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獳 第二章 憶回永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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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二章
“我名字的由來,便是永光寺中的泫清大師所賜,此次回來,不止追溯,還是探友,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蘇儒望著守寺的僧人,想起了十九年前初來乍到的那天,還真是有些懷念。
“喔,那我們要進去看看嗎?”彭瑤一驚,很有興趣。
“可別再一口氣燒五十柱香了。”蘇儒想起彭瑤先前的蠢事,無奈提醒,似笑非笑。
“好嘞好嘞。”彭瑤感到不好意思,點頭就等著蘇儒領著走。
三人緩緩走到永光寺門前,門前兩隻石獅子鎮守,威嚴端莊,左右分別有兩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僧。
“小僧法號戒禾。”
守門的小僧是晚輩,見到蘇儒自先然合手行禮,報上自己的法號。
“貧僧未曾定義法號,喚我蘇儒便好,此來永光寺,求見泫清大師,不知大師可在寺中?”
蘇儒回禮,彭瑤與鯤跟上,後來詢問故人的消息。
“原來是蘇儒師,我師父正在放生池邊賞花,三位請。”
戒禾小僧聽聞驚訝,有聽過泫清大師提過蘇儒的名字,趕快指示三人泫清大師的位置。
蘇儒合手行禮,領著兩人就進入寺廟,不知寺廟規矩的彭瑤還說謝謝,戒禾小僧不禁一笑。
進入寺中,大殿四座,紅磚金瓦,氣勢開闊,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鍾聲。
大殿有不少人進入,過來燒香祭祀,香爐微醺,穿過大殿,便是放生池。
池塘很大,荷花開放,錦鯉嬉戲,觀賞的人也有一二,最矚目的還是那道黃袍身影,他便是泫清大師。
泫清大師,花甲之年,雖白發長胡,但穿著黃袍卻還是一身氣質,毫不遜色青年之色。
“泫清大師。”
蘇儒一眼就看到了泫清大師的身影,趕忙過去打招呼。
“喲!”泫清大師看去蘇儒,眼神有些迷離,突然一驚,有些驚訝。
“你是…”泫清大師覺得蘇儒甚是眼熟,但是記不清名字了。
“月,蘇儒。”蘇儒一笑,靠近泫清些,小聲提醒。
“哦!是你!”泫清聽到蘇儒的話,許久之前的畫麵猛然浮現,很是激動。
“好久不見了泫清大師。”蘇儒問候。
“是啊是啊,這一晃,就過了快十九年了。”泫清附和到,拍著蘇儒的肩膀感慨著,滿眼惆悵。
“這兩位是?”泫清隻認識蘇儒,突然看到兩個新麵孔,問道。
“這位是來自北冥,鯤,鵬,這位是我收的徒弟,彭瑤。”蘇儒挨個介紹,泫清也邊點著頭。
“泫…泫清長老好。”彭瑤緊張問好。
“大師…好。”鯤有些懶散,不是很想問候,若不是蘇儒給個眼神暗示,他幹催就不理會了。
“甚好甚好,三位一起去後花園暢聊吧。”泫清笑著回應,領著眾人往後花園走去。
這是永光寺最安靜的地方,沒有嘈雜,綠樹成蔭,百花齊放,泫清大師領著三位落座到玉蘭樹下的石座上。
“蘇儒,這次前來,可是解開了心中的結。”
泫清大師招呼在院裏打掃衛生的僧人,他們端來茶水後,開始詢問蘇儒的來意。
“沒有,心結還在,此次前來,隻是想讓徒兒了解些曾經的故事,她也是好奇罷了。”蘇儒搖頭,看了眼彭瑤,道。
“哈哈,原來如此,十九年前啊…”
…
月明星稀,暗鴉低飛,多少是不詳的征兆。
一道身影踏月而來,兩袖清風,文雅落地,是一名男子,他身著白衣,身環月光,
“月神。”
男子緩緩走向永光寺,步伐沉重,看門的兩名僧人見到,紛紛拱手行禮。
“免禮。”月神低沉的回答,走得像風一樣輕,掠過了他們。
月神穿過放生池,來到第二大殿,殿中有一尊大佛像,還有一位法師在打坐,月神沒有打擾他,就站在他旁邊。
“施主,深夜之時還來求簽?”法師感覺到有人靠近,睜眼緩緩看去月神,說完話便認出了月神。
“原來是月神。”
法師正是此時的泫清大師,隻不過這時候的他,地位還沒有到大師級別,僅僅是法師。
“嗯,我來為古歌求簽,求她近半年的運勢。”
月神點頭回應,開門見山,看著泫清法師。
“那丫頭…嗬嗬~心懷天下,大公無私,向來順風順水了。”
泫清法師也認識古歌,聽聞月神的話咯咯一笑,已經看透了古歌的命運,但說罷也站了起來。
他走到大佛像的桌子前,那裏擺放著一係列竹筒,皆是求簽的竹筒。
他走向左邊的桌旁,拿起相應的竹筒,開始晃動。
~~
竹簽在竹筒中晃動的聲音清脆,一陣又一陣,想是一聲一聲炮火打在月神心尖,他的眼神十分凝重。
啪啦!
