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突然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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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宣布,車騎將軍盧植替天巡狩司隸,議郎周忠巡狩關中,這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人物,看上去可笑,大部分人卻笑不出來。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朝廷要真的開始攻打皇甫嵩了;原先皇甫嵩在涼州、雍州、漢中的那個****蹦躂,朝廷還是打算勸降的,可是現在滿世界說皇甫嵩要稱帝,那麽就一點談判的餘地都不存在了,想必皇甫世家也隻能拚死一戰。

    鄴城明顯開始了軍事調動,來往各地的快騎絡繹不絕,一隊隊人馬離開了鄴城,不少將領和官員也在公開場合失去了蹤跡;隻是街頭的百姓卻沒有多少擔心,皇帝劉辯自從到了鄴城,四處征戰還沒有敗過,而皇甫嵩在冀州百姓心目中,也沒有什麽好的印象。

    當初皇甫嵩平定黃巾軍的時候,大戰時期殺了多少人就不說了,最後皇甫嵩為了顯示戰果,在洛陽城外殺了十多萬俘虜,用人頭堆成山,怎麽看都和儒家的身份不合適,足以稱得上虛偽。

    田楷站在大街上,聽著那些走販車夫的議論,也是感同身受;可是按照劉辯的設想,真的能實現嗎。難得來一趟鄴城,田楷不想讓這樣的好機會在自己手上溜走,田楷這幾天沒有陪公孫越四處拜訪名門或者去花天酒地,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遛街,看著鄴城裏的老百姓和那些在幽州看不到的生意。

    看得越多,田楷竟然在心裏有幾分希望劉辯能夠長期統治下去,他見過帝都洛陽,繁華堪比長安的博陵,都沒有現在的鄴城顯得那麽獨特。田楷在鑲金坊看了三天,從家具的款式到金鑲玉的招牌都琢磨了一個透,田楷隻能說當初劉辯和荀彧為了生意是絞盡腦汁,要是和這樣思路的人對壘,公孫瓚弱了;田楷有點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隨著地麵的震動,馬蹄聲像鼓點一樣傳到了田楷的耳朵裏,田楷朝點頭哈腰的夥計笑笑,出去走到大街上,就看見一支車隊緩緩地從西城門進入鄴城,前麵羽林衛開道,兩百白馬義從跟隨,車隊中間是三輛豪華的馬車;劉辯和陳忠、趙雲就坐在最起碼的馬車裏,他們在工坊區呆了一天,剛剛從工坊區返回鄴城,隨著四周的威脅解除,工坊區擴大了幾倍,城堡也變成了三個。

    最熱鬧的還是連在一起的住宅區和學校,已經有了城鎮的雛形,想想現在的幾個學校規模,劉辯感觸頗深,自己過問少了,楊亮這兩年確實做了不少的工作。趙雲難得地坐在馬車裏,問劉辯:“皇上,這些工坊可是多少人窺伺的地點,隨著環境變好,人的警惕性肯定會逐漸下降,後麵就是一個是非之地。”

    “哦,沒錯。”劉辯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但我擔心的不是泄密,而是技術固步自封,所有的配方既然是人弄出來的,別人肯定就能解密,隻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在想,等天下太平,如何把這些工坊會變成轉運司的一部分。”

    陳忠笑道:“皇上,那以後權力最大的可就是轉運司了。”

    劉辯搖搖頭:“是禦史台。”

    大漢的禦史台類別分的很細,但是不像後來的宋朝那樣可以聞風而奏,更像是清流的閑職;要是遇到董卓或者張讓那樣臉皮厚的,是一點作用也不起。劉辯不認為自己在內政這方麵有什麽天賦,隻是曉得平衡的重要性,想給禦史台一點實權,免得青銅司、轉運司的權力過大,許靖因此出任禦史中丞。

    趙雲沒想過這些,對內政也沒有興趣,看劉辯沒繼續解釋,注意力又回到劉子敬製作出來的三連弩上麵;劉子敬根據滿天星的結構,設計出了連弩,隻不過沒有達到劉辯十支連發的效果,劉子敬為了能大規模生產,選擇了三支連發,隻是給趙雲做了一把五連發的試樣弩。

