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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悶的密室內,紅影緩緩站起身,

    那紅色經脈仿佛人體全身的血管,千絲萬縷地交錯纏繞,

    那無數紙人在飛舞,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仿佛靈魂在遭受著輪回的折磨。

    紅影盯著白九歌,那眼神木納的同時,還隱隱摻雜著幾絲仇怨。

    “好強烈的鬼氣,這套副本還隱藏了這樣一個遊戲boss?”

    白九歌退後幾步,

    那強烈的危機感,使得他的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當氣氛持續沉默了幾秒後,白九歌的右手毫無征兆地出手。

    手臂的皮膚上,撕裂開三道口子,三隻血眼凸出來,

    釋放的鬼氣在頃刻間暴漲到了一個新高度。

    五指抓在空氣中,五道血痕淩厲地切向紅影。

    同一時間,白九歌以最快的速度,往那階梯口衝去。

    沒有任何戀戰的意思。

    血瞳簡單的立即跑三個字,

    已經表明了這紅影強的離譜,即便開了三隻眼的他也懸!

    哧啦!

    紅影抬手一抓,五指發力就輕易地捏碎紅芒,

    僅僅邁出一個腳步,就瞬間到了那階梯口那邊,封堵了去路。

    白九歌還沒等反應,血瞳操控著右手,

    抬起間,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經脈在蠕動,

    寬大的手掌,朝著它拍去。

    這一拍,鬼氣仿佛排山倒海般卷起!

    紅影似乎察覺到這一掌帶來少許威脅,

    伸手撕下身上的一張詛咒紙人,貼在那手掌上。

    強大的反震,將右手反震回去,

    那滔天般的鬼氣,則被詛咒紙人盡數地吸收。

    緊接著,

    那張詛咒紙人就如煤氣罐一樣,迅速膨脹,爆炸成一團碎屑!

    血瞳暗罵了一聲什麽,兩根手指抬起,

    鬼氣如同漩渦般急劇聚攏,一道漆黑的光束,貫穿了空氣,直指那眉心!

    紅影又隨手取下身上一張詛咒紙人,

    任憑那詛咒在瘋狂掙紮,在淒厲地嚎叫,彈在身前,將那黑光全部擋了下來。

    然後,那詛咒紙人同樣粉碎開來,化成遍地碎屑散落在地。

    “惡心的東西。”血瞳聲音愈發地低沉。

    紅影頓了一下,

    那被紅色經脈覆蓋的手,突地抓來,速度快到了極致。

    目標不是血瞳,而是白九歌的胸口!

    縱使白九歌第一時間疾身而退,還是慢了,

    眼見那漆黑的指甲就要貫穿心髒,血瞳迅速及時地做出了保護。

    嘭地一聲炸響,白九歌疾身而退,

    再看右手,布滿屍斑的皮膚撕裂,黑血沿著手臂流淌滴落。

    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但對血瞳來說,隻是皮外傷。

    白九歌看著右臂的傷勢,還沒等出聲,血瞳就說道:

    “已經跑不掉了。”

    “反正你有幾條命,交代一條在這也無所謂。”

    白九歌撇了眼棺材那邊,搖搖頭說道:

    “不一定要送一條命的。”

    那邊,紅色歪了歪頭,盯著白九歌,

    身形直接化作殘影,迅速掠來。

    白九歌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張金色鱗片,

    五指合攏,直接捏碎。

    “恭喜玩家觸發保護機製—指定位置傳送!”

    一道光束籠罩白九歌全身,

    當紅影衝來,瞬間擊穿了白九歌的身形。

    但並沒有血肉迸濺,白九歌變成了一團散光消散而去……

    紅影轉身,仇怨的眼睛盯著那散落在地消失的光點,陷入了沉默。

    “有意思。”

    一個聲音在密室裏回響,聲音帶著少許的玩味。

    紅影呆滯的麵目,透出一絲意識,

    接著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詛咒紙人脫離,消失在黑暗中。

    紅影在原地,仿佛是宕機一般,

    少傾,邁出腳步,也消失在密室的黑暗中。

    那暗淡到極致的燭火頃刻間全部熄滅,

    密室內瞬間被黑暗吞沒。

    ……

    咻!!

