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異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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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辯隻是從諸葛亮、龐統身上曉得這三個人很厲害,在各種遊戲裏也不乏這三位的形象,順口就說了出來。龐德公三人現在的名聲並不是很大,但蒯家、龐家是荊州排在第二第三的豪門,楊奇還是有所耳聞的;這三個人雖然號稱名士,但是與經學的關係不大。

    楊奇壓根猜不到劉辯曉得三人的途徑,想當然地以為劉辯是試探蔡瑁沒成功,想招募兩家;這是正事,楊奇眼神柔和了不少,嚴肅地說道:“那你就應該征辟這三人,做出重視人家的姿態,人家來不來是另外一回事,你說是不是?”

    劉辯眼神一亮:“我怎麽沒想到?”

    劉辯下詔征辟蒯良、龐德公、司馬水鏡為侍中,荊州還在劉表手中,誰都曉得這種征辟沒有實際意義,隻能算是表達一種善意,給劉表添添堵。不過劉辯沒想到劉表那裏還沒有反應,已經有人給自己添堵了,來添堵的人是孔融和禰衡。

    兩人認為在荊州的宋忠、邯鄲淳更應該征辟,這讓劉辯摸不著頭腦,邯鄲淳好歹還有些印象,宋忠,好像是羅大師筆下替蔡瑁送信給曹操獻荊州的馬仔,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征辟的。不過劉辯曉得能入孔融法眼的人沒有幾個,禰衡也是有點真才實學的人,就問道:“這兩個人有什麽特別?”

    孔融一怔,沒想到劉辯會這麽問,邯鄲淳兩人名氣不小,但要說特別,還真沒有什麽鶴立雞群的事跡;隻是大漢這時候大部分名士不都是這樣,講究的不是能力而是氣節,可這兩個家夥投在叛賊劉表那邊,要講氣節實在是講不出口,孔融隻好說:“邯鄲淳擅長蟲篆,宋忠精通《易經》。”

    “啊,這也叫長處。”劉辯隨即拿過一張白紙,寫下一行網絡火山文,換一行又寫下一連串的英文字母,然後放下筆問孔融:“朕的字體比邯鄲淳如何?”

    孔融一口氣憋在胸中,從劉辯不假思索一揮而就,能看出這兩行明顯是文字,火山文象形,毛筆寫出來的英文看上去像蝌蚪,與蟲篆還真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是孔融偏偏不認識,不認識怎麽評論好壞?

    禰衡兩眼死死盯著兩行字,咧著嘴笑道:“皇上的書法獨成一體,隻是這兩種文字想必是秘文,邯鄲淳根本無法比較。皇上,能不能收我為徒?”

    禰衡比劉辯大十幾歲,名動鄴城的大儒,劉辯要是敢說收禰衡做弟子,還不被世人的唾沫淹死;禰衡的嬉笑怒罵,恐怕也隻有簡雍可以一比,劉辯咽下一口氣說:“既然是秘文,豈能隨便授人,除非禰衡你發誓。”

    趙雲在旁邊憋到內傷,禰衡和劉辯的臉皮可都夠厚的,要禰衡發誓,不外乎是忠於劉辯,以狂生自詡的禰衡怎麽會願意丟這個臉;孔融怕好友再說出出格的話,咳嗽了一聲說:“那麽,皇上,邯鄲淳兩人的事情就暫緩;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劉表?”

    “漢律。”

    “此賊當誅。”禰衡看劉辯沒有反應,嗬嗬一笑說:“聽說皇上曾經想讓天下一日三餐,如今大局已定,是否要把這些提上議程。”

    兩個家夥轉換話題的節奏太快,劉辯有些反應不過來,怕後麵有坑,劉辯斟酌著說:“現在隻能先讓百姓安頓下來,等民心安定才能說下一步,否則戰事一起,什麽都完了。”

    孔融認真地問:“可不可以在冀州先行一步?”

