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字數:28493 加入書籤
沉悶的密室內,紅影緩緩站起身,
那紅色經脈仿佛人體全身的血管,千絲萬縷地交錯纏繞,
那無數紙人在飛舞,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仿佛靈魂在遭受著輪回的折磨。
紅影盯著白九歌,那眼神木納的同時,還隱隱摻雜著幾絲仇怨。
“好強烈的鬼氣,這套副本還隱藏了這樣一個遊戲boss?”
白九歌退後幾步,
那強烈的危機感,使得他的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當氣氛持續沉默了幾秒後,白九歌的右手毫無征兆地出手。
手臂的皮膚上,撕裂開三道口子,三隻血眼凸出來,
釋放的鬼氣在頃刻間暴漲到了一個新高度。
五指抓在空氣中,五道血痕淩厲地切向紅影。
同一時間,白九歌以最快的速度,往那階梯口衝去。
沒有任何戀戰的意思。
血瞳簡單的立即跑三個字,
已經表明了這紅影強的離譜,即便開了三隻眼的他也懸!
哧啦!
紅影抬手一抓,五指發力就輕易地捏碎紅芒,
僅僅邁出一個腳步,就瞬間到了那階梯口那邊,封堵了去路。
白九歌還沒等反應,血瞳操控著右手,
抬起間,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經脈在蠕動,
寬大的手掌,朝著它拍去。
這一拍,鬼氣仿佛排山倒海般卷起!
紅影似乎察覺到這一掌帶來少許威脅,
伸手撕下身上的一張詛咒紙人,貼在那手掌上。
強大的反震,將右手反震回去,
那滔天般的鬼氣,則被詛咒紙人盡數地吸收。
緊接著,
那張詛咒紙人就如煤氣罐一樣,迅速膨脹,爆炸成一團碎屑!
血瞳暗罵了一聲什麽,兩根手指抬起,
鬼氣如同漩渦般急劇聚攏,一道漆黑的光束,貫穿了空氣,直指那眉心!
紅影又隨手取下身上一張詛咒紙人,
任憑那詛咒在瘋狂掙紮,在淒厲地嚎叫,彈在身前,將那黑光全部擋了下來。
然後,那詛咒紙人同樣粉碎開來,化成遍地碎屑散落在地。
“惡心的東西。”血瞳聲音愈發地低沉。
紅影頓了一下,
那被紅色經脈覆蓋的手,突地抓來,速度快到了極致。
目標不是血瞳,而是白九歌的胸口!
縱使白九歌第一時間疾身而退,還是慢了,
眼見那漆黑的指甲就要貫穿心髒,血瞳迅速及時地做出了保護。
嘭地一聲炸響,白九歌疾身而退,
再看右手,布滿屍斑的皮膚撕裂,黑血沿著手臂流淌滴落。
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但對血瞳來說,隻是皮外傷。
白九歌看著右臂的傷勢,還沒等出聲,血瞳就說道:
“已經跑不掉了。”
“反正你有幾條命,交代一條在這也無所謂。”
白九歌撇了眼棺材那邊,搖搖頭說道:
“不一定要送一條命的。”
那邊,紅色歪了歪頭,盯著白九歌,
身形直接化作殘影,迅速掠來。
白九歌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張金色鱗片,
五指合攏,直接捏碎。
“恭喜玩家觸發保護機製—指定位置傳送!”
一道光束籠罩白九歌全身,
當紅影衝來,瞬間擊穿了白九歌的身形。
但並沒有血肉迸濺,白九歌變成了一團散光消散而去……
紅影轉身,仇怨的眼睛盯著那散落在地消失的光點,陷入了沉默。
“有意思。”
一個聲音在密室裏回響,聲音帶著少許的玩味。
紅影呆滯的麵目,透出一絲意識,
接著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詛咒紙人脫離,消失在黑暗中。
紅影在原地,仿佛是宕機一般,
少傾,邁出腳步,也消失在密室的黑暗中。
那暗淡到極致的燭火頃刻間全部熄滅,
密室內瞬間被黑暗吞沒。
……
咻!!