    白九歌眼前一陣模糊,身體出現一種失重感,

    下一秒,腳底傳來充實感。

    等眼前的景象清晰時,白九歌坐在了一張電腦椅上。

    熟悉的場景,正是梁子肅的房間。

    桌麵上,擺放著一杯水。

    是白九歌出門前倒的一杯開水,這會兒變成涼白開了。

    “得虧是多了一個瞬間轉移的保護機製,不然就玩球了。”

    白九歌靠在椅背上,拿著那杯水喝了一口,

    長舒一口氣。

    “不是有幾條命,你在慌什麽?”血瞳出聲。

    “這一套副本不同,扮演的角色存在太多約束,

    角色一旦死亡,就被評定為扮演失敗,

    不僅影響副本評分,第二角色的此前扮演全部作廢,隻能重新扮演。”

    扮演角色不僅約束了白九歌,也更大約束了血瞳。

    因為身體的脆弱,以及沒有任何鬼力加持,

    導致血瞳的實力壓製了百分之三十之多。

    否則,以剛才那種情況,

    就算血瞳真打不過,真想走,那紅影根本留不住他,哪會這麽狼狽?

    血瞳跟它交手,還要時刻保護梁子肅的身體,

    一個不小心,他這瓷娃娃的身體就破碎了。

    換作白九歌原本的身體,哪需要顧慮?

    這幾套副本下來,白酒哥的身體已經經過了數次升華,身體素質絕對不會是梁子肅這麽一個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借助原身體及血瞳的第三隻眼,本可以讓白九歌在副本內橫著走。

    結果卻是匹配到了扮演這樣一個坑爹的副本模式!

    可悲的是,

    副本限製裏玩家很多東西,但主線的難度絲毫沒有降低。

    主線的boss更是強的離譜,這怎麽玩?

    至於那紅影是不是神秘校長?

    白九歌不清楚,

    或許是,又或許隻是校長的一個傀儡。

    “梁子肅當初應該是見過那神秘校長,達成了某個合作,

    校長給予他紙人的好處,讓愛人永遠保留容顏,讓梁子峰遭受詛咒的折磨。”

    並且,

    對方也在時刻注意白九歌的動靜,否則也不會在密室裏出手。

    一旦在主線上取得突破性進展,副本的主線boss一定會幹涉進來,

    用各種方式阻止,白九歌也習以為常了。

    逃出生天,並沒有讓白九歌鬆懈,

    他調出遊戲信息麵板,在完美扮演任務上輸入了殮容師,點擊了確認。

    “玩家輸入第二角色的職業身份,評定為正確!”

    “恭喜玩家完成完美扮演任務,獲得50%扮演度!”

    “玩家目前累計扮演度為83%,已達第二角色的完美扮演,

    可自行選擇繼續扮演,或者扮演第三角色!”

    梁子肅這個角色已經沒什麽好研究了,

    白九歌沒有猶豫,點擊了第三角色的扮演。

    “正在為玩家匹配選定第三角色……”

    話音一落,

    沒等杯子放回在桌麵上,白九歌整個人消失在屋內。

    水杯砸落在地,碎裂開來,電腦椅小幅度地轉動。

    陽台裏,鸚鵡盯著空蕩蕩的凹槽,嘎嘎地叫道:

    “爸爸餓了!爸爸餓了!爸爸餓了!”

    ……

    白九歌再一次回到了遊戲空間內,周圍盡是空白虛無。

    “不知道這第三個扮演的,會是什麽角色?”

    “角色轉變後,我將是新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那神秘校長,還會不會繼續盯上我?”

    按照現在的遊戲進程,白九歌也不確定能否在第三個角色達到完美扮演前,完成主線。

    看似主線獲得了不少的線索,有了不小的進程,

    可實際上,還是霧水一片,沒有實際性的進展。

    “表演係的那幾個小鬼是關鍵,

    無論第三個角色是什麽,都必須在那幾個小鬼身上下功夫。”白九歌暗暗心想。

    “第三角色已為玩家選定,玩家可以隨時進入角色扮演!”

