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族,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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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瑞離開林菀所在的那條破舊街巷已是深夜時分,月明星稀,一輪如玉盤般皎潔的月亮高高的懸掛在天際。幾隻烏鴉嘎嘎的飛過去,街巷中的大部分都已然入睡。他與林菀談了很多關於墨羽的事情,也了解到自從他突然離開後,林菀姑娘也未曾婚嫁,她的心中一直懷著他始終還會回來找她的念頭,就這樣艱難的渡過了頭幾年時間。
後來,林菀就搬進了這條破舊街巷盡頭的這座木屋,日子過得甚是清貧。她靠給人縫紉衣物為活,有人看她女孩子家的操勞的辛苦,也婉轉的給她托了幾門親事,但都無疑被她回絕,她心中始終惦念著她的墨羽。
“你以後有何打算?”當時葉瑞如此問她。
從她茫然的眼神可以看出,墨羽死的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隻見她呆愣半晌,然後說道“其實這種結果,我也不是沒有想到過。以前我覺得他就是我生命的意義所在,而如今現在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沒了意義。我已經等著一天很久了,謝謝你葉瑞,謝謝你給了帶來了結果。有時候還真的難以置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了,是那樣的不真實而虛幻。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對我沒有意義,所以你問我以後作何打算,以後我會常伴青燈古佛前,了此殘生而已。”
……
……
在經過了林菀這件事情以後,葉瑞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在他的眼中看來,人生仿佛就像是一場無終無始的輪回,生命的誕生和結束都隻是新的起點,而中間的過程就是人生。有的人幸福美滿,而有的人艱難潦倒,有的飛上枝頭做鳳凰,有的蛟龍潛水遭蝦戲。一切都仿佛是天意安排好的,那麽既然命運是提前安排好的,那麽人的生死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葉瑞一整晚都在想著這些事情,他的頭開始變得劇痛起來。在經過簡單休息之後,他突然就想到太虛城中的那個家看看,看看小妹的精神狀況以及父親的生活。
想到這裏以後,葉瑞便立刻動身離開林城朝著太虛城方向駛去。
從林城到太虛城相聚七百餘裏路程,就算是葉瑞全力駕駛法器飛行,那也得需要三天時間。林城這邊的任務已經解決好,林菀姑娘的事情也做好,那麽距離規定的返回宗門的時間還有一些,那也就不著急的去趕路。
“咦?”葉瑞在飛過一片茂盛的森林後,看到下麵有處小村莊濃煙滾滾,耳邊聽著哀嚎的痛苦聲。
幾名魔氣纏繞的魔族人正在村莊中胡作非為,他們的身材均是高大無比,雙臂都有魔氣幻化成的雙翼。它們好像是凶神惡煞般對著無辜毫無還手之力的百姓肆意虐殺。村莊中的大部人都已經被它們殺死,鮮血染紅了一片,木質房屋都被燒成灰燼。此地位置極為偏僻,所以即使是發生了如此慘無人道的屠村事情,附近的修士也無法及時過來援助。
“人族修士,報上名來?”其中為首的那名魔族人揮舞手中巨刀,張牙舞爪的說道。
葉瑞冷眼看著它們異常囂張跋扈的模樣,就有股子怒氣衝了上來。他將從魔族人手中救下的嬰兒送還給她母親,嬰兒衝著葉瑞笑了一笑。在做完這件事情以後,葉瑞就衝著說話的那名魔族人說道“九神峰,葉瑞。”
這話剛說完,葉瑞就隨手丟出十幾張符籙打的那幾名魔族人痛苦哀嚎。周圍存活下來的百姓都大聲疾呼葉瑞為仙人,同時對魔族人露出了滔天怒意。那幾名魔族人的實力很是低級,這種層級的魔族人根本就不是葉瑞的對手。所以在彈指灰飛間,葉瑞就幹脆利落的解決掉那幾名魔族人。然後運用大魔驚神功開始對它們的元神進行探知。
“果然和我想的是一樣。”片刻後葉瑞捏爆了魔族人的元神喃喃低語說道“它們應該是最低級的魔族戰士,目的就是在各個地方引起百姓的恐慌情緒。而這種恐慌情緒一旦被它們徹底傳播開來,那麽它們屆時再大舉入侵就變得相對容易些。這種情況很是危險,要及時向宗門稟報才行。”
接下來的時間內,葉瑞更加留心所經過的州縣情況,也都感知到了有魔族戰士的氣息,以及初步在百姓中引起的那種小小的恐慌。