白九歌眼前一陣模糊,身體出現一種失重感,
下一秒,腳底傳來充實感。
等眼前的景象清晰時,白九歌坐在了一張電腦椅上。
熟悉的場景,正是梁子肅的房間。
桌麵上,擺放著一杯水。
是白九歌出門前倒的一杯開水,這會兒變成涼白開了。
“得虧是多了一個瞬間轉移的保護機製,不然就玩球了。”
白九歌靠在椅背上,拿著那杯水喝了一口,
長舒一口氣。
“不是有幾條命,你在慌什麽?”血瞳出聲。
“這一套副本不同,扮演的角色存在太多約束,
角色一旦死亡,就被評定為扮演失敗,
不僅影響副本評分,第二角色的此前扮演全部作廢,隻能重新扮演。”
扮演角色不僅約束了白九歌,也更大約束了血瞳。
因為身體的脆弱,以及沒有任何鬼力加持,
導致血瞳的實力壓製了百分之三十之多。
否則,以剛才那種情況,
就算血瞳真打不過,真想走,那紅影根本留不住他,哪會這麽狼狽?
血瞳跟它交手,還要時刻保護梁子肅的身體,
一個不小心,他這瓷娃娃的身體就破碎了。
換作白九歌原本的身體,哪需要顧慮?
這幾套副本下來,白酒哥的身體已經經過了數次升華,身體素質絕對不會是梁子肅這麽一個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借助原身體及血瞳的第三隻眼,本可以讓白九歌在副本內橫著走。
結果卻是匹配到了扮演這樣一個坑爹的副本模式!
可悲的是,
副本限製裏玩家很多東西,但主線的難度絲毫沒有降低。
主線的boss更是強的離譜,這怎麽玩?
至於那紅影是不是神秘校長?
白九歌不清楚,
或許是,又或許隻是校長的一個傀儡。
“梁子肅當初應該是見過那神秘校長,達成了某個合作,
校長給予他紙人的好處,讓愛人永遠保留容顏,讓梁子峰遭受詛咒的折磨。”
並且,
對方也在時刻注意白九歌的動靜,否則也不會在密室裏出手。
一旦在主線上取得突破性進展,副本的主線boss一定會幹涉進來,
用各種方式阻止,白九歌也習以為常了。
逃出生天,並沒有讓白九歌鬆懈,
他調出遊戲信息麵板,在完美扮演任務上輸入了殮容師,點擊了確認。
“玩家輸入第二角色的職業身份,評定為正確!”
“恭喜玩家完成完美扮演任務,獲得50%扮演度!”
“玩家目前累計扮演度為83%,已達第二角色的完美扮演,
可自行選擇繼續扮演,或者扮演第三角色!”
梁子肅這個角色已經沒什麽好研究了,
白九歌沒有猶豫,點擊了第三角色的扮演。
“正在為玩家匹配選定第三角色……”
話音一落,
沒等杯子放回在桌麵上,白九歌整個人消失在屋內。
水杯砸落在地,碎裂開來,電腦椅小幅度地轉動。
陽台裏,鸚鵡盯著空蕩蕩的凹槽,嘎嘎地叫道:
“爸爸餓了!爸爸餓了!爸爸餓了!”
……
白九歌再一次回到了遊戲空間內,周圍盡是空白虛無。
“不知道這第三個扮演的,會是什麽角色?”
“角色轉變後,我將是新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那神秘校長,還會不會繼續盯上我?”
按照現在的遊戲進程,白九歌也不確定能否在第三個角色達到完美扮演前,完成主線。
看似主線獲得了不少的線索,有了不小的進程,
可實際上,還是霧水一片,沒有實際性的進展。
“表演係的那幾個小鬼是關鍵,
無論第三個角色是什麽,都必須在那幾個小鬼身上下功夫。”白九歌暗暗心想。
“第三角色已為玩家選定,玩家可以隨時進入角色扮演!”