    這時,遊戲的提示音傳來。

    白九歌點擊了確認,身體透出一層浮白的光暈,

    隨後化作一團散光,消失在了原地。

    ……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眩暈的大腦,一點點恢複意識,白九歌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扇敞開的窗戶,

    窗外是一片竹林,各種夜色才出沒的蟲子叫聲,在耳邊不絕於耳。

    白九歌坐在一張椅子上,歪著腦袋,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屋內沒有開燈,朦朧的月色照射在白九歌的位置上。

    呼呼。

    一邊,灶台正煮著什麽,騰騰的白煙從半開的蓋子裏滾滾冒出。

    白九歌跳下椅子,發現自己的個子跟藤椅差不多,

    再看自己的雙手,頓時一陣無奈:

    “好家夥,兜兜轉轉,又扮演回小孩了。”

    不過經曆了梁子肅這樣雙重扮演的奇葩角色再扮演回小孩,白九歌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過,

    當白九歌的目光放在自己的穿著時,臉龐突地在不斷抽搐。

    粉色的小熊短袖,配上一條連衣小短裙,

    看的白九歌的嘴角不斷扯動著。

    “不是這麽搞笑吧,這次扮演的是個小女孩?”

    白九歌頓感一陣無語,更不如說是羞恥,

    他以為遊戲副本會存在一絲底線,

    至少不會將玩家性別和角色性別打亂。

    結果還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但是,很快白九歌就察覺到哪裏不對。

    “不對啊,怎麽好像帶把的?”

    到了鏡子前,白九歌透過鏡子才發現自己是個男孩的模樣,

    隻是穿著女生的衣服。

    “現在的小孩都這麽奇葩,

    早早就有女裝大佬的癖好?”白九歌愕然地心想。

    女孩的衣服,看起來大一碼,

    穿在自己身上,有些鬆鬆垮垮。

    不同於黎小銘的幹淨。

    這個小男孩頭發亂糟糟,皮膚黝黑,

    手腳的指甲縫裏,還夾著不少的黑泥。

    外加上屋內的簡陋布置,電視機、家具這些都很破舊,

    看起來很有年份了,破舊不堪,看的出是個貧窮的家庭。

    但更大的問題,還是身上的這套女裝。

    “該不會真又是什麽變態嗜好的問題兒童吧?”白九歌心想。

    呼呼!

    這時,

    那灶台上的瓦煲動靜越來越大,一騰騰的白煙從煲裏冒出。

    白九歌連忙過去關上火,擰緊煤氣,

    因為個子不高,踮起腳尖,拿著毛巾費了不少功夫才把那瓦煲放在桌麵上。

    煮的是麵條,

    看樣子煮的時間過長,導致麵條一夾起,就直接爛掉了。

    煮麵的湯沒有任何油點,隻放了鹽和一點醬油,

    隻是一口,白九歌胃口就沒了。

    但肚子咕咕地叫,強烈的饑餓感還是讓白九歌不得不繼續動起筷子。

    “這個時間點,家裏的大人都去了哪裏?

    還是說沒有家長?”白九歌暗自心想。

    或許是太饑餓的緣故,連續吃了幾口,白九歌倒是越吃越香,

    哧溜了幾口,碗裏的麵條就瞬間見底,

    就連那沒有油麵的湯底,都被喝的一幹二淨。

    白九歌擦了一下嘴巴,看著像剛洗過一樣幹淨的瓦煲,忍不住喃喃:

    “這孩子究竟是有多餓啊?”

    填飽了肚子,白九歌便在房屋內走動。

    有了前兩個扮演角色的經驗,

    白九歌對於扮演角色初始步驟,也算是輕車熟路。

    想要了解一個角色的簡單信息,了解身邊的環境是必不可少的。

    跟黎小銘的家不同的是,第三角色的家不是套間,

    三層樓的房屋,似乎因為沒有足夠資金沒有得到裝修,

    還是一棟紅磚樓,就連門窗,很多也都沒有裝上。

    略顯淩亂邋遢的環境,很多東西都是破舊不堪,

    堆積在角落裏,布滿了蜘蛛網和塵埃。

    “環境這麽糟糕嗎?”

