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芩妹妹，有客來！”田大郎走進屋子，道：“是縣令老爺！”

    “好，這就去！”白子芩起身出門，看到謝長風站在白家門口。

    白子芩現在視力如常，能看到他穿著一身深藍色便服，幹淨利索。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國字臉，濃眉大眼。這個縣令確實不像個文弱書生。

    “大人快請屋裏坐，不知大人此來何事？”白子芩規規矩矩地行禮，端上一碗茶湯。

    “白姑娘不用客氣，此番，我是來感謝姑娘的！吃了姑娘給的藥，身上鬆快許多。”謝長風現在更是確信那些傳言不虛，這個不起眼的盲眼小姑娘確實醫術高明。

    白子芩順著他的話說：“大人不用客氣！這些都是醫者的本分。”不過，她猜不透他的來意。

    隻聽得謝長風問道：“不知道姑娘是否有興致在元荔鎮上開個醫館？來這山奈村確實多有不便。如果姑娘能把醫館開到鎮上，附近的村民們求醫問藥也方便些。”

    這……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不瞞大人，我家爹爹去世不久，小女子是自爹爹去世之後才接了這些侍弄草藥的夥計。村裏鄉親信任我，來看個病，有個是非也好分說。可到鎮上去開醫館，一來需要通過太醫院的考核，二來，大人也看到了，小女子是個盲女，怕是……”

    “這些姑娘不必擔心，太醫院的考核此事我去說，必不勞姑娘千裏奔波。姑娘此番送往各個疫區的藥就是最好的考核，太醫院那邊必不會為難。

    “至於第二點，姑娘醫術高超，實不必有此擔心，如若姑娘同意，可將醫館開在縣衙左近。衙門原有招待官員之所，閑置多年。我今日來之前已經讓人騰空了，姑娘有空時可以前往一觀，如需修葺，縣衙的衙役可添一份力。姑娘覺得可使得？”

    這太使得了，這太可以了。白子芩心中有千百個聲音叫囂著，快答應快答應！白子芩麵色如常，軟語答道：“如此，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定當勉力一試！醫館租金我按市麵租價付，大人覺得是否可行？”

    謝長風本想免租，可看她一副不願意占人便宜的模樣，想著如若免租，必傷她顏麵，於是道：“可！那我這就回去寫信！”

    白子芩又福一福：“多謝大人，靜候佳音！”

    謝長風本欲出門，轉身又返回來道：“山奈村這竹龍甚好，敢問姑娘，可賜圖否？”

    “啊……”白子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問到了，村長沒有跟他說清楚嘛？

    “王村長曾言這是貴弟書中所得，我回去翻了不少書，實在不可得，故此一問！”謝長風又道：“如果實在為難，姑娘就當我沒有問過！”

    “大人多慮了，待大人下次來時，小女子定當奉上！隻是，大人需明白，村中竹龍能成實在是村長和村民的功勞！這謄抄圖片實在不值一提。”白子芩想，這縣令大人想要這竹龍的圖，無非就是往上報，如果能在全國推廣，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隻是，她姐弟二人還是少接是非好，木秀於林風必催之的道理她懂。更何況弟弟還小，正是潛心修學的時候，她不想弟弟被打攪。

    更重要的是，萬一出個什麽事情，她還無力保護弟弟。福兮禍之所伏，這一點，她一直謹記，所以，一直小心謹慎。

    雖然看不到她的眼睛，謝長風也能感受到這小姑娘的目光灼灼，如此慧黠之人實在少見：“姑娘放心，在下明白的！”

    “大人折煞小女子了！”白子芩聽他自稱在下，著實嚇了一跳：“大人若不嫌棄，可以叫我阿芩，村裏人都如此喊我，阿叔阿嬸們喜歡喚我阿芩丫頭。”

    “阿芩，我虛長你幾歲，如不嫌棄，可喚我一聲大哥！”謝長風這話要是被章山聽到，怕是下巴要掉。

    “謝大哥，謝大人！”白子芩琢磨這個人的姓，還真是……

    “長風大哥！請受阿芩一拜！”雖然還不明白這縣太爺打的什麽主意，不過，有個大哥不是壞事，白子芩自然不想拂了謝長風的好意。

    “阿芩快起！如此，大哥先回去寫信了！”收了一個妹妹，謝長風心情不錯。

    “大哥略等等！”縣令跟大哥是兩回事，既然拜了他當大哥，自然不能讓他空手而歸，白子芩拿出昨夜做的橘子糖，一種是加了木薯粉的軟糖，另一種是橘子味的硬糖，兩種都包了一點，交給謝長風。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哥這些時日定然十分操勞，這個早上吃幾顆可以提神，晚上別多吃！”

    謝長風吃了一粒，酸酸甜甜還有一股橘子的水果香味：“這世間我所見，也就阿芩你將藥做得如此之甜，還有嗎？”

    若將這個東西送給陛下，定然十分受用，陛下日理萬機，比他還辛苦！

    這本來就是糖豆，不過加了點橘子，趕路的時候可以充饑，早上起來可以防止低血糖，吃多了倒未必好，白子芩沒有多給，道：“做著哄弟弟的，就這些！軟的不經放，大哥不妨先吃，硬的倒是可以放久一些，不過嶺南天氣熱，也容易化。”

    謝長風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貪嘴了，這回，我真告辭了！”

    “我送大哥！”白子苓跟他一起走到門口。

    “留步！”謝長風略環顧山奈村四周，然後筆直朝村外走去。

    “幹嘛給他這麽多，那本是我的！”夜子涵原本避在書房，看謝長風走了才出來抱怨。

    “誰讓你給我下毒！”

    “姐姐，我都解釋過了！”

    “那也不能改變你給我下毒的事實！”

    “姐……”夜子涵拉著她的衣袖。

    白子芩往他嘴裏塞了一顆橘子糖：“我做了很多，夠你吃的！”

    夜子涵立刻眉開眼笑：“姐姐最好了！”

    白子芩道：“酒！”

    夜子涵表示：“影衛已經走了！”

    白子芩心中安慰，心心念念的醫館終於有了點眉目，沒有想到這個縣令這麽給力。

    兩隻黑色的鳥落在白子芩肩頭：“小黑來了！”

    紙條上寫著：“速來南北客棧！”

    “這回又是什麽好事？”夜子涵看這小黑鳥每次來都送點什麽，這回不知道是什麽。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起？”白子芩看這紙條上速來二字，心中不知怎麽地一冷，最快的自然是坐阿九去。

    “當然！”夜子涵笛聲響起，阿九不久便在白家門口蹲著了。

    田妞看著白子芩和夜子涵要出門，追出來問：“快吃中飯了，你們要去哪裏？”

    白子芩道：“你們自己先吃，我們去一趟鎮上！”

    “等等！”田妞包了幾個包子，裝了兩竹桶蔬菜湯：“路上吃！”

    白子芩笑著點頭收好。

    兩人坐在阿九身上，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喝湯。

    夜子涵看著她從以前的趴在阿九背上打顫，到現在逍遙愜意，嘴角露出微笑。

    看到她唇邊黏了一點野菜葉，他抬手幫她拭去，看到白子芩瑟縮了一下，他道：“有菜葉！”

    “謝謝！”白子芩低頭繼續默默吃包子，心中默念：他就是個小屁孩，他就是個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