這時,遊戲的提示音傳來。
白九歌點擊了確認,身體透出一層浮白的光暈,
隨後化作一團散光,消失在了原地。
……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眩暈的大腦,一點點恢複意識,白九歌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扇敞開的窗戶,
窗外是一片竹林,各種夜色才出沒的蟲子叫聲,在耳邊不絕於耳。
白九歌坐在一張椅子上,歪著腦袋,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屋內沒有開燈,朦朧的月色照射在白九歌的位置上。
呼呼。
一邊,灶台正煮著什麽,騰騰的白煙從半開的蓋子裏滾滾冒出。
白九歌跳下椅子,發現自己的個子跟藤椅差不多,
再看自己的雙手,頓時一陣無奈:
“好家夥,兜兜轉轉,又扮演回小孩了。”
不過經曆了梁子肅這樣雙重扮演的奇葩角色再扮演回小孩,白九歌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過,
當白九歌的目光放在自己的穿著時,臉龐突地在不斷抽搐。
粉色的小熊短袖,配上一條連衣小短裙,
看的白九歌的嘴角不斷扯動著。
“不是這麽搞笑吧,這次扮演的是個小女孩?”
白九歌頓感一陣無語,更不如說是羞恥,
他以為遊戲副本會存在一絲底線,
至少不會將玩家性別和角色性別打亂。
結果還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但是,很快白九歌就察覺到哪裏不對。
“不對啊,怎麽好像帶把的?”
到了鏡子前,白九歌透過鏡子才發現自己是個男孩的模樣,
隻是穿著女生的衣服。
“現在的小孩都這麽奇葩,
早早就有女裝大佬的癖好?”白九歌愕然地心想。
女孩的衣服,看起來大一碼,
穿在自己身上,有些鬆鬆垮垮。
不同於黎小銘的幹淨。
這個小男孩頭發亂糟糟,皮膚黝黑,
手腳的指甲縫裏,還夾著不少的黑泥。
外加上屋內的簡陋布置,電視機、家具這些都很破舊,
看起來很有年份了,破舊不堪,看的出是個貧窮的家庭。
但更大的問題,還是身上的這套女裝。
“該不會真又是什麽變態嗜好的問題兒童吧?”白九歌心想。
呼呼!
這時,
那灶台上的瓦煲動靜越來越大,一騰騰的白煙從煲裏冒出。
白九歌連忙過去關上火,擰緊煤氣,
因為個子不高,踮起腳尖,拿著毛巾費了不少功夫才把那瓦煲放在桌麵上。
煮的是麵條,
看樣子煮的時間過長,導致麵條一夾起,就直接爛掉了。
煮麵的湯沒有任何油點,隻放了鹽和一點醬油,
隻是一口,白九歌胃口就沒了。
但肚子咕咕地叫,強烈的饑餓感還是讓白九歌不得不繼續動起筷子。
“這個時間點,家裏的大人都去了哪裏?
還是說沒有家長?”白九歌暗自心想。
或許是太饑餓的緣故,連續吃了幾口,白九歌倒是越吃越香,
哧溜了幾口,碗裏的麵條就瞬間見底,
就連那沒有油麵的湯底,都被喝的一幹二淨。
白九歌擦了一下嘴巴,看著像剛洗過一樣幹淨的瓦煲,忍不住喃喃:
“這孩子究竟是有多餓啊?”
填飽了肚子,白九歌便在房屋內走動。
有了前兩個扮演角色的經驗,
白九歌對於扮演角色初始步驟,也算是輕車熟路。
想要了解一個角色的簡單信息,了解身邊的環境是必不可少的。
跟黎小銘的家不同的是,第三角色的家不是套間,
三層樓的房屋,似乎因為沒有足夠資金沒有得到裝修,
還是一棟紅磚樓,就連門窗,很多也都沒有裝上。
略顯淩亂邋遢的環境,很多東西都是破舊不堪,
堆積在角落裏,布滿了蜘蛛網和塵埃。
“環境這麽糟糕嗎?”