第一簽落下,月神瞪目,看著泫清法師拿起,泫清法師的臉色也變了,無比震驚。
凶相。
泫清法師不敢相信的看著,緩緩放到地上,隨後緩緩看去月神。
“還有兩簽。”三簽定命,月神堅定,讓泫清法師繼續搖簽。
聞言的泫清法師點頭,又開始搖動竹筒。
啪啦!
啪啦!
第一簽,第二簽,三簽落完。
凶,大凶,極凶!
第二大殿中,泫清法師與月神看愣了,不敢出聲,氣氛安靜得可怕。
“…今日月色低沉,昏鴉紛飛,此時搖簽多有不幸,之後讓古歌親自來求,或許並不是如此。”
泫清法師先開口,目光長望夜空,此時近戌時,不是搖簽的時辰,順帶安慰月神的心情。
“不…何時都是吉時,吉時搖簽為凶,皆是命數。”月神搖頭,目光無神,但說話卻清楚。
“月神,可是古歌近日遇到了棘手的事,才讓你如此煩心?”泫清法師冒昧一問。
“家族遺傳的病症,她又日夜不休,突然一夜我做了噩夢,才來求簽,沒事,夢應與實相反,有勞泫清法師了。”
月神回神,無奈的說著,話落便拱手告別,飛上雲霄夜空,消失在了月色裏。
…
“原來大湯圓這麽多年前就這麽高冷,我還以為隻是針對我呢。”
聽到泫清大師故事講到這裏,彭瑤就知道蘇儒又被解開感情的傷疤,故意不討論古歌,換了個話題,僥幸的笑著。
“大湯圓?可是月神的法號呢?”
泫清大師聽聞彭瑤這樣稱呼蘇儒,看著蘇儒問道。
“徒兒胡亂取名罷了,大師切勿當真,見笑了。”
彭瑤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捂嘴,蘇儒不怪,平淡回複。
“嗬嗬~月神,近年的變化頗大啊。”泫清大師一笑,搖頭感歎,又把故事繼續。
往下說,事態就沒有這麽好看了…
……
分明有明月高空,卻雪虐風饕,隻不過臨近小雪節氣,風雪卻交加得超過大雪,異常罕見。
“這場雪…”
永光寺中,泫清法師看著寺廟外的積雪,看著漫天飛舞,心中不禁一冷。
白雪皚皚,任何顏色在雪中都會異常明顯,特別是血腥的顏色。
這一年,正是屠龍戰役爆發的時間。
一夜之間,虎嘯龍吟,人妖淪陷之景,血染江河,奔向滄海,徹夜不寧…
死了多少妖師,又沸了多少的妖,數不盡,也不敢數,血腥。
~
又是一年立春時,冰雪消融,萬物蘇醒,“屠龍戰役”也跟著霜雪埋沒在了冬季。
永光寺,春光明媚,僧人掃雪,看到了月神的身影向廟中走來,走得緩,臉色憔悴,行禮都被他無視了。
“泫清法師…求簽…”
月神還是來到第二大殿,向泫清法師求簽,說話有氣無力,好像是病人。
“月神,你這是怎麽了,臉色憔悴到如此地步。”
泫清法師正在上香拜佛,聽到月神的聲音,回頭一看被嚇到過來攙扶。
明明是青年姿色,氣色卻像過了花甲的人,目光失神,嘴唇泛白,衣裳也是不整,有打鬥的的痕跡。
“求簽…求簽,生死簽…姻緣簽…古歌…她…能不能順利回來…告訴我…”
泫清法師扶不住月神,他渾身無力,雙膝落地,懇求他又為古歌求簽。
哭著,淚著,喊著,痛苦著,撕心裂肺著。
這時間,泫清法師一下都能明白了月神的行為是為什麽了。
古歌不在了。
“屠龍戰役”打響時,泫清法師就知道古歌的伏妖闕要與月神鬥爭,他隻能揪心,因為兩人都沒有再來永光寺了,可能已經扭打起來。
落幕時,就聽聞伏妖闕戰敗,但不知最慘烈的人竟是古歌。
現在人來了,卻少了一人。
“月神,你起來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泫清法師與月神與古歌緣起抓捕妖魔時,從此結下深緣,突然聽到一人離世,頓時也接受不了。
“屠龍戰役與霜雪過去,她…也去了,如今春來,我卻不能將她帶回來,冰雪消融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月神哭訴著,心如刀絞,情如刃割,泫清法師最後都扶不住他,月神直接四肢在地,淚落像光。
“一百零八片,古歌的靈魂被百妖撕成了一百零八片,多大的仇恨,將她置於死地!”
月神哭喊,連佛像都震動了一刹,仿佛神明都在回應他的心酸。
聽到這一句的泫清法師,神情再也繃不住了,也有淚花滾落,誰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發生什麽,古歌也是…
泫清法師合十了手,默默的一拜,拜了神,拜了魂。
~
翌日,永光寺後花園中玉蘭樹下,泫清法師現在月神身後,手拿剃刀,問“想好了嗎?”
月神點頭,沒有說話,第一縷發絲落下,又一縷,又一縷,最後月神剃光了頭。
“…為君使無私之光及萬物,蟄蟲昭蘇萌草出,願您昭蘇重啟,今後儒雅風流…蘇儒,便是你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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