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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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的曾經,被最終掩去蹤跡的特征就是變成了人們代代相傳的故事,膾炙人口,精彩絕倫而又版本多樣。

    以很久很久以前為故事的開篇,以小孩子的安然入睡為故事的結尾。

    就像如今的靈族,不管曾經有著怎樣的輝煌與強大,不管那份責任與犧牲持續了多久,如今也隻是成為了眾多因為宏大而逐漸失真的上古洪荒秘事之一而已。

    天地生靈繁衍生息十萬年,足跡踏過大江南北,到處都可以是他們的棲息之地。

    但也總有許多他們不可跨越的高山,不可涉足的密林。

    這些地方也因為未知而更加神秘。

    澤清虔誠的跪拜在一片有一棵棵參天古木組成的密林前,從這裏往後看去,隻有連綿不絕的溪川河流,亙古不斷的百千大山。

    再想往前走去,眼前那過於茂密的樹幹虯枝更為留給這片土地任何的空隙。幽深的墨綠色在這裏仿佛沒有盡頭。

    澤清又把合十的雙手交疊舉於頭頂,然後深深的跪拜下去。

    起身之後,又再次換個禮節。

    右手放於心口處,左手輕輕抓住右手的手腕。在心裏默默的禱祝著什麽,隨後又是十分莊重虔誠的三個叩首跪拜。

    站在澤清身後的上弦默默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

    直至澤清起身再次走進她的身側,看著前麵的密林,緩緩開口說道:“靈女大人,歡迎回家。”

    “希望那些一起逝去的亡靈故人,在今日,都得以暫時歸家安眠。”

    兩人神色皆是淡然,沒有歸家的喜悅,隻有同樣恍如隔世的籲歎。

    話音落下,麵前的密林自動開出一條小路,雖是小路,卻是一條茂盛熱鬧的花路。

    各色小野花密密匝匝,自在的盛放在這黯淡的密林之中。

    凡是澤清所過之路,小小的花朵皆做迎風狀。有的甚至伸展至澤清的裙擺,輕輕地撫弄著裙擺處同樣的小花刺繡。

    上弦淩空揮手,便有幾多或藍色或紫色的小花被采擷下來,山間精靈一般跳躍著飛至澤清的發間,自動變成一個個可愛又不失莊重的發飾點綴,點綴之下原本披散的長發被編成了好幾股精致好看的發辮。

    再往裏行至更深處,華蓋密林裏更是難以投下幾分光線下來。

    卻又有一群群攜著幽微光點的螢火蟲飛來,在二人麵前越聚越多,螢火蟲中又飛來一隻蝴蝶,分別在澤清和上弦的頭頂盤旋幾圈就又飛向了別處。

    澤清默默的感受著這一切,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這樣細小卻又精巧的心思,是她作為靈女的記憶裏,也不曾有過的。

    她誕生於光明之處,並不算長的成長時間,受盡了天地恩澤沐浴。即使後來九淵封印十萬年,這些小女兒家的幼稚的向往也原來並沒有完全被磨滅掉。

    光明淨世之地,自然要有人甘願為這片土地犧牲。

    可又如這片密林,你進來之前,隻覺得它尤為可怖。

    先是這無邊無際的吞噬著來者心中所有的勇氣的黑暗,再就是那荒涼蕭肅的枝幹老藤,就像是一個可以隨時揮刀斬盡天地的惡魔,可當你再往裏走,看到這些讓人心生暖意和安慰的小花螢火,那惡魔唯一的溫柔和善意,你既然接住了,那他這唯一的好,你就得認。

    “上弦,本來,我還真有幾分的近鄉情怯,所以想要事先給族中寫一封信回去,但是,又好像怎麽落筆都不對,實在是,不知道該寄給誰了。”

    澤清有些自嘲的笑著,隨手從耳畔拿起一股發辮扯至身前,用手指撥弄著發梢。

    “已經十萬年了啊,靈族二位族長在我之後也已經隕落,從那時起,我便也沒有了父母,如今,就連伴我成長的柏木,見時,七音三位長老,也因為要守住最後一根缺了封彌印的靈柱而相繼閉關沉睡。”

    澤清停下了腳步,密林走到了盡頭,抬頭望去,眼前的土地沒有四溢的靈氣,雖然也是陽光普照,但卻是難掩的冷清。

    “啊,果然。”澤清輕歎出一口氣,眼中難掩意料之中的悲涼和失望。

    “靈族已經不早是昔日的靈族了,而我,也不再是昔日的澤清了。”