    白九歌插著衣服口袋,小眉毛挑動。

    他一邊觀察,一邊習慣性地想去扶一下眼鏡框,

    才發現這第三角色並不近視。

    進了一個房間,一張木床擺放在那裏,邊上還有一個簡陋的書桌。

    上麵的很多書都翻了皮,布滿皺褶,

    幾本漫畫書更是破舊的不堪入目。

    在一個作業本上,白九歌終於看到了第三扮演角色的名字。

    秦烽。

    在書桌的一邊,還有不小秦烽的一些小玩具:

    一個玻璃罐裏,存放滿了千紙鶴和小星星,彈弓、紙槍等等。

    從抽屜底下,白九歌還翻出了一個紙盒子,

    裏麵是一雙球鞋,不出意外的同樣破舊,

    上麵全是針線和針孔,真應了那句縫縫補補又是一年。

    “針線活挺不錯。”

    白九歌自言自語。

    “房屋看似簡陋而淩亂,實際上,很多東西都擺放整齊,

    破舊的東西,通過細膩的手活,得以繼續使用。”

    “看得出,這個秦烽是個心細的孩子。”

    “唯一不足的是,有女裝這種癖好,

    這才多大的年紀啊?”白九歌微微搖頭。

    雖然是這麽想,但相對於黎小銘那些變態的嗜好,這個叫秦烽的孩子確實算是很正常了。

    白九歌又到了另一個房間,整個屋子也就兩個房間,

    還有一間變成了堆積雜物的房間。

    房間內,散發著一種潮濕的黴味,

    雖然不是第一次聞了,但鼻子還是很不舒服。

    床上很淩亂,甚至還有半個雞爪、煙頭這些東西,在杯子裏。

    床底下,堆積滿了酒瓶子,流淌著啤酒,

    使得房間內的味道,更加地難聞。

    “看來是有大人的,不過看起來這大人……”

    白九歌搖搖頭,這樣的環境讓他一言難盡。

    嘭嘭嘭。

    當白九歌走出房間時,客廳裏傳來敲門聲。

    “大人回來了?”

    白九歌整理著思緒,目前對扮演的角色幾乎是一片空白,

    言行舉止都得保持注意,這關乎到扮演度。

    擰動著門把,裏麵的卡槽似乎是生鏽了,

    費了不少功夫,才擰開房門。

    “是門又壞了嗎,改天我來給你修修吧。”

    剛開門,敲門的人就開口了。

    看到這個人,白九歌明顯的愣了愣。

    李倩倩看著白九歌呆滯的小臉,問道:

    “怎麽了?是我臉上的麻子又多了嗎?”

    白九歌回神,搖搖頭說道:

    “沒有,姐姐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差點沒認出來。”

    李倩倩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容非常淺,彈了彈白九歌的額頭:

    “你這些話都是從哪學來的?”

    “你那劃破的衣服我給你縫好了,你看一下,

    家裏還有什麽破裂的衣服,我給你縫縫。”

    李倩倩將一套衣服遞到白九歌眼前,說道。

    她的頭發沒有之前那麽淩亂枯燥,

    顯然是經過精心的梳理,柔順了許多,

    那一張精致的臉上,雖然有著不少雀斑,

    但也正是這些雀斑,添加了不少真實美。

    顯然,

    那晚上白九歌扮演的梁子肅說的那些話,這丫頭都聽進耳裏了。

    “我的衣服,你果然不適合穿,

    趕緊脫了換上吧,等會兒你媽回來了,

    一會兒等她看見你這身衣服,就解釋不通了。”李倩倩說道。

    敢情不是秦烽喜歡女裝,

    而是沒衣服穿了,李倩倩才給他一套,讓他穿著先!

    秦烽跟李倩倩是什麽關係呢?

    白九歌沒做多想,到房間內,換了衣服,

    拿著李倩倩的衣服出來。

    李倩倩坐在客廳裏,

    她似乎沒少來,對屋內的東西都有著熟悉。

    這會兒,翻著那瓦煲,說道:

    “跟你說了,你正長著身體,

    再吃這些沒有油份的東西,會影響發育。”

    “你必須得跟你媽要錢!她該盡一個母親的基本責任!”

