬全遷就著她的速度。

    這樣不是辦法……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

    柿子有時候在想，人間那邊，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呢？

    會不會有為她撕心裂肺痛哭的父母，和為她傷心的朋友？她在人間的生活是什麽樣的呢？有沒有男朋友？過的快樂嗎？

    她總是做夢。但在夢裏，卻從來沒有出現過絲毫關於現代人的信息。每次夢裏，都是那位絕美的紫衣神女，和關於她的一些片段。

    夢裏的她所穿衣衫繁複飄逸，不像是現代人的穿著。穿著這樣衣衫的她，也如神女一般，美好夢幻得不似人間俗女。

    最難以理解的是，柿子每次夢到她離去，總是猶如錐刺般心痛不已。每次醒來，心中悵然若失，總是要緩上一段時間才能回神。

    那人容貌極美，柿子卻從不驚訝，反倒有莫名的熟悉感……

    天大地大，屬於柿子的卻隻有一場無盡的夢靨。

    “柿子。”西爾萬叫住她，“你有心事？”

    柿子回過神來，“嗯？”

    “最近總是看你悶悶不樂的。”

    柿子看了一眼溫柔貼心的西爾萬，想起他對自己毫無保留，坦誠相待，自己卻沒有對他說實話……她的內心十分矛盾。

    “你不舒服嗎？”隻見柿子的臉色越變越差，西爾萬以為她生病了。

    “我……走的太慢了，抱歉。”柿子說。

    “那是因為你生病了，等你病好了，就能找回自己的力量了。”西爾萬笑著，笑容有點刺眼，刺得柿子別過了頭。

    西爾萬卻以為是刺到了柿子的傷心處，焦急地辯解道，“就算是妖精也有走的不快的，沒關係的，我可以陪你慢慢走啊！”

    這個世界上有天衣無縫的謊言嗎？沒有。

    即使有，也不是柿子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可以編造出來的。

    每次說完謊，柿子總會心虛地看向伯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每當她打聽人類的事情，伯弋就會很不高興。

    柿子總隱隱地覺得……伯弋知道些什麽。

    “精靈族會接納人類，讓他們成為其中一員嗎？”

    西爾萬顯然沒想到柿子會提到人類，他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柿子又看向伯弋，試探性地問，“豹族呢？他們會接受人類嗎？”

    伯弋聽見柿子說的話，手上停止教訓小老虎，微眯著眼睛看向柿子。

    不等他回答，西爾萬開口，“這裏怎麽會有人類？柿子你怎麽這麽問？”

    氣氛有些僵硬。柿子和伯弋四目相對，彼此都想看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麽。

    猛然間，樹林裏霧氣四起。

    這霧像是滾滾的濃煙，生得又快又猛。幾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便已經被其淹沒。

    驚慌中柿子的手被緊緊抓住。

    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霧氣，柿子什麽也看不清楚，隻能緊緊地抓著那隻手。

    “西爾萬！伯弋！”柿子大聲呼喊。

    那手一用力將她往前一帶，撞到一個人身上，“是我。”

    是伯弋的聲音。

    柿子迅速冷靜下來，平定了呼吸，閉上眼睛開始感知西爾萬和小虎。

    這是她一直在修煉的東西。雖然過程有些痛苦，但是所幸還有點用——感知力成為了她的另一雙眼睛。

    “怎麽辦！我感覺不到他們！”柿子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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