    澤清緩緩垂下頭去,加上她頗為傷感的語氣,此時看起來竟真像是一個流浪在外,無處可去的可憐的小孩子。

    澤清低著頭耐心的等待著身後上弦的反應。

    從靈族全族舍身抵擋天劫的時候,這些靈族先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靈族全族覆滅也並非沒有想過。

    十萬年了,靈族還可以有現在這樣的生機已經是極為不容易了,這估計還是那位新任靈長的功勞,如今這副模樣她可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澤清最奇怪的,還是上弦的反應。

    從進入密林開始他就不再說一個字,要說這回家,當然是應該激動興奮的,他就算是一個極度冷靜的人,也不該是這種冷漠的氣場。

    再說這近鄉情怯,澤清應該是比他還要有資格得多吧。

    果然,當澤清心裏的數字數到第十五時,上弦終於像是枯木逢了春一樣動起來了。

    他第一步的動作認識有些遲疑,但還是很快就跨步走到了澤清的身側。

    “沒有什麽是千年萬年,亙古不變的,隻要這些變化有它發生的意義就可以了。”

    “變化的意義?”澤清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上弦。

    “變化的意義,就是為了可以守住長久的不變。這個意義,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得到。”

    上弦溫柔的回望著澤清的眼睛,眼眸中紫色的光芒時隱時現。

    “澤清,就像是我們現在隨處可見的山川草木,即使柏木長老有一天真正消亡了,這些山山水水,一花一木,卻是亙古亙今;再有這天地之間的四季昏晨,朝朝暮暮,盤古之後,與天地齊長同生,見時長老分掌四季之時,這日月交替,時光流轉,同樣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半刻;最後就是七音長老,他在你臨世的前一天不得不親自去助靈力枯竭的二位長老守護最後一根靈柱,可即使這樣,這世間的文字,音律,包括每個人的信仰,都隻會繼續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上弦小心的把澤清身前的長辮移至身後,再用手指輕輕地梳理著其餘的散發。

    “澤清,靈族還是你的家,而你也從變過。你從來都是那個朗月清風的靈女澤清。”

    澤清看著眼前這樣的上弦,他難得麵對她時可以如此淡定從容的說出這般長且深奧的話語,間或有接觸,竟也是直勾勾真摯無比的。

    隻是這份真摯的眼神中,藏著的絕對不僅僅是寬慰。

    澤清自己都覺得奇怪,從第一次見到上弦開始,自己就對他那雙眼睛格外的熟悉,且有絕對自信的把控,仿佛那雙眼睛天生就是自己朝夕相處過的一般,即使是清澈之下藏著不見底的深潭,澤清也並不覺得會輕易能逃離她的掌控。

    “你這個小後生,倒是比我看得透徹。”澤清極有分寸的朝著上弦前移半步。

    “隻是你又怎麽知道我還是十萬年前的那個澤清呢?你這羽翼未豐的小娃娃,又從未見過我,我如今承載半身惡鬼之力,可再也擔不起朗月清風和四個字了。”

    “你當然擔得起,除了你,誰又能如此讓我......”上弦話語一頓,有些慌亂的低頭眨著眼睛,直到他的那份焦灼褪去,才再次直視著澤清,認真地說道:

    “你本生於大光明之淨世,所以即使是在九淵萬丈地底之下,你也能包容所有的黑暗,接納所有的廢墟陰霾,在無盡之中開出自己的花來。”

    上弦這次竟是主動靠近一步,眼中難言的苦澀直直的逼著澤清。

    “澤清,你並不是被九淵侵蝕了一般的光明,而是你用那一般的光明照亮了黑暗的九淵,你讓所有的晦暗,都有了顏色。”

    “上弦......你可曾,見到過九淵?”

    “隻知道九淵恐怖如斯,但很遺憾,我從未切身感受過。”

    嗯?這有什麽遺憾的?

    “......上弦,那你呢?你又是否改變了?你一直,都是上弦嗎?”

    澤清深深地望進上弦的眼睛,有多少次,她都想要把那汪深不見底卻總透著徹骨寒涼的潭水攪個天翻地覆。

    “......我們快進去吧。”上弦話語中都是對澤清問題的回避,但是澤清卻看得出來,他似有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這些被他不知道壓了多久的話,讓他的回避也像是直麵。

    澤清沒有再追問,這樣的直麵,讓澤清突然有些不忍心,懷揣著真相卻不能言語半分的人最受折磨,澤清也從未覺得上弦對她的一些隱瞞會傷害她分毫。

    澤清卻是輕輕地拉住了上弦的衣袖,上弦也是並未多言或是拒絕,兩人有著絕對的默契,心照不宣的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對於靈聖的歸來,靈族並沒有更熱鬧的歡迎或是眾人相迎的熱烈場麵。