    李倩倩臉上顯得很不滿,但接著又透露出無奈,

    從口袋裏取出兩枚遊戲幣,放在桌麵上。

    “拿去買點好吃的先吧。”

    看的出,李倩倩也很窘迫,

    但看不得別人可憐,心腸肉眼可見的好。

    幾句話,讓白九歌確定秦烽跟李倩倩關係不錯,

    拿起兩枚遊戲幣,塞回到她手裏,謝絕道:

    “不用了,我會像家裏的大人要,你自己留著吧。”

    “讓你拿著就拿著。”

    在外人眼裏,李倩倩表現得有些害羞膽怯、並且有幾分神經質,

    這會兒卻是表現得像個強勢的鄰家姐姐。

    遊戲幣被強行塞回到手心裏,白九歌眨了眨眼,沒有作聲。

    李倩倩看了眼主臥室內的淩亂,遲疑一下,試著問道:

    “你那爸爸,這陣子有回來嗎?”

    爸爸?”

    這種問話方式通常看得出父子關係並不好,

    實際上通過屋內的邋遢環境,以及秦烽吃的那些東西,都可以看出這一點了。

    秦烽的父母都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

    “我不在家的時候,或許回來過吧。”

    白九歌含糊不清地回答。

    李倩倩點了點頭,看了看房屋四周,說道:

    “如果你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姐姐能幫你的不多,但至少能讓你到我那躲一下。”

    “知道了。”

    李倩倩接過衣服,摸了摸白九歌的頭,嘴角帶著少許笑容:

    “記住一句話,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對生活失去樂趣,

    這是一個老師教我的。”

    說完,就走了。

    當門關上後,屋內又變得昏暗無比,

    冷清的氣氛,彌漫在各個潮濕的角落裏。

    白九歌到了廚房看了幾眼,鍋不知道多久沒用過了,

    上麵積滿蜘蛛網,還鋪著一層鏽油。

    筷子碗碟堆放在碗櫃裏,爬滿了蟑螂,到處都是老鼠蟑螂的黑屎,

    通風口的油管上,消瘦的老鼠來回地爬動。

    出到客廳,牆上的一個相框,被砸的稀巴爛,

    全家照的三個人模樣都已經看不清。

    “驚悚世界裏似乎永遠不會存在美滿的家庭,

    家暴、孤僻、變態是這個世界的特色。”

    雖然口頭是這麽說,白九歌還是忍不住去想,

    既然不想負責,生下來做什麽,當玩具耍著好玩嗎?

    聞著身上的氣味,白九歌到了衛生間裏洗了個澡,

    看著牆上的鍾點,已經淩晨兩點了。

    “六點半起床去學校,這點睡眠時間對小孩發育有很大影響,生活作息也該改了。”

    秦明擦著頭,回到房間內,扭轉發條,

    調了個破舊鬧鍾的時間,放在床頭上,便躺下準備進入睡眠。

    新的環境,並沒有影響白九歌的睡眠質量,

    因為他能感受到角色身體的疲憊及困意。

    眼皮子點點沉重,白九歌意識迷迷糊糊,

    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他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響。

    但他沒有理會,或許是老鼠在廚房找吃的,

    窮酸的家庭,柴米油鹽都是稀罕物,

    老鼠看了都搖頭....

    白九歌繼續睡,

    突地就停嘭地一聲響,似乎是什麽砸碎的聲音。

    白九歌被驚醒了,揉了下眼睛,帶著一絲警惕出了房間,

    到了客廳裏,就見一個女人躺在沙發上,

    昂著頭,睡的迷迷糊糊。

    牆角裏,一個玻璃瓶炸裂開來,酒水淌滿了那裏。

    女人頭發幹枯,身材消瘦,穿著簡單的襯衫短褲,

    麵部枯黃,眼眶凹陷,布滿皺褶約莫是三四十歲的模樣。

    女人注意到了白九歌,嘴裏嗯啊了一聲,

    坐起身子來,身子歪歪扭扭,酒味刺鼻。

    伸手拿起桌麵上的一瓶黃啤,用桌角敲碎瓶口,也不怕割破嘴,

    也不管有沒有玻璃碎渣,大口大口地喝起來了。

    直接吹了半瓶,女人才滿足地靠在沙發上,

    朝白九歌笑了笑,指了指牆角那裏,醉醺醺地說道:

    “我看到有隻老鼠,想用酒瓶子砸死,

    嗬嗬,結果沒砸死,把你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兒子?”

    說完了,嘴裏吐出一些玻璃碎渣,嘴巴有些豔紅。

    白九歌內心帶著一絲怪異,臉上表現的十分平靜,淡漠地道: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回房間睡覺了。”

    “今晚你好像睡得很早?”