白九歌插著衣服口袋,小眉毛挑動。
他一邊觀察,一邊習慣性地想去扶一下眼鏡框,
才發現這第三角色並不近視。
進了一個房間,一張木床擺放在那裏,邊上還有一個簡陋的書桌。
上麵的很多書都翻了皮,布滿皺褶,
幾本漫畫書更是破舊的不堪入目。
在一個作業本上,白九歌終於看到了第三扮演角色的名字。
秦烽。
在書桌的一邊,還有不小秦烽的一些小玩具:
一個玻璃罐裏,存放滿了千紙鶴和小星星,彈弓、紙槍等等。
從抽屜底下,白九歌還翻出了一個紙盒子,
裏麵是一雙球鞋,不出意外的同樣破舊,
上麵全是針線和針孔,真應了那句縫縫補補又是一年。
“針線活挺不錯。”
白九歌自言自語。
“房屋看似簡陋而淩亂,實際上,很多東西都擺放整齊,
破舊的東西,通過細膩的手活,得以繼續使用。”
“看得出,這個秦烽是個心細的孩子。”
“唯一不足的是,有女裝這種癖好,
這才多大的年紀啊?”白九歌微微搖頭。
雖然是這麽想,但相對於黎小銘那些變態的嗜好,這個叫秦烽的孩子確實算是很正常了。
白九歌又到了另一個房間,整個屋子也就兩個房間,
還有一間變成了堆積雜物的房間。
房間內,散發著一種潮濕的黴味,
雖然不是第一次聞了,但鼻子還是很不舒服。
床上很淩亂,甚至還有半個雞爪、煙頭這些東西,在杯子裏。
床底下,堆積滿了酒瓶子,流淌著啤酒,
使得房間內的味道,更加地難聞。
“看來是有大人的,不過看起來這大人……”
白九歌搖搖頭,這樣的環境讓他一言難盡。
嘭嘭嘭。
當白九歌走出房間時,客廳裏傳來敲門聲。
“大人回來了?”
白九歌整理著思緒,目前對扮演的角色幾乎是一片空白,
言行舉止都得保持注意,這關乎到扮演度。
擰動著門把,裏麵的卡槽似乎是生鏽了,
費了不少功夫,才擰開房門。
“是門又壞了嗎,改天我來給你修修吧。”
剛開門,敲門的人就開口了。
看到這個人,白九歌明顯的愣了愣。
李倩倩看著白九歌呆滯的小臉,問道:
“怎麽了?是我臉上的麻子又多了嗎?”
白九歌回神,搖搖頭說道:
“沒有,姐姐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差點沒認出來。”
李倩倩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容非常淺,彈了彈白九歌的額頭:
“你這些話都是從哪學來的?”
“你那劃破的衣服我給你縫好了,你看一下,
家裏還有什麽破裂的衣服,我給你縫縫。”
李倩倩將一套衣服遞到白九歌眼前,說道。
她的頭發沒有之前那麽淩亂枯燥,
顯然是經過精心的梳理,柔順了許多,
那一張精致的臉上,雖然有著不少雀斑,
但也正是這些雀斑,添加了不少真實美。
顯然,
那晚上白九歌扮演的梁子肅說的那些話,這丫頭都聽進耳裏了。
“我的衣服,你果然不適合穿,
趕緊脫了換上吧,等會兒你媽回來了,
一會兒等她看見你這身衣服,就解釋不通了。”李倩倩說道。
敢情不是秦烽喜歡女裝,
而是沒衣服穿了,李倩倩才給他一套,讓他穿著先!
秦烽跟李倩倩是什麽關係呢?
白九歌沒做多想,到房間內,換了衣服,
拿著李倩倩的衣服出來。
李倩倩坐在客廳裏,
她似乎沒少來,對屋內的東西都有著熟悉。
這會兒,翻著那瓦煲,說道:
“跟你說了,你正長著身體,
再吃這些沒有油份的東西,會影響發育。”
“你必須得跟你媽要錢!她該盡一個母親的基本責任!”