    這讓澤清感覺很是舒服,本也並非是衣錦還鄉,平平淡淡的反而更像是一個遠遊他鄉的遊子歸家了。

    間或遇見一兩個同族的人,也隻是淡淡的接受著對方施施然的行禮。

    上弦帶著澤清走到長澤湖,這是靈族聖湖,一族靈脈所在,是暫存心火石最好的地方。

    長澤湖畔,早已經有一個年輕的靈族族人等在那裏。

    “靈族鳴苛,拜見靈聖大人。”

    一個無比實在的跪拜大禮結結實實的磕在了澤清的麵前。

    “不必了,請起吧。”

    “謝靈聖大人。”鳴苛剛起身,又轉向澤清身旁的上弦,躬身行禮,“鳴苛見過靈使大人。”

    “鳴苛,最近封天柱中的妖王不彌可是有異動?”

    上弦並沒有對著這個年輕小輩有著在人界的隨和,語氣裏藏不住的責備和憤怒。

    “回二位大人,封天柱最近確是有異動。”

    鳴苛雖然年輕,但是能夠站在這裏迎接著澤清和上弦,想來在如今的族中也應該是有些地位的。

    澤清現在對族中具體的事情並不了解,又想到四聖器之後自己很快又要回到九淵,就更不想深究這些了,因而也樂得上弦替她詢問這些。

    畢竟是後浪小輩嘛,澤清大方的想,多曆練曆練也是好的,以後這靈族畢竟也要是他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

    “怎麽回事,給靈聖大人一個解釋。”上弦的語氣裏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嚴,麵上淡淡的,倒也是不怒自威了。

    澤清雙手負在身後,心裏看著上弦嘖嘖讚歎著,好小子,會說話,有前途。這訓起人來的周身氣息,誰能想到他還有臉紅無措的狼狽模樣,怪不得靈使這麽重要的位置要讓他來做了。

    “回二位大人,因為七音長老最近也為了第四根靈柱的突然異動閉關沉睡了,靈族雖然事務並不繁多,但是一時之間也難免有些應接不暇,所以讓妖王不彌有了可乘之機,請二位大人降罪。”

    上弦並未再有答複,而是轉頭看向了身旁的澤清,詢問著她的意見。

    “鳴苛,你是上弦的人吧?”

    “啊?回大人,正是。靈使大人是我的主人。靈使大人在人族事務繁忙,我便幫著大人照應著族中事務。”

    澤清看著鳴苛的反應,本來有些的遲疑,但很快又流暢的回答著。

    這對一切都仿佛準備好了一樣,兩分的畢恭畢敬,兩分的誠惶誠恐,再加上六分對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意料之中淡定從容,謹慎沉穩,簡直和上弦是一個樣子。

    “鳴苛,七音長老走的時候可有留下什麽話?”

    “......並沒有。”

    澤清聽完不再言語,也算是意料之中,第四根靈柱原本應該封入最後一件靈器封彌印,但是她對於封彌印的記憶卻好像從沒有過這個東西一樣,幹淨的隻剩下這三個字了,以及封彌印最後的樣子了。

    第四根靈柱因為沒有靈器的靈源,所以一直由最後還得以存世的三位長老守護,即使是其他三件靈器破封而出,靈柱之內尚能依靠靈器殘留的氣息勉力支撐了五萬年,可如今第四根靈柱竟然也要支撐不住了,澤清明白,必須要加快速度找齊靈器了。

    “澤清,你是否,還記得有關封彌印的下落?”上弦問的有些遲疑。

    “不記得了,除了封彌印最後的樣子,再往後就是我的消散了。”

    澤清望著眼前熟悉的長澤湖無奈的回答道。

    對於封彌印,自己閉眼的早也就罷了,這些後人竟然也不知道下落。

    看著十萬年後得以再次奔流的長澤湖,隻能在心裏萬分無奈的哀歎著,怒其不爭啊,這時又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上弦,那個靈長長澤是怎麽回事?”

    “五萬年前,族中穩定下來之後,就不知所蹤了。”

    上弦坦然的直視著澤清同樣緊盯著他的眼睛。

    “靈聖大人怎麽突然問起了我們靈長了?”鳴苛開口道。

    “沒事,就是聽說這位靈長和你家靈使有些淵源,如今又像他的名字這般隨性自在的,我當然要過問一下了。”

    澤清說著走到了長澤湖邊蹲了下去,用右手一下下的撥弄著冰涼的湖水,湖水下麵的靈力仿佛感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湧出湖麵,在澤清的手指邊聚集著,翻滾著。