    女人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又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細支芙蓉王,

    點燃後,抽了一口氣,表情享受地躺在沙發上。

    在她的脖子、大腿上都有著明顯的淤青傷痕,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失足的不良少女。

    仿佛常年混跡於夜場,糜爛是她給秦明的第一印象。

    明明是她兒子,

    但說話的方式,給人感覺更像是在跟同齡人交談。

    “困了。”白九歌回了一句。

    “取給我倒一杯水來,別傻站著,

    幸幸苦苦生了你該有點用處。”

    女人抽著煙,目光散漫地看著白九歌。

    白九歌遲疑著,還是進了廚房,

    直接從水龍頭那裏擰了一杯自來水,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女人拿起喝了一口,意識似乎清醒了一些,

    不知從哪又拿出一瓶啤酒,點了點香煙上的煙火,

    砸爛啤酒口,笑著說道:

    “真是媽的好兒子,渴了吧,喝點酒?

    煙就算了,你媽就剩這一兩根了。”

    白九歌:“……”

    這特麽真是親生的麽?

    這家教簡直不要太優秀!

    “坐下來,反正你又不上學,

    你跟我這個母親好久沒聊過了吧?”

    “母子間聊聊天,正好給我醒醒酒。”

    女子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拿著酒,

    眼神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如果忽略那邋遢的形象,完全給人一種女強人的即視感。

    “不上學什麽意思?輟學了?”

    白九歌暗疑,象征性地猶豫了一下,才坐下來,

    正好可以借助聊天的方式,了解到關於這個角色的信息,以及跟身邊人的關係。

    白九歌坐了下來,麵目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漠,

    眼神沒有絲毫對母親的尊敬及認可。

    破裂的家庭裏,孩子與父母通常都不會很好。

    更何況,是麵對這樣一個糜爛,絲毫不在乎兒子生活的母親,

    秦烽的態度必然是負麵的,

    這一點,白九歌不用通過身邊的事物進行推測,也能篤定。

    女子將白九歌眼睛的冷漠盡數看在眼裏,

    沒有絲毫的傷感和黯然,反而是笑了笑:

    “輟學的事,你要怪,就怪你那該死的父親吧。”

    “他什麽鬼樣,你最清楚了,

    就現在可能是躺在某個女人的床上,或是某個酒桌上,醉生夢死。”

    “預留給你的那筆錢,是他拿的,

    說來也奇怪,把我打的頭破血流都沒問出錢在哪裏,

    反倒給他那狗鼻子嗅出來了。”

    “你還想回學校的話,從他身上找吧,

    不過這會兒,應該是揮霍幹淨了。”

    女人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煙,

    說話的方式很隨意,模樣很像一個瘋婆子,但又不失一種優雅。

    白九歌這才注意到她的嘴角裂開了,

    像是被什麽利器割破,鮮血染紅了煙頭。

    他想過這個家庭很糟糕,但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兩個大人都是沉浸在燈紅酒綠夜生活裏的糜爛角色?

    黎小銘的家庭雖然同樣是破碎,但至少有一個深愛著他的母親。

    秦烽這裏,他更像是被丟棄在垃圾裏無人問津的垃圾……

    接著,女人想到什麽,神情變得有些亢奮,

    坐起身來,將一柄水果刀放在桌麵上,說道:

    “不如我們把他殺了怎麽樣?處理一下然後衝進馬桶裏?”

    白九歌看著她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反問道:“成功率大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

    女人笑道:“你不敢嗎?

    如果我有這個機會,我會毫不猶豫將他的腦袋割下來!”

    女人又拿起水果刀,修起手指甲,說道:

    “如果你不想,就當我沒說過吧。”

    “我承認,我不是個好母親,也是個爛人,

    但把我變成這樣的,是你的爸爸。”

    “我這輩子做過很多爛事,唯一後悔的,就是生了你,

    我媽,也就是你外婆,當初不知道多少次想在我熟睡的時候弄死我,

    可惜啊,她真該狠心一些。”

    “她說我這麽賤,怎麽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現在最可笑的是,我這樣賤的一個人居然還有一個兒子。”

    “你說是吧,我的好兒子?”