“看來魔族與神族的戰爭即將要爆發,我得趕快前往太虛城中,要讓父親他們及早做好準備,以免屆時來不及。”葉瑞想到這裏,便不再關注沿途城池的情況,而是選擇全力催動法器趕往太虛城中葉家。
……
……
“我說葉小樓,東城的那家賭坊你到底想要價幾何?”一名瘦長馬臉猴模樣的男子尖聲說道。
葉小樓坐在圈椅中深深歎口氣,說道“這個月我就將賭坊的東西全部轉交給你們,至於價錢方麵?你們看著給些就行。”
瘦長馬臉猴模樣的男子又出口嘲諷幾句,就丟下幾錠白銀滿意的走了。
葉夫人深知這段時間究竟發了什麽事情,也就默默的將茶水放到桌子就退出門外。隨著哐當關門聲,葉小樓整個身影就被黑暗籠罩著,他沒有點蠟燭,而是就這樣靜默的坐在書房的圈椅中。他神思疲倦的回想著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頭疼欲裂起來。他從書桌上拿起一瓶藥,倒出幾粒藥丸服下,這才覺得好些了。
在過去的那段時間內,葉家在太虛城中的產業幾乎全部被死對頭劉家所霸占。劉家素來窺探覬覦葉家所打拚出來的偌大產業,他無時無刻都想狠狠的咬下葉家的這塊肥肉一口。但誰又能奈何葉小樓家的那名天才修士少年,這是劉家無論如何都不敢動葉家的根本原因所在。但事情也就是從葉瑞開始出現精神錯亂,被劉家陰謀告發到附近的修神院中去。
這才有了後來葉瑞被修神院發覺精神錯亂,而後被無情的送到禁神院中剔除神骨的事情。隨著劉家這深深忌憚的葉瑞被剔除神骨為凡軀後,他們就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蠶食掉葉家的產業。首先被衝擊到的是城中的各個當鋪,當鋪停歇以後,就開始了酒樓的產業……最後到現在,葉家幾乎是所有的產業都落到了劉家的手中,甚至連最後這單賴以生存的賭坊產業也都要交到他們的手中了。
“唉……”葉小樓今年也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回想起前半輩子的各種打拚以及計算,才好不容易置辦起的這偌大的家業,竟然在短短的幾年間就迅速凋零下來,他不由得心口痛惜。後來他也想明白了,與其這樣鬧得家破人亡,還不如將賭坊都給他們,這樣葉家也許還能保存下來。
有時候他也會想起葉瑞,想起他那神色古怪、充滿疑惑神情的模樣。他最初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葉瑞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後來他也就能理解葉瑞,就如同能理解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樣。
葉家在太虛城中已然凋零,以前那些擠破頭也都要求見他的人現在都掉頭轉向到太虛城新的大主劉家。這些還是算好的呢,更有甚者,靠著辱罵和踩著葉家上位的卑鄙小人就更加可惡和冷血了。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是跟著姓葉還是姓劉,都有他們的一碗飯吃。如果這碗飯能吃到肉,那麽他們就不惜踩著下麵的人爬上去,這就是真實世界的殘酷。
第二天清晨時分,淡薄的晨霧還未散去,天際還是一片淺青色的時候,葉小樓就從書房中喚管家說道“把葉家所有的人都召集過來,我有些話想要對他們說。”
先前是葉夫人不管不顧夜深露重,硬要守在書房門口,以便相公有事要傳喚。管家是葉家的老人了,他不忍心葉夫人如此折騰自己,就好說歹說的將她勸回房先休息,自己替她守著書房門口。就在他連連哈欠的時候,就聽到葉小樓如此說道,那聲音聽起來幹澀、沉重、毫無生氣,使得管家都不禁嚇了大跳。他連忙低聲應道,將葉家剩餘的人都召集在書房的門口。
管家還是一如既往的幹脆利落,他將所有的人都召集完畢後,就躬身朝著書房說道“葉家剩餘的人都已經在這了,家主請出來說吧。“
葉小樓臉色蒼白,眼圈黑的嚇人,他顯然是整宿都未曾入睡,在冥思苦想著事情。葉夫人想要走上前攙著看起來虛弱的葉小樓,他擺擺手阻止道“我沒事,”
“今日仍舊能留在我葉家的,請受我葉小樓一拜。“葉小樓說完這話躬身一拜到底,然後起身說道”葉家能走到今日這般田地,全然要歸咎於我葉小樓,連累各位也跟著我擔驚受怕這些日子。與大家風雨同舟這些年來,我們早就不是主仆關係,而是真正的親人。如今葉家敗落了,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但我想告訴大家的是,請大家都認真聽,我想對大家說的是,隻要有葉家的一份產業,就有大家的一份,這也是我能為大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書房門前大約有十來個人的樣子,大都滿含熱淚的聽著葉小樓說話。他們在明知葉家敗落後依然選擇留下來,是因為他們十幾年在這都習慣了,習慣了與家主以及家主夫人的相處,習慣了這個有愛的大家庭。他們是真的不忍心葉家最終的結局是這樣的悲慘收場,但他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眼前的事情,就隻能默默的祈禱偉大的凱恩特之神的降臨,給葉家留條活路。