李倩倩臉上顯得很不滿,但接著又透露出無奈,
從口袋裏取出兩枚遊戲幣,放在桌麵上。
“拿去買點好吃的先吧。”
看的出,李倩倩也很窘迫,
但看不得別人可憐,心腸肉眼可見的好。
幾句話,讓白九歌確定秦烽跟李倩倩關係不錯,
拿起兩枚遊戲幣,塞回到她手裏,謝絕道:
“不用了,我會像家裏的大人要,你自己留著吧。”
“讓你拿著就拿著。”
在外人眼裏,李倩倩表現得有些害羞膽怯、並且有幾分神經質,
這會兒卻是表現得像個強勢的鄰家姐姐。
遊戲幣被強行塞回到手心裏,白九歌眨了眨眼,沒有作聲。
李倩倩看了眼主臥室內的淩亂,遲疑一下,試著問道:
“你那爸爸,這陣子有回來嗎?”
爸爸?”
這種問話方式通常看得出父子關係並不好,
實際上通過屋內的邋遢環境,以及秦烽吃的那些東西,都可以看出這一點了。
秦烽的父母都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
“我不在家的時候,或許回來過吧。”
白九歌含糊不清地回答。
李倩倩點了點頭,看了看房屋四周,說道:
“如果你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姐姐能幫你的不多,但至少能讓你到我那躲一下。”
“知道了。”
李倩倩接過衣服,摸了摸白九歌的頭,嘴角帶著少許笑容:
“記住一句話,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對生活失去樂趣,
這是一個老師教我的。”
說完,就走了。
當門關上後,屋內又變得昏暗無比,
冷清的氣氛,彌漫在各個潮濕的角落裏。
白九歌到了廚房看了幾眼,鍋不知道多久沒用過了,
上麵積滿蜘蛛網,還鋪著一層鏽油。
筷子碗碟堆放在碗櫃裏,爬滿了蟑螂,到處都是老鼠蟑螂的黑屎,
通風口的油管上,消瘦的老鼠來回地爬動。
出到客廳,牆上的一個相框,被砸的稀巴爛,
全家照的三個人模樣都已經看不清。
“驚悚世界裏似乎永遠不會存在美滿的家庭,
家暴、孤僻、變態是這個世界的特色。”
雖然口頭是這麽說,白九歌還是忍不住去想,
既然不想負責,生下來做什麽,當玩具耍著好玩嗎?
聞著身上的氣味,白九歌到了衛生間裏洗了個澡,
看著牆上的鍾點,已經淩晨兩點了。
“六點半起床去學校,這點睡眠時間對小孩發育有很大影響,生活作息也該改了。”
秦明擦著頭,回到房間內,扭轉發條,
調了個破舊鬧鍾的時間,放在床頭上,便躺下準備進入睡眠。
新的環境,並沒有影響白九歌的睡眠質量,
因為他能感受到角色身體的疲憊及困意。
眼皮子點點沉重,白九歌意識迷迷糊糊,
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他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響。
但他沒有理會,或許是老鼠在廚房找吃的,
窮酸的家庭,柴米油鹽都是稀罕物,
老鼠看了都搖頭....
白九歌繼續睡,
突地就停嘭地一聲響,似乎是什麽砸碎的聲音。
白九歌被驚醒了,揉了下眼睛,帶著一絲警惕出了房間,
到了客廳裏,就見一個女人躺在沙發上,
昂著頭,睡的迷迷糊糊。
牆角裏,一個玻璃瓶炸裂開來,酒水淌滿了那裏。
女人頭發幹枯,身材消瘦,穿著簡單的襯衫短褲,
麵部枯黃,眼眶凹陷,布滿皺褶約莫是三四十歲的模樣。
女人注意到了白九歌,嘴裏嗯啊了一聲,
坐起身子來,身子歪歪扭扭,酒味刺鼻。
伸手拿起桌麵上的一瓶黃啤,用桌角敲碎瓶口,也不怕割破嘴,
也不管有沒有玻璃碎渣,大口大口地喝起來了。
直接吹了半瓶,女人才滿足地靠在沙發上,
朝白九歌笑了笑,指了指牆角那裏,醉醺醺地說道:
“我看到有隻老鼠,想用酒瓶子砸死,
嗬嗬,結果沒砸死,把你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兒子?”
說完了,嘴裏吐出一些玻璃碎渣,嘴巴有些豔紅。
白九歌內心帶著一絲怪異,臉上表現的十分平靜,淡漠地道: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回房間睡覺了。”
“今晚你好像睡得很早?”