    劉辯搖頭:“這不是我能做主的,等過了年,我再和尚書台商議;現在要考慮的是轉運司和鹽鐵司的模式。”

    孔融曉得這兩個司要有一位負責人,隻是孔融對這件事不關心,他是核心圈子外的人,隻是靠著自己的聲望和九卿之一的高位才能在鄴城昂頭獨行,要是牽連進這些俗事,不僅對品行是一種傷害,還可能得罪豪門。孔融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笑道:“皇上,說那些事,你我還不如閑談,就像你在寺廟裏寫的詩那樣,浮生偷得半日閑。”

    “也好。”劉辯笑道:“我們就說說北海郡的鹽田吧,孔大人恐怕也聽說了,那些黃巾軍現在基本上把北海看做自己的家園;楊彪去造船,也能在海邊上再建一座城池,讓很多人有工作掙錢。”

    孔融一直與東萊太守王修保持著聯係,聞言笑道:“這方麵臣自然不及皇上,想來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皇上對兗州是怎麽打算的?東郡和陳留的百姓過冬都是問題。”

    千年修行的狐狸沒一個簡單的,孔融壓根沒問劉辯最早拿下的並州而問兗州,顯然看出來並州和幽州麵臨鮮卑、烏桓的壓力,劉辯一直沒有興趣;孔融說道後來,臉色嚴肅起來。劉辯不知道這是孔融的習慣,還是真的憂國憂民,劉辯點點頭問:“石炭知道嗎?”

    禰衡搶著說:“有的地方也叫石墨,是一種可以燒的石頭,隻是燃燒的時候會有一種古怪的氣味,有的人冬天在屋子裏燒石炭取暖,窒息而死,看上去跟中毒一樣。”

    劉辯不由得對禰衡刮目相看,能不把荀彧放在眼裏,確實有些真材實料,劉辯說:“我聽說過一種火炕,一種可以燒火取暖的床,用磚或土坯砌成,上麵鋪席,下有孔道與煙囪相通,煙霧和那種氣味順著煙囪派出去,房間了不會受影響。鍾繇正在平原的屯田營裏研究,要是弄出來,便可以在各地推廣。我和鍾繇設計出來的雛形……”

    趙雲拿過來圖紙,劉辯給孔融他們解釋;見劉辯侃侃而談,孔融二人有些恍惚,這小子怎麽什麽都懂,反而他們處於尷尬的地位……

    劉辯忽然停住了,發現孔融和禰衡都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納悶地問道:“兩位,什麽有不妥的地方嗎?”

    “當然。”禰衡毫不猶豫地說:“老百姓連木炭都買不起,用得起石炭?不過窮人沒你這個皇帝講究,柴火、牛糞、木炭那些都能燒炕,這個我要說句公道話,皇上,要是最後成功了,你和鍾繇功德無量,救了成千上萬條人命。”

    鍾繇願意花功夫去研究,和禰衡是同樣的看法;而禰衡對於石炭貴這點沒說錯,真正開始大規模使用煤的時期是北宋,但全國也就不到三十個石炭場,一般人家根本買不起。

    但是對於劉辯這個穿越者來說,曉得煤炭工業的輝煌,對於使用還是信心十足的:“最主要的是尋找石炭礦,我準備把石炭礦擺在鹽鐵司下麵,發現一片礦區,就建立一個炭場;並且我會允許私人開采石炭,經營炭場,隻要交稅給我就行。”

    劉辯一個皇帝,卻開口閉口生意,讓孔融和禰衡聽起來都非常無奈;隻不過劉辯的這個設想足夠精彩;河北、河南、關中、並州、西涼、幽州其實都需要取暖,按照劉辯想法推行下去,石炭絕對是大生意,鹽鐵司的稅也能收得盆滿缽滿。

    “皇上,我有一種錯覺,總感覺你好像小時候學的不是帝王之術?”禰衡首先忍不住納悶道;劉辯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帝王之術,我喜歡的還是商人的做事風格,明碼標價,落地還錢。”

    “皇上還真是豁達。”孔融酸溜溜地撇了一眼劉辯,他涵養極好,可也受不了劉辯的這套說辭;隻是孔融不是禰衡,他熟悉漢靈帝和劉辯的事,曉得劉辯自幼還真是沒受過什麽帝王之術方麵的培訓,劉辯一開始是寄養在史道人家裏,回到宮中的時候,靈帝已經打算培養劉協接班。

    禰衡卻不服氣,反而皺起眉頭道:“皇上,你說的是笑話吧?”