    女人掐滅了煙頭,笑眯眯地看著白九歌,

    眼裏沒有半分對兒子的關愛,有的隻是一些很平淡的情感。

    “真可悲,我說的是我。”白九歌冷冷地開口。

    女人也沒在意,繼續淡笑地道:

    “現在你輟學了,雖然年齡還很小,

    但你該自己學會掙錢,我已經給不了你錢,

    給了,那家夥也會想方設法奪去。”

    “所以後麵的日子,你得靠自己活著,

    或許,有時我能給你帶些吃的回來”

    白九歌沒有回答。

    女人想拿起酒喝,白九歌一把奪過,

    將酒瓶扔到窗戶外,站起身冰冷地道:

    “你要喝,去外麵喝,別在這裏吵到我,

    如果還是這些無聊的話題,那我回房間睡覺了。”

    說完,也不等女人說話,白九歌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女人看著嘭地一聲關上的門,打了個哈欠,

    也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倒頭就躺下了。

    房間內,白九歌臉上的冰冷消失了,

    不禁搖搖頭,心說這第三角色和第一角色的母親,真是截然相反的形象,

    被這麽一打擾,暫時沒了困意,

    回到書桌前,又打開抽屜,試著翻找一些有用的東西。

    還別說,從一本破舊的書本裏,翻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

    幾個小鬼站在一個台階,笑容滿麵地拍下了這張合照。

    令白九歌意外的是,

    這幾個小鬼都不陌生,是唐柔那幾個小鬼!

    每個人身上都穿著表演服,盯著鏡頭笑,笑容都顯得十分童真。

    “秦烽跟這些小鬼都有關係?也是表演公會的一員?”

    白九歌盯著照片最角落裏,屬最小個的秦烽,正抱著一個舞獅頭,咧嘴地笑著。

    雙眼笑成月牙狀,看得出很開心。

    白九歌想在裏麵找出那個從沒見過叫亞男的孩子,

    但發現出了唐柔那幾個,還有不少陌生麵孔,

    應該是當時加入公會得新成員。

    究竟哪個是亞男,他也不知道。

    合上書本,白九歌喃喃道:

    “既然秦烽也是表演係的,那跟那幾個小鬼肯定是熟略的。”

    “利用這一層身份,我或許能從那幾個小鬼身上,套到更多有關主線的線索信息來。”

    輟學就輟學吧,又不是不能回學校。

    房間裏,或許還有很多值得翻找得地方,

    但白九歌實在沒心思了,

    小孩的身體正值發育,這會兒困意又上來了。

    回到床上,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很香,

    醒來的時候,明亮的光線透過沒有窗戶的窗口,照射在白九歌臉上。

    白九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翻身下床,

    前一個角色留下的習慣病,讓他下意識到衣櫃那邊翻出西裝,到落地鏡前整理著著裝。

    簡陋的房間,簡單地穿著,省去了很多功夫。

    穿著人字拖,白九歌出了房間,

    客廳裏冷冷清清,主臥室的房門開著,

    裏麵床上的被子淩亂,母親不知去向。

    白九歌一點點想起昨晚的事。

    “我是輟學的狀態,現在不用去學校,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特麽直接是怎麽生存了。”

    偌大的一棟樓裏,真的連個吃的都沒有,

    哪怕是一塊麵包,一鬥米,廚房那裏被老鼠蟑螂翻了個遍。

    簡單地刷了個牙,洗了把臉,白九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孤獨的味道彌漫在整個角落。

    秦烽這孩子每天都是怎麽度過的?

    這個年齡段,別的孩子還在學校裏打打鬧鬧,一起嬉戲,

    他卻上不了學,獨自在家,就連吃的,也是自己想辦法。

    這樣的環境,要麽會將孩子逼成一個極度自閉的人,要麽逼成一個極度心理扭曲的人。

    任何一個方向都是極端!

    家庭的環境,家教的父母,直接性地操控孩子如何成長。

    獨自咕嚕咕嚕地叫,白九歌看了眼牆上的鍾點,臨近十一點了。

    “先到處走走吧,父母不管死活,

    我又不是斷手斷腳,幾頓飯還搞定不了?”