葉小樓情緒激動的看著台階下的那十幾個熟悉的臉孔在飲泣,眼角不經意間瞥見本該是二夫人柳氏以及葉龍禪的位置空蕩蕩的,就眼中閃過黯淡之色。在葉家出現破敗征兆時,柳氏就毫不留情的帶著葉龍禪返回到她柳家中去,這是葉小樓從未料想到的事情。本來他想接著葉龍禪的存在而讓劉家稍稍忌憚幾分,但這下子就算是徹底涼了。
“即日起,葉家關閉府門,拒不接待任何人。管家現在馬上著手清算全部的家產契約等等,這個做好以後,就會按照相對應的比例來給到你們大家。我和夫人在城外的郊區還有一小棟木屋,等到這裏的事情結束之後,就準備搬到那裏居住。你們得到葉家的這份財產之後,就各自找好新的下家過活把。最後我深深的向大家表示感謝,謝謝你們一直來所有的付出和努力。”
台階下的眾人皆嚎啕大哭。
……
……
葉瑞一路上緊趕慢趕的終於在黃昏時分到達太虛城城門口。
闊別許久的太虛城看起來依舊熱鬧非凡,就和他當日離開所看到的最後一眼一模一樣的繁華。在九神峰修煉的一年中,他覺得比先前的那個自己有了很多新的認識和感悟。他覺得自己正在找答案的路上越走越遠,但也越來越近接心中的那個問題的答案。他仿佛能感受到芸芸眾生中所蘊藏的那股新世界的力量,但又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走在太虛城寬闊的主街道上,他就聽到有人似乎在討論這葉家。葉這個姓氏在太虛城中,最起碼也要有十來戶人家。可是當聽到有人提及葉家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就劇烈顫抖起來,他能感覺到說的就是他這個葉家。
“看來這個世道真的是要變了。以往酒樓在葉家的手中時,我們還能時不時的喝上幾口。但劉家全麵接手以後,我們也就隻能聞聞就想嘍。”有人說道。
“這個怎麽說?”有人疑惑說道。
“難道你沒有聽到風聲?說是劉家強行從葉家奪走了許多產業,而酒樓中的酒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我聽人說啊,說這劉家嫌酒賣的太過便宜了,想要翻倍的提高酒的銀錢。按照他們的想法,就是酒這種東西,有些人就是傾家蕩產也是戒不掉的。既然是戒不了的,那麽就準備讓他們去傾家蕩產,來擴充他劉家在太虛城的實力。”
“惡毒啊。”
“哎呀呀,你們兩個都快別說了,免得惹禍上身。趁著我們還能喝著平價的酒,就多喝幾口吧。來來,喝啊。”第三個人說道。
葉瑞聽到劉家奪走了葉家很多產業的時候,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他疾步來到葉家門前,葉家的府門緊緊關閉,門可羅雀。
咚咚咚!
葉瑞敲著葉府的府門,似乎聽到裏麵有人走過來,聽到裏麵的人說道“葉家已於數日前就閉門謝客,還望請回吧。”
這聲音是葉家管家的聲音。
“是我葉瑞,開門。”葉瑞說道。
本來拖著懶散步伐準備折回的管家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立刻將府門打開,迎接葉瑞進來。也難怪管家近來心灰意懶,府中產業清算的工作很早就做完了,他按照葉小樓的吩咐,將其中的大部分產業都按照相應的比例都分給了那些下人們。於是在分為產業後的第二天清晨,那些下人們便都紛紛結伴與家主告辭離去。
現在葉家統共也就剩下他、葉小樓、葉夫人三人了,甚至就連這座宅院府邸也找到了願意接手的人,而那人往日間和葉家也是感情篤厚,就以非常高的價錢買了下來。約莫也就這幾天的時間,他們也要離開這座住了幾乎一輩子的地方了,還真是有點舍不得。由於府中的人都已走完,家主和家主夫人整日間又都不出來,管家操勞一輩子的心態就鬆弛下來,但他覺得這樣更加難受。
“家主家主,你快出來,看看是誰回來了?”管家難得興致勃勃的嚷道。
葉小樓看到是葉瑞回來了,就連忙招呼夫人出來。葉夫人見到葉瑞的第一眼,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出來,說道“你這孩子,還真是心狠,走的這一年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我倒是想問問你,你還記得回家是怎麽走的嗎?”