    劉辯也察覺自己失言,笑著說:“那就是一個玩笑,不過你們想想陶朱公是誰,就不會覺得商人低人一等。我其實一直有個想法,想取消一個條例,就是市井子孫亦不得為吏,把醫、商賈、百工列為良家子。”

    孔融點頭說:“臣讚同,實際上,這一百多年來,很多商人都通過察舉製做了官,商人擁有財富,學習條件自然是極好的,在舉薦方麵,有著種種手段獲得舉薦名額,桑弘羊、東郭鹹陽、孔僅,都是的典型例子。與其掩耳盜鈴,不如光明正大地說出來。至於良家子,現在看,真的無所謂。”

    孔融在心裏給劉辯點讚,華佗的醫院、和劉辯做生意的商人,這些人可不會平白無故地跟隨劉辯;而劉辯也需要這些人,一句良家子,是劉辯能付出的最便宜的價格,可以讓無數人為了這個身份,替劉辯與方方麵麵的敵人對抗到底,至死不渝。

    難得兩人有機會談得如此融洽,劉辯問道:“孔大人,你掌管過一方要地,如果沒有突遭變故,你打算如何實現你的理想。大漢,到底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把孔融給難住了,就算他和陶謙等人指點江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一個肯定的說法,才導致後來陶謙鋌而走險……

    從桓帝開始,大漢的政局從來沒有一個穩定的時候,宦官、外戚和士族政見不同,爭執、打壓、政變,再爭執、再打壓、再政變;一個個掌權的人跟走馬燈一樣變幻,還就是劉辯親政以後,朝廷表現出了戰爭的潛力和權威,孔融陷入了沉思,往事過山車般的在孔融的眼前飛速而過。

    想了很久,孔融竟然發現,他根本回答不了劉辯的問題;他孔融是大儒,九卿之一的重臣,讓他汗顏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國家該何去何從?孔融頓時感覺自己置身冰窖之中,渾身發涼;禰衡其實也和孔融差不多,隻不過他的職位沒有孔融那麽高,看待的問題少了很多自我否定。

    “哎……”孔融長歎一口氣,大漢想要富強,原來是如此之艱難;禰衡看到孔融如此失落的樣子,心中的驚訝簡直無法形容。在他的印象中,孔融一直是從來不服輸的人,可是這一刻,孔融眼中的那股勁頭沒有了。

    “皇上,你就別賣關子了,眼下的鄴城,不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嗎?”禰衡急中生智地說道:“你心裏多少有些想法吧。”

    雖然禰衡的心中也非常想要知道答案,可是他也知道,答案不是那麽好找的;果然,劉辯苦笑道:“禰衡,你高看我了。你們不知道,當初來鄴城可是孤注一擲,多虧了將士們的血戰,才保住了眼下的局麵。”

    “從上到下缺乏信仰。”孔融說了半句,又沉默了起來;劉辯笑道:“孔大人,您可是怨氣不小啊!”

    三個人,開懷大笑,劉辯讓人擺上酒宴;劉辯現在不在乎吃喝,可是看著孔融、禰衡直接拿酒碗喝酒,劉辯曉得自己失策了,這兩位可是酒仙級人物。虧得趙雲、郗慮的酒量都不錯,五個人才喝了個旗鼓相當。

    趁著酒意,禰衡怪叫道:“皇上,來一首。”

    郗慮暗自搖頭,這也就是劉辯,換一個皇帝,禰衡這麽張狂,發配酒泉郡是足夠了;劉辯一時間有了在歌廳亮相的感覺,頓下酒碗,大聲唱道:“無聊望見了猶豫,達到理想不太易,即使有信心,鬥誌卻抑止;誰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隻想靠兩手,向理想揮手。問句天幾高,心中誌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態活到老……”