    白九歌心想著出了門,房子的位置在小鎮比較偏僻的位置,

    再往後便是朦朧一片,被層層白霧所包圍,隻要是玩家都知道,那是地圖界線。

    “我記得屍鴉鬼校,和鬼餐廳、藍月便利店都是一條公交線路上的,

    那完成副本後,我是不是能直接搭公交回去?”

    想到這裏,白九歌突然好奇藍月便利店被打理的怎麽樣了?

    “我那幾個可愛的員工,應該不會把店鋪搞砸,

    畢竟畢竟有廖深和麵具鬼看著。”

    白九歌喃喃著,走出了一條小巷子,

    幽楠小鎮並不大,站在高處,遠遠就看到屍鴉鬼校,

    這會兒那下課的鍾聲,正從學校裏傳出來,

    即便隔著老遠,都能聽到。

    沒有繼續眺望,白九歌順著小路往下走。

    即便到了正午,幽楠小鎮依舊給人十分幽寒的感覺,

    白霧彌漫,那大樟樹下,下棋的老人收拾著棋盤,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地走了。

    白九歌剛走下來,鼻間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扭頭看去,就見一檔包子鋪正冒著白煙,

    陣陣包子香味從裏麵彌漫出來,充斥在鼻間,勾動著饞蟲。

    白九歌雙手插著口袋走過去,

    從口袋裏摸出昨晚李倩倩塞給他的兩枚遊戲幣。

    包子鋪的老板出來了,是一個係著白色圍裙,帶著頭巾的年輕大叔,

    見著白九歌,有些不滿:“咋現在才來?”

    白九歌表情帶著一絲怪異,

    這話什麽意思?秦烽還是這裏的常客?

    看著那剛開蓋,還熱騰騰的包子,琢磨著是什麽陷時,

    包子鋪老板見著,直接夾了三個肉包子,放在碟子上,遞過來。

    白九歌接過來,正打算交錢,就聽店鋪老板沉聲說道:

    “趕緊吃了,吃完了幹活!

    別磨磨嘰嘰,我這可不養閑人!”

    白九歌愕然,

    看到了邊上招聘童工的牌子,才明白過來。

    敢情秦烽是給這包子鋪打童工,才換來吃的用的。

    “玩家觸發角色扮演任務!

    在包子鋪完成一日童工表現,獲得老板優秀評價,即可獲得扮演度及副本評分!”(任務內含隱藏線索)

    “隱藏線索是什麽意思?主線上的?”

    既然是角色選擇的,還是個扮演任務,自然得順著來。

    收起遊戲幣,白九歌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吃了起來。

    他想吃慢些,但吃著吃著,還是狼吞虎咽起來。

    包子鋪的老板語氣雖然不友好,但心底還是不錯的,

    將一杯豆漿放在桌麵上,說道:

    “吃這麽快,萬一噎死在我店鋪門口,

    晦氣是小事,你那死鬼老爹,肯定訛我一大筆錢!”

    “吃慢點!別害人!”

    白九歌點了點頭,拿起豆漿喝了一口,咽了下去。

    吃下最後一個肉包子,咬到了一個硬東西,磕了牙齒。

    白九歌有些吃疼地吐出來,是一枚戒指。

    還沒等白九歌反應,店鋪老板眼疾手快,一把將鑽石奪了過去,嘿嘿地笑了兩聲:

    “我說那手指上的戒指不見了,你小子運氣還不錯,

    要吞下去了,那可就要費我不少功夫拿出來了!”

    這話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但更多的是惡心!

    白九歌猜到肉包子的肉自然不會是豬肉,

    但這會兒吃出一枚戒指,還是感覺渾身不適。

    這年頭,在驚悚世界裏混口吃的都不容易啊!

    “吃飽了就幹活,再磨蹭,晚飯別想著有著落!”

    店鋪老板留下這句話,將戒指揣進口袋裏,

    到了廚房裏,繼續剁起肉來。

    白九歌到了後院抱著一桶碎肉到後廚。

    店鋪老板拿起一塊肉,放在案板上剁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今天進的貨不錯,做出來的包子口感應該很好,

    那幫熊孩子最饞的就是這些。”

    白九歌看著這些,很想問一下這些貨從哪裏進的。

    但話到了喉嚨,還是咽住了。

    跟角色無關要緊的話題,還是不要在遊戲npc麵前講出來,

    扮演度降低是小事,還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恐怖的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