女人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又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細支芙蓉王,
點燃後,抽了一口氣,表情享受地躺在沙發上。
在她的脖子、大腿上都有著明顯的淤青傷痕,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失足的不良少女。
仿佛常年混跡於夜場,糜爛是她給秦明的第一印象。
明明是她兒子,
但說話的方式,給人感覺更像是在跟同齡人交談。
“困了。”白九歌回了一句。
“取給我倒一杯水來,別傻站著,
幸幸苦苦生了你該有點用處。”
女人抽著煙,目光散漫地看著白九歌。
白九歌遲疑著,還是進了廚房,
直接從水龍頭那裏擰了一杯自來水,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女人拿起喝了一口,意識似乎清醒了一些,
不知從哪又拿出一瓶啤酒,點了點香煙上的煙火,
砸爛啤酒口,笑著說道:
“真是媽的好兒子,渴了吧,喝點酒?
煙就算了,你媽就剩這一兩根了。”
白九歌:“……”
這特麽真是親生的麽?
這家教簡直不要太優秀!
“坐下來,反正你又不上學,
你跟我這個母親好久沒聊過了吧?”
“母子間聊聊天,正好給我醒醒酒。”
女子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拿著酒,
眼神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如果忽略那邋遢的形象,完全給人一種女強人的即視感。
“不上學什麽意思?輟學了?”
白九歌暗疑,象征性地猶豫了一下,才坐下來,
正好可以借助聊天的方式,了解到關於這個角色的信息,以及跟身邊人的關係。
白九歌坐了下來,麵目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漠,
眼神沒有絲毫對母親的尊敬及認可。
破裂的家庭裏,孩子與父母通常都不會很好。
更何況,是麵對這樣一個糜爛,絲毫不在乎兒子生活的母親,
秦烽的態度必然是負麵的,
這一點,白九歌不用通過身邊的事物進行推測,也能篤定。
女子將白九歌眼睛的冷漠盡數看在眼裏,
沒有絲毫的傷感和黯然,反而是笑了笑:
“輟學的事,你要怪,就怪你那該死的父親吧。”
“他什麽鬼樣,你最清楚了,
就現在可能是躺在某個女人的床上,或是某個酒桌上,醉生夢死。”
“預留給你的那筆錢,是他拿的,
說來也奇怪,把我打的頭破血流都沒問出錢在哪裏,
反倒給他那狗鼻子嗅出來了。”
“你還想回學校的話,從他身上找吧,
不過這會兒,應該是揮霍幹淨了。”
女人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煙,
說話的方式很隨意,模樣很像一個瘋婆子,但又不失一種優雅。
白九歌這才注意到她的嘴角裂開了,
像是被什麽利器割破,鮮血染紅了煙頭。
他想過這個家庭很糟糕,但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兩個大人都是沉浸在燈紅酒綠夜生活裏的糜爛角色?
黎小銘的家庭雖然同樣是破碎,但至少有一個深愛著他的母親。
秦烽這裏,他更像是被丟棄在垃圾裏無人問津的垃圾……
接著,女人想到什麽,神情變得有些亢奮,
坐起身來,將一柄水果刀放在桌麵上,說道:
“不如我們把他殺了怎麽樣?處理一下然後衝進馬桶裏?”
白九歌看著她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反問道:“成功率大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
女人笑道:“你不敢嗎?
如果我有這個機會,我會毫不猶豫將他的腦袋割下來!”
女人又拿起水果刀,修起手指甲,說道:
“如果你不想,就當我沒說過吧。”
“我承認,我不是個好母親,也是個爛人,
但把我變成這樣的,是你的爸爸。”
“我這輩子做過很多爛事,唯一後悔的,就是生了你,
我媽,也就是你外婆,當初不知道多少次想在我熟睡的時候弄死我,
可惜啊,她真該狠心一些。”
“她說我這麽賤,怎麽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現在最可笑的是,我這樣賤的一個人居然還有一個兒子。”
“你說是吧,我的好兒子?”