    趙雲剛才試過,這種連弩的效果讓他興奮異常,更堅定地相信趙商說過的話,劉辯要是把做生意的心思擺在軍械上,神兵利器就會變得一點也不稀罕,鄴城集團很快就會有了碾壓對方的實力,那種實力會讓所有的對手更加無力抗衡。陳忠是看出劉辯不願談禦史台的話題,索性陪著趙雲談論起如何在戰場上使用連弩戰術。

    劉辯靠在一邊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兩個人辯論,馬車已經在行宮院子裏停了下來;劉辯出發前原本是想在得意樓吃晚飯,隻是荀彧認為劉辯一去,得意樓又要清場子,勸劉辯還是改在行宮。不過荀彧還預先喊了禰衡、許相作陪。說來也奇怪,禰衡、許相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性格,現在卻相處得不錯,也是一種怪事。

    劉辯自己就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對於荀彧的安排沒有絲毫的反感,又讓人把王越請來;郗慮需要在辦事房值班,就沒有過來湊這個熱鬧。大家都是熟人,劉辯也沒有架子,說笑中酒已經過了三巡。禰衡三碗酒下肚,就笑著說:“皇上,你是天子,有的時候就應該為所欲為。”

    這廝隻要一喝酒就口無遮攔,為所欲為,自己還不給那些清流噴死,劉辯瞪了禰衡一眼,沒有說話;許相回味著牛肉的口感,笑笑促狹地說:“禰衡,你是狂生,想怎麽樣都行,可以說自己是子路,是顏回;但是皇上不行,天子威嚴,豈能隨便放棄。”

    眾人大笑起來,禰衡和孔融一次酒喝多了,談古論今,把大部分的名人都貶低了一遍,孔融說禰衡是子路,禰衡就說孔融是顏回;本來也就是兩個人惺惺相惜互相吹捧,以兩人在士林的地位也算不了什麽,可是那次是在行宮喝酒,結果被史官記錄在案,成了大家說笑的話題。這時候的史官也是錚錚鐵骨,任憑禰衡如何威逼利誘,就是不改一個字。

    幾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著朝廷的事,聊著關中之戰,都在有意無意地回避連弩的事。劉辯覺得這樣不行,主動說道:“趙雲,連弩不錯吧?那可是我們的殺器……司馬朗,你怎麽來了?”

    禰衡是第一次見到司馬朗,仰頭看著這個年輕人,脫口問道:“怎麽了?聽說你在家養病,年紀輕輕的?”

    司馬朗一愣,這位,我們很熟嗎?不過司馬朗反應過來,說話的應該是那個口不擇言的禰衡;連劉辯、荀彧都不敢與這個家夥計較,自己算哪根蔥啊。劉辯指了指座位說:“坐下,先喝酒……有事情,我們喝完了再說。”

    禰衡這才反應過來,司馬朗的那個病十有八九是假的,司馬朗從長安回來就是有目的的,隻不過自己不清楚罷了;司馬朗走過來坐下說道:“沒什麽事,郭嘉剛剛把李儒抓了,讓我來稟告一下。”

    “好,抓了就抓了,沒問題,等青銅司查清楚再說。”劉辯沒有管禰衡等人驚訝的目光,給司馬朗斟了一碗酒說道:“你父親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出來做點事?……過一段時間,雍州那邊會有很多空缺,你呢,也不適合再回去……”

    其他人的眼光都望向司馬朗,青銅司和司馬家的事再機密,這些消息靈通的家夥還是多少聽到一點風聲;劉辯要司馬儁出來做官,去的又是雍州,說明劉辯沒指望什麽,隻是需要司馬家做出一個姿態,畢竟司馬儁還活著,司馬朗能代表的分量就顯得有些不夠。司馬朗有些尷尬:“皇上……我……我需要回去問問。”

