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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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明白過來,原來是為這事哭。
白芷不擅長女工,要是跟白薇比繡花,那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她性子又有些傲,自然是不想落後於白薇。
從前兩個人還好,都是庶出姐妹,關係親近的很。隻是白薇這幾年不知怎麽,腦子轉的飛快,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但與她漸漸疏遠,也引得白夫人更加喜愛。
白芷心裏從一開始的羨慕,慢慢就變得有些嫉妒,連帶著脾氣也不好了許多。這樣一來,就更不比白薇得喜歡了。
這回白夫人生日,她鼓著勁兒想要比白薇做得更好,甚至還特意打聽了白薇要做什麽。誰知白薇也不瞞著她,大大方方地公布與眾,更讓白芷鐵了心要與她作比,逞強做自己不擅長的女工,就是為了掙一口氣。
既然都是刺繡,比不過手藝,那就比別的。早早打聽過白薇要繡團扇,白芷絞盡腦汁才想到繡個台屏。沒想到物件不同,花樣子卻撞了。
今早在葳蕤院,得知白薇也要繡梅花,隻覺得天都要塌了。飯都吃不下了,勉強塞了幾口進嘴,就趕緊找了個理由回來,狠狠發泄心裏的酸楚。
京墨雖不知道從前兩人的恩怨,卻也能從白芷的哭訴中推斷的差不多。
沒想到白芷哭是因為繡花底樣,京墨一時也有些無奈。她坐在哭地直打顫的白芷身旁,輕聲勸她“梅花不行,您還可以繡花鳥啊!台屏擺在書案上,繡花鳥更有意境的多。”
白芷哭著搖頭“我本就不擅長繡東西,學了這麽久也隻會繡個花兒葉子,哪裏會繡鳥。”
“那便繡個梅蘭竹菊,要是怕時間來不及,隻繡蘭花翠竹秋菊裏麵一個也行。”京墨又出主意。
“母親喜歡竹,可是我不會繡。”見京墨這樣理智,白芷也好似找到主心骨一樣,擦擦眼淚,跟著一塊兒想。
京墨靈光一閃,忙道“您不是說想要送個特別的禮物嗎?我記得您選的台屏的樣式,隻在中間一副繡花倒顯得空蕩。不如這樣,您聽聽我的主意…”
京墨附在白芷耳邊,細細將自己的想法說給她。
越聽,白芷的眼睛越亮。說到最後,她激動的直點頭“好法子!好法子!對對對,真是個好法子!”
京墨直起身子,見她這樣高興,又是哭又是笑的,也忍不住露出個笑來。
“謝謝你,京墨。”白芷慢慢平靜下來,定定地看向京墨,“你真的很聰明,要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
京墨微微一笑,搖搖頭“雖然特別,卻是時間緊又任務重。如果不是小姐,旁人就算想到了,也是做不到的。”
白芷搖搖頭,卻沒再說什麽。
安撫好白芷,京墨便退了出來,繼續做她的本分事。
一日又一日,一眨眼,白夫人生日大宴就要到了。按照慣例,除了在外求學的白少爺以外,白府兩位姑娘齊聚在葳蕤院,於晚宴為母親慶生。
白芷坐在白夫人右手側,對麵是白薇。兩人遙遙相對,目光接觸時,隱隱有火光閃爍。
酒過三巡,白薇起身。她今日穿了件織金的桃紅花蝶百褶襖裙,頭上簪了一對白玉福字扁方,顯得格外莊重華貴。
白薇盈盈一拜“女兒白薇,恭祝母親壽喜,願母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年勝一年,永遠年輕、永遠好看!”
她手一招,她的大丫鬟奉禾便捧上來一個精致的錦盒。
“薇兒身無長技,唯有繡工略好,便為母親繡了個團扇,母親看看喜不喜歡!”
白夫人自她開口之時,臉上的笑意便沒消失過。如今聽她這樣說,臉上也帶著些打趣“你早早便說要送團扇,還問了我喜歡什麽花樣,也不怕我不覺得驚喜嗎?”
白薇狡黠一笑,提著裙子起身,湊到白夫人身邊,臉上掛著些許神秘“薇兒既然這麽說,肯定是有些把握的。母親趕快看看,看看是不是驚喜?”