葉瑞也是感情激蕩說道“是孩兒不孝。”
剛剛在敲葉府的門時,有某種不好的想法侵擾著葉瑞的神經。直到他看到父母都平安無事,這才放心下來。等到他們都走進書房,坐在圈椅中,葉瑞這才說道“小妹在哪裏?怎麽沒有見到她。”
葉小樓說道“就在你走後不久,她也開始出現精神錯亂的征兆。有了你的那次經驗之後,我們就偷偷瞞著所有人將她送到某處修神院中修煉。那座修神院的院主和我交情頗深,想必她在那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葉瑞點點頭,接著又問道“葉家怎麽成了現在這般模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葉小樓就細細的將葉家發生的變故都敘述一遍後,傷感說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那劉家也不知道從哪裏請來了為仙人坐鎮,也就更加肆無忌憚的將我葉家的產業盡數吞並……”
葉瑞聽完了葉小樓講的來龍去脈以後,他表情憤怒的想要站起身去找劉家報仇。葉夫人輕聲細語的說道“瑞兒,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對方是有仙人坐鎮的,即便他們盡數都要了葉家的產業,這也是沒關係的。本來我和你父親也就是白手起家,也能過慣苦日子。”
葉夫人說這番話本來是想安慰自己兒子的,她知道葉瑞被剔除神骨以後就是凡人之軀。即便他在九神峰修煉了近一年時間,被剔除的神骨也不可能重新長出來。但誰知葉瑞聽了以後,神情變得更加憤怒,隻聽他說道“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位仙人在為他劉家撐腰,那就打的他滿地找牙。”
葉小樓感覺到葉瑞身上散發出的濃厚精純的靈力波動,他臉色大喜說道“你能修煉了?現在是什麽境界了?”
葉瑞說道“我現在的實力境界是地階六級,但我又是九神峰四星丹藥師,同時又是神藥穀範神醫的親傳弟子,又學了符篆的煉製之法。依我現在種種手段來看,就是對上地階巔峰也未必不能一戰。”
葉小樓哈哈大笑起來,葉夫人驚訝的張大了嘴,管家則是笑眯眯的看著自家的少爺,眼中有光……
葉瑞接著說道“此次我回來是因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父親商量?”
葉小樓眼見葉瑞說話如此嚴肅慎重,就端直身體說道“你說?”
葉瑞就將他從九神峰接到任務前往林城開始講起,期間他隱去了比較凶險的部分,免得他們兩位擔心。然後再講到如何如何幫林家小姐解決掉鬼刹的經過也都說了一遍,最後他才慎重謹慎的說出了自己的思考“依照這種種情況和訊息來看,我覺得越是凱恩斯之神的範圍內,就越有可能爆發出極驚人的戰鬥來。而在來的路上,我就順便看好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那座地方我已經用陣法掩藏起來,除非是人階巔峰以上的實力,否則其他人根本無法發覺。此次前來,我就是懇請父母雙親能夠離開太虛城這塊是非之地,前去穩妥之地。”
葉小樓聽了也是沉思良久,他扭頭看看夫人,說道“在經過這次葉家衰敗的事情以後,我才發覺我以前將很多時間都用在算計上麵。很少有時間真正的陪伴你母親,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很多,有些事情就像過眼雲煙般,輕飄飄的就沒有了。現在我也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的渡過餘生時間。”
葉瑞聽了父親的話,就瞬間覺得慰心不少。在葉瑞小時候的印象當中,葉小樓就是個頑固、注重得失的人,他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至少百種以上勸父親離開太虛城的理由,但都覺得不靠譜而暗自否決。在他踏入太虛城的時候,就下定決心定要父母遷出太虛城,以免將來受到禍事牽扯。他已經做好了徹夜長談的打算,甚至也準備好了用蠻力的手段,但沒想到這麽輕易的就解決了。
葉瑞雖然做好了讓葉家遷出太虛城的打算,但他臨行前也絕對不允許有人能以卑鄙手段威脅葉家。那種豪取搶奪的手段,令人覺得不恥的同時又覺得憤怒。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先前的那名瘦長馬臉猴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姓葉的,今天可就是你交出賭坊的最後期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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