    荀彧是曉得李儒這件事內幕的,明白這種交換劉辯雖然認可了,但是並沒有消除對司馬家的擔心;荀彧拍了拍司馬朗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是去打仗,雍州那邊的調整是在消滅皇甫嵩叛軍後的事。”

    禰衡有種怪怪的感覺,似乎劉辯和荀彧這些人對皇甫嵩這個天下第一的名將並沒有什麽擔憂,這個思維可是不對的;禰衡正要開口,被趙雲拽了一下,回頭見趙雲舉起酒碗,禰衡頓時明白趙雲的意思,抱歉地笑笑,端起酒碗和趙雲喝酒。

    趙雲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相處長了,曉得禰衡真沒什麽壞心思,隻不過人是裝瘋賣傻;趙雲覺得有時候需要提醒一下禰衡,免得稀裏糊塗就得罪人,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荀彧那樣的胸襟,司馬家的人,都不簡單。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社交的好手,一直把融洽的氣氛維持到聚餐結束;散席後,荀彧、王越、司馬朗陪著劉辯走回禦書房,四個人坐下,劉辯等護衛上了茶水退出去,才問道:“這麽多天沒有消息,今天李儒做了什麽,讓你們突然之間下了決心?”

    司馬朗平和地答道:“李儒今天去見了黃琬,勸說黃琬自我請求外放……這件事本身不算什麽,可是擺在李儒身上就很突兀,除非兩人本來就有交情……郭嘉那邊興許還有其他的線索,我不清楚。皇上,你說……郭嘉會不會……算了,我不問了?”

    司馬朗沒有說出口的話,劉辯卻聽明白了,他笑著安慰:“一個人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我不會讓郭嘉亂抓人的,要是郭嘉問不出真憑實據,我會讓青銅司放了李儒,給李儒一個外地的太守作為補償。荀彧,李儒為什麽去見黃琬?”

    對於這個意外,荀彧很重視,沉思說道:“李儒為人陰險謹慎,這麽多天的行動他不會沒有察覺,他可能是故布疑陣;畢竟這件事隻是讓人奇怪,本身並沒有什麽錯,黃琬在鄴城想要折騰下去,誰都知道他是呆不長的,李儒的行為,拋開那些背景來說,可以說是與人為善的好意,也可以說是挑撥離間的歹心。現在就看郭嘉怎麽審,能問出什麽了。”

    劉辯意動:“我們過去看看。”

    郭嘉沒有親自出馬審訊,他曉得自己雖然是天縱之才,但是在這方麵與唐一凡這種曆經生死的人,還是有著很大一截距離;唐一凡對李儒也比較感興趣,尤其是在發現李儒身負武功的那一刻,唐一凡的八卦之火就熊熊燃燒,就算查不出李儒是奸細的證據,問出一些李儒的隱私也是值得的。

    唐一凡沒打算用刑,李儒的心智一流,要是武功不弱的話,意誌力絕非常人可比;況且李儒是被請進來的,有可能最後被放出去,怎麽也不能有外傷,唐一凡隻是讓人把李儒捆在木樁上,然後什麽也沒幹,就是低頭看那些卷宗。

    李儒看著身邊火把的火光在風中忽閃忽明,隻能承認自己遇到了一個對手,唐一凡這家夥確實有當年唐衡唐玹的那種狠辣和心術。唐一凡翻看著卷宗,忽然站起來,走到李儒的身邊問:“你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幫助董卓?”

    這句話耐人尋味,有把人帶進坑裏的嫌疑,唐一凡問完也不催促,隻是耐心地看著眼前的獵物;李儒微笑著說:“我是傾向於皇上的,隻是董卓是我嶽父,我不能反對,隻能消極怠工。”

    唐一凡鼓掌道:“說得真好,可是你卻在四處幫著劉協拉攏人手。能說說這方麵的情況嗎?”