    澤清閉上眼睛,慢慢感受著這些熟悉的靈力,不動聲色的通過這些來自湖底深處的靈力探測著整個長澤湖。

    長澤湖十萬年冰封,自她再次臨世才重新流動,靈脈還在,卻是氣息微弱。

    澤清仔細的探遍整個長澤湖,不禁更加疑惑起來。整個長澤湖隻有一塊靈脈匯聚而成的晶石,雖然還未成形,但不難看出也是一貫的冰白色,那麽那塊帶著靈族氣息的紫色晶石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上弦,我修複心火石靈力消耗過多,你來把心火石放進長澤湖吧。”

    澤清恢複神色,揮手驅動湖麵匯聚的靈力,長澤湖隨之就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上弦召出心火石,緩緩推入長澤湖的縫隙裏。

    縫隙兩邊的靈力剛感應到心火石的力量,就幻化為一個個紅色的靈力光點,在湖麵翻騰不息,直到心火石穩穩的封入湖中,才隨之無聲無息的驟然褪去。

    澤清在上弦封印心火石的空隙,有意的回避著他,悄然走到了鳴苛的身邊。

    “鳴苛,那個靈使澤清,可有人見過他的樣子?”

    “據我所知,並沒有。”

    “那你呢?你也沒有見過?上弦呢,他可曾見過?”

    “靈聖大人,鳴苛並未有幸見過靈長大人的真容,靈使大人也從未提及過。”

    鳴苛說完就習慣性的不打算再言語其他,但好像又感受到了身旁這位靈聖此時的焦急,頗有責任心的例外補充道:

    “不過據族中一些老人說,這位靈長是七音長老一手扶持的,上任時,正是靈族動蕩之際,長澤靈長平日掌管族中事務,及其忙碌,最多在幾次族中祭拜先祖的儀式上見到,隻說是不愛笑,每次都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對族中人不論長幼老弱,都是十分的尊敬謙恭,一派澤世君子的儒雅樣子,再就是在這長澤湖畔偶然有人遇見過幾次吧,這長澤湖結冰十萬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麽。”

    鳴苛正一本正經的感歎著不可追憶的前人,抬頭便看見上弦冷著臉走過來,咽了咽口水,對澤清低聲說道:“想來我家靈使大人如今的這個性格也是隨了靈長大人這個師傅了吧。”

    澤清一時有些鬱悶。

    “心火石已經封印好了。”上弦看穿一切的探究著鳴苛。

    “我們在聊那位靈長長澤呢。”澤清坦然說道。“我本來覺得這個名字很是親切,但想來應該是因為這長澤湖吧。沒想到,過了五萬年,竟然已經沒有人記得他。”

    “五萬年,很長。”上弦的眼裏很快的閃過幾分悲傷,“對如今輝煌不在的靈族來說,長長的壽命也並非是亙古的,百年者當然很多,但千年已是少見,萬年更是一個難有概念的數字。一個人如果很不幸的活的很久,長久地立在這裏,看著一個個熟悉的生命逝去,新的生命到來,但每一個都隻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小部分,那麽這個人也自然應該被遺忘。”

    “五萬年,很長嗎?長到一個有著那樣不一樣的生命的人也那麽容易被遺忘。就像是有一天,我再次回到了九淵,也會被慢慢遺忘的,那樣我就是真正的消亡了。我唯一的親人自有輪回,而上弦你,也不會永遠記得我的,你也有你的結局和盡頭。”

    “我的生命有多長,你就會在我這裏存在多久。”上弦指著自己的心口,看著澤清的神色堅定真摯,“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澤清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心裏先是暖流湧入,這股暖意,讓她孤寒了十萬年的心有些發慌。很快卻又被無邊的苦澀占據,今日的記憶她一定會帶進九淵。

    澤清也很明白,隻會是記憶而已。

    有些疑慮,她必須揭開。

    “上弦,七音長老也去了最後一根靈柱,封彌印難尋,我們要盡快了。”澤清轉頭望著那片冒著隱隱黑氣的地方,一根長柱隱在連綿的高山後麵,直至蒼穹,十萬年也還是難以掩蓋他立在那裏的震懾。

    “封天柱,妖王不彌,沒有四個靈器,我也沒有把握憑我一己之力可以再次封印,若是真讓不彌破封,那又將是十萬年前的一場浩劫。”

    澤清語氣冷淡沉重,她隻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疲憊。

    如今靈族式微,十萬年前她即便是犧牲自己,也可以放心的被封十萬年,那是因為她知道有許多的同族者可以安排好後麵的一切,可以讓她放心的托付。

    可是如今,真的隻剩下她自己了,唯一的兄長臨漳早已經因為自己被罰入了輪回,自己又怎麽忍心再把他牽扯進來。

    正思及此處,澤清手心突然一燙,一個紅色的印記顯現出來。

    “上弦,尺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