女人掐滅了煙頭,笑眯眯地看著白九歌,
眼裏沒有半分對兒子的關愛,有的隻是一些很平淡的情感。
“真可悲,我說的是我。”白九歌冷冷地開口。
女人也沒在意,繼續淡笑地道:
“現在你輟學了,雖然年齡還很小,
但你該自己學會掙錢,我已經給不了你錢,
給了,那家夥也會想方設法奪去。”
“所以後麵的日子,你得靠自己活著,
或許,有時我能給你帶些吃的回來”
白九歌沒有回答。
女人想拿起酒喝,白九歌一把奪過,
將酒瓶扔到窗戶外,站起身冰冷地道:
“你要喝,去外麵喝,別在這裏吵到我,
如果還是這些無聊的話題,那我回房間睡覺了。”
說完,也不等女人說話,白九歌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女人看著嘭地一聲關上的門,打了個哈欠,
也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倒頭就躺下了。
房間內,白九歌臉上的冰冷消失了,
不禁搖搖頭,心說這第三角色和第一角色的母親,真是截然相反的形象,
被這麽一打擾,暫時沒了困意,
回到書桌前,又打開抽屜,試著翻找一些有用的東西。
還別說,從一本破舊的書本裏,翻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
幾個小鬼站在一個台階,笑容滿麵地拍下了這張合照。
令白九歌意外的是,
這幾個小鬼都不陌生,是唐柔那幾個小鬼!
每個人身上都穿著表演服,盯著鏡頭笑,笑容都顯得十分童真。
“秦烽跟這些小鬼都有關係?也是表演公會的一員?”
白九歌盯著照片最角落裏,屬最小個的秦烽,正抱著一個舞獅頭,咧嘴地笑著。
雙眼笑成月牙狀,看得出很開心。
白九歌想在裏麵找出那個從沒見過叫亞男的孩子,
但發現出了唐柔那幾個,還有不少陌生麵孔,
應該是當時加入公會得新成員。
究竟哪個是亞男,他也不知道。
合上書本,白九歌喃喃道:
“既然秦烽也是表演係的,那跟那幾個小鬼肯定是熟略的。”
“利用這一層身份,我或許能從那幾個小鬼身上,套到更多有關主線的線索信息來。”
輟學就輟學吧,又不是不能回學校。
房間裏,或許還有很多值得翻找得地方,
但白九歌實在沒心思了,
小孩的身體正值發育,這會兒困意又上來了。
回到床上,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很香,
醒來的時候,明亮的光線透過沒有窗戶的窗口,照射在白九歌臉上。
白九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翻身下床,
前一個角色留下的習慣病,讓他下意識到衣櫃那邊翻出西裝,到落地鏡前整理著著裝。
簡陋的房間,簡單地穿著,省去了很多功夫。
穿著人字拖,白九歌出了房間,
客廳裏冷冷清清,主臥室的房門開著,
裏麵床上的被子淩亂,母親不知去向。
白九歌一點點想起昨晚的事。
“我是輟學的狀態,現在不用去學校,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特麽直接是怎麽生存了。”
偌大的一棟樓裏,真的連個吃的都沒有,
哪怕是一塊麵包,一鬥米,廚房那裏被老鼠蟑螂翻了個遍。
簡單地刷了個牙,洗了把臉,白九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孤獨的味道彌漫在整個角落。
秦烽這孩子每天都是怎麽度過的?
這個年齡段,別的孩子還在學校裏打打鬧鬧,一起嬉戲,
他卻上不了學,獨自在家,就連吃的,也是自己想辦法。
這樣的環境,要麽會將孩子逼成一個極度自閉的人,要麽逼成一個極度心理扭曲的人。
任何一個方向都是極端!
家庭的環境,家教的父母,直接性地操控孩子如何成長。
獨自咕嚕咕嚕地叫,白九歌看了眼牆上的鍾點,臨近十一點了。
“先到處走走吧,父母不管死活,
我又不是斷手斷腳,幾頓飯還搞定不了?”
