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開口解釋道“至少那些牧師是這麽告訴我們的。無論是聖彼得、神聖教會還是十字會，每個教派的祭司說法都如出一轍。我們是一群遭受天罰的可憐蟲。”

    “你並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他被燒成灰盡的話，痛苦就會隨之終結麽？”

    愛德華低頭看了看那個男孩，最後他依然隻是聳聳肩。“有人說如果把我們燒了，或是砍下我們的腦袋，又或者將我們的身體徹底毀滅，那我們就不複存在。

    但也有人說，新奧蘭多人的靈魂與是分離的，即使消失，生前的痛楚仍將一直延續下去，而我們則會變成痛苦本身。

    他們認為我們將會變成一種無意識的形態在人世間漂浮，除了極度的痛苦之外，什麽都感覺不到。

    顯然這兩種說法都不是什麽值得振奮的消息，所以我必須竭盡所能地去保護自己身體的完整。”

    “原來是這樣。”莫德雷德模彷對方的語氣，小聲地回答。

    “我懂了。”他轉過頭，終於鼓起勇氣麵對那個傷殘的男孩。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冷冷地凝視著他，猩紅的液體從中緩慢地流滲出來。而那渾濁的血液，看上去就像是凝固在血管中的一灘死水。

    突然間，一陣徹骨的寒意傳遍全身，莫德雷德按住胸口驚叫“見鬼，我居然沒有心跳！”這是他第一次察覺到這個事實。

    愛德華麵無表情地看著莫德雷德，彷佛他剛剛講了一句愚蠢至極的話。“歐克利，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

    他們並沒有打算燒死那個男孩，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缺乏點火用的工具，而且愛德華也禁止莫德雷德這麽做。

    “我們不能做這種決定。如果他真的沒有靈魂呢？”

    “如果在我們燒掉他的身體之後，他就真的不再存在呢？

    要知道對於許多人來說，寧願痛苦地活著，也不願悄無聲息的死去。”

    就這樣，他們決定拋下那個孩子，任由他倒在原地苟延殘喘。

    愛德華輕而易舉地做出了這個決定，莫德雷德猶豫了片刻，但他除了附和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

    然而這一刻，他覺得罪惡感的侵蝕，遠遠勝過他腳趾上的疼痛。

    “那麽，有緣再見了。”愛德華顯然並不在意莫德雷德是否會繼續跟著他，轉身便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等等我。”莫德雷德快步跟了上來。

    “歐克利，跟著我不會有什麽好處。”愛德華不急不緩地說著，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

    殘缺的圍牆搖晃著向後移動，照這樣的速度走下去，用不了半分鍾就能走出這條狹長的巷子。

    莫德雷德沒有搭理對方的話，緊跟在愛德華的身後。他注意到男子比自己整整高出半個頭，按照他的估計，身高應該在一米九左右。

    “有個同伴總比一個人要強，何況這家夥看上去比自己強很多。”莫德雷德盯著愛德華寬闊結實的後背，羨慕地舔了舔嘴唇。

    愛德華突然間停了下來，盯住牆上某個灰色的汙點。

    “歐克利，你看看這個。”

    莫德雷德聞言湊近一看，隻不過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汙點，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有哪裏不對勁麽？”他滿臉疑惑地問道。

    “受到詛咒的不僅僅是新奧蘭多人，這座城市同樣是被詛咒的對象。”愛德華用寬大的手掌摩挲著汙點的邊緣，一邊講述道。

    “這個我知道。”莫德雷德點點頭，稍加思索後說道“你的意思是，不僅是我們，連這座城市的建築也是被詛咒的對象。”

    “換句話說，這座城市的永遠不會被毀滅？”

    “嗬嗬，你很聰明。”愛德華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莫德雷德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隻見對方一個轉身，開始沿著他們來時的路往回走。

    “小巷比起街道要隱蔽得多，天黑之前暫時不要出去。”

    看著鬱金香人的步伐，莫德雷德試著整理他的思緒，身為王子，從記事起就開始接受政治與曆史相關的訓練，多年的教育讓他具備了能夠快速決斷的能力。

    雖然與他現在做的沒什麽太大的關聯，但他決定相信愛德華，有一個同伴，總好過獨自行動。

    這個鬱金香人的神色蘊藏著一種讓人親近的特質，即使他背負了許多悲觀的情緒，如同地上的爛泥一樣厚，但仍有著莫德雷德難以言喻的魅力。

    不僅是由於愛德華冷靜的頭腦，或是他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

    莫德雷德留意到他看向那個可憐男孩的眼神，盡管愛德華嘴上說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現實，但那一刻他的眼神出賣了自己，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仍會對弱者產生憐憫之心。

    愛德華回到了他先前休息的台階，重新坐了下來。莫德雷德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決心與期待站在那名男子的麵前。

    愛德華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怎麽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愛德華。”莫德雷德說道，蹲在台階下方的邊緣處。

    愛德華輕蔑地哼了一聲，道“這裏是新奧蘭多，歐克利。”

    “你可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這裏根本不存在幫助這個說法。正如你所見，這裏隻有一群痛苦到發瘋的人和一群即將會因為痛苦而發瘋的人。除此之外，你什麽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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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我想你應該也在尋找逃出新奧蘭多城的方法吧？”

    愛德華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沉默了數秒。

    “可惜你問錯人了，歐克利。”

    “不，你是這裏唯一頭腦清醒，而且沒有攻擊我的人。”莫德雷德肯定地說道。“你的行為顯然比你的言語更有說服力。”

    “是的，我的確沒有傷害你，不過你別誤會。我之所以會這麽仁慈，隻是因為我認為你根本沒東西可搶而已。”

    莫德雷德有些退縮了，他並不了解眼前這個綠頭發的家夥，可擺在他麵前的選擇隻有兩個一是想辦法與這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達成共識，二是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座城市的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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