    劉辯沒想到的是,禰衡那家夥純粹就是一個音樂天才,劉辯唱第二段的時候,禰衡已經跟跟上節奏輕哼起來,並且不停的鼓掌:“皇上,繼續。”

    酒宴結束的時候,禰衡已經能唱個八九不離十,樂得腦袋直晃:“皇上,吾道不孤。”

    “走吧,別惹得郗慮揍你。”孔融不在乎地拖走了禰衡,吾道不孤是馬融對得意門生鄭玄說的,鄭玄可是郗慮的老師,禰衡這怎麽看都是挑釁;郗慮看著兩人的背影說:“皇上,禰衡不地道。”

    “怎麽了?”劉辯放下酒杯,看向已經有些醉意的郗慮。

    郗慮繼續開口道:“禰衡有嘩眾取寵的嫌疑。”

    劉辯可是曉得禰衡怎麽死的,這家夥一直就是口無遮攔,所以曹操把他送到劉表那裏,劉表又把他送到江夏黃祖那裏,最後禰衡把黃祖惹急了,死在最欣賞他的黃祖手中。趙雲曉得郗慮是醉的開始說胡話了,要不然不會如此毫不顧忌,勸阻道:“郗慮,皇上還有事,我們到隔壁聊天好不好?”

    在趙雲麵前,郗慮根本沒機會說不好,餐桌上頓時隻剩下劉辯一個人,劉辯也不生氣,繼續一個人自斟自飲。

    “誰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隻想靠兩手,向理想揮手;問句天幾高,心中誌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態活到老。”禰衡出了行宮,並沒有上馬車,而是踉蹌著唱了幾句,問孔融:“我醉了?我醉了嗎?”

    孔融瞪眼道:“你小子醉了。”

    禰衡又問孔融:“你醉了嗎?”

    “沒有。”孔融自言自語道:“老了!”

    兩人絲毫沒有在意一輛三匹白馬拉著的馬車從身邊過去,反而是孔融的馬車夫在提醒兩人:“老爺,那是皇後的馬車,聽說白馬都是從西域弄來的。”

    皇後,孔融瞬間有些清醒了,那就應該是唐姬了,那個苦命的娃;唐姬的苦是他老爹唐瑁造成的,別人女婿是皇帝,還不死心塌地地跟著女婿幹,唐瑁倒好,對劉協忠心不二。唐瑁是在洛陽擁立劉協稱帝,後來跟隨劉協去了長安,現在跟著劉協去了漢中。

    唐瑁這樣做,讓唐姬何難做人,很多人都在冷嘲熱諷,聽說何太後為此訓過唐姬多次,甚至張羅著要替劉辯再娶幾個女人,隻是劉辯沒同意才暫時擱淺;不過劉辯對唐姬多好也不見得,聽說劉辯幾乎沒在唐姬的住所過過夜,也很少宣唐姬到行宮。

    孔融搖搖頭失笑,自己到鄴城以後,似乎隨著環境的變化頹廢了,竟然琢磨起這些八卦消息了;禰衡不屑地說:“西域的好馬是血汗馬和天馬,這些白馬隻不過樣子看上去神駿一些。”

    說話間,唐姬的馬車已經進了行宮,停在了前院的空場上,唐姬從馬車裏走下來,問迎上來的校尉:“皇上在禦書房嗎?”

    校尉一看是唐姬,忙躬身道:“皇上在小宴會廳。”

    唐姬一聽,就直奔宴會廳,進去就看見劉辯一個人坐在那裏,唐姬緩步上前,施禮道:“參見皇上。”

    劉辯笑著請唐姬坐下,示意侍者再拿一副碗筷,才問唐姬:“有事嗎?”

    唐姬一肚子的委屈說不上來,自己在鄴城的日子有點守活寡的味道,卻猜不透劉辯的心思;隻是今天唐姬來,是真的有事,隻好強裝出笑容問:“皇上想不想看歌舞?”

    “算了吧。”劉辯靠在胡椅上說:“等會我還要和尚書台的幾位大人商談事情,說吧,匆匆趕來,到底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