白九歌心想著出了門,房子的位置在小鎮比較偏僻的位置,
再往後便是朦朧一片,被層層白霧所包圍,隻要是玩家都知道,那是地圖界線。
“我記得屍鴉鬼校,和鬼餐廳、藍月便利店都是一條公交線路上的,
那完成副本後,我是不是能直接搭公交回去?”
想到這裏,白九歌突然好奇藍月便利店被打理的怎麽樣了?
“我那幾個可愛的員工,應該不會把店鋪搞砸,
畢竟畢竟有廖深和麵具鬼看著。”
白九歌喃喃著,走出了一條小巷子,
幽楠小鎮並不大,站在高處,遠遠就看到屍鴉鬼校,
這會兒那下課的鍾聲,正從學校裏傳出來,
即便隔著老遠,都能聽到。
沒有繼續眺望,白九歌順著小路往下走。
即便到了正午,幽楠小鎮依舊給人十分幽寒的感覺,
白霧彌漫,那大樟樹下,下棋的老人收拾著棋盤,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地走了。
白九歌剛走下來,鼻間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扭頭看去,就見一檔包子鋪正冒著白煙,
陣陣包子香味從裏麵彌漫出來,充斥在鼻間,勾動著饞蟲。
白九歌雙手插著口袋走過去,
從口袋裏摸出昨晚李倩倩塞給他的兩枚遊戲幣。
包子鋪的老板出來了,是一個係著白色圍裙,帶著頭巾的年輕大叔,
見著白九歌,有些不滿:“咋現在才來?”
白九歌表情帶著一絲怪異,
這話什麽意思?秦烽還是這裏的常客?
看著那剛開蓋,還熱騰騰的包子,琢磨著是什麽陷時,
包子鋪老板見著,直接夾了三個肉包子,放在碟子上,遞過來。
白九歌接過來,正打算交錢,就聽店鋪老板沉聲說道:
“趕緊吃了,吃完了幹活!
別磨磨嘰嘰,我這可不養閑人!”
白九歌愕然,
看到了邊上招聘童工的牌子,才明白過來。
敢情秦烽是給這包子鋪打童工,才換來吃的用的。
“玩家觸發角色扮演任務!
在包子鋪完成一日童工表現,獲得老板優秀評價,即可獲得扮演度及副本評分!”(任務內含隱藏線索)
“隱藏線索是什麽意思?主線上的?”
既然是角色選擇的,還是個扮演任務,自然得順著來。
收起遊戲幣,白九歌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吃了起來。
他想吃慢些,但吃著吃著,還是狼吞虎咽起來。
包子鋪的老板語氣雖然不友好,但心底還是不錯的,
將一杯豆漿放在桌麵上,說道:
“吃這麽快,萬一噎死在我店鋪門口,
晦氣是小事,你那死鬼老爹,肯定訛我一大筆錢!”
“吃慢點!別害人!”
白九歌點了點頭,拿起豆漿喝了一口,咽了下去。
吃下最後一個肉包子,咬到了一個硬東西,磕了牙齒。
白九歌有些吃疼地吐出來,是一枚戒指。
還沒等白九歌反應,店鋪老板眼疾手快,一把將鑽石奪了過去,嘿嘿地笑了兩聲:
“我說那手指上的戒指不見了,你小子運氣還不錯,
要吞下去了,那可就要費我不少功夫拿出來了!”
這話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但更多的是惡心!
白九歌猜到肉包子的肉自然不會是豬肉,
但這會兒吃出一枚戒指,還是感覺渾身不適。
這年頭,在驚悚世界裏混口吃的都不容易啊!
“吃飽了就幹活,再磨蹭,晚飯別想著有著落!”
店鋪老板留下這句話,將戒指揣進口袋裏,
到了廚房裏,繼續剁起肉來。
白九歌到了後院抱著一桶碎肉到後廚。
店鋪老板拿起一塊肉,放在案板上剁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今天進的貨不錯,做出來的包子口感應該很好,
那幫熊孩子最饞的就是這些。”
白九歌看著這些,很想問一下這些貨從哪裏進的。
但話到了喉嚨,還是咽住了。
跟角色無關要緊的話題,還是不要在遊戲npc麵前講出來,
扮演度降低是小事,還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恐怖的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