這話說的頗有些自得,不單是白夫人好奇,連帶著坐在下方,原本自信十足的白芷也有些緊張,生怕她真掏出個什麽舉世罕見的寶物出來。
白夫人接過錦盒,緩緩地打開。隱隱有金光閃爍,隻見那盒子裏竟是一把織金鏤空刺繡墨梅的薄紗團扇。
織金扇不稀奇,鏤空扇也不稀奇,繡花薄紗扇更是不稀奇。稀奇的是,這把扇子是位養在深閨的九歲小姐繡出來的。
白夫人不由得抿唇一笑,伸手拿起來。
團扇周圍繡著一圈小珍珠,下麵還墜著一個用金線打成的絡子,將這把扇子襯得華貴無比。
白芷離得遠,卻也看的清楚,心裏悄悄歎了一口氣,知道若是自己真的隻是繡個台屏,一定是討不了巧,輸給白薇了。
“你這繡工,越發的精湛了,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織金工藝,要是生在外麵,怕不是要當個刺繡大師?”白夫人直讚歎,翻過來覆過去地把玩這扇子。
白薇笑的眯起了眼“我就說,母親一定會覺得驚喜。”
“你呀,慣會討巧。”白夫人感慨道,勾起的唇角就沒落下去過。
“妹妹不是也繡了生日禮物嗎?不如一起拿出來送給母親。”氣氛正融融,白薇卻話鋒一轉,問向白芷。
白芷早有意料,聞言便抿唇微笑,也不推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輕輕拍手,便從身後出來個年紀雖小,容貌卻不俗的丫鬟。白薇看過去,卻不是白芷大丫鬟含心,心裏有些納罕。
那丫鬟正是京墨,她手裏端著個物件,用紅布蓋著,看起來頗有些神秘。
白芷起身,她穿了一身翠綠襖裙,裙角袖口綴著一圈銀鈴鐺,行止間清脆作響。
她向白夫人祝壽道“女兒白芷,恭祝母親壽喜,願母親喜樂無憂,萬事順意。”
一邊說一邊走到京墨身邊,伸手掀起紅布“芷兒不善刺繡,因此便討了個巧,做了個四不像出來。”
紅布掀開,露出裏麵的東西來,是個台屏。
白夫人眼前一亮。這台屏造型典雅,梨花木的屏身雕刻著枝繁葉茂的藤蔓。中間的屏芯是用琉璃打造,裏麵是一截翠竹竹節,延申出來兩三片竹葉。
這座台屏特別之處就在於此,那竹節是一段真竹子,通體翠綠無瑕;那竹葉是繡上去的,三四種綠色繡成一片,顯得分外逼真。
白夫人連忙伸手來接,那墨梅團扇被放在一邊。
“這台屏倒是用了心思了,既文雅又新奇,想來芷兒是花了不少時間精力吧。”白夫人愛不釋手,連聲誇讚道,“這台屏,我今日便放在書桌案頭上,日日欣賞,日日使用。”
白芷睜大眼,臉上倏忽笑成一朵花“真的?那我日日都去母親書房讀書,看看母親是不是說話算數!”
她看得出來,比起白薇的團扇,她這個台屏更得白夫人的心。這些日子被白薇壓在身下的不悅一哄而散,是實打實的高興。
白芷臉上笑的燦爛,餘光不著痕跡地往白薇那邊看過去。隻見白薇臉色難看,卻不得不掛著笑,心裏更是覺得爽快。
白薇亦是感受到白芷的視線,心裏恨得牙癢癢,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再壓她一次。
兩個女兒之間的針鋒相對,白夫人並沒有感受道。反倒是京墨心有所感,悄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管怎麽說,明麵上來看都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屋裏氛圍正好,她默不作聲地行了禮退下。
她的任務隻是把台屏保管好,讓它順順利利地送給白夫人。如今任務已經完成,她也就沒有留在葳蕤院的理由了。
京墨向含心請示過,便悄悄溜了出去。
天已經黑透了,天邊有幾朵烏壓壓的雲,,暗示著明天不是個好天氣。
已經是十一月底,白日還好,夜裏冷的人直打顫。京墨長出一口氣,心道明天一定要穿棉衣了。她緊緊衣領,埋頭往下人院那兒走。
夫人生辰,給仆人們也放了半日假,這會兒路上沒有一個人,都躲在屋子裏。京墨加快步子,轉過一道垂花門,卻與一個人撞個正著。
“哎喲!”京墨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連忙扶住牆,隻覺得左腳的腳踝一陣鑽心的疼。
那人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黑暗中看不清楚模樣,京墨上下打量一番,隻看出來那人約有十三四歲,穿著一身暗色勁裝,不像是府上的小廝,心中暗生警惕。
“你是誰?是哪個院子的?怎麽這個時辰還在外頭閑逛。”
京墨忍住疼痛,厲聲喝道。這幾個月在白府生活,她早已經熟知白府規矩。不管是不是小廝,隻要是男的,這個時辰都不能在內院行走,不由更是懷疑來者身份。
“嘿?你這姑娘,倒是奇怪。你我相撞,我倆都有錯。我道歉了,你非但不也道歉,還質問我起來。”
那人語氣輕佻,聲音裏帶著幾分笑意。
“你到底是誰?你要是不說,我就喊人了!”京墨目露寒光,謹慎地開口。
聞言,那人竟是不屑起來,大笑道“在下行得正坐得直,你不認識我,自有人認識,我可不怕你喊人。小丫頭,與其在這兒質問我,不如去府上打聽打聽霍景澄這個名字。”
“我還有事要辦,就不跟你這個小家夥鬧著玩了。”那人不待京墨出聲,接著道“你要是信不過我,大可以去跟夫人小姐告狀,不過我就先走一步了。”
那人笑著離開,往內院深處去。明明年歲不大,卻能感受出來有幾分瀟灑。
要說不懷疑有詐,那是假的。京墨雖然不是很相信,卻沒辦法真的攔著人不讓走。隻好看著那人遠去。
等到那腳步聲漸漸遠了,京墨才試著動了動左腳。好在雖是疼的厲害,卻還是勉強能忍住,隻是走路有些趔趄。
心裏歎了口氣,京墨一瘸一拐地往住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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