    李儒抬起頭,看了一眼唐一凡,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的事,是誣陷。”

    唐一凡不急不躁地說:“是嗎?李大人,本來很小的一件事,你可以說董卓逼你的,為什麽不敢承認?既然這樣,那咱們就繼續玩下去,我有的是耐心和時間。”

    唐一凡還是沒有下令用刑,讓幾個參與審問的手下都納悶,唐大人改了性子?李儒冷笑道:“兵不厭詐,不瞞你說,我確實寫過不少信,但是我隻是執筆人,劉弘、董卓拿來的底稿讓我抄,和我沒什麽關係。”

    “哦,是這樣。”唐一凡又說道:“你和司馬懿可是在反複通信,我就納悶了,你打一個小孩子主意做什麽;關鍵是,你和司馬懿來了鄴城,為什麽不聯係了?”

    李儒愣了愣,抬起頭說道:“你懂的,長安那時候和每一個世家都在聯係,我當時隻是奉命辦事,現在到了皇上這邊,我不想惹事,不需要和司馬懿見麵;你看,就算我什麽都沒幹,你們青銅司還不是把我請到這邊來做客了嗎?要是幹了,現在恐怕已經大刑侍候了吧。”

    唐一凡冷笑:“李大人多慮了,隻是司馬懿和你說的不大一樣。”

    “我沒見過司馬懿,聽說他還是個小孩,本來沒擔當,要是司馬儁出於撇清自己的想法再教幾句假話,唐大人,我無話可說。”李儒很光棍,你們要是有證據就拿出來,司馬儁什麽說話不管事。

    郭嘉對劉辯等人的到來並不意外,指了指桌上的資料說:“我們發現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李儒的武功很不錯,按照唐一凡的說法,走的是江湖路子。”

    一個讀書人,練的江湖武功,那麽李儒的出身或者經曆就可能有問題,劉辯反而非常興奮,走江湖路子好啊,有王越這樣一代宗師在,李儒多大能耐,出自什麽派別恐怕是無所遁形。郭嘉的桌子上還放著李儒隨時的物品和從李儒家中搜出來的東西,對於李儒的投誠劉辯一開始就懷疑,所以賞賜的院子是青銅司選定的,這次搜得也很仔細。

    劉辯看見桌上作為信物的半枚錢,忍不住拿起來看了又看,劉辯敢斷定這是聯係的信物,想了想交代了荀彧幾句,荀彧點頭:“皇上高見,臣這就去。”

    荀彧來到刑訊室,示意唐一凡暫停問話,自己上前問道:“李大人,青銅司有沒有對你動刑?有沒有冤枉你?”

    李儒一愣,隨即譏笑道:“荀大人是來做證明的吧,好吧,沒有動刑,也沒有冤枉我,因為我是被帶來求證的不是嗎?”

    “李大人,看來你真的不大如意。”微微歎了口氣,荀彧繼續說道:“士為知己者死,想必李大人也是這樣,我敬佩你,廢話就不多說了,一個名字加一個地址,我負責放你出去,讓你完好無缺地離開鄴城。”

    李儒還是沒有說話。荀彧繼續說道:“皇上來了,想見見你,要是你答應了,我們現在就可以過去。”

    李儒微笑著說道:“這麽簡單,要是我真的包含禍心,提供一個價值不高地人給你們,你們會善罷甘休?”

    荀彧點頭說道:“不錯,是有這個可能,隻是皇上舍不得你殺死劉弘的那個招牌,你成了名牌,暫時就沒有價值,至於以後,你自己琢磨吧。”

    李儒恍然大悟:“你們猜到了。”

    荀彧答道:“你見黃琬……是要說青銅司做了一個假案的局……讓黃琬出麵破局,你不明擺著是劉協、皇甫嵩那方的人嗎?皇上不想殺一個沒有了價值的人,就這麽簡單。”

    李儒想了一下,問道:“不用寫什麽悔過書?”

    荀彧搖了搖頭:“那玩意威脅不了你,等皇甫嵩失敗了,一切都過去了。”

    李儒笑道:“佩服,皇上的見識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項背的,成交,我去和皇上聊聊。”